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jié)
“哎~被發(fā)現了哎,真可惜。” 忽聞一聲孩童的嘆息,像是小孩子輸了自己喜歡的游戲,在這場好戲中分外突兀。 “是誰!” 半巫抬頭望去,瞳孔一縮。 對戰(zhàn)的江湖客……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們是什么時候走的?他們這數百名士兵,竟然無一人察覺! 他們是怎么走的?是通過地道?地道的陣法解開了?? 他們究竟被巫術蠱惑了多長時間! 面前的空地空空蕩蕩,空無一人,他們看見在遠處的一棵樹上,倒是隱約有兩個人影。 一只小手將樹枝撥開,竟然是個孩童。 身著黑色精勁裝的俊美青年懷抱著一個看上去只有三四歲的奶孩子,在青年的膝上放著一把古琴,而在奶娃娃手里,好像握著什么東西。 “拜拜嘍,你們玩你們的?!?/br> 二零八八懷抱洛書一步躍下,不曾將目光分出絲毫,走向地道。 倒是洛書趴在二零八八肩上,露出臉來,笑嘻嘻地揮著手,那模樣居然該死地像孩子與玩伴告別! 還沒有反應,二零八八的身影消失在了地道中。 空中卻回蕩著孩童帶著笑意的一句話。 “輸給你們的,要慢慢討回來呦~” 分明是孩童稚嫩天真的聲音,卻令人遍體生寒。 *** 洛書將手中的銀哨收回空間,笑得一派燦爛。 二零八八知道洛書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摸了摸他的腦袋,什么也沒有說。 洛書把臉埋在二零八八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氣,聲音還是明朗無邪的調子。 “小八,你看我厲害吧?” 用暗哨布置樹枝,讓逐漸尖銳的風聲環(huán)繞整只殷國軍隊,心煩意亂。 周圍的蟲鳴與蟬聲,使時間錯位,使煩躁感愈發(fā)強烈。 當心不再如同靜水一般,便是催眠者入侵之時。 當琴音幻境修煉到極致,天下萬物何物不可為琴弦? 洛書的功力又精進了。 洛書卻沒什么興奮的感覺。 他見過的血也不算少,今日卻少見的有了頭暈目眩之感。 六十五個活生生的人,自刎而死,還有數十人被生生撕裂。 洛書從未感到江湖大義四個字,是如此的具體,如此的沉重。 洛書問完這一句就蔫了下來,他趴在二零八八的肩上,手指收緊又松開。 “等為這些俠士收尸的時候,咱們也去,好不好?” “好?!?/br> “我不想留這些人?!?/br> 二零八八按住洛書的頭頂,掌心溫暖。 “我陪你?!?/br> 第321章 “洛書,你說的是真的?!” 木盡看著洛書,幾乎要跳起來。 洛書點點頭,挑眉道,“我你還不信嗎?” “估計極在顧忌著咱們這邊的蠱王,你大師兄和七律俠士都沒有被下蠱,不過是被催眠了。” 和洛書走的近的,知道洛書的功法是琴音幻境,也知道“催眠”這個詞的意思,不由得看向七律與木卓。 一時之間,都有些沉默。 催眠,洛書曾說過,越是心志堅定,越不容易被催眠,若是被催眠的對方意志堅定,有所防備,可能不但無法對對方造成影響,還會影響到自己,輕則疲勞無力三五天,重則甚至渙散,頭暈目眩,再不能用催眠之法。 可是這兩個人,是七律心志不堅?還是木卓軟弱無能? 要催眠這兩個人,他們究竟是受了怎樣的刑罰折辱? 木盡死死攥住木卓的衣袖,想著七律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去解木卓衣襟的手都有些抖。 洛書輕輕按住他的手,搖搖頭,“阿……圣手已經做過診治了,不要再碰了。” 木盡如同觸電般連忙將手縮回,好像木卓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稍稍用力就能碰碎了。 木盡已經力竭,想將木卓背起反而被壓了個踉蹌,險些趴下,風涉卻一路背著七律,他聽著洛書的話,雙手微微發(fā)抖,眼圈發(fā)紅,眼中是化不開的恨意,好像失去母親的孤狼,恨不能將仇人抽筋拆骨,飲血啖rou—— 千刀、萬段。 洛書看見風涉的反應,暗暗嘆了口氣,只想接下來要盡力將七律俠客的傷勢治好,不管是為了為江湖付出這么多的七律,還是為了搖搖欲墜的風涉。 他不知道七律與風涉之間的羈絆,但若是聯想到自己的徒弟們身上,若自己的徒弟們也遭遇此種不測,恐怕他的反應不會比風涉好多少。哪怕是拼著墮入無間地獄,也要拖仇人共赴黃泉。 想到這里,洛書露出一個笑容,故作傲然的仰頭道:“你們哭喪著臉做什么,難道是覺得我連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半吊子都比不過?”他說著面上作出了幾分怒意,“我洛書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了,木卓七律,一個三日,一個七日,若是醒不來,我以后見你們躲著走!你們幾個在敢給我哭喪臉一個試試?別等著七律和木卓醒了之后,以為我洛書技不如人,他們命不久矣了!” 洛書的話雖然自傲到了極點,卻也給了風涉與隱門弟子無窮的勇氣,好像在最頹廢絕望的時候,有人拿著槍指著他們,也指著他自己,猖狂又自傲,目中無人又無比桀驁—— 要是老子救不出你來,老子就把臉扔了,再跳下去陪你。 你要是敢不信,老子就一槍崩了你。 洛書分明還是孩子模樣,他們卻一陣恍惚,這人比他們要更加高大,能將整片天空撐起來似的。 “我怎么可能不信,哈、哈哈……” 木盡想著以前嘲笑洛書的樣子,盡力笑了兩聲,笑容有些勉強,笑聲也是干澀的,但是越笑,卻越是生出一股子信心來。 說出這話的可是洛書哎,從他手里拿來的,據說已經失傳的機關鎖還少嗎? 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成的嘛。 還有他木盡,現在可是掌事人,可不能等大師兄醒了,看見大家是這幅模樣,否則他們這一群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木盡這么想著,看向木卓,眼中漸漸帶上了一股子真心實意的笑意。 就好像木卓還活著似的,“大師兄,你可是有福了,就是這下子要被洛書坑慘了,你欠了洛書一個救命之恩,這下要做牛做馬了。” 洛書嫌棄地揮揮手,“切,誰要他做牛做馬?!?/br> 木盡忍不住笑出聲,貼在木卓身邊幸災樂禍地告狀,“大師兄你太慘了吧?給人家當牛做馬人家都不要你?!?/br> 周圍的隱門弟子都笑了起來,好像他們的大師兄現在真就一邊把玩著機關鎖,一邊用細長而上挑的眸子將他們一一掃過去,【笑夠了沒有?笑夠了的等回門派,記得一人交一份機關圖紙?!?/br> 【還有領頭的那個木盡,三份。】 風涉被他們所感染,也盡力勾了勾嘴角,卻僵硬地很。自從師父被抓走之后,他就忘了怎么笑了。 可是他現在還是盡力笑著,在歷經很多次絕望與希望的顛簸中,盡力揚起了嘴角。 若是師父看見他衣服哭喪著臉的模樣,肯定又會敲他腦袋了。 【這么大人了,哭什么。老子又沒死。】 洛書瞥見風涉,隔空點點,動作毫不客氣,與洛書平時的模樣相去甚遠,他語氣囂張地很,“風涉,你別以為你不出聲我就能忘了你,你師父傷勢恢復這段時間,你就去我的醉仙樓——醉仙樓你知道吧?不知道出去給我問問去!” “你師父傷勢恢復的這段時間,你和七律就到我醉仙樓去,先——想不出來讓你干什么——總之你別想逃了我的診金!” 被這樣突兀而近乎無理地點名,風涉反而放心下來似的,點著頭道:“洛前輩的醉仙樓,自然是知道的,江湖上誰不知醉仙樓的飯食精致,每日排隊長如游龍,若是去醉仙樓做工,管飯菜的話,做一輩子也是無妨的?!?/br> 他語氣像是說笑,卻是認真的。 救命之恩,當以身償債,救的又是他的長輩,更是無法用一句“當牛做馬”來償還。 洛書揮揮手,語氣是與趕木盡如出一轍的嫌棄,“你倒是想的美,我家小本買賣,我自己吃都不夠,還招人……” 氛圍終于不是死氣沉沉,不論是希望還是恨意,到底是有了些生機,不像是心如死灰似的一心求死。 方尚清松了口氣,下意識地看向邪道那邊,曲青邪若有所覺地回過頭,對他笑了笑。 唇齒微動。 看口型,倒像是一句安慰。 也不知道從來懟天懟地的教主,何時學會安慰人了。 曲青邪看著方尚清別過頭,沒有移開目光,眉眼是從未顯露的溫柔。 …… 這地道長得很,洛書估計著至少要走了兩炷香的時間,雖然木盡他們說,已經將整個萬林陣的陣法全部掌控,若是對方向用陣法對付他們,還可能被反將一軍,但是這地道畢竟是在地下,若是他們想用什么詭計,前后堵死,還真是有些頭痛。 幸而,洛書所擔憂的倒是沒有發(fā)生,只是動了幾處機關,巨大如同上古兇獸似的機關轉動著,欲擇人而噬,卻被隱門的弟子風輕云淡地化解,看見眾人驚訝的目光,還笑了一下,“我把機關里的蠱放出去了,上面這群人可討不了好。” 在動了五六處機關之后,也再沒有阻撓,也不知是因為徹底看清了他們已經完全破解了萬林陣,再對他們動手反而是折騰自己,還是在顧忌些別的事情,總之這段地道,前半段還算是有些波瀾,到后面,卻像是游園似的,一片坦途了。 前面就是出口,方尚清揮了一下手,將耳朵貼在地道上,去聽外面的聲音,倒是什么都沒有聽見,洛書一把把想打前鋒的方尚清按下,方尚清幾人反應不及,被洛書直接竄了出去,心臟險些跳停,然而過了幾息,就聽見洛書的招呼聲。 “上來吧,周圍沒有人,很安全?!?/br> 眾人爬出地道的時候,天都黑了,這是離著那片林子有一段距離的一處山谷,仰頭望去,滿天星光,竟像是伸手可觸。 只是現在誰也沒心情欣賞。 洛書左右查看著,眉頭微鎖,“奇了怪了……” 方尚清見洛書嘀咕著,靠近悄聲問:“師父,怎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