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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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不用來了。”他說,“把所有的工作就交給她吧?!睔W先生指了指我。 我跟師兄,我們兩個,好像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我們叫什么名字,我們叫什么名字對他來說都沒什么意義,他指使我們兩個,說“你”,“他(她)”這三個代詞就夠用了。 師兄也不是個窩囊廢,片刻的驚訝之后點了點頭,說:“好的歐先生,我明白了。不過,能請問您,為什么嗎?為什么不需要我?guī)兔α???/br> “她挺笨的?!睔W先生說,“你還不如她?!?/br> 我知道歐先生主要是沖師兄來的,當(dāng)時就沒說話,但是我心里特別不高興,我怎么了就被他說“笨”? “我說明白吧,”歐先生看著師兄,“你找我的朋友辦私事,這不是什么聰明人該做的事情。你現(xiàn)在張嘴問我為什么,就更不聰明了。行了,就這些,走吧?!?/br> “不是想要給自己辯護,”師兄很鎮(zhèn)定,很坦然,“就是想要告訴您實情。您給的薪水不少,但是也不多,我在別處也賺得到,如果不是因為可以認識些人脈的話,我可能也不會來您這兒。” 歐先生點頭:“所以薪水對 你來說不夠,你要從別的地方找回來?!?/br> “可以這么說?!?/br> 第二章(7) “好的?!睔W先生說,“那我再給你一句忠告吧,干什么都行,但別做金融這一行,干脆就離錢遠一點。因為這一行因為除了薪水之外,多要一點都是禍?zhǔn)隆!?/br> 師兄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他轉(zhuǎn)身走了。 兩個多月之后學(xué)校里傳來消息,他進入了一家待遇特別好的外資銀行工作,我想那可能就是他借助歐先生朋友的關(guān)系給自己找到的出路。五年之后,我在香港見到了他,局面非常好,他開著一輛瑪莎拉蒂,給自己在半山買的海景公寓剛剛付了首付。又過了三年,同學(xué)圈子里瘋傳的消息,師兄因為職務(wù)貪污進了監(jiān)獄。 這是他人生的弧線,我后來問過歐先生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我總覺得他預(yù)見了這條弧線上升和墜落的形狀,他堅稱自己根本就不記得這個人,這件事兒了。 回到當(dāng)年歐先生的辦公室里面,師兄被解雇了,我還站在歐先生的辦公桌旁邊沒走,他抬頭看了看我:“你怎么了?” “歐先生,我不笨?!蔽艺f,“我是我們系學(xué)習(xí)最好的… …之一,來您這兒工作之后,我也沒出過錯,您為什么說我笨呢?” 這下子換他驚訝了,抬頭看了我半天,好像根本沒有理解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出似的,他指著門口:“這你也敢問?我剛炒了他,你不怕我炒了你?!” “… …炒我?… …炒我也得問明白呀,哪能平 白無故這么說別人呢,”我說,“再說,您留下我肯定是要繼續(xù)幫忙的吧?說明白我哪里笨了,以后我好好工作,這對您也好呀。”我說。 歐先生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繞著我走了半圈,打量我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終于他一邊點頭一邊從桌子上拿了一個英文文件扔在我頭上:“說你笨還不服氣是嗎?把這個文件給我翻譯成中文,拿回來給我看,錯一點就卷鋪蓋走吧。不用廢話了。” 我翻了一下,十來頁的a4紙,看標(biāo)題是金融方面的論文,我并不覺得能有多難,當(dāng)下就接過來了,面無表情地:“您給我?guī)滋???/br> “想什么呢?明天早上。” “… …” “行了出去吧?!?/br> 那是一篇關(guān)于近期兩家英國著名對沖基金商業(yè)行為的分析報告,我通讀一遍,專業(yè)名詞很多,還有一些詞我明明認識,但是在金融語境里就似乎不是原來的意思,好在上外圖書館的工具書足夠多,我翻了三四本辭典,在通宵自習(xí)室里耽了一宿,終于鼓搗出來一個大概。累得要命,喝了一塑料袋的奶,用我自己手掌焐熱的,忽然看見韓冰從外面進來。 我們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見了,真是的,上外的校園就那么大一點,我們就真的可以這么久不見面。他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我看著他,把外套脫下來蓋在我身上,他怎么知道我冷?我鼻子一下子酸了, 抱住他,抱了好久。然后我就醒了。挺大的太陽照在臉上,旁邊一個滿臉長痘的眼鏡男使勁兒從我身上拽衣服,我的夢醒了,又氣又冷,騰地站起來沖他喊道:“搶衣服?耍流氓呀?”“你才耍流氓呢!你把我衣服裹身上干什么?你還淌口水呢!咦… …好惡心!”我一看,真是的,真是他的衣服,趕快摔在他臉上。 第二章(8) 我回寢室梳洗了一下就趕去歐先生那里,到得比平時晚了一些,他居然在一樓等著我呢,見我進來,他臉上陰陰笑著:“弄好了嗎?”我點頭,從書包里把文件拿給他,他從頭到尾地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臉上的笑容沒了,轉(zhuǎn)頭把文件扔在桌上上了樓。不久我翻譯的那篇文章刊登在一個著名的金融分析的網(wǎng)站上,作者是他,譯者寫的我的名字,幾乎一字沒改。當(dāng)然他還是不會去叫我的名字,我有了一個新的稱謂“那個誰”,他一喊我就是“那個誰”:“那個誰呀,這是你的稿費?!?/br> 之后大約兩個月的時間,我的工作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我和師兄名義上像是他的助理,頂多像是一個收發(fā)員,后來他給我的工作比原來多得多,我要幫助他校對英文中文的稿子,還要幫助他整理他關(guān)注的一些網(wǎng)站和報紙的信息,歐先生的精力非常旺盛,記性也非常好,每天閱讀大量資料,還要會見客人,我有時候送咖啡的時候,會被他留一會兒,就有機會聽一聽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我之后能從一個學(xué)外語的學(xué)生進入金融行業(yè)工作,最初積累的基礎(chǔ)就是來自于這個時期。當(dāng)他特別閑,特別閑的時候,會問問我,什么叫做pe,vc之類的東西,我就無知者無畏,照自己知道的,聽來的說,有時候說的他直翻白眼,忍受不趕快上樓了,有時候 他聽了大笑,特別高興的樣子,我也高興,當(dāng)是被欣賞了呢,他笑完之后指著我說:“胡說八道。走吧走吧,出去把點心盤子洗了吧,至少這個你做得還行。” 我對他多少有點抵觸情緒:這么大的學(xué)者從來就不是個端莊的,會尊重別人的人。但他現(xiàn)在是我老板,我有什么辦法呢?不過他確實沒再說過我“笨”。 有一次,我去金融中心替他取一份資料,之前我從來沒去過那里,就是遠遠瞧見過,終于離得近了,仰頭看那高大的建筑,后腦勺都快碰到后背,一水兒的名車在身邊經(jīng)過,高眉深目的老外跟中國人一樣多,他們腳步匆忙,低聲交談,他們穿著漂亮的衣服,胸前掛著門禁卡,手里拿著咖啡,咖啡的氣味馥郁濃烈,充斥在米色大理石布置的大堂里,黑色的水池中是巨大的游魚,有我手臂那么長… …所有的這一切在片刻間沖進一個大學(xué)生的眼睛里,腦袋里,當(dāng)然這是片面的,物質(zhì)的,甚至可以說是淺薄的,但是那種誘惑也無比真實強大,讓我久久不能忘記。 … … 終于有一天,韓冰在打來的電話里出聲了。他說他mama從福建來了,想要見見我,請我吃飯。他說完這一句就不說了,在另一邊等著我回答,隔著電話我也能體會到他那邊張嘴結(jié)舌的艱難——我們之前鬧別扭,從來都沒有這么久過。我說行,我去。 他就輕松了一些,告訴了我時間是第二天晚上, 第二章(9) 他又說會來歐先生這里接我。放下電話,我真是心花怒放,好像我們又像之前一樣結(jié)束了鬧別扭的階段,我們又復(fù)合了。說實話,這次他表現(xiàn)得比從前好得多,還挺讓我心疼的,上次他過生日我們吵架之后,他沒有像我預(yù)見的那樣跟什么學(xué)姐學(xué)妹扯出緋聞,又給我打了好些個不出聲的電話,這說明他在惦記我,想念我。被一個人想念著,這是好的,是浪漫的,讓人心里柔軟。我的這些心思不知怎么就寫在臉上了,讓歐先生抓了一個正著,第二天下午,我在他辦公室里打字,沒頭沒腦的,他忽然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挺不耐煩的語氣問我:“怎么有喜事兒嗎?” 我一愣,抬著頭看他,不明就里。 “你一直在哼喜洋洋來著。” “哦,”我有點不太好意思,撓撓頭發(fā),想說沒什么,可是轉(zhuǎn)念一想,為什么不呢?我為什么不告訴你呢?你這個有權(quán)有勢的中年人,一直盛氣凌人頤指氣使沒有禮貌地對待我,我得讓你知道,我也有我的快樂的,而且這快樂你沒有。 “哦,”我說,臉上笑嘻嘻地,做作的,一定要讓他看出來,“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我男朋友的mama從福建來看我們了,今晚上請我吃飯?!?/br> “你有男朋友?”他好像對這事兒還挺意外的,那個表情,仿佛想說的就是:你這樣,你也能有男朋友? “啊,瞧您,” 我就看定了他,慢悠悠地說,“當(dāng)然有的。人活著不能只念書只工作呀,那多沒意思呀,您說對不對?再說了,我這么年輕,為什么不交男朋友呢?!?/br> 他聽出來我話里有話了,或者他從我那個得意洋洋的樣子里看出來我對他的揶揄了,但是沒有把柄又不好發(fā)作,一時就沒有說話,陷在沙發(fā)里看著我,我心里挺痛快,這就叫啞巴虧,我讓歐錦江先生吃了啞巴虧。 “哦… …都要見他mama了… …你們這是會結(jié)婚嗎?”——歐先生您都這么老了怎么還這么好勝呀?不就是一句話被我噎住了嗎,還想找機會扳回來,像個三姑六婆一樣地問私事兒。 “見他mama就會結(jié)婚?這是哪個年代的規(guī)矩了?不過… …很有可能呀,”我說,“為什么不呢。我男朋友您沒見過,非常非常好看,帶出去很有面子的。當(dāng)然了,我自己看著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