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說完這些,她認為他會來一番長篇大論。 豈料,陸東深說,“你說的這些事,是個人都會做?!?/br> 一句話噎得蔣璃直瞪眼。 陸東深雖沒看她,但也知道她一直在盯著他瞧,有暗光做掩,悄然抿了唇,笑意入眼。 果不其然,蔣璃不達目的不罷休,“你那把瑞士軍刀呢?上面可是有用過的劃痕,看磨損程度可不像是一把新的?!闭f著,將自己那把芬蘭刀往他身旁一拍,“看清楚了,我這把才是新的?!?/br> 陸東深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木,淡淡地回答,“楊遠經(jīng)常拿它切菜?!?/br> 蔣璃心里暗罵了句:陸東深你大爺?shù)摹?/br> 最終,陸東深問了句正經(jīng)的話,“你來祈神山到底要找什么?” 夕陽徹底沉落后,溫度就降下來了。蔣璃抱著碗喝了口熱湯,吸了吸鼻子,說,“麝香鼠?!?/br> 陸東深不解地看著她。 見狀,蔣璃笑了,騰出只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肩膀,“對,就是這種不恥下問的眼神,你得讓我有點成就感,要不然我會覺得我沒那么重要了,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麝香鼠?” 陸東深也任由她這般放肆,風輕云淡,“不就是青根貂嗎?我在北美的時候見過那種東西,而且現(xiàn)在也有養(yǎng)殖的麝香鼠,我不理解的是,為什么要來這里找?”一句話說得讓蔣璃十分不快,斜眼瞪了他足有半分鐘,瞪得陸東深都覺得后背發(fā)涼,尤其是她手邊還放了把芬蘭刀,于是清清嗓子,“我也算不恥下問了吧,你看,我不知道這里的麝香鼠跟養(yǎng)殖的又或者北美那邊的有什么不同?!?/br> “沒什么不同?!笔Y璃沒好氣,身子一轉(zhuǎn),背對著他喝湯。 竟有些孩子氣,陸東深被逗笑,平時看她都一副拽的不行甚至高冷范的模樣,現(xiàn)在瞧著倒十分可愛了,轉(zhuǎn)念一想也是,不過26的年齡,就算跟在譚耀明身邊混江湖,也會有小女孩的心思。 他噙著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是真不知道,這種事還得請教蔣爺。” “別碰我。”蔣璃只覺得他的手掌很大,這種親昵行為讓她有點不適應,頭一歪躲開了他的大手,嘟囔了句,“當我是寵物狗啊?!?/br> 說完這話,情緒又一轉(zhuǎn),一雙眼染了笑,“不過,從你嘴里叫出蔣爺可真好聽啊?!?/br> “別得寸進尺啊。” 蔣璃也知道讓這么個大男人叫她蔣爺,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既然叫了一聲她也就受用了,將魚湯一放,擺好姿勢?!澳隳兀瑒倓傉f的沒錯,麝香鼠一般都生活在北美洲,但不意味著其他地方?jīng)]有,只是沒有人家土生土長的好,更別提是養(yǎng)殖的了。很多人知道麝香鼠都以為是它的皮毛精貴,但實際上,雌麝香鼠分泌的麝香中含有跟天然麝香相同的麝香酮、降麝香酮、烷酮等成分,具有耐缺氧、抗炎、降血壓、抗過敏、抗衰老的作用,是天然麝香的最佳代替品,而且很多高級品牌的香水里也含有麝香鼠的麝香,另外,麝香鼠的糞便也可以制成蚊香驅(qū)蚊。這種麝香百種好,可唯一的不足就是要等到繁殖期的成年雌麝香鼠才行,一來,邰國強的情況等不了那么久,二來,現(xiàn)在也不到麝香鼠的繁殖期。聽說祈神山上就生活著麝香鼠,而這里的麝香鼠不用等到繁殖期就有極大的藥用價值,只要抓住一只,我取了麝香液就行?!?/br> “聽說那東西不是很容易抓?!标憱|深拿起她的碗,又給她添了些熱湯,遞給她。 蔣璃很自然地接了過來,“當然,有那么容易的話還用我蔣璃親自出馬嗎?隨便打發(fā)個小嘍羅就行了?!?/br> 三句話不忘夸自己一下,這種本事陸東深也算是領(lǐng)教了。 “漫山遍野地找?”陸東深這次是真不理解了,這么找下去,別說七天,就算給她七個月也未必能找得到吧。 蔣璃沖前一指,“主峰,麝香鼠狡猾,主峰隱蔽適合它們居住?!?/br> “撫仙湖呢?”他又問。 “撫仙湖啊……”蔣璃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喝了湯吃了rou,將五根手指頭挨個咂吧了一遍,才說,“就是一種小白魚,相比麝香鼠來說太容易不過了?!苯柚鸸?,陸東深看得清楚。她在說麝香鼠的時候神采奕奕,但提及撫仙湖,眼神就明顯暗了下來,雖說看似不在意,但他覺得,這其中沒那么簡單。 第39章 這人是反射弧長嗎 山林的時間游走似乎很快,沒了城市的霓虹和車水馬龍,夜晚就變得特別純粹。 晚餐過后,陸東深主動承擔起收拾炊具和清理餐具的工作,這又讓蔣璃大跌眼鏡。陸東深這般男人就是眾人眼里那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他也應該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十指沾了陽春水總覺得有點不適應。 借著火光,蔣璃盯著他那雙正在勞作的大手來看,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修長流暢得很,看得她都直心疼,暴殄天物。 她問他,是不是覺得吃了我的東西覺得嘴軟了?要真這么覺得的話以后見了她禮讓三分就行,或者跟道上的人一樣叫上她一聲蔣爺,不用非得禍害自己的雙手。 陸東深卻給了她“正確答案”,“我做這些,僅僅因為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蔣璃盤著腿坐在一垛香松木上,頭頂上是大片星子,墜著天際,夜色太好,碎星就顯得很近,似乎抬手可觸。 火光搖曳,她笑得狡邪,“受人恩果千年記,今天你吃我口糧,我也不需要你感恩戴德,就頂了你前后兩次救我,咱們扯平了。” 陸東深上前從她腿底下抽出條香松木來,她一晃險些從上面掉下來,他大手一扶,穩(wěn)住她的身子,笑道,“不做商人可惜了,算盤倒是打得精細?!?/br> 蔣璃看著他將那支香松木扔進火堆里,篝火又燃亮了不少,驅(qū)散了夜幕下沉涼的寒意,這么看著他,她突然覺得有些異樣,心底深處也有種暖洋洋的東西在滋生。 不似平時的高高在上,這樣的陸東深讓她覺得很有煙火氣。 她支起腿,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一副懶洋洋,“在這么個荒郊野嶺,口糧可是救命的,這本來就是等價買賣,大不了明天我再讓你蹭一頓我的口糧。” 陸東深坐在篝火旁,四兩撥千斤,“今天我吃了你的魚,明天大不了打來還你,但你欠我的就是欠我的,抵不了。” 這個人還真是油鹽不進。 蔣璃懶得跟他多費口舌,從香松木上下來,又從里面翻騰出四支較粗的枝干,一屁股坐在篝火旁,將浸了油的布頭拿出來裹住枝干一頭,一層一層壓住捆緊。 “這一路上兇殘著呢,還不定最后誰欠誰的?!?/br> 陸東深沒說話,靠在旁邊,借著火光看她。 被他瞅得有些不自在,蔣璃將兩支粗枝綁好后,一扭臉去洗漱回了帳篷。 山林之中,落日而息。 夜里寒氣大,所以回到帳篷里是最明智的選擇。蔣璃在帳篷里點了亮,將這一天的行程路線和所見所聞記錄在記事本里,然后,十分自覺地將陸東深從記錄中屏蔽了去。 如果腳程沒問題的話,明天就該到達主峰,尚且不說還有怎樣的危險等著她,就單說抓麝香鼠就沒那么容易。 旁邊的帳篷里有了動靜,應該是陸東深也回去了。蔣璃突然想起他在酒店住的房間,整齊得近乎變態(tài),心想著帳篷里不知什么樣。 想來不管什么樣吧,肯定不如她帳篷里這般熱鬧。 背包里的東西近乎被她擺了一帳篷,原因是要找筆。 把該記的都記好了,她抻了個懶腰,這才覺得肩膀酸疼得很,負重太大的結(jié)果,許是破皮了。解了衣服拉鏈,打算瞧瞧傷勢如何,可衣服褪到一半的時候她驀地反應過來,緊跟著重新穿好衣服。 回頭,帳篷外黑兮兮一片。 她只覺得頭忽悠一下,心臟砰砰直跳,陸東深的帳篷始終沒亮,那她剛剛脫衣服的影子肯定會晃進他的視線里,當然,如果他要是有心看的話。 這兩天她獨自一人慣了,怎么就把他給忘了?旁邊帳篷無聲無息,蔣璃很有沖動想要闖進去揪住他脖領(lǐng)子問他剛剛有沒有偷看,可這么想著又覺得自己真是矯情,想他陸東深那樣的男人什么樣的女人沒見過,環(huán)肥燕瘦的還差她這一款?再說了,剛剛她又不是當著他的面脫光了衣服。 不知怎的臉頰有點燙,蔣璃從一堆東西里翻騰出只小鏡子,借著光亮一照,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篝火的緣故,她的臉色竟然緋紅。 她和他的帳篷,中間其實不過就是隔了兩層防風布,間距不足一米,這其實跟睡在一起沒什么區(qū)別。 睡在一起…… 蔣璃清了清腦子里的雜念,她認為,自己想太多了。 熄了頭燈。 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她鉆進了睡袋里。 已經(jīng)充分蓬松的充絨升級版睡袋,一鉆進去就跟躺在棉花里一樣,舒服溫暖。在戶外,跟大自然搏斗了一整天,到了此時此刻能安穩(wěn)躺在睡袋里實則是件幸福的事。 可今晚失了睡意。 不像前兩晚,不敢睡卻困得要死。 翻來覆去。 最后像只蟬蛹似的蹭到帳篷邊,沖著空氣咳嗽了兩聲。 隔壁沒動靜。 她把耳朵豎直了也沒聽見半點聲,就像死人似的不見呼吸聲。 這男人是睡著了? 她其實特別好奇他是睡著還是醒著。 睡著的話,那他打不打鼾? 醒著的話…… 蔣璃打了個寒顫。 那他在干什么呢? 挺尸般地又過了十多分鐘,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蔣璃清清嗓子,頭沖向他那邊,“jian商?” 沒人回應。 “陸jian商?” “干什么?”那頭的嗓音聽上去有點沉,似乎不悅。 蔣璃聽見他動靜后心里總算踏實了,又裹著睡袋骨碌回原位,剛要闔眼,豈料那頭開口了,命令口吻,“說話!” 她雙手扒著睡袋,說話? 既然對方有聊的意愿,那她還真是一肚子疑問。 “陸jian商,你真是來找我的嗎?” “廢話。” 還真是…… “你為什么來找我?”這是蔣璃在見到他之后想了大半天都沒想明白的問題。 擔心她? 別鬧了,他跟她非親非故的。 那頭沉默了。 就在蔣璃以為他打算結(jié)束聊天了,不想他又開口,“你這個人在我眼里沒什么信譽度,所以,為了以防萬一?!?/br> 果然! 跟她估算的一樣。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怎么就沒信譽度了?要不是為了邰國強,我現(xiàn)在能在這凄風苦雨嗎?” “如果不是你裝神弄鬼,你現(xiàn)在的確不用在這凄風苦雨?!彼Z氣很淡,聽不出什么感情波動來。 蔣璃就知道跟這個人聊天一準沒什么好結(jié)果,干脆也就不繼續(xù)了,一翻身,有一點點的涼入了肩頭,她把睡袋拉高,整張臉蒙了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蔣璃又探出臉來,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頭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