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jié)
但有一點倆夫妻是肯定的,說那老人就是沙漠里的活地圖,更是沙漠的百科全書,沒有他走不到的地方,也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就是性子古怪,做事全憑投緣?!狈蚱迋z這么說道。 全憑投緣? 這種事,說好辦也好辦,說不好辦吧……還真是不好辦。 每每運水的回程路饒尊都在想這個問題,什么叫投緣呢?他覺著老頭子常年孤身一人,百分百就是單身了,總不能讓他千里迢迢運個老太太過去使美人計吧。 問過夫妻倆有什么辦法能跟老爺子把這緣分搭起來,夫妻倆也是沒主意,就說老頭是性情中人,誰知道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呢。 倒是饒尊…… 人夫妻倆打起了他的主意,含沙射影地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意圖介紹個好姑娘給他。饒尊回答得十分爽朗,“女朋友是沒了,只有個老婆。”夫妻倆一臉的惋惜,盯著饒尊的背影跟失去了唐僧rou似的。 第628章 你不嫌我黑吧 饒尊負責(zé)體力活,那整理倉庫、收拾房間就成了蔣璃和阮琦的工作,外加陪聊。最開始老人是不允許她們接觸原料,但聽到她們對一些原料說得頭頭是道后就對她們另眼 相看了。 尤其是知道蔣璃的職業(yè),連帶著好奇,就聊開了。老人家跟阮琦一樣,是原料商,只知原料性能,但具體怎么開發(fā)與組合都是外行,蔣璃可謂是如魚得水,跟老人家講得津津有味,愣是讓老人放松了警惕,并將整理倉庫 的工作交給了她們倆。 如此一來,蔣璃更是能就著倉庫里現(xiàn)有的原料進行氣味分析,聽得老人家連連稱奇。 然后蔣璃總會在興頭上嘆上一句,“哎,要是能找到泫石就好了,它的作用可不是一般的大呢?!?/br> 每每到了這個話題,老人要么不搭茬,要么就是起身離開。老人閉口不談泫石的時候,她就問些沙漠里有趣的事,關(guān)于這些老人是喜歡講的,畢竟上了年齡,最喜歡分享和回憶。經(jīng)過幾天的攀談,蔣璃也算是了解了老人的大致情 況。 他二十多歲就來了沙漠做原料商,一待就是一輩子,他說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沙漠生活,現(xiàn)在就算有八抬大轎抬他去住城里的樓房他也不會去。 每每說到這,他總會望著荒涼的沙地沉默,眼里是千年迭起的滄桑。 于是蔣璃就給他講自己的經(jīng)歷。 對于一個常年住在沙漠里的人來說,城市生活如何的奢靡繁華并不能吸引他,反倒是流蕩在大江大河里的經(jīng)歷能令他流連忘返。 因此,蔣璃過往的經(jīng)歷就成了寶貴財富,每天跟擠牙膏似的吊著老人的胃口,時間一長,老人就總會追著她聽她的故事,但前提是,不說泫石的事。 越是不說泫石的事就越是有貓膩。 無所謂……┑( ̄Д?。┅?/br> 反正蔣璃有耐性。不講故事的時候,她和阮琦就幫著干別的活,閑下來的話就跟沙地里的蜥蜴干瞪眼。這里的蜥蜴不少,全都跟枯了的胡楊樹和沙地一個顏色,不仔細看壓根就會忽略。也 不怕人,蔣璃每每跟它們玩瞪眼比賽都會輸。 輸了的話,蔣璃就會將吃剩的果核或剩著紅瓤兒的瓜皮放在地上,沒一會兒就能等來不少蜥蜴,它們大快朵頤吃個痛快。 老人總會注視著這一切,也不說話,眼睛里有了復(fù)雜。 六七天下來,饒尊幾乎被曬褪了一層皮,白天的沙地?zé)崂藵L滾,就跟下火了似的,到了晚上一冷卻,輕輕一碰,全身上下的皮膚都叫囂著疼。 蔣璃大致測量了一下,他現(xiàn)在比剛來的時候黑了將近五度……饒尊照鏡子照到崩潰,一張英俊到人神共憤的臉就這么被沙漠里的大太陽給毀了,末了問蔣璃,“你就不能給他用點什么東西,讓他乖乖聽你的話?陸東深你都能搞定,一 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小老頭你搞不定?” “搞不定?!笔Y璃風(fēng)輕云淡的,“一來我沒準備,二來我沒辦法控制他的意識為我們帶路,我要真有那本事就成降頭大師了?!?/br> 饒尊嘆氣,好半天問阮琦,“你不嫌我黑吧?” 阮琦忍不住撲哧樂出聲。 日子一天一天過,別看沒什么風(fēng)景,但也不寂寞。蔣璃做兩手準備,一方面努力說服老人,另一方面在努力定位有可能有泫石的方位。關(guān)于后者是有方法的,原料就跟人一樣,性質(zhì)相似的喜歡扎堆,這是原料的自然屬性 決定的。所以,蔣璃這些天與老人的攀談除了為了增加感情外,更多的是想找到泫石的大致方位。在老人的原料庫里,有跟泫石很相近的礦物,將礦物之間的聯(lián)系總結(jié)起來,也是 一條線索。 另外,保鏢也不閑著,雖不用他們深入大漠去做敢死隊,但可以就方圓距離和情況進行探查,然后再繪制成詳盡的行進路線。 但蔣璃也是禁止他們再行深入的,一入大漠,視野雖寬闊,可也意味著尋不到方向容易迷路,這個時候她不想節(jié)外生枝。 蔣璃在繪制路線的時候也不瞞著老人,甚至有時候就當著他的面,老人每每都是看了又看,就是不吱聲。 時間漸漸逼近第十天。 蔣璃這才由期許轉(zhuǎn)成失望,甚至還有點絕望,講真,離開老人這里,沿著她所判斷的方向行進的話,前方的路到底能走多遠,會不會遇上致命危險等等,一切都是未知。 阮琦問她,“我們還能有什么辦法?” 蔣璃搖頭,不知。 該做的都做了,還能有什么辦法。 饒尊憋了一肚子悶氣,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綁了那老頭。” 阮琦說,“你綁了他,他也不說,你還能怎么著他?” 怎么著?怎么都不能著,他又不能殺人放火的。 蔣璃幽幽嘆了口氣,“也許我判斷錯了,他可能真不知道?!?/br> “那老頭不知道?我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得很?!别堊鹨а溃牡鬃躺鴧s是深深的無力感,這么拿一個人沒辦法,當初除了夏晝外,現(xiàn)在就只剩下這小老頭了。 第十日晚,最后一晚。 饒尊拿了所有的酒出來,除了跟大家伙暢飲外,重要的是跟老人家把酒言歡。老人不擅酒,卻也沒拒絕,算是離別夜,老人喝起酒來有些沉默。 蔣璃和阮琦都認命了,所以最后一頓晚餐只勸酒不勸話。饒尊的胳膊搭在老人家的肩膀上,借著酒勁一吐為快,“你這老頭啊,人不實在。十天了,我們也算是在這陪了你十天了,不說有什么功勞,但苦勞總有吧。泫石你是真不 知道嗎?但凡知道一點,這么多天的交情也能多少透露些吧。你看我們這群人,大家拋家舍業(yè)地跑來這,都是閑的嗎?” 老人家聞言后不高興了,說,“關(guān)于泫石的事我都說得很清楚了,還要我說什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難道還要我編給你們聽?”“咱們相識一場總是緣吧,有緣千里來相會,相會之后呢?就任由咱們各奔東西唄?”饒尊歪頭瞅著老人家。 第629章 不怕?lián)嗡腊?/br> 老人嘆了口氣,“就是看在有緣上,我才誠心勸你們一句,別進大漠了,這個季節(jié)大漠里頭陰晴不定的,而且連我都沒聽過的原料,它十有八九不存在,你們就該打哪來再 回哪去吧。” 對方油鹽不進,迫使繞尊最后一把的努力都付之東流,末了,用力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老人家,我連我爹媽都不服就服你。” 蔣璃在這頭想勸說饒尊別強人所難,剛要開口,就聽一聲響。 這響聲來自挺遠,遙遙的,在夜空下回蕩開來,本就夜深天闊的地方,哪怕不是近在眼前,冷不丁的一聲動靜也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眾人怔愣。 稍許后,蔣璃遲疑,“剛剛是……槍聲?” 聽著像也不像呢。 正想著,就聽老人急急地說了聲“糟糕”,緊跟著起身站起來就往屋后面走。饒尊反應(yīng)快,利落起身,一個健步跟上去,“什么情況?” 老人也沒瞞他們,朝著剛剛聲響的方向隨便那么一指,“肯定是偷著來打野駱駝的壞人!他們手里的那種鉛彈槍都是自己組裝的,可厲害了!” 說著將蒙在摩托車上的塑料布一掀。 下一秒被饒尊扯住,“騎摩托多慢啊,上我們的車!” 野駱駝,曾也不算是個罕見動物,現(xiàn)如今數(shù)量稀少岌岌可危。蔣璃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一天,會在夜空下、蒼茫的沙地之中為救一只小動物而奔波。 兩輛車同時出動。一輛是蔣璃開著的,另一輛里面坐著保鏢。本來想叫更多保鏢跟著,畢竟有盜獵賊,被老人給阻止了,他生怕動靜一大,驚到野駱駝,它們就會慌不擇路跑進沙海,而且 能來打野駱駝的人都不敢大張旗鼓,所以肯定人不會多。 就這樣,他們一路朝著聲響的方向追去。 蔣璃撒野地開,好在不是鹽堿地,開起來不是那么費勁,就是車輪飛轉(zhuǎn)時卷起的砂礫打的車身和車玻璃啪啪響。饒尊喝了酒只能坐在后車座,蔣璃開車猛,在這種地方又不走直線,晃得他胃里翻江倒海的,只能雙手撐著車座靠背,一壓再壓。心想著,這得虧不是他掏錢買的車,砂 礫打在車身上那可都是蹭著車漆啊,光想著他就心疼。 還是那輛大g,一直存放在滄陵,現(xiàn)在回頭一想,這輛車可真是跟著他們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車子性能好,在沙地的高坡矮坡間穿梭如履平地,前排大燈一開,照出去的范圍有如白晝。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車轍印,一直綿延到夜空下的遠方。 老人坐在副駕上,氣得攥緊拳頭,“這些遭天殺的!做什么事不好非得跑來做賊!十有八九是抓了野駱駝跑了,也不知道野駱駝是死是活?!?/br> 沿途沒再看見其他野駱駝,可能是落單的,又或者,本來就數(shù)量稀少的野駱駝,已經(jīng)不再成群結(jié)隊了。 想到這,蔣璃更是踩緊了油門。 “應(yīng)該還活著吧,野駱駝死了的話,那些人賣給誰去啊?!比铉诤笞险f。老人面色凝重,“死了的話就會被送進餐館,有貪口欲的客人,就有貪利益的盜獵賊!一只野駱駝被送進那些個野味館不少賣錢,所以,那些盜獵賊可不管野駱駝是生是死 ,舉槍的時候就往致命的位置上打,反正不管生死他們都賺到了!” “別急,咱們能追上他們的車?!笔Y璃自信滿滿。眼前的車轍子印很清晰,一定就在前頭不遠處,老人說得沒錯,就只有一輛車,如此一來蔣璃更是有斗志了,一輛車里就算擠死也塞不下幾個人,她就不信了,他們這伙 人還教訓(xùn)不了幾個盜獵賊?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前方的一個小白點就晃進車燈的范圍里了。饒尊看得仔細,立刻給出指示到后面的車,“一會兒追上之后你們先把人給我押下來?!?/br> 后面的車鉚足了勁開到前頭,與蔣璃的車齊頭并進。兩輛車齊齊大燈一開,照得前頭車輛無所遁形。前方的車輛察覺出不對勁來,加了速,但拿來抓野駱駝的車只圖大,在性能上必然比不過蔣璃他們的車,很快就被追上了 。蔣璃一個猛躥,車子一躍而過沖到盜獵賊車前,車身一橫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那車子馬上調(diào)轉(zhuǎn)方向,方向盤還沒等打到底,保鏢車就沖過來,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他們的車身上 。 撞得不輕,至少讓對方失去了逃跑的可能。緊跟著保鏢從車上沖了下來,將那車的車門一扯,就有三人連滾帶爬地出來了,踉踉蹌蹌的拔腿就跑,保鏢眼疾手快,迅速地制服了其中兩人,跑得最快的是司機,也顧 不上同伴了,撒丫子往前跑。卻沒瞧見饒尊已經(jīng)從車上下來了,等沖到跟前才看清楚,還沒等來得及轉(zhuǎn)方向逃,就見饒尊抬腿就是一腳,正好揣在對方的胸口上,這一腳力度不輕,對方被踹出老遠去 。 四周全都是黑漆漆的,黑夜似化不開的墨,車燈全都開著,天地間就仿佛只有這一片沙地是最亮的。 那人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自己的境遇不妙,又拔腿要跑。 可前一秒剛抬腳,后一秒就覺得嗖嗖冷風(fēng)沖過來,他回頭一瞧瞬間瞪大雙眼,沒等叫出聲,一把刀就瓷實地釘在他兩腿之間的沙地上。 那人一口氣沒提起來差點斷氣,腿一軟一屁股坐地上,盯著眼前這把差點叫他斷子絕孫的刀子,一臉的驚駭。 是蔣璃的芬蘭刀。 月光下,她冷靜地站在不遠處,那把刀從她手里飛出去帶著寒光透著冷意,像極了她眸底深處的模樣。 一名保鏢上前迅速將他制服。 饒尊緩步上前,居高臨下看著被摁倒在地的三人,冷笑,“厲害啊,生意都能做到這份上,不怕?lián)嗡腊???/br> 被蔣璃嚇得不輕的男人結(jié)結(jié)巴巴道,“大、大哥,你、你們是哪個道上的?咱有話好說、好說,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各位了……” 饒尊抬腿又是一腳,“道你大爺!” 阮琦可是怕了他一臉戾氣,生怕出什么事趕忙將他拽住。那頭老人家在厲聲喊,“他們這群該去吃槍子的!野駱駝死了!” 第630章 一絲不少一點不差 確切來說,他們打死了野駱駝。 一槍致命。 蔣璃看了傷口,血淋漓的,這可不像是普通鉛彈槍那么簡單。有保鏢搜出他們盜獵時的槍支,類似老式獵槍,子彈都是特制的。 老人一個勁地惋惜,“這可是頭母駱駝啊……”連人帶駱駝一并押回了老人的住所,這期間三個盜獵者連連求饒,許是覺得饒尊他們幾個不好說話,就求老人網(wǎng)開一面,一口一個“大爺,我們再也不敢了”……聽得饒尊心 煩,挨個又補了一腳,呵罵道,“大爺永遠是你大爺,但是違法的事,叫爹也沒用?!?/br> 饒尊報了警。等警察趕到后,老人將事件經(jīng)過一五一十道出來,又給警方看了被打死的野駱駝,證據(jù)確鑿,行徑不容原諒,警方二話沒說就將三人正式逮捕,押送警車。 又稱贊了老人家保護野生動物的行為,老人連連擺手,嘆氣道,“在這生活時間長了,這些個動物就像是家人似的了?!?/br> 今晚出警的頭頭對老人家尚且熟識,說了幾句關(guān)心的話,又對饒尊他們一群人的出現(xiàn)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