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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fēng)小雅沉吟道：“太子長琴，始作樂風(fēng)。歡則天晴地朗，悲則日暈月暗。”

    “對?！备鹣壬H為感慨，“我有幸見識過馬覆的武功，他用的武器就是琴，不愧長琴之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歹竹出好筍，他爹馬康，可是全國的笑柄啊?！?/br>
    “就是那個騎象上朝的馬康么？”

    “沒錯，就是他。當(dāng)年程三皇子頤非因為氣惱馬康只送汗血寶馬給二哥涵祁，故意使壞，說了句‘大人就當(dāng)配大騎。此間以馬大人最為年長，而百騎之中，又以象最為巨大，馬大人今后就騎象上朝吧！’自那之后，馬康只能騎象上朝，撐了幾日實在受不了，就辭官告隱了?！?/br>
    風(fēng)小雅若有所思：“涵祁與馬覆交過手么？”

    “沒有。馬覆和涵祁生前私交不錯，經(jīng)常切磋武藝，且一直沒贏過涵祁。故而他的名氣，是這兩年才起來的?！?/br>
    “未必是贏不了，也許是故意輸。”

    “如此說來，此人倒是心機(jī)深沉之輩，需要提防。”葛先生停了一下，說第二人，“至于小周郎……”

    風(fēng)小雅接了下去：“百年周家，兵器之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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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國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用的十把菜刀里，周家獨(dú)占其六。菜刀都如此，更何況其他。與之相比，所謂的謝繽之流不過是月邊螢火不足為道……”

    頤非聽到這里，似笑非笑地睨了秋姜一眼，秋姜沒有任何表情。

    “如今不打仗，兵器買賣不好做，好多店家都倒閉了，只剩周家還在支撐。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其母是和安公主，可惜死了，不然周家的勢力會更大的。這個周笑蓮，長得還不錯，故而外號小周郎?！痹崎W閃皺了皺鼻子，“不過他性格怪得很。悶嘴葫蘆一個，問十句話才答一句，經(jīng)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且癡迷修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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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

    “嗯，天天煉丹想升天。”

    風(fēng)小雅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有意思……”

    “所以胡老爺這次居然把他也請來了，讓我很是意外啊。有他在估計會煞風(fēng)景的吧?！?/br>
    “那么，云閃閃呢？”

    “云二公子是個紈绔，仰仗兄長之勢狐假虎威，倒是沒什么心眼，也沒聽說有什么惡跡?！?/br>
    “先生認(rèn)為為何八位候選者，胡九仙只選我們四個？”

    葛先生沉吟片刻，回答：“小人拙見，薛相他是請不到的……”說到這里他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雖然薛相可以說是他的半個女婿?！?/br>
    風(fēng)小雅揚(yáng)眉：“你指胡倩娘那件事么？”

    “是啊，薛采封相，文士不服，薛采擺下擂臺，效仿鼎烹說湯之舉挑戰(zhàn)眾人，第七天，來了個書生要與他比彈琴，卻被他弄斷了琴弦?！?/br>
    “于是那女扮男裝的書生就吵著要嫁給他……”提及此事，連風(fēng)小雅也不由得啼笑皆非起來。

    “那書生就是胡老爺?shù)莫?dú)生女兒，芳名倩娘，今年十六歲。因為母親早逝的緣故，胡老爺對她嬌寵得沒了邊。雖然挺漂亮的，但性格真是不敢恭維。”

    風(fēng)小雅道：“那就糟了。薛采最不喜歡任性妄為的人。第一他羨慕，第二他嫉妒，第三他絕不會承認(rèn)這兩點(diǎn)?！?/br>
    “薛相才多大呢，哪有那個心思。不過以胡家的權(quán)勢，倒也配得起，可惜比薛相大了足足六歲，等薛相大了，胡小姐也人老珠黃了。”

    眼看話題就深入，風(fēng)小雅及時打住：“此事先不細(xì)說。”

    “好。剩下的兩個候選人中，王予恒與人比武受了傷，在家養(yǎng)著，下月能不能去的了歸元宮都是問題；至于楊爍……不夠資格?！?/br>
    “為什么？”

    ***

    “五大士族，現(xiàn)在最厲害的當(dāng)然是我們云家，但是楊家總吹噓他們歷史悠久，出過三任大將，有個屁用！后繼無力，還不是沒落了？這代的當(dāng)家叫楊回，一心想在文章上出人頭地，可惜天賦不高，蹉跎大半輩子了都無所建樹……”云閃閃說到這里，突然表情一肅，“但我們要小心他的兒子楊爍?！?/br>
    “哦？”

    “馬覆最多不過城府深一點(diǎn)，人虛偽一點(diǎn)。楊爍卻是惡心的小人??！”

    秋姜挑了挑眉，又哦了一聲。

    看著云閃閃義憤填膺的樣子，頤非輕笑了起來，悠悠道：“楊爍可是個妙人兒啊……”

    ***

    “照理說有那么個老古板的爹，兒子也應(yīng)該一板一眼正正派派的，但楊爍不是，他十一歲就跟楊回鬧翻了，離家出走長達(dá)十年，在外漂泊，交游廣闊，上到達(dá)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都有他的朋友?！?/br>
    “也許他性格豪邁，喜歡交朋友？”

    葛先生搖頭：“但他結(jié)交過的朋友，事后沒一個說他好話的，全在罵他?！?/br>
    風(fēng)小雅目光微動：“罵他什么？”

    “罵他欺詐，騙朋友的錢去賭，賭輸了不還玩失蹤；罵他無恥，朋友的老婆和女兒也染指；罵他坑蒙拐騙，總之這十年來就沒做過什么好事?！?/br>
    “他都這樣了，還能交到那么多朋友？”

    “沒辦法，他雖然是個壞痞，卻有萬里挑一的真本事?！?/br>
    “是什么？”

    葛先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首先，他有一雙好眼。”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手，“其次，他有一雙好手?！?/br>
    風(fēng)小雅眼睛一亮。

    葛先生道：“好眼，就是指看到的東西，第一時間就能判斷出它的來歷，估算出大概的價格；而好手，就是能仿造出來，其所做的贗品，可以以假亂真?！?/br>
    風(fēng)小雅悠然道：“這樣的人當(dāng)然會受歡迎，因為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都需要他幫忙。”

    “是的。但會請這種人辦事的人本身都有點(diǎn)問題，所以被他陰了吃了啞巴虧，也沒辦法?！?/br>
    風(fēng)小雅皺了皺眉：“yin人妻女還是太過了……”

    “要不怎么說他沒資格上胡老爺?shù)拇亍！备鹣壬幃惖匦α似饋?，“女王之所以選他，估計是想氣死楊回，否則萬萬輪不到這樣一個人成為程國的王夫?！?/br>
    ***

    “至于風(fēng)小雅，就不用我多說了。你們想好對策了嗎？”云閃閃拍拍手，結(jié)束了解說。

    頤非挑眉看向秋姜：“你可有主意了？”

    “伺機(jī)活擒周笑蓮和馬覆，再沉船脫離，交給云笛作人質(zhì)。”

    “那么風(fēng)小雅呢？”

    秋姜回答得很快：“殺了?！?/br>
    “你舍得？”

    “活擒難度太大?！鼻锝淅涞?，“老子都?xì)⒘耍螞r兒子？”

    頤非撫掌稱贊道：“不愧是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七主?！?/br>
    “很好，那就這么決定了！”云閃閃拍案，“行動！”

    ***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風(fēng)小雅的船跟玖仙號越來越近……

    黑船放下踏板，孟不離和焦不棄用滑竿抬著風(fēng)小雅走過去，葛先生緊跟其后。

    一個相貌俊美、二十出頭的英武男子前來迎接，笑吟吟道：“風(fēng)公子，葛先生，辛苦辛苦?？煺堖M(jìn)——”

    一池碧水首先映入眼簾。

    只見甲板正中央刻意挖出一個三丈見方的洞，用防水木板封死后引入清潔水源，硬生生地變出一個池塘。池水十分清澈，底下的鵝卵石歷歷可見，更有幾位絕色美人不怕雨，穿著紅衣在水中悠閑地游來游去。那水應(yīng)是熱水，蒸騰的水霧如煙如云，紅色絲帶飄來拂去，當(dāng)真是猶如夢境。

    大海之上，清水如金，異常珍貴。

    而此船卻將這么多水拿來游泳。僅此一景，已不負(fù)“快活”之名。

    風(fēng)小雅心中贊嘆，但表面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前行。

    過了池塘后，高闊的船艙便呈現(xiàn)在了前方。右側(cè)有樓梯直通二樓，底層未開，想來是宴客專用。

    孟不離和焦不棄正要抬風(fēng)小雅上樓，梯旁咔咔咔落下一個一人多高的大鐵籠。說是鐵籠也不確切，鏤空花紋十分秀美，里面還鋪著柔軟的波斯地毯，更像一間華麗小屋。

    英武男子解釋道：“聽聞風(fēng)公子行動不便，故而特地準(zhǔn)備的此梯，請進(jìn)?！?/br>
    五人連同滑竿一起進(jìn)去，還不嫌擁擠，男子將扣門合上，又一陣咔咔輕響，整個籠子便緩緩升了上去，直達(dá)二樓。

    風(fēng)小雅看了看這個鐵籠，贊道：“此物不錯。”

    男子殷勤道：“公子如果喜歡，宴會結(jié)束離船之際可一并帶走?！?/br>
    “那倒不用。不過是鬼匠韓窗的機(jī)關(guān)術(shù)，雖然罕見倒不難做?！憋L(fēng)小雅淡淡道。

    男子見他一語道破此鐵籠的機(jī)關(guān)來歷，眼神立刻多了幾分敬意：“也是。風(fēng)公子向來博聞強(qiáng)記，小艾班門弄斧了。”

    “你叫小艾？”

    葛先生介紹道：“他是胡府管家，艾小小。”

    艾小小愁眉苦臉道：“真名實在寒磣，讓公子見笑了，稱呼我小艾即可?！?/br>
    風(fēng)小雅笑道：“你是小艾我是小雅，咱們連起來倒也有趣?！?/br>
    葛先生哈哈大笑起來：“艾雅哎呀，果然有趣！”

    一番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尤其是艾小小，道：“風(fēng)公子真是幽默風(fēng)趣，有機(jī)會請一定讓我敬你幾杯。我知道風(fēng)公子不喝酒喜歡茶，所以準(zhǔn)備了幾款茶中珍品，就等公子淺嘗?！?/br>
    葛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吧，這就是胡老爺?shù)墓芗遥芽腿说南埠枚济噶?！難怪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天下首富家的管家??！”

    “葛先生折煞小人了?！卑⌒≈t虛地將他們帶到艙門前。

    二樓一共有二十四扇門。雕梁畫棟不說，每扇門上都刻著一個名字——“立春”、“小雪”、“寒露”、“驚蟄”等等，原來是二十四氣節(jié)。

    “這就是客房。兩位請隨意選擇一扇門吧。門上掛著燈籠的說明里面已經(jīng)有客人了?！?/br>
    二十四道門，此刻有六盞都掛起了燈籠，說明除了他們，已經(jīng)來了六位客人。

    葛先生笑道：“我這個人很長情，自從第一次來住的是谷雨后，就次次住谷雨。這次也不例外。鶴公選哪間？”

    風(fēng)小雅遲疑了一下，才回答：“立秋吧?！?/br>
    “立秋是個好日子?！备鹣壬呦蚍块T，邊走邊道，“那咱們就暫別一段時間，等會見?！?/br>
    風(fēng)小雅等他進(jìn)門了，示意孟不離和焦不棄抬他進(jìn)“立秋”。

    “立秋”位于船艙最西側(cè)，從外面看，黑門黑墻，與別處并無不同。推開門后，里面是個布置得異常柔軟舒適的房間，分里外兩間，外間還有專供仆人休息的床榻。

    因為位于船側(cè)窗戶比其他房間多，內(nèi)間十分明亮。鋪著綠色錦氈的榻旁，有一個半人高的象牙花插，里面放了一把尤帶露水的姜花。

    風(fēng)小雅微微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