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光，他的左側(cè)臉頰皮膚平滑，膚色瓷白，光影朦朦朧朧，將他的輪廓都鍍了一層柔和金邊。

    那天……她就是打在他這兒的。

    心里沉得像是灌了鉛。鬼使神差，她探出手，指尖緩緩觸碰上他的左側(cè)臉。

    霍靳琰的手忽然就停住。

    他抬眸，直直迎上她的視線。

    兩人靜靜對視間，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停滯了浮動。

    半晌，葉若似是忽然清醒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慌張地縮手一撤——

    霍靳琰卻一把抓住，沒能讓她成功撤開。

    手被他抓在掌中的一瞬，葉若覺得自己胸口仿佛有一朵巨大煙花綻開，砰然一下。

    旋即，心跳紊亂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啞著聲音，突然澀聲開口問：“疼嗎？”

    霍靳琰順著她的目光垂眸，落上自己血痕遍布的手背。

    “不疼?！?/br>
    “我不是說這個?！彼囊暰€從他的側(cè)臉，緩緩滑進(jìn)他的眼，“……疼嗎？”

    “……”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么，霍靳琰呼吸忽然滯住。

    空氣中有少頃的靜默。

    握著她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他喉結(jié)微動了兩下，眼神很復(fù)雜，“葉若，我有話想對你說?！?/br>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忽然有些喑啞，“對不起，葉若。”

    聽見他道歉，葉若下意識用力搖頭，想開口說什么，卻被他輕輕截?cái)?，“你先聽我說?！?/br>
    他頓了頓，眼神低黯，“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將自己的想法強(qiáng)加在你的身上，強(qiáng)迫你做了你不愿的事情。你沒有錯，問題在我，我向你道歉?！?/br>
    “……”

    “那晚之后，我想了很多?！彼羧莩领o，語氣也很真誠。

    “不瞞你說，葉若?！?/br>
    “我從小到大，生活的環(huán)境一直比較優(yōu)越。很多事情，很多東西，想得，基本就一定能得，更極少遇到什么挫折。

    “在你之前，我沒有與女孩子有太多接觸過。也習(xí)慣了說話做事，直來直往不多廢話。我的本意其實(shí)并非是想強(qiáng)迫你，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讓你完全明懂我的意思。

    “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br>
    葉若看著他。

    “葉若，我喜歡你?！薄?/br>
    她一怔，眼睛瞬間錯愕睜大，就這樣愣愣迎上了他的視線，甚至忘記了做表情。

    霍靳琰繼續(xù)說著：“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話，也并非是因?yàn)槟阄抑g存在著婚約。葉若，我可以尊重你的決定，作廢掉這份婚約，但這之前，能不能也給我個機(jī)會，讓我追你，讓我試著，讓你喜歡上我。”

    公寓里四下寂靜。

    “如果最后，你還是沒辦法喜歡上我，我愿意解除婚約?！?/br>
    說起解除婚約，他音線里有一點(diǎn)點(diǎn)艱澀，直視她的眼神里隱隱帶了些微懇求，“但是現(xiàn)在，可不可以讓我證明一下我自己，能不能……別急著拒絕我?！?/br>
    “……”

    葉若的心跳很快，快到耳邊除卻他的聲音，她所有的聽覺、胸膛的觸覺，都被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完全占據(jù)了。

    聽他這樣低著聲音對自己說，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鋪天蓋地的愧疚，也鋪天蓋地的委屈。

    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現(xiàn)在，卻根本一句都說不出口。

    眼眶漸漸有些發(fā)熱，她唇角翕動，出口的聲音有點(diǎn)沙啞，“你今天……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葉家？”

    “我去接你參加舞會。”霍靳琰低聲答，抬眸靜靜望著她的眼睛，“這次舞會，是我特意為你辦的，葉若。”

    “……”

    “你不是曾說過，灰姑娘的魔法都是假的，會消失的。因?yàn)槟切┎皇悄愕臇|西，所以你不敢奢求?！?/br>
    “我只是想告訴你，灰姑娘的確假的，但你不是灰姑娘，我也不是王子。我不會魔法，所以午夜十二點(diǎn)更不會消失。有些東西于你而言，并不是奢求，因?yàn)樗褪菍儆谀愕?，比如我——只要你愿意要我?！?/br>
    她說不出話，眼淚卻好像一下失了閥門，先是一滴一滴，接著，便像失了閘的洪水般洶涌地涌出來。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得這樣狼狽，可是越忍，淚珠卻落得越厲害。她這段日子以來在葉家、在他這里積淀的所有委屈、迷茫、難過都像是迅速發(fā)了酵，毫無節(jié)制地在每一間心房蔓延。

    其實(shí)在葉若的生命里，對她好的人并不多，但每一個，她都能清晰的記得。

    小的時候，一開始是外公對她非常非常好。

    她外公去世得早，有很多事情，其實(shí)她早就已經(jīng)記不清了，卻一直有印象，她的外公是一個極度儒雅溫柔的老人。

    他會教她讀書寫字，為她講睡前故事，在熾熱的夏天親手為她扇扇。即便有時她調(diào)皮，用小狗的腳丫沾了墨水在他寫好的書法上畫梅花，他也不曾對她有過半點(diǎn)苛責(zé)。

    可是有一天，大家說他走了，突然就走了。

    那時她太小，對生死的概念也太薄弱，只以為外公還會回來的。她等了很久，可是他卻再沒有回來過。

    后來，便是母親和外婆。

    離開葉家后，蘇家也漸漸沒落，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外婆母親與她相依為命。

    外婆身體不好，但她每天放學(xué)，永遠(yuǎn)都會有她最愛吃的甜點(diǎn)等她，永遠(yuǎn)都會有最新鮮最香甜的水果。

    外婆走的那一天，還一直抓著她的手，說最遺憾的是還沒看到若若長大。她也很想長大，但沒想到長大的代價(jià)會更大。

    蘇曼逝世后，她再沒有奢望過會有人對她好。所以回到葉家后，即便經(jīng)歷了這么多糟心事，她也沒什么可失望的。

    但其實(shí)，誰不希望別人對自己好呢？

    她也希望自己能被人捧在掌心里，百倍縱容，千般憐愛。只是又怕那份好不過曇花一現(xiàn)。她實(shí)在不喜歡擁有又失去的滋味，索性不要了，哪怕別人認(rèn)為她太退縮懦弱。

    她哭得很厲害，淚水七七八八浸濕透了一小塊衣裙。

    霍靳琰起身，扯來兩張紙巾坐在她身側(cè)，輕手替她擦眼淚。

    葉若沒再拒絕。

    等她的情緒終于平復(fù)了些許，霍靳琰開口：“葉若，你剛剛不是問我，疼不疼。”

    他聲音輕緩，音線也很弱，“疼的。”

    他說疼的那一瞬，葉若心里跟著緊揪了一下，刺刺麻麻。

    “那么，能不能算是撫慰我一次?！彼p拂去她鬢邊的碎發(fā)，微微頃身，臉和她的臉離得很近，眼睛正對著她的眼。

    “給我一個機(jī)會，許我對你好，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若深情不能對等，愿愛的更多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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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感謝仙女“耳朵summer”、“布魚娃娃”、“j to the zen.”的營養(yǎng)液灌溉~！感謝仙女“羽芊”的地雷包養(yǎng)！！抱起來轉(zhuǎn)圈圈~

    以及萬年隱藏昵稱玩神秘的“***”打碼小仙女，謝謝你的營養(yǎng)液，我這次木有忘記感謝你，我是真的愛你們的?。?！

    今日依舊二十個紅包~

    v號：案案誰芯忒v號：案案誰芯忒v號：案案誰芯忒

    第28章

    sapphire沙龍?jiān)谀洗ㄊ惺侨缃褡钣忻捻敿壴煨蜁^， 其品牌不僅在南川的上流圈頗受歡迎， 一些大眾耳熟能詳?shù)拿魃炭汀⒚餍蔷W(wǎng)紅， 每當(dāng)遇到什么必要拋頭露面的大場合， 也常愛來此光顧。

    由于該家店服務(wù)高端， 加之sapphire本身也勵志走高端路線，店內(nèi)對來客的要求也頗為嚴(yán)苛。不僅要vip用戶才可入內(nèi)，入v人員也多是sapphire自行發(fā)出邀請。若碰見大型的晚會、秀場一類的活動， 來賓更得提前進(jìn)行預(yù)約。

    sapphire開張初期，就曾發(fā)生過沒有提前預(yù)約的十八線女星為了讓造型師破例給自己做造型， 大鬧沙龍，被拒之門外的消息。還曾小范圍地被女星粉絲撕上過熱搜。

    沙龍?zhí)幵谀洗ㄊ凶畲蟮慕瓰成倘Γ昝鎻耐饪雌鋵?shí)并不打眼， 一入內(nèi)才別有洞天。

    整個沙龍的裝修是白灰的森林調(diào)，極具設(shè)計(jì)感。

    明明色彩冷，裝修也簡單，但各中細(xì)節(jié)就無端給人一種只可遠(yuǎn)觀高奢感。

    霍靳琰早已包了場。一走進(jìn)大廳時，兩列店員一齊喚道：“霍少。”

    不知是不是他們錯覺， 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

    雖然仍是那幅疏離淡漠的面孔，但一貫冷冽的眉目間卻柔和了許多， 甚至還隱約含了笑。

    帶著葉若走到會客區(qū)， 霍靳琰直接問：“之前拜托你們的，都準(zhǔn)備好了嗎？”

    “都準(zhǔn)備好了，禮服、西服、造型師都已經(jīng)就位在等，請問您現(xiàn)在就要裝扮嗎？”

    “嗯?！彼c(diǎn)頭， 又輕攏著葉若將她引前些，問說：“你們幫我看看，能否將她處理到最佳的狀態(tài)?！?/br>
    看清葉若，一眾店員都不禁微訝。

    葉若目前的狀態(tài)無疑很糟糕。她長時間的哭過，兩只眼睛早就紅腫不堪，粉嫩雙頰也有些水腫。

    但最關(guān)鍵的，是她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淤痕，七七八八分散橫亙在她的手腕上、腿上。

    這些痕跡其實(shí)很容易引人有另一種歧義，葉若大為羞窘，眼神不斷躲閃。

    店員們的職業(yè)素養(yǎng)超強(qiáng)，恍若未見道：“可以的，現(xiàn)在距離舞會開場還有一個半小時，足夠這位小姐消腫了。身上這些也可以做特效妝。”

    “ok?！?/br>
    吩咐她們馬上去籌備，兩個人坐在會客區(qū)沙發(fā)上暫做等待。

    “霍少?！背弥挥兴麄儍蓚€人，葉若試探著開口，“你等下……能不能和她們解釋一下這些?！?/br>
    “解釋什么？”

    “就是……”她極度難以啟齒，指了指身上的淤青，“……這些?！?/br>
    霍靳琰一下明白，忽然輕笑挑了下眉，“好?！?/br>
    葉若微松一口氣。

    他接著又道：“不過你要先告訴我，我要怎么解釋才合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