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jié)
余下的都要哥哥來承擔(dān)了。 可是難道他就能看著哥哥中毒嗎? 子車籌只覺得喉頭梗住,說不出話來。 他不怕死。 可是怕把子車痕一個人扔在這世上。 子車痕從來都不是個膽子大的,小時候怕黑怕蟲怕老鼠,他們本應(yīng)該是一起的,要是把他自己扔在這世上,他該有多害怕。 可是又能怎么辦? 他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子車痕被傷到? 子車籌握著子車痕衣袖的手緩緩收緊,勉強(qiáng)勾出一個笑容。 他勉強(qiáng)地安慰自己,既是他下一刻就與世長辭,至少還有師父,還有師兄弟,還有他身邊的余千年和半夏。 也不必怕子車痕孤零零的一個人。 ……大概吧。 子車籌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看見大片的蟲,像沙子一樣撲卷過來。 好像是被觸動了什么機(jī)關(guān)。 大師兄幾人正在那邊對峙,那個一身翠色的似乎有點(diǎn)眼熟,子車籌覺得可能是自己中毒,眼睛跟著出了問題,他竟然覺得那人很像失蹤已久的木卓。 在大師兄身旁的樹有些奇怪,竟然往外冒著血。 子車籌垂眸,將雪嶺托在手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失去意識,師父和紅柚還沒有來,他要把這些蟲子擋住才行。 只要蠱師本身真心贈與,蠱是可以轉(zhuǎn)讓的,尤其是雪嶺這種極為聰穎的蠱王,他本想將雪嶺留給子車痕,但是現(xiàn)在的情景,好像也沒有時間了。 他托著雪嶺,獻(xiàn)寶似的遞給子車痕看。 “哥哥,你看雪嶺漂亮不漂亮?” 子車痕木然低下頭,他的眼睛紅腫,已經(jīng)流不出眼淚了。 被托在掌心的小蟲,像一塊白軟玉,又像是山頭的積雪,就算是最怕蟲子的小姑娘,也很難生出厭惡的心情。 “……很漂亮?!?/br> 不過短短的一段時間,他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 子車籌笑了笑,將雪嶺往前遞了遞,子車痕木然伸出手,將雪嶺接過。 入手冰涼。 漸漸的,卻生出些許暖意。 “哥哥,送給你了?!?/br> 師父一定會知道他的意思,雪嶺是師父送給他的出崖禮物,是他的護(hù)身符,以后也會像師父一樣保護(hù)子車痕。 子車籌不等子車痕說什么,就站起了身,奇怪的是,雖然中了毒,卻也沒有腿酸發(fā)軟,頭暈?zāi)垦V小?/br> 真是夠烈的毒。 恐怕到死了,都不知道自己中了算計。 子車籌解開腰間的蠱皿。 血蠱師腰間常帶著一只葫蘆,通體如墨,不知其用途,常以為血蠱師是嗜酒之人。 其實(shí)他是滴酒不沾的。 這只葫蘆是洛書做的蠱皿。 當(dāng)時也不知道師父想做的是什么,左右最后遞給他的是一只葫蘆。 子車籌也不介意,或者不如說他很喜歡, 無論是雪暮枝還是李硯夕兄妹,都知道他的葫蘆是個蠱皿,是洛書親手做的。 不過卻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不僅是一個蠱皿,還是他的驅(qū)蠱之器。 子車籌將葫蘆的嘴拔了下來,放在了唇邊。 葫蘆發(fā)出一聲悠長的長鳴。 “嗚——” 第313章 隨著驅(qū)蠱器的一聲,子車籌的一身素白廣袖之上,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蠱。 斑駁的色彩,將他一身素白染得鮮艷,令人望之生畏。 待在子車痕掌心的雪嶺也抬起頭來,她張開嘴巴,人耳無法聽到的聲波一圈圈向外擴(kuò)散。 蟲群停了停,下一秒?yún)s繼續(xù)向前爬近。 子車籌怔愣,不信邪地再次將驅(qū)蠱器吹響,蟲群依舊只是停了停,再次向前爬。 怎么可能? 蠱乃蟲王,蠱王乃萬蟲之王,在蠱王的威懾下這些蟲怎么可能不受影響?! 他的葫蘆聲音悠長,遠(yuǎn)處的木卓看過去,又笑著搖頭。 他看向同樣面露不解的方尚清,道:“別白費(fèi)力氣了?!?/br> 他的聲音不曾遮掩,子車籌也聽到了。 他看看向雪嶺,想起以前師父與他閑聊時談起的,曾遇到對蠱王威壓并不敏感的蠱。 【那已經(jīng)不叫蠱了,連意識都沒了?!?/br> 【這種蠱不出我意料,應(yīng)該是用活人喂出來的,只有吃吃吃,說什么蠱,那就是一群一次性的蟲子,吃到把自己撐死為止?!?/br> 【蠱可聰敏得緊,是吧小紅柚?不過物似主人型,你說我這么一個單薄物欲的主人,怎么就養(yǎng)了你這么一只貪吃蠱?】 【咳、師父,你說這句話前……至少先把手里的大雁腿放下來。】 …… 這些蠱就是師父說的蠱嗎? 對蠱王威壓竟然幾乎沒有反應(yīng)…… 這種蠱自小生長在人體內(nèi),不出所料不能離開人體太久,只要成果這段時間,這些蠱全會死去或者進(jìn)入休眠狀態(tài),到時候便不值一提了。 可問題是,正因?yàn)椴荒荛L久地離開人體,它們在沖的時候,便會發(fā)了瘋似的,這一陣子該怎么度過去? 感覺到衣服被牽動,子車籌低下頭,看見子車痕正字為他包扎,包扎完掌心,又拿出藥膏,往他臉上涂。 “別動?!?/br> 子車痕的動作一絲不茍,除了眼周圍還帶著淡淡的緋紅,與平時并無不同,就像是子車籌不過是受了點(diǎn)小傷,過一會就會好起來。 子車籌僵住了身子,任由子車痕在臉上涂抹。 子車痕涂完藥膏,又拿出一包藥粉,看了看子車籌的衣服,目光停留在上面色彩斑斕的蠱上,又將手收回來,取了一些灑在自己的衣服上。 藥瓶一打開,子車籌身上的蠱就是一陣sao動,子車籌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蠱傳達(dá)的、對那瓶藥粉的厭惡與恐懼。 “這是殺蟲藥和滅蠱粉。” 子車痕知道子車籌在好奇什么,淡淡道:“對付不了這些蟲子,抵擋一陣子也可以。” 子車痕離得子車籌稍微遠(yuǎn)了些,將一只瓶子拋向高空,一陣內(nèi)力傳入,砰然炸碎,外面的瓷瓶眨眼之間變?yōu)榛曳郏渲械乃幏鄄⑽炊殿^灑下,而是像是有一只大手推著,在面前劃了一道完美的弧。 眾人看得清晰,但凡碰到藥粉的蠱,當(dāng)場化為膿水,不過眨眼之間,就出現(xiàn)了一圈蠱尸。 見藥粉有用,子車痕便將手里的幾瓶都遞給曲青邪,讓他去分發(fā),自己又回到了子車籌身邊。 子車籌被周身蠱蟲傳達(dá)的涼意冰得抖了抖,雪嶺連滾帶爬地爬回他的肩上,子車籌看著慫成一團(tuán)的雪嶺,哭笑不得地問道:“哥哥,你什么時候做的?” 子車痕沉默一瞬。 當(dāng)初圣手毒醫(yī)遇到血蠱師,大抵是由于兩兄弟之間的感應(yīng),分明沒有什么積怨,甚至所學(xué)武功不是一派,卻莫名對上了頭。 子車痕花盡心思研制出各種對付蠱的藥粉,子車籌又何嘗不是針對子車痕的藥粉改造了諸多蠱蟲? 這一批……是當(dāng)年還沒來得及用的。 然后血蠱師這個人,就從江湖上消失了。 子車痕將最后一瓶藥粉湊近子車籌肩上的雪嶺,雪嶺慌忙往子車籌的頭頂爬去,子車痕看著子車籌,道:“我不喜歡蟲子,蠱也不喜歡?!?/br> “你要是死了,你這一身寶貝我全都用來煉藥,一只也不留?!?/br> …… 藥粉殺死了大批偽蠱,卻依舊有許多蠱前仆后繼地趕上來,可是藥粉已經(jīng)不夠了。 過不了多久,尸水就會將藥粉徹底消耗干凈,蠱將會沖破屏障撲過來。 這些無孔不入的小蟲子,是最貪婪的覓食者。 這些蟲子,一定有cao縱的方法。 子車籌心電急轉(zhuǎn)之間,與子車痕對視一眼,兩人顯然想到了一處去。 “風(fēng)涉!” 如果不出所料,這七律下手的對象,應(yīng)該是風(fēng)涉。 【施己教偶然發(fā)現(xiàn),師父的功法可以cao縱蠱蟲?!?/br> 如果風(fēng)涉死了,七律現(xiàn)在又是這幅樣子,就沒有人能抵抗這些瘋了的蠱蟲了。 …… “太好了,這些蟲子不動了!” “它們是不是在往后退?”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