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不管怎么樣我謝謝你?!笔Y璃已經(jīng)沒力氣了,她拿刀的手都在抖,這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換成其他人,壓根堅持不了這么長時間。 “這次我估計會掛在這,欠你的就下輩子還吧?!?/br> 陸東深也累得夠嗆,再怎么著都是rou搏戰(zhàn),對面的畢竟是狼群,任他再怎么能打都架不住車輪戰(zhàn),但他始終沒放手,聞言她的話后,道,“今日事今日畢,今生債今生還?!?/br> “陸東深!”蔣璃從牙縫里咬出聲音,這一次終于罵出口,“你大爺?shù)摹覍幙杀焕浅粤?!?/br> “那你還不如被我吃了。”陸東深死盯著前方的狼,甩了句。 蔣璃實(shí)在累得難忍,腿一軟坐在地上,任由陸東深怎么拉都拉不起來了,她沖著他擺手,“你想把我拆骨入腹那得快點(diǎn),要不然我就是狼王的了?!?/br> 說著,她沖著狼群方向看了一眼。 那狼王已經(jīng)帶著狼群再次逼近,經(jīng)過調(diào)整,它們還有的是力氣,而他們,已經(jīng)注定是手下敗將。 “蔣璃?!标憱|深低喚了她的名字。 她肩頭不知怎的就一抖,總覺得這個時候他這么叫她沒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他說,“狼會先護(hù)著眼前食物,一會瞅準(zhǔn)機(jī)會你能跑就跑?!?/br> 蔣璃身子一緊。 她明白他口中的“機(jī)會”是指什么。 這個機(jī)會就是他自己,當(dāng)他成為狼群的食物時,就是她最好的逃生機(jī)會。 不…… “我可不想欠你這么大的人情?!笔Y璃心底迸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暖又似難受,揪著心臟疼。 “要死就一起死?!彼f。 陸東深回頭瞅了她一眼,忽而笑了,“放心,這次欠了也就欠了,不用你還。” “陸東深——” “還想罵我?”他輕聲打斷她的話。 不,她不想罵他,一直都不想罵他,只是覺得,很累很絕望的時候,念到他的名字時多少會有點(diǎn)力氣。 她跟他對視,久久說不出這番話。 直到,狼王逼到他們跟前。 火把微弱的光終究滅了,唯一的一把刀這個時候也派不上用場。那狼王湊近了陸東深,只等嘴巴一張,鋒利的牙齒一闔,他們就會成為它們的食物。蔣璃雖說絕望,但也害怕,緊張地攥緊陸東深的手。 陸東深卻將她推到身后,任她想要上前都于事無補(bǔ),她看著那狼王張開血盆大口,想拼盡全力再去揮刀,可就在這時,令她震驚的一幕出現(xiàn)了。 狼王湊近陸東深,半張的嘴巴又闔上了,鼻子在他身上聞了聞,緊跟著發(fā)出一聲嚎叫。 這嚎叫跟剛剛的不一樣,但具體哪不一樣蔣璃說不上來,就覺得它好像是害怕什么似的。 只見狼王盯著陸東深,雖說還有些不甘,但開始緩緩后退,而其他狼聽到狼王的嚎叫后也開始節(jié)節(jié)后退。 只有那只幼崽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往前沖,還踉踉蹌蹌地沖不利落。很快它就到了蔣璃跟前,卻也只會用鼻子蹭她,然后叼住她的褲腿使勁晃腦袋。 蔣璃想到這一晚上的遭遇,氣不打一處來,使出吃奶的勁朝著幼狼舉起了刀,緊跟著不遠(yuǎn)處有狼在嚎叫,那小幼崽一愣,抬頭瞅著蔣璃。 這一眼就讓蔣璃下不去刀了,擱在半空,遲遲落不下來,她覺得這哪像是頭兇猛的狼啊,跟桑尼家養(yǎng)的小狗似的可愛。陸東深在旁喘著氣,“放了吧?!?/br> 第42章 命大 蔣璃也是真心下不去手,末了手一松,刀子就落了地。那幼崽許是才明白過來剛剛的出境,一扭臉又踉踉蹌蹌地跑遠(yuǎn)了。 那群狼漸漸退去,就像是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蔣璃整個人都趴在地上,全身像是被人抽了筋似的動彈不得,現(xiàn)在能活下來她還是覺得不大真實(shí)。 陸東深也坐在原地緩了許久,然后伸手拍了她一下,“走吧?!?/br> 蔣璃趴著不動,半天后道,“你掐我一下,我得先證明一下我不是在做夢。” 聞言,陸東深有點(diǎn)哭笑不得,上前環(huán)過她的肩膀?qū)⑺似饋?。她也著?shí)是一點(diǎn)力氣都沒了,頭歪著靠在他的肩膀上,連眼睛都睜不開。陸東深轉(zhuǎn)頭瞅著她,她的臉皎潔如月,忍不住抬手,修長的手指即將觸碰她的臉頰時微微滯了一下,然后初衷一改,掐了她的臉一下。 蔣璃呼痛,這才睜眼。 “咱們沒死是吧?”她問。 “是,命大?!标憱|深仍舊摟著她。 蔣璃這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那顆早就以為不復(fù)存在的心臟又開始有規(guī)律地跳動了。 夜風(fēng)徐來,生涼。 有了冷意,蔣璃這才意識到自己還靠在他懷里,而他也還在看著她,兩人的距離從未這般近過,尤其是他的臉近在咫尺,英氣非常,他的氣息直往她呼吸里鉆。 她驀地推開他,一臉的不自在。 陸東深也順勢將身子斜栽一邊,似笑非笑,“雖然說大恩不言謝,但你也不用這么快過河拆橋吧?” “不敢不敢,小恩小惠你都斤斤計較,要是欠你個大恩,那我這輩子還能好過?” 嘴巴不饒人。 陸東深嘴角隱著笑,起了身,沖著她一伸手,“起來吧。” 蔣璃沒把手給他。 隔著夜色,她與他對視。 他背后是大片星空,他的眼也似夜闌般深邃難懂,從她這個角度看著他,他高大如神祇。 她收了吊兒郎當(dāng),問,“你吃過狼?” 陸東深看著她不語。 蔣璃始終與他對視,再次問,一字一句,“你吃過狼,對嗎?” 夜空下,陸東深收回了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一次他回答了,“是,我吃過狼?!?/br> ** 譚耀明被相關(guān)部門拉去問話,等出來時天際線半明半暗。 黎明前總是最黑暗。 齊剛等手下一直在外面候著,終見譚耀明從樓階上下來后,倚靠在車旁抽煙的齊剛馬上把煙頭一掐,快步上前。 譚耀明在臨去問話之前一直在處理受傷兄弟的事,還有被封的幾處場所他都要一一去跑關(guān)系,緊跟著就被帶走問話,這一天一晚上下來心力憔悴。 天明前氣溫低,有風(fēng)。 譚耀明卻沒穿外套,大衣搭在胳膊上,齊剛上前后接過他手里的外套,其他兄弟開了車門。 “來根煙?!弊T耀明沒急著上車。 齊剛從兜里掏出煙盒,抽了支煙出來遞給譚耀明,又為他點(diǎn)了火。做完這些,又給兄弟們遞了個眼色,他們便先退去了。 “譚爺,天涼,您披上點(diǎn)?!饼R剛將外套披在他的肩頭上。 然后,他自己也點(diǎn)了支煙,陪著譚耀明站在車旁抽煙。 “鬧事的人查出來了嗎?”良久,譚耀明問?!按蚵犃说郎系男值?,沒人知道這件事,譚爺,估計就是暗路子?!卑德纷邮撬麄兊郎系恼f法,在道上混的人就像是一張網(wǎng),看上去挺散,但相互一打聽也就知道對方是誰名誰、跟誰混的,這在江湖上就相當(dāng)于有身份證似的,像是這種被叫做明路子,但如果對方身份查不到,那就不是在道上混的,這樣的人就被叫做暗路子。 在道上混,寧可得罪明路子不愿意去得罪暗路子的人,一來暗路子身份不明,你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哪路神仙,二來耗時耗力,不是道上的人那調(diào)查起來范圍就大了。 而遇上這種情況,一般道上的爺就作罷了,當(dāng)然,這是在自家兄弟傷勢不重的情況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譚耀明不行。 他從來都不是認(rèn)慫的主兒,勢必是要將對方拎出來。關(guān)于這點(diǎn),齊剛是最清楚的。 果不其然,譚耀明聞言后,吐了口煙霧,陰沉沉說,“我不管他們是明路子還是暗路子,都統(tǒng)統(tǒng)給我查出來。見了我兄弟的血,我也得見見他們的血。” “明白了?!饼R剛辦事向來利落,不用譚耀明多叮囑。 “舉報的呢?”譚耀明問。 “正想跟您說這事呢,譚爺,舉報的人查出來了,是龍鬼的人,叫天余,您應(yīng)該有印象,就是總跟在龍鬼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戴著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譚耀明想了半天,總算想起了那個小伙子。“有兄弟看見天余跟相關(guān)部門的人見了面,不用說,肯定是受龍鬼指使。”齊剛語氣憤憤,“這幾年龍鬼沒少給咱們?nèi)鞘?,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譚爺,只要您說一聲,我?guī)值軅兙蜌⑦^去,他們不是玩陰招嗎,那我他媽的就跟他來明的,砸了他們的場子,砍了他們的人!”在滄陵有那么幾個混道上的老大,但多數(shù)都不成氣候,充其量就是小混混,大事不敢做,小偷小摸的倒是做得快。能跟譚耀明相提并論的就屬龍鬼了,他是滄陵市老牌地頭蛇,當(dāng)初譚耀明還沒坐穩(wěn)江湖地位時,滄陵是龍鬼的逍遙地。那個時候滄陵還沒徹底整頓,也沒像現(xiàn)在似的四通發(fā)達(dá)蒸蒸日上,古城里的人尤其是做買賣的營生都不算好,卻便宜了龍鬼這類人鉆空子撈偏門。當(dāng)譚耀明在滄陵暫露頭角時,他就沒少帶人打壓譚耀明, 甚至有一次派人夜襲譚耀明的住所,明目張膽地差點(diǎn)要了譚耀明的命。 那一年,譚耀明傷勢很重下落不明,龍鬼出一千萬暗花來買譚耀明的命。所有兄弟,包括齊剛在內(nèi),都以為譚耀明肯定過不了那一關(guān)了,豈料他回來了,身邊就多了蔣璃。 龍鬼接到譚耀明回滄陵的消息后就派人阻止,那蔣璃跟譚耀明一樣能打,愣是披荊斬棘陪著譚耀明等來了前去救援的兄弟們,龍鬼的人元?dú)獯髠?。而再次歸來的譚耀明也開始變換生存游戲規(guī)則,他主動跟政府談合作,主動去融資建企,壟斷了本市大部分的商業(yè)營生,這些玩法是龍鬼想都想不到的,漸漸地,很多兄弟也不愿意跟著龍鬼打打殺殺,誰不愿意去過些安穩(wěn)日子?所以很多兄弟就來投奔了譚耀明。 第43章 誰都不知道那晚發(fā)生了什么事 譚耀明的勢力日益壯大,龍鬼心生不滿,就將主意打在蔣璃身上,趁著譚耀明出差之時派了幾個壯漢生擒了蔣璃。蔣璃平日身邊不喜跟人,起居出入也獨(dú)行慣了,所以知道她出事已經(jīng)是次日早晨。譚耀明得知后火速從外地趕回來,帶著幫兄弟去要人,豈料,他們剛趕到龍鬼那時,就見龍鬼提著褲子從屋子里跑出來,見到譚耀明后反而一把揪住他,驚駭?shù)刂钢锩嬲f,“你女人、你女人她不是人!太嚇人了!太他媽的嚇人了!”后來,有人說起蔣璃被龍鬼抓住之后的事,說龍鬼想要她從了他,但她不肯,龍鬼就關(guān)了她一夜,并且讓她嘗了皮rou之苦。但畢竟蔣璃生得太漂亮,龍鬼色心起也不忍她受皮rou之苦,翌日就打算連哄帶勸讓她從了。 沒人知道龍鬼將蔣璃帶進(jìn)臥室后發(fā)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龍鬼從那天起一提到蔣璃就膽戰(zhàn)心驚,也是從那天起,道上的人都知道譚爺?shù)呐巳遣黄稹?/br> 譚耀明這口氣始終憋著,先不說依著蔣璃的本事肯定不能讓龍鬼得逞,單是他看著龍鬼提著褲子的模樣就恨得咬牙切齒,什么好言相勸,不過就是想霸王硬上弓而已。 如果不是蔣璃拉著,譚耀明肯定就跟龍鬼大打出手了。 現(xiàn)在,許是龍鬼知道蔣璃不在譚耀明身邊,所以就動了鬼心思。齊剛狠狠地吐了口煙,別說譚耀明有氣,他齊剛也早就想動龍鬼了。 “是道上人干的那就照著道上的規(guī)矩來?!弊T耀明吸了口煙,慢悠悠地吐出,青白色的煙霧籠著他眉間的倦怠,“讓知情的兄弟把龍鬼的人給咬出來,有了證據(jù),我們做什么都算是光明正大?!?/br> “知情人也是龍鬼那邊的,要他當(dāng)閑話說說還好,明面指征龍鬼的左右手,估計他也不敢?!饼R剛道。 “那就讓他當(dāng)閑話傳?!弊T耀明冷笑,“再給他點(diǎn)錢,告訴他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齊剛點(diǎn)頭。 譚耀明彈了下煙灰,語氣沉涼,“這一次,除掉龍鬼。” 齊剛心頭一凜,他從譚耀明眼睛里看出一絲狠意來,道,“明白了?!?/br> 天際一絲白,有光揉了進(jìn)去,即將天亮。 譚耀明沉默了許久后問,“有蔣璃的消息嗎?” 齊剛搖頭。 譚耀明卻道,“這次幸好她不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