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不準影響我學習!、最佳作詞、修三代的修真之路、重生后世子忙于追妻、我生了五個大佬替我去宮斗(清穿)、小溫暖(作者:鹿隨)、大明女醫(yī)對我動手了、你是鋼筋鐵骨的美人、獸世美食寵婚日常、悍婦她來搶男人了
青姈聲如蚊訥,沒敢看男人的臉色目光,只將腦袋低垂,滿頭青絲滑如綢緞,沒半點裝飾,松松的搭在她肩頭。那身寢衣裁得寬敞,領(lǐng)扣嚴實,寢褲底下是軟鞋,露出纖秀的腳踝,像暗夜里潔白的茉莉。 她站得拘謹,手臂老老實實貼在身側(cè),指頭輕揪著衣袖。 戴庭安面無表情,將她從頭到腳打量。 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之所以讓青姈搬到次間睡,是因他畢竟腿腳不便,晚上若想喝茶水,叫人幫個忙會方便些。此外夫妻倆各睡各的,東西次間涇渭分明,互不相擾。今晚他起身是想去內(nèi)室小解,這種事不好讓她幫忙,只能自己來。 腿腳不便是真的,但戴庭安也清楚,他白日里也確實有裝病過頭的嫌疑。 原本毫無破綻,誰知竟這么撞破了。 三更半夜的,她躲那兒干嘛呢? 戴庭安有點頭疼,盯著她腦袋頂,單腳撐在地上,右手食指微屈,托住她下頜。 肌膚觸手柔軟,他頓了下才抬起她的臉龐。 青姈咬唇,眼睫顫了顫才敢抬眼看著他,低聲道:“我沒看見?!?/br> “你看見了?!贝魍グ布m正,“但你得忘掉,明天仍記著我躺在床上沒法動。否則——”他故意咧嘴笑了笑,眉眼清雋如玉,卻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手指挪向她脖頸時,連聲音都涼颼颼起來,“這脖子可真細?!?/br> 大半夜的,這話著實嚇人。 青姈牙齒輕顫,趕緊道:“我、我知道?!迸滤鹨尚?,又忙忙地解釋,“方才是睡不著到那兒吹風,聽見動靜,怕將軍要喝水才看了眼,沒別的意思。將軍做事自有道理,我不會亂說?!?/br> “知道?!贝魍グ驳?。 青姈盈盈站著,神情仍然忐忑。 戴庭安似嘆了口氣,英挺峻整的臉慢慢靠近。見她眼藏慌亂,微微后仰,他逗趣似的,嘴唇幾乎蹭過溫軟臉頰,最后落在她耳邊。 “謝青姈,你年紀小,不知道別人的眼光有多毒辣。裝出來的愁苦和真心發(fā)愁,旁人一眼就看得出真假。你得記著,你嫁的夫君重傷在身、動彈不得,隨時可能讓你守寡。所以你很擔憂,要拼盡全力護著我,不能有半點閃失。” 氣息溫熱,潮潮的落在她耳垂。 青姈耳畔微癢,也不敢躲,卻從這番話里咂摸出點解釋的意味。最初的不安忐忑淡去,她抬眼,壯著膽子試探問道:“所以,將軍不是心存防備,才故意瞞著我?” 戴庭安哂笑了下。 見她眼巴巴望著,卻還是開口,“娶個少夫人還要防備,累不累。” 這話說到青姈心坎兒里去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眉眼,漸漸勾起唇角,“放心,我既挑了這擔子,絕不拖后腿!”因見他一腳虛站著沒踩實,主動道:“我扶著將軍吧,別牽動傷口。” 戴庭安遂將手臂搭在她肩上,充當拐杖。 掌心觸到纖細手臂時,卻不由得十指微縮。 成婚月余,兩人的接觸其實不少,但那都是在床榻間,她在他起臥時扶一把,隔著重重衣衫和錦繡被褥。而今寢衣單薄,她青絲披散,站在他臂彎里,那種纖弱的感覺終究不同。進了里面,借著微弱燭光,軟綢寢衣下玲瓏的身段愈發(fā)分明。 戴庭安眸色微深,有點不自在地挪開眼。 “回去睡吧,不用再扶了?!彼f。 青姈當然沒好意思等他小解,迅速出了內(nèi)室,自回西側(cè)間去。 …… 整個后半夜青姈都沒怎么睡著,夢境恍恍惚惚的全是戴庭安在笑,牙齒整潔森白。甚至連前世蕪雜凌亂的記憶都涌出來,一會兒是他談笑間殺了jian細,臉上殘留血跡慢慢喝茶,一會兒是他執(zhí)劍浴血,修羅似的站在暗夜里。 夢醒了坐起來,腦殼兒隱隱作痛。 青姈覺得,這半年內(nèi)她應(yīng)該不會再半夜爬起來看夜景了。 清晨往猗竹居走的時候,青姈又將戴庭安的叮囑默默回想了一遍。 到了那邊,周氏還在用飯。 時序已是仲春,迎春連翹開得熱鬧,婆娑竹影外,窗畔桃花也陸續(xù)綻了花苞。 周氏端著描花瓷碗慢慢喝粥,因她今晨也要去老侯爺那里,青姈便坐在旁邊等,婆媳倆說著戴庭安的病情,也談?wù)摷竞蛱鞖狻6撮_的窗扇里清風徐來,周氏說府里的后花園其實很漂亮,等過幾天花都開了,青姈可抽空去轉(zhuǎn)轉(zhuǎn),帶個仆婦免得迷路。 青姈于是想,鐵山堂周圍的花樹被她禍害了個遍,能去后花園倒不錯。 遂笑著應(yīng)了,見一團白影竄過來,笑著伸手接住。 這是周氏養(yǎng)的貓,名叫雪奴,那雙眼睛琉璃珠般漂亮,渾身毛色雪白。時下貴婦貴女們愛養(yǎng)貓,相貌漂亮、品種珍貴的貓,像是東院里陳氏那只黃白相間的獅子貓,一只能值千百金。 周氏這只據(jù)說是去年抱來的,膽小又慵懶,時常占著美人榻上的錦褥睡覺。 今早倒是勤快。 青姈叫它躺在懷里,捏著柔軟粉嫩的爪子,連笑容都溫柔起來。 周氏瞥見,也是微笑,“你跟雪奴倒是投緣。” “它很漂亮,也很乖?!鼻鄪枎脱┡樏?/br> 周氏喝完了粥,漱口起身,將雪奴抱過來掂了掂,又放回她懷里,“雪奴膽小又怕生,抱來好幾個月,連素娘都不許近身,老躲著,倒是喜歡你,這么快就往你懷里鉆。只是庭安不喜院里養(yǎng)貓,不然給你抱一只來,倒多個樂趣?!?/br> 說著話去里面換了衣裳,而后帶青姈去靜遠堂。 東院的陳氏婆媳竟然也在那里,一起給老侯爺請安。 老侯爺不耐煩這些瑣碎規(guī)矩,卻很關(guān)心戴庭安的傷情,問他傷情如何。青姈強壓著憂色說他還是老樣子,郎中又換了一味藥,不知能否管用。 陳氏跟著關(guān)懷,周氏如常應(yīng)付,還叫青姈別擔憂,會好起來的。 說過這件事便沒了話題,老侯爺自回屋去,兩對婆媳各回住處。 陳氏到了東院,掩上屋門,靠短榻上的軟枕歪著,默默想起心事來。 陪嫁多年的朱嬤嬤進屋瞧見,知道自家主母的心事,猶豫了兩回,命伺候的丫鬟都退出去,而后掩上門扇,垂落簾帳。她是陳氏的心腹,自幼相伴的人,這么多年走過來,幫陳氏管著田產(chǎn)賬目,極得信任。 她如此動靜,顯然是有話說。 陳氏起身進了里屋,低聲道:“怎么了?” “夫人可是發(fā)愁鐵山堂的事?”朱嬤嬤輕聲。 陳氏面色微變,一把堵住她的嘴,低斥道:“不許在這兒胡說。” 朱嬤嬤笑著搖頭,“剛才我去鐵山堂送東西,果然被退回來了,不過我也探得清楚,鐵山堂這陣子確實是誰都不見,據(jù)說連老將軍的摯交都沒能登門。聽說宮里有人在議論他的傷情,恐怕這架勢是做給外人看的,與咱們無關(guān)。夫人不必過分擔憂?!?/br> “當真?”陳氏不放心,“周氏連我都瞞著?!?/br> “她也瞞著老侯爺呢。夫人放寬心,沒影子的事,何必自亂陣腳。若關(guān)懷得過頭了,反而招人疑心,我暗里打聽著就是了?!敝鞁邒哒f著,在她耳邊低聲耳語幾句,說得陳氏面色漸霽,才重卷簾帳,開了門窗。 …… 戴庭安遇襲重傷的事,在市井坊間確實沒走露消息,皇宮高門之內(nèi)卻都聽到了風聲。 元和帝也不例外。 起初他沒太把這當回事。 靖遠侯府身在京師,戴毅又是戰(zhàn)功赫赫的猛將,素日里并非沒結(jié)仇怨,且戴庭安回京后雖守著本分不涉兵戎之事,因那冷厲手段和陰鷙脾氣,也有得罪過的人。 顧皇后就曾私下里跟他提過好幾回,說戴庭安行事離經(jīng)叛道,當眾便能殺別人家的奴仆,不懂得給人留情面,且性子孤僻冷傲,絲毫不知收斂,該稍加敲打,不能放任他拿著封號橫行霸道。 夜路走多了遇見鬼,這般行事,被人報復(fù)受點傷很正常。 漸漸的,元和帝卻覺出不對勁了。 先前李時與戴庭安一道查案,拿了嫌犯跨幾百里回京,沒出半點岔子。但自打戴庭安受傷,李時身邊換了個人,查案起來竟費盡得多。而據(jù)密探回報,靖遠侯府里的戴庭安傷勢沉重,連日昏迷,竟鬧到了要娶妻沖喜的地步。 傷到如此田地,那是沖著性命去的! 而戴庭安從前睚眥必報,靖遠候那老頭也格外護犢子,這回竟沒半點動靜。 換在平常,靖遠侯府里那幾個從沙場帶回的護衛(wèi)早就算賬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元和帝暗自琢磨著,悚然而驚。 若這場襲擊不是私怨,而是為了公事呢?戴庭安牽扯的案子就那么幾個,而過年前后他碰過的唯有蔡隱,又奉命與李時暗查廖通和肅王……難怪靖遠侯府沒敢算賬,難怪顧皇后屢屢說戴庭安的不是! 一念至此,元和帝勃然大怒! 原以為肅王只是有籠絡(luò)廖通之心,借蔡隱之便暗里往來,他才派李時深查,權(quán)當警告。既下如此毒手阻撓查案,兩人糾葛之深,怕是已出乎所料。 元和帝陰沉著臉琢磨了半天,直接召來了皇城司統(tǒng)領(lǐng)。 皇城司由皇帝親自統(tǒng)轄,擔著刺探情報、拘捕要犯、審問案情等諸多職責,獨立于刑部和大理寺之外,辦的全是涉及皇親國戚、封疆大吏的案子。元和帝原本沒打算對親兒子用這手,但肅王若當真是殺人滅口阻撓辦案,如何能夠手軟? 鄭重吩咐過后,統(tǒng)領(lǐng)韓起應(yīng)命而去。 元和帝仍擺著慈父姿態(tài),放任李時處處碰壁地去查,只等韓起的回復(fù)。 …… 靖遠侯府的鐵山堂里,戴庭安仍清凈養(yǎng)病。 肅王與廖通勾結(jié)的事既已撕開了縫隙,剩下的交給宮里那位便是,憑皇城司的手段,查個尚未入主東宮的王爺,還不算太艱難。戴庭安如今的羽翼是戴毅他們拿性命換來的,不值得為此事自損。 但病情還是得拖著,戴庭安整日悶在屋里,竟也不覺得枯燥。 青姈則每日陪他用飯,照顧起居。 后院里繁花漸盛,窗下也綠意日新,青姈每日清晨到猗竹居問安,逗過雪奴之后,常會順道多走段路,去折新開的花枝回來,供在屋里。她就這么點小癖好,戴庭安嫌棄了兩回,由她去了。 只是病情仍得裝著,每日用飯時,青姈受氣小媳婦似的扶著他坐起躺下,不敢懈怠。 這日惠風和暢,青姈澆完花,在西次間里坐著繡荷包。 快二月底了,整個冬天的沉肅冷清過后,鐵山堂內(nèi)外都熱鬧了起來,院前的松柏蒼翠欲滴,屋后槐蔭漸濃,窗畔的槭樹秀雅隨風,青姈養(yǎng)的幾盆花擺在甬道兩側(cè),迎著春光開得正熱鬧。 徐徐涼風從窗戶送入,帶著馥郁花香。 魏鳴辦事回來,在東次間里跟戴庭安稟事。 沖喜成婚已有月余,青姈做得妥帖周到,嘴巴又緊,戴庭安頗為滿意,跟魏鳴商量事時也漸漸不怎么避著她。兩人的聲音斷梓斷續(xù)續(xù)的傳來,魏鳴說了半天,似乎提到喜事,聲音都微微拔高,“宮里傳出的消息,肅王被罰禁足,整整三個月,不許過問朝堂一切事務(wù)?!?/br> “看來皇城司是查到了實據(jù)?!?/br> “肯定是!韓起出宮沒多久,皇上就召了肅王進宮,接著下令禁足,連皇后都不見。” “韓起還算有些本事?!贝魍グ搽p眸幽邃,沉吟片刻后起身,踢踢腿腳活動筋骨,道:“后面的事有皇城司頂著,刑部不必再摻和。去把我的拐杖拿來?!闭f著,隨手取一粒蜜餞叼著,伸個懶腰。 魏鳴甚喜,奉命去取。 青姈聽見動靜探出腦袋,恰好戴庭安在那邊踱步,隔著堂屋,兩人目光碰觸。 她趕緊丟下荷包,走過去道:“將軍這是要下地了?” “我重傷痊愈,你不必擔心守寡,高不高興?”戴庭安顯然心緒極好,連腿上尚未痊愈的傷口都不顧,負手站在簾側(cè),微微躬身跟她說話,清冷的眼底浮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