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楚川輕蹙著眉被他拉退了幾步，還渾然不知地側(cè)首瞧到楚修身上的血跡，“兄弟，你這是咋了，滿袖的血。”

    楚修沉默地看著楚川掛著的那鼻血，似乎能體會到方才婉婉為什么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了。

    察覺到鼻下似乎流下什么液體，楚川疑惑抬手一抹，手指上一片紅，驚諤道：“孤流鼻血了！”

    “鼻梁疼不疼?！背薜?。

    楚川連忙點(diǎn)頭：“疼?！?/br>
    “疼就對了，我剛才也是被你摔得一臉的鼻血！”楚修目光森然。

    “額……”這怎么能怪他呢，楚川退了退，抬手將鼻血擦在袖口上，這血卻止不住。

    孟婉瞧著狼狽的太子楚川，不禁笑出聲，忙從小挎包里翻找，可婉婉的繡帕只有一張，找不出來給他了擦鼻血了。

    看了下手中包著龍須糖的桑皮紙，趕忙把剩下的一塊龍須糖塞進(jìn)嘴里，撐著得臉頰鼓鼓的，口語含糊地道：“只有介個給鍋鍋…擦皮血惹！”

    楚川一愣，看著孟婉被糖鼓起了小臉頰，嘿嘿一樂，用手指戳戳她鼓鼓的臉蛋，“謝謝小團(tuán)子。”

    他將那桑皮紙接過來，捂住鼻血，紙上還帶著甜味。

    太子楚川，前世里就像哥哥一樣護(hù)著婉婉，會逗她開心，如今見到他，婉婉雙眸竟有些泛起濕。

    但每次被楚修發(fā)現(xiàn)她和川哥哥說話，總會對她發(fā)怒，陰沉著臉極為可怕。

    孟婉嚼著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楚修，一張比前世小一號的臉正陰沉著，她也如前世那般怯怯地低下首，不敢說話。

    有時候她對楚修的害怕，從骨子里竄出來已成習(xí)慣。

    見孟婉怯怯地縮成一團(tuán)，楚修眉頭微松，一愣，他輕柔下語氣：“你叫他什么?！?/br>
    孟婉含著糖，輕聲囁嚅道：“哥哥?！?/br>
    “那我呢?！背迵P(yáng)起眉稍。

    孟婉偷瞥了一眼楚修，又囁嚅道：“世紙?！?/br>
    說完，楚川不顧楚修的黑臉，大笑起來，上前揉揉婉婉的頭發(fā)：“哈哈，那你喜歡我還是世紙？”

    孟婉沉默了一下，正要回答，看向楚修時，他那張臉陰沉得越發(fā)可怕。

    她慌忙將口中的糖咽下去，卻不料被噎到，猛然咳嗽起來，瞬間臉漲紅著，淚水溢上眼眶。

    二人見此皆慌張起來，楚修連忙輕輕拍著孟婉的小后背，擔(dān)憂浮上面容，抱起婉婉就往屋里趕去。

    楚川放下捂鼻血的手，連忙跟上去。

    第8章 八

    入了屋子，楚修忙把孟婉放在椅子上，輕撫著她的背后。

    身后的楚川去八仙桌上趕忙倒了杯水遞來，喂婉婉喝下，直到她臉色緩和下來，可眼眸里的淚水還是將纖長且彎翹的睫毛打濕了，喘著粗氣。

    楚川見此，看了楚修一眼，道：“是，我是要比你好看一點(diǎn)，俊一點(diǎn)，所以深受小團(tuán)子喜歡，你不服歸不服，你冷著臉嚇?biāo)陕?，正吃糖呢?！?/br>
    楚修正抹著小孟婉眼角的淚，抬首看了他一眼，“我沒嚇?biāo)！?/br>
    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他真的看起來可怕嗎。

    楚川將茶杯放下，道：“那你冷臉，給誰看呢?！?/br>
    說得楚修一怔，看向身邊的孟婉，眼神閃躲，忽然意識到她似乎真的在怕他。

    楚川白了一眼他，俯下身去，臉上的鼻血還未擦凈，對孟婉說道：“孤乃東宮太子楚川，小團(tuán)子大可叫我川哥哥?！?/br>
    孟婉望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道：“川哥哥?！?/br>
    楚川聽了孟婉叫他哥哥后，便得意地朝楚修挑了挑眉。

    楚修無視著他得意的表情，這心里五味雜陳的，“婉婉……”

    孟婉攥著手指，默默將身子側(cè)過另一邊去。

    見此，楚川臉上的笑越發(fā)晃眼，挑著眉：“你果然是被她討厭了。”

    聽言，楚修深蹙著眉頭，試探著問道：“你真的討厭我嗎。”

    孟婉輕輕瞥他一眼，前世的這個人從未把別人的感情放在心上，何須在意她孟婉是否討厭他。

    怕不過小孩脾性而已，如陣風(fēng)吹過就沒了。

    她抿了下唇，緩緩低聲說道：“不喜歡世子，更不想見到。”

    楚修面色微僵，眼中掠過低落，氣氛一時凝重下來。

    一旁的楚川見此，笑意僵了僵，將手搭在楚修肩上，道：“小團(tuán)子還是很喜歡你的糖的，哈哈?！?/br>
    哈了兩聲也沒見楚修臉色緩和，他便閉了嘴。

    楚修望著孟婉，她的眸子正直直的與他對視，小眉微蹙，一如她喝下鴆酒時看向他的眼神一般，厭倦。

    “你不想見我？”

    孟婉連著朝他重重點(diǎn)頭，楚修有些苦澀，默了片刻后，他才輕聲回道：“知道了?！?/br>
    正在此時，屋外遠(yuǎn)處傳來了張乳娘的聲音，“小姐！您上哪去了？”

    聽到這聲喚，小太子看了眼發(fā)怔的楚修，不能多做停留了，對孟婉說道：“小團(tuán)子，我們走了?！?/br>
    孟婉點(diǎn)點(diǎn)頭，抬起小手掌朝他們擺擺手，“嗯好…”

    話剛到口中，轉(zhuǎn)眼看了楚修的深眸，婉婉頓了下，道：“…再見?！?/br>
    這時，再次傳來張乳娘的叫喚聲。

    楚川朝孟婉擺了下手，“告辭告辭?！?/br>
    楚修沉默著，卻被小太子一把拽起，慌慌張張拖著他朝梧桐樹跑去。

    見兩人出去，孟婉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門框前望向院子里的梧桐樹。

    張乳娘的聲音漸漸逼近，兩名少年正爬上梧桐樹，可偏偏小太子卡在樹干上，好不容易爬上去一點(diǎn)又抱著樹滑落下來。

    萬般無奈下，已爬上樹頭上的楚修伸手去拽他，試圖他把拽上樹頭。

    見到這一幕，孟婉捂著嘴笑起來，太子哥哥仍舊是那副模樣，但好像有些地方又和前世不一樣了，比如楚修。

    想此，孟婉笑顏收了起來，或許就是初見沒有同前世一樣，所以才有了些變化，但她只想和這個人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梧桐樹上。

    楚修拉著太子楚川的手，可他蹬了兩次，愣是沒上來。

    “你不是堂堂東宮太子嗎，從候府大門出去，翻什么墻?！?/br>
    楚川兩腿夾著樹干往上攀爬，憤然說道：“作為孤的伴讀，你還不清楚嗎，我是逃了關(guān)太傅的課業(yè)跑來的，要是被我父皇知道，我就完了?！?/br>
    楚修抿著唇，沒好氣道：“你一天天不是拖欠楊太師的功課，就是逃關(guān)太傅的課業(yè)?！?/br>
    “咱倆彼此彼此，你別只說我?！背ㄑ劭从忠聵涓?。

    忽然張乳娘入院來，正巧瞧見二人掉在梧桐樹上，細(xì)眉一豎。

    她可不知東宮太子和紀(jì)王府世子長什么樣，只瞧著這兩個小孩滿身泥土，發(fā)飾凌亂。

    提著快步走來，來勢洶洶，厲聲罵道：“哪來的兩個毛頭小子，敢翻孟候府的墻，給老娘下來?！?/br>
    楚川聽到這聲，打了個激靈，突然身手敏捷起來，噌噌地就往上爬，這回楚修都不用拽他了，人都爬枝頭跳到墻頭上了。

    有時候不逼小太子一把，你永遠(yuǎn)不知道他爬樹有多快。

    張乳娘急匆匆趕來，望了眼門框邊的婉婉，心里有了數(shù)，她揚(yáng)聲道：“給我下來，兩小子！可是惦記我家小姐！”

    楚修隨即跟上小太子跳到墻頭，二人往翻越院墻而去。

    末了，楚川還露出一只手，嘲諷地朝張乳娘揮揮手，然后一屁股掉落在院墻外面。

    雖然個子不夠，二人摔了個屁股墩，也算是跑出來了，揉著屁股站起身。

    還沒站穩(wěn)腳跟，張乳娘突然從不遠(yuǎn)處的后門竄出來，嚇得兩人一驚，撒腿就跑。

    孟婉連忙出了房門，喚了張乳娘一聲，“乳娘別追了，婉婉沒事兒！”

    張乳娘只好作罷，走回來，還特意吩咐孟婉，一定不能和這種臟兮兮的孩子玩，尤其是男孩子。

    孟婉輕抿小嘴，朝著乳娘點(diǎn)頭。

    此刻的紀(jì)世子和小太子已經(jīng)跑到了巷口前，喘氣，楚川擦了把額角上的細(xì)汗，說道：“這關(guān)乎孤的臉面，好歹也是一國太子，竟然翻候府墻頭，萬一被抓，孟候跟我父皇告狀咋辦?！?/br>
    楚修與他對視著片刻，擺了擺手，向前走去。

    楚川隨即追上，抬手搭在他肩膀，道：“還郁悶?zāi)兀恳荒侨旃φn，幫我寫一天的就得了，不為難你。”

    此時夕陽西下，天色漸晚。

    將楚川送回宮中去后，楚修轉(zhuǎn)著回了紀(jì)王府。

    在府內(nèi)，瞧過他那一身的泥和袖口血跡后，紀(jì)王妃慌忙將楚修拉過來，這一天不見人影，回來時怎么成了這樣。

    “這怎么還出血了?！?/br>
    楚修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鼻血而已。”

    他腰間還偷偷藏著婉婉給他的小繡帕。

    “鼻血也是血?！奔o(jì)王妃臉上盡是心疼，想來兒子伴讀太子，便問：“你可是和太子打架了？”

    楚修輕輕搖頭：“沒有，不小心摔的?！?/br>
    下人把藥膏端了上來，紀(jì)王妃將此打開，抬眸看了楚修一眼，少年開始顯高的鼻梁上泛著紫青，他沉著臉龐，似乎近來她兒子心事挺多。

    －

    翌日，臨城又傳著一件趣事，聽聞孟候府千金小小年紀(jì)就容顏絕美，引來兩名錦袍少年郎爬墻觀望。

    嘖嘖，日后要是長大了，這狼多rou少，怕是有一場暗戰(zhàn)，就是不知這兩位少年是哪家大人的兒郎，如此心急。

    這話傳到張乳娘耳朵里，她還低罵了一句：“什么錦袍少年郎，就是兩個泥猴小子?！?/br>
    她家小姐才五歲，豈是給他們肖想的。

    孟婉坐一旁樂了一下，看著做針線活兒的乳娘，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