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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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烽問。 “你在說什么糊話。” 母親驚恐地看著顧之烽,一副聽到了什么駭人的話的樣子,她說:“你爸爸努力掙錢養(yǎng)家,對我們那么好,讓我們住上這么大的房子,我們?yōu)槭裁匆???/br> “爸爸只是太累了,所以才會發(fā)脾氣的。” 母親這么說道,然后拍了拍顧之烽的臉頰,開始哼著歌撲進那充滿著奢侈品的衣柜,傻呵呵地開始笑了起來。 真正的□□和殺死一個人,最重要的,是摧毀掉她所有的自尊。 顧父在這方面,從來都是一個天才。 他一邊折磨著自己的妻子,來滿足心中那點病態(tài)的發(fā)泄欲,一邊拼命給她洗腦灌輸著臣服自己的想法。 妻子逐漸變得瘋瘋癲癲,在每次被毆打時瘋狂逃竄,但卻又會在第二天早晨殷勤而又體貼的給丈夫遞上早餐。 顧之烽的生母,似乎從來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孩子。 她的生活重心,完完全全都是為了取悅自己丈夫而存在的。就像是一個毫無人格般的玩物,不遺余力地奉上一張笑臉,卻只會造來更大的□□。 顧之烽無數(shù)次站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家里,看著四周華麗的裝飾,卻只覺得每一塊瓷磚,和每一篇墻紙,上面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腥紅。 以及在這個家里生活的每一個人。 都是病態(tài)的。 撕開那層光鮮艷麗的軀殼,從內(nèi)里全部都帶著腐蝕的氣息。 包括自己。 母親死了。 父親在母親的葬禮上,哽咽著發(fā)言和致辭。無數(shù)人感嘆,父親真是一個完美的丈夫。 家財萬貫,還一表人才,風(fēng)度翩翩,最主要的,還是對待妻子如此深情。 就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少有人會對面相丑陋的人報以善意,即使他溫柔得不愿意踩死一只螞蟻。 而大家都會對那些儀表堂堂的人心生敬意加以褒獎,無論他內(nèi)里如何腐爛猙獰。 在這樣病態(tài)家庭里,顧之烽學(xué)不會如何心向光明。 對他來說,沒有所謂的正義感,讓他去為誰主持公道。 大概四年之后,顧父再一次結(jié)婚了。 顧之烽的繼母,是個剛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的年輕女人。 那是的她,還對自己的丈夫心存幻想,覺得自己以后會衣食無憂,被所有人羨慕。 年輕的女人對顧之烽格外的討好,似乎不想變成童話故事里的惡毒后媽,不遺余力地展示著自己的溫情,試圖來緩解身份之間的尷尬。 顧之烽冷淡地看著面前這個年輕女人,心中卻無比平靜。 又是一個可憐的人。 婚后不到半年,這句話就徹底的應(yīng)驗。 女人還是在最好的年紀(jì),渾身都帶著棱角。 但很快,這點棱角就被顧父給打磨成光滑的圓潤。 顧父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喜歡一切美好而又年輕的□□,喜歡那些朝氣蓬勃的女人,喜歡親手馴服那些野馬,然后,再將他們活生生地摧毀。 或許是還記著繼母在剛進顧家時,對待自己的那么些溫情。 顧之烽曾有一次,找到了躲在洗手間瑟瑟發(fā)抖的繼母,在她面前蹲下身,問:“你想離開嗎?” 那時候暴力還沒有持續(xù)太久,繼母還能有些許理智的思維支撐著自己。 聽到這句話,她慌忙地點點頭。 可是,在繼母決心要走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 顧父也因為繼母有了身孕,而難得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溫柔和體貼。 女人就在這溫柔體貼之下,徹底地服了軟,柔柔順順地放棄了自己唾手可得的自由。 但很快,顧父就發(fā)現(xiàn)了繼母打包好的行禮。 在新一輪的聲嘶力竭和質(zhì)問之下,繼母很快就供出了顧之烽。 顧父這么多年來的暴力和戾氣,從未有過波及到顧之烽的身上。 除了這一次。 顧之烽擦拭了下自己帶傷的唇角,然后了抬眼,毫不避諱地直視著顧父的眼睛,陰鷙地笑了聲。 顧父回望著自己這個兒子,許久后,卻是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伸手,拍了拍顧之烽的肩膀,然后說:“孩子,有些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善良并不能讓人聽自己的話?!?/br> 繼母徹底地成為了自己母親那樣的人。 她的情緒很快就出現(xiàn)了問題,時而瘋癲,時而清醒。 在無盡的絕望之中,她將施暴者當(dāng)成了自己最后的信仰。 顧之烽平靜地看著這場鬧劇,宛若觀眾日復(fù)一日地看著電視屏幕上那些百無聊賴的廣告一般。 周圍的人,仰望著顧氏,幻想著里面的榮華富貴生活,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穿戴著銘牌高檔的人,眼里全是羨慕。 但只有顧之烽知道,自己扎根于怎樣一片淤泥。 而直到,謝知影出現(xiàn)。 就好像昏暗的人生中,突然闖入了一道光。 有人拉著自己的手,將自己從黑暗中牽出,朝前不停奔跑著。 再抬頭時,就能看到一面漫天飛舞著螢火的花海。 顧之烽為什么會起訴自己的父親呢。 那好像是高中的時候,有一天,顧父在回家的路途中經(jīng)過自己的學(xué)校,然后難得地將車子停在校門口,準(zhǔn)備接自己兒子回家。 那時,謝知影正纏著顧之烽,想讓他陪自己去隔壁的街上買新cd。 顧之烽一抬頭,看見了自己父親的車。 謝知影在看到顧父后,稍稍退后一步,然后悄悄地吐了吐舌頭。 在顧之烽要上車時,謝知影突然拽住他的衣角,然后抬起一根手指頭,小聲說:“那……你明天要陪我去哦?!?/br> 顧之烽還沒答話,就聽自己的父親笑了聲,談話從車廂里探出半個身體,伸出手拍了下謝知影的頭,問:“上次見到你,好像還是個小不點,轉(zhuǎn)眼就長這么大了。怎么樣,要不要叔叔送你?” 謝知影笑了聲,然后朝后退一步:“不用啦?!?/br> 顧之烽看著自己的父親,眸光微冷。 他能無比清楚的看出,自己父親眼底那溫柔背后,令人作嘔的寒意。 果然,在車子開動后,顧父有意無意地提了句:“薛安陽倒是挺會養(yǎng)女兒的。” 顧之烽沒答話,他看上去神色如常,但眸中卻全是刺骨的寒光。 后來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顧父被顧之烽親手送入監(jiān)獄,無論是進行著非法的商業(yè)行為,還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發(fā)妻的事情,這些罪名,即使顧父動用了巨大的關(guān)系,卻還是難逃牢獄之災(zāi)。 顧父在牢里因病過世之前,顧之烽曾和他進行過一次最后的探視。 顧父看著這個親手毀掉自己的兒子,卻是出奇的平靜。 他說:“你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我那么器重你嗎?” 顧之烽:“我知道?!?/br> 顧父笑了聲,但那笑聲充斥著壓抑和恐怖,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顧之烽目光卻毫不閃躲。 顧父說:“顧之烽,你會變成和我一模一樣的人?!?/br> 顧之烽卻只是輕描淡寫般的笑了聲,然后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無比平靜地開口說道;“祝您一切都好。” 說完,站起身,放下聽筒,轉(zhuǎn)身離開。 顧父死了。 繼母徹徹底底的瘋了,一個被養(yǎng)成奴隸般的人,在一天徹底的失去了自己的信仰后,心中不會報以半點感激。 顧之烽將那把匕首刺進自己身體時,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顧父那句話,還是對顧之烽產(chǎn)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顧之烽從前沒有什么害怕的。 但知道這一刻,他突然害怕,自己恐怕真的和自己父親說得那樣,在這片淤泥之下,已經(jīng)在潛意識中被逐漸同化。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直面如此的血腥。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做平靜地生活在這樣的家庭。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不為自己母親的死而失聲痛哭。 顧之烽知道,自己的確和正常人不一樣。 以前的他,對于這些沒什么好顧忌的。 但是直到謝知影出現(xiàn)。 他希望她永遠是那副明媚而又鮮活的樣子,熱情而又自尊地過好每一天的生活。 而不會被任何人拽進那片深不見底的淤泥,變成下一個毫無生機行尸走rou般的玩物。 所以在覺察到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出了問題之后,顧之烽選擇了遠走海外。 她前路寬廣。 不能因為自己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