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jié)
洛書眸色沉了沉,總覺得有些不安。 “洛師父,這是北冥羽的資料?!?/br> 洛書接過來,便看在記載的最上面一行,是十八年前北冥羽誕生,體弱多病,北冥族長憐惜,萬金求藥。 緊接著是十八年的空白,最近的記錄,是在一月之前,北冥羽帶羽毛在街上被聽風(fēng)者認(rèn)出,而后記載下來。 洛書伸手撫摸過大片的空白,心頭極快地劃過了什么,側(cè)頭問聽風(fēng)者,“聽風(fēng)樓的記載,都是從揚名之后開始的嗎?” 不是。 “不是?!?/br> 心中的聲音與聽風(fēng)者的聲音重合。 “聽風(fēng)樓的資料,但凡能查到的,盡數(shù)記錄。” 否則某些人,也不會就連某日穿的哪條褻衣都會被記錄下來。 洛書心頭猛震,終于知道在翻開卷宗時的違和感是什么。 【“笑面菩薩”,于師門中天資平平,于三十八歲練成功法,揚名一方?!?/br> 【周蝶,生于穹歷三百二十七年,于三百五十六年揚名?!?/br> 【書生七,年歲五十六,有所奇遇,練成失傳已久的“落筆”功法,師承何人不明?!?/br> …… 所有人的資料上,都有一段含糊其辭的空白。 若是有一兩人,甚至十有一二,也便罷了,可是這上面所有的人,資料上都有一段空白,無法查證。 等到再次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不是成為了富甲一方的富豪,就是成為了名揚四方的俠士或惡人。 【施己教,許以功法,許以官位,許以名利,許以金銀,許以美色?!?/br> 【凡所求,必有之?!?/br> 【因而上到朝廷,下到百姓,玄部無所不及。】 這北冥羽,誰又能保證他正是北冥家的小公子? 北冥一族隱居極北之處,離醉仙樓千里萬里,即便是騎著千里馬,山路水路,也要走上一個月之久。除了他身上的那一片羽毛,又有誰能為他證明? 那個庭院中都是受傷的俠士,之前陪在眾人身邊的都是他們的同門親人,唯有北冥羽—— 他毫不猶豫地沖進了火場中,又表露出了北冥一族的信物,博得了眾人的好感與信任,誰又會對他設(shè)防? 眾人已經(jīng)散盡歇下,偌大的庭院中只洛書三人,烏云層層遮住了銀色的月光,洛書遍體生寒。 “快!去藏松院!” 護衛(wèi)們被無聲而快速地調(diào)動,一部分去了那百十可疑房客居住的院落,一部分跟著洛書去了藏松院。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洛書與二零八八上了樓,讓眾護衛(wèi)在下面待命。 洛書深吸一口氣,率先敲響了左旗房屋的門。 “吱呀。” 左旗打開門,低頭看著洛書,有些驚訝,“洛掌柜的,怎么?有什么事情嗎?” 洛書見左旗沒事,松了一口氣,道:“我有些不放心,來看看你——北冥在嗎?” 左旗讓了讓身子,將洛書往屋里引,洛書擺了擺手,“不用了,我找他有點事情,很快的,你好好休息?!?/br> 左旗哭笑不得道:“北冥兄許是累得很了,已經(jīng)睡下了?!?/br> 他招呼著洛書,“掌柜的,您先進來,我去叫他。” 已經(jīng)睡下了? “果然還是孩子,照顧人的反而先睡了。”洛書笑著搖搖頭,若是平時,他也不做這饒人清夢的惡人,可是心里那一絲淡淡的古怪感覺,讓他遲疑了一瞬,還是道:“麻煩左兄叫他一下,我的事情有些急,和他族的信物有關(guān)?!?/br> 左旗點點頭回身進門,片刻卻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洛、洛掌柜的!您進去看看北冥羽,他、他!” 洛書心里一驚,抬足就要往里走,卻在進去的剎那又收了回去,二零八八斜跨一步,不著痕跡地?fù)踝×俗笃斓某雎贰?/br> 洛書仰頭,緩緩地瞇起了眼睛,童聲天真而清冷。 “哎~不對吧?!?/br> “在大火里因為腿腳不便而逃不出來的左兄,怎么現(xiàn)在就過來開門了呢?” “這樣的動作,都沒有把北冥羽吵醒——他睡得是有多死?亦或是根本沒有睡呢?” 左旗臉上驚慌的表情凝固,又變成了一個尷尬的笑容,“我只是太著急了,洛掌柜的,您快進去看看??!” 洛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左旗的笑容漸漸變淡,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 “掌柜的,您進去看看?!?/br> 聽風(fēng)者落在洛書身邊,逼音成線。 “洛師父,那些客人他們的院子空了!” 洛書目光一凌,猛地抬頭。 左旗臉上的表情絲毫都沒有變化,依舊在僵硬地重復(fù)。 “掌柜的,您進去看看。” 第331章 “掌柜的,您進去看看?!?/br> “掌柜的,您進去看看?!?/br> “掌柜的,您進去看看?!?/br> 每一句話就連最細(xì)微的音調(diào)都不曾改變,就如同最精致的木偶傀儡。 蠱? 洛書微微側(cè)頭,聽風(fēng)者起身,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了,卻也無人阻攔。 二零八八已經(jīng)推開了第一扇門,里面的人不知為何沒有回應(yīng)。 洛書緩緩喚出了紅柚,紅柚盤在洛書的指尖,一見左旗就發(fā)出了一聲尖叫。 左旗仿佛受到了什么重?fù)羲频?,猛地向后倒退一步,洛書猛地彈跳起來,踢向他的雙腿。 之前左旗的腿受了傷,方才的奔跑也不過是因為有蠱cao控,感覺不到痛苦。洛書暗道一聲得罪,就要再讓左旗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蠱人實在難纏,尤其是不確定是否能救回來的蠱人,動起手來委實束手束腳。 洛書使了千斤墜猛地下墜,一面警覺著四周,恰好避開一把暗器。 于是當(dāng)即一個后空翻落在地上,盯著暗處的人影,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枚銀色的暗器—— 那是一片小巧的羽毛。 “喲,小羽毛~” 洛書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乍得一聽倒像是成年男人的聲音,溫柔甜蜜而曖昧,好像是用舌尖卷了這三個字,細(xì)細(xì)地品了,戀戀不舍地吐出來。 北冥羽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驚疑不定地止住了步子,看著眼前的洛書。 在方才的一瞬間,他全身寒毛乍起,好像胸口抵著一把尖刀。 洛書冷笑一聲,“怎么稱呼你?還是要扯著這張北冥羽的面具不放嗎?” 北冥羽突然笑了,他伸手在而后一扯,周身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好像是全身的骨頭被打斷了然后重新塑起。 他雙眼瞇起,眉眼彎彎,慈眉善目。 “幸會,笑面菩薩?!?/br> 洛書拱了拱手,語氣略帶嘲諷,“好俊的易容功夫,就算北冥少主沒有在外界露過面,竟然也做足了易容?!?/br> 北冥家把北冥羽藏得這么嚴(yán)實,竟然也能看得見真容。 倒是厲害。 笑面菩薩胡嚴(yán)笑瞇瞇地看著洛書,“洛掌柜的,久仰久仰?!?/br> 洛書歪了歪腦袋,“我很好奇,施己教的事情已經(jīng)暴露,你么為什么還要為它拼命?!?/br> 胡嚴(yán)看著洛書,依舊是笑瞇瞇的樣子,“掌柜的說笑了,您也知道施己教之前做過什么事情,在江湖上的評價又是如何,我們這些人不為施己教賣命,還有什么出路嗎?” 洛書詫異地抬頭看他,仔細(xì)想想,但凡是自愿進了施己教的人,還真是沒有一個棄暗投明的??墒切∏迩搴投喾置饕呀?jīng)放了告示,若是施己教的教徒,能帶來消息,也就從輕發(fā)落——至于那些對孩子下手的,可以讓他們走得利索點,免了皮rou之苦。 自古浪子回頭金不換,有些施己教教徒入教之后并未被動用,或是一開始就是被坑蒙拐騙著入教的,這些人還沒有做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算回來,也不會有人過多苛責(zé)他們,畢竟在無邊的大海中,伸手去抓浮木,也是人之常情。 若不是被逼到絕境,又怎么可能會相信一個之前從沒有聽過的組織。 可是即使這樣,怎么也沒有人主動投降呢? 退一步說,這些人就算是不信武林,那此后游蕩江湖也就罷了,已經(jīng)知道施己教在武林人人得而誅之,怎么還上趕著送人頭? 【宿主,俠士被劫持了?!?/br> 意識海那邊傳來二零八八的聲音。 【俠士和陪床似乎都陷入了昏迷,劫持的人正在向你的方向走動!】 【這些劫持的人正是那些消失的客人。】 隨著二零八八的聲音響起,洛書也逐漸聽見了細(xì)微的、越來越大的腳步聲。 左旗已經(jīng)爬了起來,站在北冥羽的身側(cè),雙目徹底失去了神采。 洛書冷笑一聲,“你之前沖進去,是為了下蠱?” 胡嚴(yán)笑瞇瞇地沒有說話,便是默認(rèn)了。 腳步聲越來越響,暗處出現(xiàn)了隱約的人形,模糊的輪廓,安靜到詭異。 樓梯與窗口被人把手,護衛(wèi)被暫時攔在了樓下。 洛書漫不經(jīng)心地將這些人一一掃過,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