第283節(jié)
本就不應(yīng)當(dāng)存在于穹國的血蟲。 這讓百骨知想到了某些可能。 只是不知道三師兄那邊,事情進(jìn)展地究竟如何。 *** 冉星辰頭要禿了。 他邊疆的人,口信一封接著一封地往這邊傳,將殷國近日蠢蠢欲動的心思暴露無遺?;蚴窃谶吘程帉さ昧藥讉€鬼鬼祟祟的殷國百姓,或是抓住了幾個看似身負(fù)武功的人,殷國派出小隊在邊疆處游走,說是在演練軍隊,也確實不曾跨過邊境,然而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誰不知道誰的心思。 他手里的口信中的軍情一封比一封急迫,偏偏傳到宮殿中的奏折沒有音信,關(guān)于邊疆皆是平安喜樂的消息,哪怕有一兩封關(guān)于邊疆動亂的,也只用寥寥幾筆掩蓋了去,若不是冉星辰對他邊疆的人,以及小師弟的消息絕對信任,恐怕會覺得穹國實力無人可敵,殷國不過是區(qū)區(qū)手下敗將不足掛齒,這幾封信也被隨意放在一旁,或許等大軍臨境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 如今他在宮里的布置已經(jīng)萬全,洛書的信任沒有給錯,哪怕冉蒼死在幽冥墓xue中,冉星辰也有法子去整治他的那幾位好兄弟,尤其是德妃和五皇子。此時萬事俱備,卻唯獨欠了消息這一處東風(fēng)。 原本他與洛書的預(yù)算,幽冥墓最多也不過花費一日時間,可是如今已經(jīng)過了兩日,依舊沒有消息傳來?,F(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冉蒼究竟如何,幽冥寶藏中究竟有什么,他只擔(dān)心洞xue里的師父和師兄弟有沒有安全出來。 他的軍隊做了偽裝連夜趕過去,希望來得及。 冉星辰憂心忡忡地往東宮走去,卻在拐角處看見了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國師,顧吟。 第274章 此時正是金烏西墜,玉兔東升之時。 天色將暗未暗,國師雪色的長發(fā)流瀉于身后,尾端是墨似的黑,像是仙鶴在他身后展開的一對翅。 “國師。” 冉星辰向國師行禮,心下疑惑。 他進(jìn)宮這許多年來,除卻每年的祭祀,從未見過國師出占星臺。 這位地位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是每一個皇子想要結(jié)交討好的對象。穹國的天氣四時,年年的祭祀,神乎其技的求雨……這些關(guān)乎鬼神種種人心敬畏的事物,全在國師一人之手。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這位是整個穹國,唯一可以見冉蒼不拜的人。 若是得了他的青睞,恐怕未來便是穹國的主人。 然而國師深居簡出,常居占星臺,幾乎無人可得一見,眾皇子哪怕捧著奇珍異寶,也往往鎩羽而歸。 這還是第一次。 國師向冉星辰點頭,他的笑意有種莫名的親和力,令人心生好感,哪怕他眼中是淡淡的疏離。 “太子殿下?!?/br> 冉星辰不是沒有想過拉攏國師,但是他現(xiàn)在做的事情稱得上是大逆不道,不該與旁人說道。 顧吟極少露與人前,對他的了解太少,旁的不說,單單說五十年前他站在冉蒼身旁,幫他穩(wěn)定國事,冉星辰就不敢冒這個險。 故而冉星辰只是向國師寒暄幾句,便準(zhǔn)備回東宮。 “太子殿下?!?/br> 出乎意料,國師叫住了冉星辰。 冉星辰回頭看向國師,他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似乎看到了一抹探究。只是轉(zhuǎn)瞬即逝,似乎是幻覺。 “國師有何指教?”冉星辰心中驚詫,他應(yīng)當(dāng)警惕這個舉止怪異的國師的,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生不出警惕的心思。 這樣的感覺,他只在師父身上感受到過。 那時候的洛書,琴音幻境已經(jīng)小成,又養(yǎng)出了兩個一等一的孩子,令人一見便如沐春風(fēng)。 國師笑了笑,道:“沒什么,只是太子殿下肩上沾了一片葉子。” 他說著伸手,似乎是要幫冉星辰拂去,冉星辰聳然一驚。 那手看似輕柔,竟然帶著隱隱掌風(fēng)!這一掌若是拍實了,恐怕他的右臂要炸為碎片! 被發(fā)現(xiàn)了什么?是試探?!還是動了殺心?! 冉星辰心電急轉(zhuǎn),在轉(zhuǎn)瞬間卸了周身所有防備,運轉(zhuǎn)洛書專程所教的內(nèi)息收斂之術(shù),將一身內(nèi)力盡數(shù)斂于丹田,經(jīng)脈空蕩而虛弱,身子比尋常人還不如。 他賭!國師這一手只是對他的試探! 不過是一息之間,仿佛歷經(jīng)數(shù)年光陰,國師的手落在他的肩上,替他拂去了那一片落葉,動作輕柔如春風(fēng)和煦,方才的凌厲掌風(fēng)仿佛從未存在過。 “謝過國師。”冉星辰赧然笑了笑,他是歷經(jīng)苦難依舊溫柔的大皇子,身體虛弱但是心懷溫柔,一顆赤子之心。他看著國師指尖發(fā)黃的枯葉,道,“方才起了一陣大風(fēng),許是經(jīng)年的葉落到了身上。” “太子殿下身子虛弱,平日還是要當(dāng)心才是?!眹鴰燑c了點頭,不知是真情是假意地關(guān)切一句,兩人便分頭各行。 走到看不見國師的身影,冉星辰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周身內(nèi)力蜂擁而出,迅速平復(fù)他因為緊張而狂跳的心臟。 賭贏了。 他跟師父學(xué)的那十年可不僅僅是武功。 冉星辰自詡演技天衣無縫,平日小心謹(jǐn)慎,萬萬不可能會露出什么。況且,他在邊疆的多年可不是白待的。 國師身上沒有殺氣。 錢公公悄悄用帕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走到冉星辰身側(cè),“殿下,您看……” 方才他嚇得險些就要出手了。 冉星辰擺了擺手,沉思片刻道:“沒有惡意?!?/br> 頓了頓,他似是在問錢公公,又像是在自問自答,“國師為何要試探吾?” 國師為什么會生出他有武功在身的懷疑? 有人輕輕落在了地上,像一朵蒲公英,竟然沒有絲毫的聲息,“太子殿下,要不要我們?nèi)ゴ蛱揭环??!?/br> 正是百骨知擔(dān)心冉星辰不暇,派來幫冉星辰打探消息的聽風(fēng)者。 冉星辰擔(dān)心道:“國師精通天文地理,以自然布陣,恐怕兇險?!?/br> 聽風(fēng)者搖頭,道:“吾等自有辦法?!?/br> 冉星辰遲疑一瞬,點頭道:“如此,那就麻煩諸位了?!?/br> 聽風(fēng)者像是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中。 錢公公看著夜空,輕聲道:“幸好聽風(fēng)樓與太子殿下交好……” 冉星辰輕笑著道,“還是多虧了師父與諸位師兄弟?!?/br> 他笑著抬頭,看向夜空中如長江水一般的銀河,緊了緊袖中的拳頭。 師父和師兄弟都在外遭受兇險,他怎么能獨自安逸! 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 厲敢天揮開一片血蟲,刀風(fēng)過處血蟲盡數(shù)爆裂為血水,血水腐蝕著石壁,不多時便多出了一片凹痕。 葉見舉著劍傻眼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空白,發(fā)現(xiàn)自己被護(hù)得根本無處插手,旁人在一路披荊斬棘,他居然無所事事了起來。 厲敢天不滿地道:“這些血蟲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看了一眼葉見被腐蝕出瘢痕的衣角,抿了抿唇,動作越發(fā)狠厲。 葉見怕他內(nèi)力耗盡,上前一步,用劍氣將厲敢天周身包裹,道,“說起來也是,血蟲本就不應(yīng)該是存在于穹國的。” 厲敢天看見葉見白衣衣擺沾上了點點猩紅,皺眉道:“你站到后面,別臟了衣服?!?/br> 葉見手一頓,看向厲敢天,厲敢天不要說臟了衣服,根本就是衣擺已經(jīng)被腐蝕得坑坑洼洼,頓時一股火氣涌上心頭。 “那你呢?” 厲敢天聽了似乎有些詫異,“我沒關(guān)系啊?!?/br> 葉見見他不明所以的樣子,簡直氣笑了,“你是還把我當(dāng)花花嗎?” 厲敢天頓了一下,“你就是花花啊……”顯然他也察覺出了有什么不對,但是連人都認(rèn)錯這么多年的人,怎么能知道究竟哪里不對。 葉見深吸一口氣,勉強將怒火平息下去,“我是葉見?!?/br> “我知道……” “不是?!?/br> 葉見深深看了一眼厲敢天,突然向他刺出一劍,劍鋒險險擦過鬢角,帶起一縷長發(fā),輕微的一聲“噗嗤”聲響起,一條吐著芯子的毒蛇被斬為兩截。 葉見收回長劍,血水順著劍鋒滑下,最終滴落,在地面上聚成淺淺的一灘血水。 “別把我當(dāng)小姑娘啊,厲兄?!比~見看著厲敢天眼中全然的信任,無奈地笑了笑,這一瞬厲敢天才想起,在之前葉見也是花名在外,兩仙子八美人對他芳心暗許的江湖浪子;是曾與他背靠而立,共同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也是與他拔劍相向的“情敵”。 少年白衣長劍,衣袂飛揚,芝蘭玉樹,哪里是個小姑娘。 厲敢天突然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他踟躕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說,是該道歉,還是該如何。 要他與滿山莽匪廝殺無所謂,但是要剖白自己,真是還不如將他一刀斬了痛快。 葉見看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也沒了脾氣,無奈地笑了笑,只是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不同的他的劍氣毫不遲疑地壓著刀鋒,直將厲敢天的刀鋒壓回了自己身前,自己顧全自己,同時會留意對方身邊。 就像是很久之前的并肩而戰(zhàn)一樣。 葉見語氣輕松地說起近來江湖上種種趣事,卻對方才的事情絕口不提。 有些事情可以讓步,但是有些不行,他葉見也是堂堂八尺男兒,哪里受得了被人當(dāng)做需要小心呵護(hù)著的女子。 況且厲敢天這瘋了一樣往前沖的性子也需要改改。 葉見瞥見厲敢天肩頭的一抹血色,狠狠心不去看。 …… 雷世蒼看看葉見與厲敢天那邊的動靜,小聲問韶斬:“阿斬,你不去勸勸嗎?” 韶斬隨意斬開眼前的蛛絲,無所謂道:“本來就是厲敢天這小子做錯了,讓他自己想明白,有什么好勸的。小葉子要不是瞎了眼看上了厲敢天,想當(dāng)我弟媳的可以遍布整個江湖。” 雷世蒼看著韶斬驕傲地?fù)P起精致的下巴,莫名想起了貓兒,他勉強移開視線,將想要摸摸她腦袋的欲望壓下去。 “把葉見當(dāng)女子,確實是不太好……” 雷世蒼深吸一口氣,思緒恢復(fù)正常,突然發(fā)現(xiàn)韶斬說得確實沒錯,葉見的桃花運旺得嚇人,雖然他本身長得好,但是比他長得更好的也不是沒有,偏偏對他心生仰慕的幾近遍布了半個江湖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