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宿舍開著空調(diào)還沒什么感覺,一出門走廊都被曬得灼熱,想填飽肚子的心也被勸退,打算等著太陽半落再踏足門外。 傍晚時分,雍雨相這一天第一頓飯吃的也有些不是滋味,本來只跟江小余進(jìn)食堂,沒吃兩口唐修然已經(jīng)坐到了兩人對面,顯得她這個電燈泡格外亮堂。 匆匆扒完飯,她趕在兩人之前去了教室,班上人還不多,嚴(yán)霽嶼卻是早早就到了。 他越發(fā)的像是在趕時間,恨不得用一天時間就能讓她把知識點全部記下。 做完兩道題,教室里也熱鬧了些,大概是一天的假期將學(xué)習(xí)的氛圍淡化不少,抄作業(yè)的,聊八卦的不在少數(shù)。 陳映不知又從哪借了幾本言情小說,雍雨相覺得她實在心大,快高三的時間段,竟然一點兒也不著急。 津津有味的看完結(jié)局,陳映又開始話癆起來,剛剛沒注意瞧,現(xiàn)在才看見亮點,“嚴(yán)霽嶼,你脖子那怎么了?” “這個創(chuàng)可貼有點可愛啊?!?/br> 嚴(yán)霽嶼同桌也好奇的看了一眼,搭著書包走過的游子卿更是驚詫,瞇著眼打趣道,“嚴(yán)霽嶼,你這愛好很天真無邪呀?!?/br> 他那不嫌事大的大嗓門,一開口便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嚴(yán)霽嶼貼上這個有點反差萌啊覺不覺得?” “嗯嗯嗯,一本正經(jīng)的貼著叮當(dāng)貓,太萌了?!?/br> “跟我一個愛好,我也喜歡?!?/br> …… 幾個女生“竊竊私語”,音量也不稍加控制,雍雨相聽完這些話再去看他,果然是有點 ——萌! 她琢磨著如果牙印明天還不消,可以給他換上皮卡丘或者灰太狼的,一定很有意思。她不自覺淡笑起來,落在嚴(yán)霽嶼眼中只覺得這是幸災(zāi)樂禍的表現(xiàn)。他轉(zhuǎn)眸,長指敲在課桌邊緣,一下一下的,很有節(jié)奏感。 “你說這個啊……” 他慢條斯理的開口,雍雨相只覺得他眼神奇怪,尤其是那不經(jīng)意的一瞥,讓她心里打了個顫,笑意僵在臉上,還沒來得及掩下,就聽他溫聲道,“雍雨相,很好笑嗎?” 雍雨相猛地?fù)u頭,“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嚴(yán)霽嶼冷哼了聲,才慢悠悠的答,“被咬的?!?/br> 咬在這么敏感的部位,激起了一大片八卦的心,幾個與他關(guān)系不錯的男生笑得蕩漾,“女朋友咬的吧……” 嚴(yán)霽嶼有女朋友倒也沒人驚訝,畢竟好看的小哥哥總是名草有主的,倒是女生頗為惋惜,本就不多的帥哥又少了一個。 是以,男生話落,僅有雍雨相睜大了眸子,小臉漲紅,眼睛眨了又眨,給他傳遞無數(shù)條暗示信息,生怕他說了真話。 欣賞完女生驚愕的表情,他才解釋,“不是,貓咬的。” 眾人顯然不信,轉(zhuǎn)頭看到不遠(yuǎn)處的班長更是了然,都認(rèn)為嚴(yán)霽嶼說的是假話,是怕班長告密。 “咱們學(xué)校有貓嗎?” 有人沒反應(yīng)過來,順著他的話問得直白。還不等男生開口,雍雨相先行證明,“有的,我在樓底下見過,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 她說得信誓旦旦,眾人還是半信半疑,不過上課鈴響,何老虎現(xiàn)身結(jié)束了這事的探討。 — 暑期過半,準(zhǔn)高三生也越發(fā)的爭分奪秒,年級有幾間宿舍也頻頻發(fā)生怪事,少了衣服鞋子不說,半夜醒來看到床上多躺了個人也是嚇得失了魂,一傳十,十傳百的,連雍雨相宿舍夜里都緊鎖門窗,甚至每晚都搬來行李箱堵在門后,生怕什么奇怪的東西破門而入。 舍管阿姨也被吵得不勝其,那間受驚嚴(yán)重的宿舍有幾人還申請了走讀。 某天夜里,雍雨相水喝多了起床上廁所,窗外忽然飄過一抹白色身影,她茫然的走到衛(wèi)生間,開了燈頓時清醒,嚇得上廁所都在哼國歌,回到床上蒙了一晚上的被子。 “真,真的有鬼,我昨晚見到了?!彼谒奚嵩V說了一遍,到學(xué)校又說了一遍。 嚴(yán)霽嶼看著嗓音發(fā)顫的她,緩緩問道,“鬼長什么樣?” “就白衣服黑頭發(fā),好嚇人?!彼貞浿盅a(bǔ)充,“不過我覺得她是剛變成“鬼”的,因為她頭發(fā)很短,不像電影里那么長?!?/br> 陳映聽著臉色一變,“我們宿舍昨晚也有人看見了?!?/br> 她指了指班上后排的某個女生,也是嚇得面色發(fā)白正低聲訴說著“鬼”的樣貌。 或許是受到了驚嚇,雍雨相這一天精神都不怎么好,課上走神,學(xué)習(xí)效率也低了不少,嚴(yán)霽嶼第三遍給她重復(fù)那個公式推算后,輕嘆了口氣,從包里摸出個小東西悄悄塞進(jìn)她手中。 “這開過光,去鬼邪?!?/br> “挺靈的?!?/br> 第37章 這題 炎熱的夏季,雍雨相指尖觸到一絲冰涼,她攤開掌心,光白的玉石間流淌著幾抹翠綠色,在頂上映照的白日光中,瑩瑩奪目。 “給我?不,不好吧……” 像這樣開過光的東西,通常都是上一輩的老人送的,況且這塊玉看上去價值不菲,雍雨相匆忙又還了回去,她不敢收。 已經(jīng)下了晚修,教室里剩的人不多,雍雨相也是有一題琢磨不出來才留到現(xiàn)在,嚴(yán)霽嶼看了眼又回到自己手上的玉,抿了抿唇,將從包里又摸出先前脫落的紅繩纏繞上去,而后轉(zhuǎn)身…… “雍雨相——” 他輕喊了聲,雍雨相從題海間抬眸,還沒反應(yīng)過來脖間就多了一條細(xì)細(xì)的紅繩,空心圓環(huán)形狀的玉垂落在她胸口,來回不平衡的搖擺著,格外晃眼。 她緩緩回神,還來不及推拒,嚴(yán)霽嶼已經(jīng)先開了口。 “只是借給你,是要還的。” 說完又暗自嘀咕,“今晚應(yīng)該見不著鬼了?!?/br> 雍雨相指尖碰上那塊玉石,觸感滑膩,她低低道了謝,又皺著鼻子小聲問他,“這……真的會靈?” “反正我半夜去網(wǎng)吧,就沒碰到過奇怪的東西?!?/br> 他神色堅定,不像是在騙人,雍雨相暫時相信了,她心下放松,連解題都快了些,收拾東西時才想起來問他,“那這個我什么時候還你?” “你不怕鬼的時候?!?/br> 雍雨相有些為難,她不怕鬼的時候,大概只有在夏黎女士肚子里。想了想,她舉了兩根指頭道,“兩個星期,我兩個星期后就還你。” 兩周,正好是新學(xué)期開學(xué),他們正式步入高三的時候,嚴(yán)霽嶼眸光暗了暗,“好啊。” — 宿舍熄燈后,窗外窸窸窣窣的風(fēng)聲鉆入耳中更是清晰,雍雨相今天沒敢喝太多水,迷迷糊糊的藏在被窩里,手上還緊攥著那枚玉,大概真的是開過光的東西,讓她躁動的心都稍稍沉靜。 一夜無夢,醒來時心情舒暢,江小余這家伙,早早就去了食堂,雍雨相跟著另外兩個室友一同下樓。 經(jīng)過某間宿舍,忽然聽見一陣鬼哭狼嚎。 “她……她就,就睡在我旁邊,太,嗝——太嚇人了?!?/br> “佳亞,你別哭啊,可能是你看錯了。” “不,不是的,真的有鬼,我,我要回家……” 那個叫佳亞的女生大概是哭得太久,聲音都啞了,只剩下細(xì)細(xì)的嗚咽聲,下一秒,她抱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推門走出,眼眶通紅,白眼球中是憔悴的紅血絲,估計是不打算再住宿了。 “看來真的有鬼啊。”旁邊室友嘟囔一句,聲音里有著淡淡的恐懼。雍雨相捂了捂胸口,昨晚沒看到“鬼”,看來這開過光的玉還是挺有用的。 正是吃早餐的高峰期,食堂里人聲嘈雜,兩個與她不同班的室友趕著時間抄作業(yè),沒有在食堂用餐。 雍雨相小口喝著碗里的瘦rou粥,一抬眸,看見班上的男生正到處找位置,游子卿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招呼著男生在她對面坐成一排。 雍雨相跟其他男生都不怎么熟,只有游子卿能說上兩句。他三兩口就將那碟炒粉消滅了一半,聽著鄰桌女生細(xì)碎的討論才想起什么。 他放下筷子,在書包里翻找了好一陣,才神秘兮兮的朝她道“雍雨相,聽說你們女生寢室鬧鬼,我給你拿了個寶貝?!?/br> 粥已見底,雍雨相擦了擦嘴角好奇的往他手上瞄了幾眼,還沒來得及開口,游子卿就已經(jīng)憋不住的要展示,他抬了手,正握著一把剪刀大小的桃木劍,上面紋路粗糙,看著就像是忽悠小孩子的玩意兒。 旁邊幾個同班的男生早就知道他會有這一舉動,畢竟游子卿昨晚拿著這把看起來不怎么精致的桃木劍在宿舍里反復(fù)講了好幾回,說是這把劍是他上學(xué)期在街角的攤子上“慧眼識珠”買下來的,放在枕頭下就沒怎么做過噩夢,送給雍雨相一定能防“鬼”。 他們一開始就不怎么相信,這劍顏色土黃不說,就連劍柄上都還有沒磨平整木刺,稍不注意還能割了手。不過兄弟獻(xiàn)殷勤也不能笑話不是,所以幾人只憋著,炒粉將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笑不出來。 偏偏游子卿真覺得那是寶貝,因為那攤子的老人一副看破天機(jī)的模樣,特邪乎。 “這個放枕頭底下,睡得可安穩(wěn)了。” 夏黎女士不知從哪聽來的玄事,開學(xué)就在她席子下放了把剪刀,還不準(zhǔn)她拿出來,雍雨相看著那把桃木劍,覺得這要是再往她枕頭底下塞,那擁擠得很,而且她也不怎么想收游子卿的東西,一時有些為難。 “不用了,我,我不怕鬼的?!?/br> 雍雨相說得心虛。她長相清秀,偶爾也會有幾個男生送情書禮物,但她通常不會收,就像游子卿,她猜到他心思后,也是極少接受他的東西的,哪怕是一杯奶茶。 至于嚴(yán)霽嶼,大概是他沒那個意思,又或者…… 雍雨相蹙眉,清晰的感覺到心里浮蕩的盎然情緒。 游子卿覺得她是不好意思收,可殷勤的往她那邊推,雍雨相無奈,抽出了脖間紅繩。 “真的不用了,我有這個。” 玉石瑩白,摻著幾縷綠絲,流光逸轉(zhuǎn),裝作用心吃飯的幾個男生只一眼就覺得比游子卿那把桃木劍靠譜得多。 游子卿打量著,見那條紅繩顏色鮮亮便壓低了聲問她,“剛買的嗎?剛買的可不一定靈呢?!?/br> “那個賣桃木劍的大師可跟我說了,驅(qū)鬼的東西都是越久越靈的,你這個這么新,估計沒什么作用的。” 雍雨相垂眸,大概是嚴(yán)霽嶼保管得好,這玉表面光亮,看起來沒什么年代感,的確是很新,而且,而且還很靈,讓她昨晚還不至于那么害怕。 于是,雍雨相稍稍辯駁,“不是新買的,這很多很多年了,是,是我爺爺給我的?!闭f完覺得落了什么重點,又補(bǔ)上一句,“這很靈。” “你爺爺給你的?” 話音清清冷冷的,雍雨相狂點頭,后知后覺有些不太對勁,這聲音…… 她怔怔抬頭,嚴(yán)霽嶼就站在餐桌邊上,眼里盛滿了戲謔的笑意,卻不達(dá)眼底。 “嗯?爺爺給的?” 他問了兩遍,雍雨相掃了眼對面的一排同班同學(xué),硬著頭皮道,“是,是啊?!?/br> 嚴(yán)霽嶼視線再次落在她手邊的桃木劍上,眼眸閃爍,只幾秒又將那裝了面包的塑料袋在指上轉(zhuǎn)了個圈,往食堂門外走。 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為什么呢? 雍雨相愣了一瞬,突然間茅塞頓開,肯定是因為她把他說老了,男生可能也像女生一樣,想要永遠(yuǎn)十八,一定是。 “我吃飽了,先走了啊,謝謝你的呃……桃木劍?!彼龑⒛前汛植诘膭ν屏嘶厝ィ_步飛快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