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憶去超市買了許多蔬菜和rou，被陳美芽數(shù)落了一頓：“家里什么都有，來吃飯就行了，別亂買東西，浪費(fèi)錢?！?/br>
    陳建國也說：“到這就像到自己家一樣，每次都買東西，倒顯得生分了?！?/br>
    周時憶摸了摸鼻子，“就是因?yàn)橄褡约杭也刨I的?！彼仡^看了眼陳陳，聲音有幾分僵硬和不自然：“您要是覺得我破費(fèi)，才是見外了?！?/br>
    陳建國倒無話可說了，笑了下，十分不客氣地讓他洗手來包餃子。

    四個人一起下廚，效率飛快，中午十二點(diǎn)整，四菜一湯外加熱氣騰騰的餃子就上了桌。

    窗外又悠悠飄起雪花，寒氣在玻璃上厚厚糊了一層，房間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讓人從心底里升騰出暖暖的熱意，餐桌上餃子和飯菜滿滿擠在一起，散發(fā)著騰騰的熱氣，耳邊不知哪部電視劇正傳來歡笑聲，陽臺上綠植開得盎然，多多握在陽臺邊上，盯著綠色的葉子愜意地出神。

    有某種難言的暢意和圓滿不著痕跡地蔓過心底，暖暖地溢出來，似乎一切都滿得剛剛好。

    直到午飯過后，在僅有兩人的茶臺邊，陳建國從裊裊茶霧中垂下眼皮，僵硬又意有所指地提了句：“不能仗著年輕揮霍身體，你們雖然還年輕，但凡事都要懂得節(jié)制。”

    說完，他欲蓋彌彰地咳了聲，偏過視線。

    “……”

    周時憶手指頓了頓，笑意在唇邊凝固住。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被鎖到都要有陰影了，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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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八十八瓶甜牛奶

    陳建國點(diǎn)到為止。

    他清咳了聲, 隨即刻意將這句話擴(kuò)展補(bǔ)充：“這個節(jié)制表現(xiàn)在各個方面, 比如說不要長期熬夜, 即使再忙也要按時吃飯, 不要過度消耗自己的身體, 堅(jiān)持鍛煉，保持健康?！?/br>
    說到這里，他停頓下來, 低頭抿了口茶，實(shí)在是編不下去了。

    然而, 周時憶已經(jīng)完全聽懂了他話里話外的潛臺詞。

    有些話他也在心里憋了一段時間了，從那天在電梯口被陳建國偶遇不甚落地的“001辣條”那天起他就想說了。

    “嗯，我記住了?！?/br>
    借著這個話題, 他放下手中茶杯，抬頭正色道：“叔叔，有句話我一直沒機(jī)會跟您說，我對陳陳是真心的，我喜歡她, 也尊重她，就像尊重我自己一樣。所以一些您覺得當(dāng)下不是很合適的事情, 我絕對不會亂來, 請您相信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建國當(dāng)然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恍然張了張嘴巴，突然間有些后悔。

    本身年輕人之間談戀愛，無論做什么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他作為一個長輩也不應(yīng)該過多干涉。大家都是從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過來的，他不是思想頑固的老古董，對于年輕人之間發(fā)乎情又你情我愿的事情更是可以理解，這些話，他原本不該說，也一直沒打算說。

    可陳陳衣柜里的那箱東西對他的沖擊力實(shí)在是太大了。這幾天，他時不時就想到陳陳小時候牽著他的衣袖，跟在他身邊奶聲奶氣撒嬌耍賴要抱抱的場景，而那箱驀然撞入眼底的東西，卻讓他不得不傷感地承認(rèn)，他的女兒，早已經(jīng)長大成人，與他這個父親之間也有了許多不可言說的距離感。

    老父親那種“種了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復(fù)雜心情促使他一個沒忍住，就說出了剛才那番話。

    可話音剛落他就后悔了，再聽完周時憶的解釋和保證后更是覺得有些尷尬地抬不起頭來，尷尬的同時再一細(xì)想，好像事情也遠(yuǎn)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周時憶都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證，會完全尊重他家陳陳，不會做不合適的事情，那么言外之意就是，兩人目前沒有發(fā)生他想象的那些事情。

    而且前后兩次，他都是在陳陳那里看到的那些東西，這樣想來，大概不是種了多年的白菜被豬拱了，而是自家白菜在想方設(shè)法地拱豬，大概還被豬發(fā)乎情止乎禮地拒絕了。

    哎！

    陳建國抬手，偷偷掩面，只覺得自己這張老臉沒地兒擱了。

    正當(dāng)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時候，一無所知的陳陳嘻嘻哈哈地過來了，“你倆喝茶呢？爸，給我也來一杯。”

    看看自己看的那些好事！

    還好意思喝茶！

    陳建國輕哼一聲，抬頭沖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感覺心跳都驟然加快了不少，怦怦怦怦的直往上躥。

    “自己有手自己倒。”他沒好氣地數(shù)落了女兒一句，話音未落，卻周時憶已經(jīng)利落倒好一杯茶，兩手捧著遞過去。

    陳陳撅了撅嘴巴，對陳建國扯了個鬼臉。她也不用手去接，雙手背在身后微微彎腰，就著周時憶的手湊過去喝了一口，邊喝邊品：“失憶倒的茶就是好喝。”

    周時憶隨即收回手，“你感冒了，只能喝一口?！?/br>
    “哦。”陳陳乖乖點(diǎn)點(diǎn)頭，湊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兩人挨得緊緊的，相視一笑。

    陳建國心里莫名泛酸，酸澀又欣慰，同時覺得自己此刻仿佛一只一萬八千瓦的大電燈泡，亮得刺眼。

    他果斷放下杯子，起身去找陳美芽。

    年輕人的戀愛就讓年輕人好好享受吧，他也要去享受他的夕陽紅。

    ******

    冬至之后，陳陳和周時憶各自忙了起來。

    趕上陳陳收工早時，她會去接周時憶下班，兩人一起吃個晚飯，再一起待上一會。

    有時候是陳陳滔滔不絕給他講白天里發(fā)生的趣事或是從網(wǎng)上看來的笑話，偶爾周時憶也會和她說一說醫(yī)院里發(fā)生的事情，興致高昂時周時憶也會陪她打一局游戲，或是兩個人什么都不說，只靜靜地靠在一起，就覺得一切都很好。

    只是，相處的所有時間里周時憶都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克制，即使是膩在一起的安靜夜晚，即使是情緒暗涌的親吻，周時憶也都是淺嘗輒止，從不讓自己逾越半分。

    轉(zhuǎn)眼間到了十二月底，這天，兩個人都休息，中午一起在周時憶家里做了頓午飯，吃完午餐后，周時憶去趕論文，陳陳就搬了椅子戴著耳機(jī)趴在他身邊看綜藝節(jié)目。

    中途，她去廚房切了果盤，端著果盤經(jīng)過客廳時，余光瞥見掛在墻上的情侶掛歷，便摘下來拿進(jìn)了書房。

    “失憶，你看，我們的一百個小任務(wù)已經(jīng)快要全部完成了呢。”

    隨著相處的時間一天天過去，掛歷上的貼紙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撕掉了大半，露出大半的背景圖，可以清晰地看出來是月光下一對依偎在一起的男女，畫風(fēng)清新唯美。

    陳陳用手指戳了戳那張當(dāng)初被她撕掉一半又粘回去的寫著“周時憶送陳陳一百件禮物”的任務(wù)貼紙，咬著片橙子，含含糊糊問：“你是不是還差我一件禮物？”

    她隨手從他面前的筆筒里抽了支筆：“就把這支筆送給我當(dāng)禮物吧，這樣一百件禮物就全湊齊了，我們就可以再撕掉一張貼紙了?！?/br>
    周時憶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把筆從她手心抽了回來，語氣促狹：“怎么？你就這么迫不及待？”

    陳陳視線落在最后一張“一起結(jié)婚吧”的貼紙上，耳根熱了熱，抬手往他嘴巴里塞了個草莓。

    周時憶慢慢咬著，草莓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開，酸酸甜甜，他偏頭在她唇角輕啄了下，安撫似的：“別急，第一百件禮物我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了，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送給你?！?/br>
    陳陳知道周時憶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可好奇心還是促使她發(fā)問：“過段時間是什么時候？”

    “等我回來吧?！?/br>
    陳陳下意識拽住他胳膊：“你要去哪兒？”

    周時憶從厚厚的文獻(xiàn)下抽出一張申請表，放到她面前，“過段時間，我要隨團(tuán)隊(duì)去約翰·霍普金斯大學(xué)交流學(xué)習(xí)，之后我要留下在心臟外科進(jìn)行短期研修，這個機(jī)會非常難得，雖然現(xiàn)在名額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但我還是想先把這個消息和你分享?！?/br>
    陳陳聽完喜笑顏開，滿心底里涌起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交流研修是好事啊，聽說約翰·霍普金斯大學(xué)是醫(yī)學(xué)界金字塔頂端梯隊(duì)吶，我的失憶果然是最棒的！”

    可開心過后，她笑意淡了些，慢慢皺起了眉頭：“那你是不是要去很久啊？”

    周時憶“嗯”了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大概要半年左右?！?/br>
    “半年！”陳陳眼睛都瞪圓了：“那么久？”

    她眉眼懨懨耷拉下，悶頭撲進(jìn)周時憶懷里，摟住他的腰：“那我想你了怎么辦？”

    “我每天都會和你通話，視頻?！敝軙r憶一顆心尖軟了又軟，一下下輕撫著她的背，安慰著：“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等我回來，我就送你第一百件禮物。”

    陳陳悶悶點(diǎn)頭，又可憐巴巴抬起頭：“不行，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開始想你了。我們從來沒分開過這么久?！?/br>
    周時憶低聲提醒：“之前可是分開了十一年?！?/br>
    “那不一樣！”陳陳大聲否認(rèn)，而后又垂下頭，小聲嘟囔著：“那個時候我們只是好朋友，我又不愛你?！?/br>
    周時憶低頭尋她的眼睛，專注凝視著，眼底情思涌動：“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什么？”

    “你……”他頓了下，低聲問：“現(xiàn)在愛我嗎？”

    “廢話。”陳陳仰頭在他喉結(jié)上咬了口：“我當(dāng)然愛你?！?/br>
    周時憶垂眼，睫毛輕顫了下，像小扇子似的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黑沉的眼眸泛著晶亮的水光，像被驟然點(diǎn)起的星河。他把下巴擱在陳陳頭頂，輕輕蹭了蹭，說：“陳陳，謝謝你?！?/br>
    陳陳悶悶：“謝我什么？”

    他聲音喑啞，微微地顫：“謝謝你肯愛我?！?/br>
    時光穿越山河，能被你愛上，是歲月給予我最好的恩賜。

    ******

    自從知道周時憶即將出國的事情，陳陳便越發(fā)喜歡黏著他。

    他值班，她無論再晚也要跑去陪他一會，他去社區(qū)活動中心，她便提前一個小時坐在超市門口等他，后來發(fā)展到，甚至連周時憶煮兩碗宵夜的功夫，她也要寸步不離跟到廚房，小尾巴似的在他身后晃來晃去。

    像只纏人的小貓咪。

    周時憶表面無奈，心里卻樂此不疲，好像只要站在她身邊，聽著她歡歡喜喜地說話，再多的疲乏都會一掃而空。

    這晚，陳陳賴在周時憶家陪他寫約稿的期刊，寫到一半她揉著肚子撒嬌說餓了，周時憶便起身去廚房煮了兩碗餛飩。

    周時憶把薄皮大餡的餛飩往小碗里盛，陳陳就抓著把香菜在他身后問：“失憶，你們醫(yī)院都是誰一起去??？”

    “院長帶隊(duì)，我們主任也會去，還有兩個其他醫(yī)院的同事，你不認(rèn)識。”

    “哦。”陳陳點(diǎn)點(diǎn)頭，假裝不在意地問了句：“林菀不去嗎？她不是你們主任的得意門生嗎？”

    周時憶一手端起一只碗，往餐桌邊走，不甚在意地回了句：“她不去?！?/br>
    陳陳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不知怎的，莫名有些輕松。

    雖然周時憶對那些追求者向來不怎么在意，可林菀畢竟與其他人不同，她外形出眾，專業(yè)優(yōu)秀，是可以與周時憶比肩而立的天之驕子。

    即使不愿深想，陳陳也不得不承認(rèn)，每次看到林菀面對周時憶時眼底不經(jīng)意間流瀉出來的欣賞與留戀，她的心都會沒由來地往下墜，總覺得莫名缺少一絲絲底氣。

    雖然她從不自卑，可在面對一個潛意識里各方面都比她優(yōu)秀的潛在對手時，卻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自信。

    如果當(dāng)初周時憶不認(rèn)識她，如果從一開始周時憶先認(rèn)識的人就是林菀呢？

    那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人會不會是她？

    事實(shí)上，從聽到周時憶要出國那天起，陳陳一個人偷偷擔(dān)憂了好幾天，怕林菀也要一起去進(jìn)修，怕她要和周時憶在異國他鄉(xiāng)一起待上半年。那種心愛的人被人覬覦的感覺讓她忍不住心慌。

    這會聽周時憶說林菀不會去，她松了口氣，捏著他遞來的湯勺，埋頭認(rèn)真吃起了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