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老夫人冷冷看向映容,繼續(xù)道:“這一巴掌,是替你母親挨的,她是當(dāng)家主母,我不能打她,不能下她的面子,所以便由你替她挨了,想來也能警醒她幾分?!?/br> 老夫人沉了口氣,視線凝聚在趙氏身上,看的趙氏不敢抬頭,“你是余家主母,是伯府的正頭夫人,理應(yīng)以伯府為先,而不是你的娘家jiejie,趙氏你記著,你要是覺得自己姓趙,那你就一輩子別想姓余?!?/br> 老夫人回過身,偏了偏頭,側(cè)目看向地上蜷曲的母女兩個,長嘆道:“世間有千千萬萬個人,有千千萬萬張嘴,旁人說什么你能管的過來嗎?你二人回去都好好想想,想想自己錯在哪!” 第二十八章 從小佛堂里出來,映容的半邊臉已經(jīng)腫起來了。 趙氏心疼不已,揪著手帕,眼邊紅了一圈,“這下手也忒重了,才多大會功夫就腫成這樣,這得什么才能消的下去?” 趙氏伸手輕輕碰了碰,映容吃痛,往邊上躲閃一下。 趙氏心里針扎似的,低聲泣道:“你祖母太偏心了,出了這樣的事,心里惦記的卻還是大姑娘的親事,今兒要是大姑娘干了這事,她舍得下這這樣狠的手嗎?” 長吁短嘆一陣,又略帶埋怨道:“你也是,平日在家里乖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出了門反倒變得這般厲害起來,那是六部啊,你當(dāng)是什么地方?還動起手來了!大姑娘是窩里橫,你就是窩外橫,唉,叫我怎么說你好?本來還尋思著慧容要出嫁了,也該給你說親了,如今這么一鬧,還有哪家敢上門提親?” 映容默不作聲的聽著。 趙氏看她很沒精神的樣子,問道:“臉還疼嗎?” 映容搖頭,“不碰就不疼?!?/br> 趙氏擰著眉道:“都這么晚了,快回去歇著吧,這臉得好好養(yǎng)幾天,多涂點(diǎn)藥膏子,再叫平mama給你煮個雞蛋敷著,臉上可千萬不能留印子。” 映容垂眸,“我知道了,母親也快回去吧?!?/br> 折騰了大半夜,映容已經(jīng)累的眼皮子打起架來。 回了梧桐院,本想著倒頭就睡,結(jié)果趙氏那邊送藥來,平mama又給她煮雞蛋敷臉。 一通功夫下來,瞧著天都快亮了,在床上躺了不到兩個時辰,天邊已經(jīng)露了白。 小佛堂里,老夫人也是一夜沒睡好,歪在榻上,蓋了一條小褥子,眼圈烏青的,額上戴了一塊厚巾子。 家里的幾個姑娘,慧容恣意,碧容嬌氣,黛容年紀(jì)尚小,格局如何還是未知。 倒是映容,從前覺得她溫吞怯弱,可卻只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幾分少年人的血性。 她心里何嘗不知道這起糾紛因何而起? 若是在五年前,莫說打一鞭子,便是打斷一條腿又有誰敢說什么? 奈何今時不同往日啊,余家實(shí)在不能再生是非了! 。 海棠院中,慧容正在盤點(diǎn)嫁妝。 雖說離成親還有段日子,但是這嫁妝的事可一點(diǎn)不能馬虎。 有些人置辦嫁妝都是提前好幾年開始準(zhǔn)備的,辦的那是又仔細(xì)又精細(xì)。 慧容親事定的急,嫁妝辦的也匆忙。 不過雖然匆忙,但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堆弄出來的。 她自小跟方家訂親,家具用品什么的零零散散也準(zhǔn)備了不少。 這一回置辦嫁妝,除了原先有的,還重新打了兩套黃梨木家具,從桌椅板凳,到床榻箱柜一樣不少,連梳妝臺,洗臉架子,文房四寶,痰盂盒子這種小玩意都備上了。 黃梨木這樣的珍貴木材,用來做洗臉架子算是稀奇的了。 被褥,床面原本應(yīng)該新嫁娘自己繡,不過慧容怎么可能自己繡? 她帶了二百床被褥,比尋常的嫁妝多了好幾倍,叫她自己繡,那得繡到什么時候? 反正她是沒怎么動過針,都是讓丫鬟婆子們繡的,其中大多還是從外面商鋪里買回來的。 除了這些,從前高氏的嫁妝也都在她手里,那可是一筆極其豐厚的財物,金銀財寶,古董字畫就不必說了,還有那么多旱田,水田,鋪面和莊子,便是吃利息和租金都夠她吃一輩子了,老夫人還貼了一萬兩銀子給她,公中出的少些,但也有五千兩銀子。 老夫人還說,到時候霍家送聘禮過 來,余家都不要,拿八成的聘禮放在嫁妝里,讓慧容再帶去霍家。 余家準(zhǔn)備的嫁妝,再加上霍家送過來的聘禮,差不多能有個八十幾抬。 這樣一份不菲的嫁妝拿出來,霍家還有誰敢輕看慧容? 慧容自己心里也是有底的,有銀子傍身比什么都實(shí)在。 此刻的桌子上擺著幾個妝匣,里面裝著新打的頭面和釵環(huán),慧容一一過目,點(diǎn)算一番,確認(rèn)無誤后,由凝露記在嫁妝冊子上。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慧容這些日子豐腴了不少,一邊看嫁妝一邊笑道:“我這幾日忙著,也沒出去看看,今兒聽你們說起來,我才知道映容闖了禍,這可真奇了,我以為她多溫和的性子呢,怎么也能干出這種事情來?” 凝露低頭寫下鎦金蝴蝶簪四對,跟著笑道:“如今才知道,二姑娘脾氣也暴的很呢!其實(shí)也沒多大事,就是怕連累姑娘您的名聲,您都要出嫁了,可別因著這么件事惹的霍家不高興?!?/br> 慧容哼一聲,“霍家有什么可不高興的?又不是我打的人,怎么著,他們家還興連坐呀?” 凝露翹起嘴角,“姑娘快別說這個了,辦正事要緊,這還有這么多首飾沒記冊呢!” 又道:“這么多嫁妝,夫人那兒是一點(diǎn)忙沒幫,老夫人也只派了兩個婆子過來,伯爺就更不可能管了,這么大的事,也沒個長輩幫持著,全靠姑娘你自己,唉呦,也虧的姑娘你厲害,要是換了旁人,哪能干的來?” 慧容按按鬢邊的碎發(fā),淺笑道:“其實(shí)我也知道,少有姑娘自己辦嫁妝這樣的事,可誰讓我母親去的早呢,趙氏我是不放心她的,祖母年紀(jì)又大了cao不得心,還是自己置辦最放心,也最清楚,累是累的點(diǎn)兒,不過這也算是個錘煉,等我嫁到毅國公府,那整個國公府的事都要管,要忙的事情更多,我現(xiàn)在要是不多學(xué)著點(diǎn),萬一將來到了婆家樣樣抓瞎,那不是更丟人?” 凝露捂著嘴笑,“姑娘如今果真是大不一樣了,不愧是要做世子夫人,不對,是要做國公夫人的人了!” 慧容被她打趣的臉紅,擰了凝露胳膊一下,笑罵道:“你這小蹄子的嘴是越發(fā)壞了,我今兒要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你就該上房揭瓦了!” 凝露圍著桌子躲閃,笑嘻嘻道:“余家的瓦揭了這些年,早沒意思了,不如把勁兒留著,過幾個月就能上霍家揭瓦去了。” 慧容嗔她一眼,“你本事不小,還敢上霍家揭瓦去?” 主仆兩個打鬧著笑作一團(tuán)。 . 映容一直睡到晌午才醒,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迷蒙的。 先在床上坐了一會,才慢慢站起來。 走到鏡子前照了照,臉還是腫的,一大片紅,還帶著一點(diǎn)青紫色。 拾蘭端了洗臉?biāo)^來,花瓣,香粉什么都沒敢放,就是一盆清水。 用棉巾子沾了水在臉上輕輕擦過去,饒是拾蘭動作那般輕柔,卻還是不小心碰著了紅腫的地方,映容疼的嘶了一聲,嚇的拾蘭不敢再動。 “沒事,沒我想的那么疼。”映容接過拾蘭手里的巾子,自己擦了起來,“雖然看著比昨天嚇人,但是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養(yǎng)幾天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br> 一旁的攜素捧上藥膏,映容用銀簪子挑了一點(diǎn),慢慢涂在臉上,再用手勻開藥膏,半邊臉都是涼絲絲的,映容又問,“趙姨媽呢?” 攜素噘起嘴道:“今兒一早就走了,他們跑的倒快!” “走了?”映容抬頭,“這么突然就走了?” 攜素道:“誰知道呢,給夫人和姑娘添了這樣大的麻煩,估計她自個心里也過意不去了,哪好意思繼續(xù)待著?就算她好意思待在這,恐怕老夫人也不愿意看見她了?!?/br> 第二十九章 九月初一,毅國公府下聘 霍家的聘禮一共六十六抬,打頭的是兩棵掛金紅珊瑚樹,上面系著紅綢子,金銀錠子,翡翠瑪瑙足足壓了十來個大箱子,后面的箱子里放著綾羅綢緞,鮑魚海菜,禽畜五谷,田契地契,六十六抬嫁妝都裝的滿滿的,沒有一箱是虛抬,可見霍家對慧容還是十分重視的。 長輩和親戚客人們在前廳里說話,幾個姐妹就在海棠院里陪慧容。 霍家來的人不少,國公爺,國公夫人,族里的老長輩們,還有二房老爺和二房夫人都來了,二房的少爺霍欽也帶著夫人鄭氏來了。 霍成沒來,他跟慧容在成親之前都是不能見的。 霍夫人是不大樂意二房的人過來的,但是按著規(guī)矩,二房的人必須得來,霍家人丁少,就這么一個叔叔輩的,要是二房不來,只怕余家會覺得霍家不給他們面子。 為了大局,也只能暫時忍一忍了。 自霍夫人嫁到霍家來,最恨的便是二房的人,在她看來,二房的人便是趴在他們身上甩都甩不掉的臭蟲。 霍家的老公爺和老夫人早就過世了,可是這么多年二房都不分家,賴在國公府里不肯走。 二房是庶出,就算是分家也分不到什么家產(chǎn),還不如不走,賴在府里,吃喝都由公中出,等住的年數(shù)久了,再到要分家的時候,族里的長輩們看在他們二房留在府里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多幫著點(diǎn)? 到時候要是不多給點(diǎn),大房自己的臉上都掛不住,外頭的人還不盡編排他們苛待庶弟,轟二房出府的事? 霍夫人三番五次的提分家的事,都被二房四兩撥千斤的推脫了,二房的說聽大哥的,那意思不就是她這個大嫂說的不算,可國公爺好面子,怕人家說閑話,不愿意開這個口,這么些年,二房沾了他們多少光,沾了毅國公府多少光? 要不是有國公府這個名頭撐著,二房在官場上能這么順當(dāng)?永平鄭家能把女兒嫁過來? 如今二房的霍欽已經(jīng)在府里成了親生了子,就更不好開口趕他們走了。 霍夫人氣的咬牙切齒,可也確實(shí)沒辦法。 只等著慧容嫁過去,多生幾個孫子,好把二房壓過去。 霍夫人心里惦記著,可千萬得跟慧容好好念叨念叨,一定要防著二房的人,她家那個傻小子從來就不聽她的話,如今娶了兒媳婦,便叫媳婦時常叮嚀著,也盼著成兒能早日明白父母的苦心。 霍夫人對慧容倒是很滿意,聰明漂亮,利落大方,樣樣都合她的心意,等慧容進(jìn)了門,她有了幫手,以后再慢慢收拾二房也來得及。 。 海棠院里,慧容坐在八仙桌前,幾個姐妹圍坐著陪在一旁。 屋子里堆滿了貼著紅喜字的禮盒,桌上擺著喜餅,桂圓,糖糕,和幾個朱紅色螺鈿漆盒,盒子里裝著的是幾個meimei們送來的添妝。 映容送了一套赤金五寶頭面,頭冠,發(fā)釵,壓花簪,步搖,珠花,耳墜,手鐲,項(xiàng)圈,戒子,整套頭面零零散散算下來共有二十多件,足金打造,鑲著紅寶石,翡翠,密臘,黃玉和瑪瑙粒,最大的一顆紅寶石有大拇指那么大,鑲嵌在瑞鳥銜花樣式的頭冠上,格外亮眼。 碧容送的是六只雕花金鐲,雕刻的極為精美,放在鋪著紅絨布的熏香盒子里,也算是貴重講究的物件。 黛容尚小,蘇姨娘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只送了兩對成色較為普通的玉鐲,不過添妝這事,看中的是情誼,不在乎貴不貴重。 余文軒和趙氏也一人給了三千兩銀子,算做貼補(bǔ)嫁妝的錢。 不過慧容倒是有點(diǎn)驚訝,映容竟然 出了這么大的手筆給她添妝。 碧容送的那一份是代表了柳姨娘,黛容送的那一份是代表了蘇姨娘,映容送的最貴重,那一套首飾少說也得千八兩銀子,本來以為是趙氏的意思,可是趙氏后來又另外給了三千兩,想來是那一套首飾是從映容自己的私房里出的。 想想從前和幾個meimei的感情也不是很好,如今就快要出嫁了,心里卻突然不舍起來。 看著幾個meimei陪在旁邊,慧容不由的多愁善感起來,下一回再這樣坐在一起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