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攜素道:“那幫懶貨,非得有人抽著鞭子才轉(zhuǎn)!” 映容又拿了一塊柚子,笑道:“這柚子不錯,好吃?!?/br> 想了想又道:“下午叫牛學(xué)問和肖義仁過來一趟,咱們家在南莊那邊有二百畝的水田,每年收成很不錯,前個報說離咱們不遠(yuǎn)的那戶想賣田地,幾百畝的沃田,原先是種稻子的,因著急用錢要轉(zhuǎn)賣出去,我叫人去看了,說是不錯的,現(xiàn)在又賣的便宜,一畝地還不到五兩,把那一片地并過來也才千八兩,倒還挺劃算的?!?/br> 攜素道:“咱們家地不少了,您這是想當(dāng)大地主呢!” 映容笑嘻嘻道:“我是想當(dāng)?shù)刂髌?!?/br> 正說著話,外邊突然喊了一聲,“侯爺回來了?!?/br> 映容一愣,站起身來,驚喜又茫然,“今兒是怎么了?回來這么早?” 傅伯霆從外頭推了門進(jìn)來,一身的衣裳浸著汗,映容迎上去道:“這是打哪回來的?跟掉水里似的?!?/br> 傅伯霆笑了笑,“從馬場回來的,跟老六去遛了幾圈,六七年前縱馬馳騁的樣子都忘光了,成日坐轎子,坐的骨頭酥,今兒回去練練身手?!?/br> 又轉(zhuǎn)頭吩咐一聲,“打盆熱水進(jìn)來?!?/br> 攜素聽了,忙不迭出去提了熱水送進(jìn)來。 傅伯霆往里走幾步,對映容道:“等你生完,我?guī)闳ヱR場玩,騎馬射箭,有意思的很!” 映容笑道:“就我這四體不勤的笨拙樣子,到時候你可不能嫌棄我!” “放心,我不嫌棄你,旁人更不敢嫌棄你了!”傅伯霆伸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低聲笑道:“長rou了呢!” “成天吃,能不長嗎?”映容委屈的捂著臉。 她臉上現(xiàn)在也開始長rou了,臉頰兩側(cè)rou嘟嘟的,原先的尖下巴也圓潤了。 傅伯霆看她低沉的樣子,忙道:“其實沒怎么胖,豐腴一些還更好看呢!” 熱水送進(jìn)來,映容給倒進(jìn)盆里,又兌了些涼水進(jìn)去,用手試了覺得可以了,便遞了棉巾道:“擦吧?!?/br> 傅伯霆接過來,就開始脫衣服,上衣剛脫了一半,映容怔怔的問,“你脫衣服干嘛?” “擦身子??!”傅伯霆回頭看她。 他上衣已經(jīng)全脫了,體格精壯,線條分明,膚色曬的粗糙偏暗,后背的幾道傷痕,存著風(fēng)霜刀箭的痕跡。 他正拿著棉巾子擦胳膊,映容不大好直勾勾盯著看,就低了頭小聲道:“我以為你就擦臉呢!” 傅伯霆自個擦完了前身,順手把棉巾遞給映容,“背上我擦不到?!?/br> 他已經(jīng)果斷的轉(zhuǎn)過身來,映容沒法說別的,只好洗了遍棉巾給他擦背。 二人本就是夫妻,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映容用溫水給他擦洗一遍,身上的黏膩不適便舒緩不少。 換了一遍水,前后擦了幾遍,傅伯霆覺得可以了,便進(jìn)屋里拿了件新袍子穿上,映容就過去給他束腰帶。 看著映容低頭認(rèn)真的樣子,傅伯霆突然想逗她,便笑道:“下回我也可以給你擦!” 映容正束著帶子的手一頓,耳邊紅了一片,頭都不敢抬,還故作無事道:“那倒不必了。” 傅伯霆彎了嘴角,覺得逗她好玩,又道:“不擦背,擦別的也行。” 映容將他的束帶狠狠勒了一下,傅伯霆嘶了一聲,連忙握住她的手,“勁兒怎么這么大呢?” 映容抬起頭,也故意玩笑道:“是嗎?我沒使勁?。俊?/br> 傅伯霆抿著笑意,眼波微動,點(diǎn)點(diǎn)頭道:“看來不治治你是不行了?!?/br> 說著就大步跨過去,一把攬她入懷,手掌上下游移之間,在她耳邊曖昧繾綣道:“果真rou沒白長!” 映容掙扎不過,趕緊舉手示弱,“我認(rèn)輸,我認(rèn)輸行了嗎?” 然后一頭倒在他懷里裝委屈,“老天爺啊,可憐可憐我吧,我夫婿就知道欺負(fù)我!” 第九十章 臘月尚未過完,伯府里便出了件大事。 自昨夜起府里就找不到碧容的人,連帶著那崔先生一道沒了蹤影,碧容閨房里的珠寶首飾,素日里存下的金銀錁子及柜中收放的銀票全沒了,大件搬不走的箱籠倒是放著沒動,帶走了幾件常穿的換洗衣裳。 這要說沒弄鬼,打死誰也不信吶! 把碧容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鬟拉過來一頓毒打,才撬開了她們的嘴問出話來。 倚眉,倚月兩個是最貼身伺候的,都是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三十板子下去,打的都快沒氣兒了,嘴巴子扇的臉腫老高,吐一口盡是血沫子。 余文軒坐在上首,臉色鐵青,喝命一旁的小廝道:“愣什么?接著打!” 小廝得了令,舉起板子就要揮下去,倚眉嚇的一個哆嗦,連爬帶跪哭著上前,“伯爺饒了奴婢吧,求您饒了奴婢吧!” “三姑娘到底去哪了?你這賤婢再不說實話,叫人活活打死你!”余文軒氣的腦仁生疼。 倚眉哭著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三姑娘既要走,又怎會把藏身之處告訴我們呢?” 趙氏在一旁道:“你光哭管什么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實實的說出來,興許還能饒你一條命!” 倚眉伏著地上,抽抽噎噎道:“前些日子,柳家的兩個舅舅遭了難,一個判了絞死,一個判了刺字流放千里,此事傳到成家那邊,成家頗有怨言,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嫌棄三姑娘連累他們家清流門楣,姑娘聽了不高興,便跟柳姨娘吵嘴,責(zé)怪柳家誤了她名聲,柳姨娘正因為哥哥的事傷心難過,一時不忿,就打了姑娘兩嘴巴,姑娘就自個哭著回去了,后來就遇到那位崔先生,具體的奴婢不知道,但他們二人就是那時候開始親近起來的,再后來,再后來,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倚眉倚月哭成一團(tuán),余文軒氣的按額頭,大罵道:“蠢的要死!你們是貼身伺候三姑娘的,連人都伺候沒了都沒發(fā)覺?” 趙氏勸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碧容找到,她跟成二少爺?shù)幕槠趯⒔?,此事千萬不能讓成家知道,要不我知會映容一聲,讓傅家?guī)椭艺???/br> “不行,這肯定不行,自己家就夠丟人了,再傳到女婿家,我還要不要做人了?”余文軒拂袖怒道。 說著又指了堂廳里眾人道:“都給我記好了,出了這個門,誰敢吐露出去半個字,我定饒不了他!” 眾人趕忙應(yīng)是,低著頭不敢多話。 女兒私奔這件事,實在讓余文軒臉上無光,一來與成家的婚事不知如何是好,二來萬一此事傳了出去,昌順伯的名聲就真是全毀完了,不止連累未出嫁的黛容,就連承祖和已出嫁的慧容映容都要受指摘。 余文軒光想著就氣不打一處來,更悔恨不該辦什么破族學(xué),學(xué)堂沒辦成,倒是引狼入室把自個閨女拐跑了。 對于那位崔先生,之前瞎了眼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可現(xiàn)在,余文軒只想把他扒皮抽筋,打斷他兩條腿! 他氣的咬牙直挫挫,一邊恨恨道:“去把柳姨娘拖過來,那不要臉的東西是她養(yǎng)的,興許她知道藏哪兒去了!” 柳姨娘果真是被拖過來的,嚎的跟殺豬似的,拖過來一問三不知,余文軒沒法,可心里不解氣,將柳姨娘也打了一頓板子,又命人拖回去關(guān)著了。 誰讓她養(yǎng)了個這么作孽的女兒,找不到碧容的人,余文軒就把怒火發(fā)在柳姨娘身上。 碧容走了三四天之后,人還是沒找到,余文軒這下真成熱鍋上的螞蟻了,恨不得她直接死在外邊,省得干出什么丑事敗壞門楣。 第六日的時候,余文軒 就死心了,他已經(jīng)給了她悔改的機(jī)會,碧容自己不要,那就怪不得他了。 當(dāng)天府里就沒再派人出去找,余文軒把趙氏叫過去商量,意欲放出余三姑娘暴病而忘的死訊。 趙氏聽他這樣說,心中一驚,死訊放出來,就是真不要這個女兒了! 就算將來碧容肯回來,也有千萬種辦法不認(rèn)她! 昌順伯府的三姑娘已經(jīng)死了,不管是真是假,只要這個消息放出去,就再沒有回頭的余地! 趙氏心里有些慌,問他道:“你真想好了?” 余文軒無奈的嘆息一聲,“不然呢?我能怎么辦?那個混帳東西跟人私奔了,到了成親那日我該拿什么給成家?” “那成家?”趙氏猶豫開口。 “這個你不必管,我自有主意?!庇辔能幊隹诰蛯⒃挾律?,趙氏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 碧容其實沒走遠(yuǎn),現(xiàn)下跟著崔頤住在京郊的豐登客棧里。 崔頤相貌俊郎,既有才子的風(fēng)流雅致,亦有文人的多情浪漫,碧容對他確有心動,但原本她可沒想私奔。 書生再好,終究不如成家名門大戶,她只想在成婚之前圓自己一個念想,然后便“還君明珠雙淚垂”,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到成家做少奶奶去。 她跟崔頤之間的曖昧,知道的人極少,只有她貼身的三兩個丫鬟知道,且都是她的心腹,不會說出去一個字。 可終究行差踏錯的是她自己。 那一日半夜在園里私會,她本來是清醒的,不知怎么的就漸漸迷糊了,只覺得周圍飄著淡淡的香味,她靠在崔頤懷里說熱。 她腦子里一片迷朦,自己都記不太清了,兩人天雷勾動地火,越過雷池一發(fā)不可收拾。 等身下傳來刺痛的時候,她立刻清醒! 連忙坐起身子查看,可是已經(jīng)晚了,衣裙上沾了血跡,她已非完壁之身。 當(dāng)時的心情幾乎無法言說,驚懼交加,腦子里一片昏沉。 她該如何向家里交待,如何向成家交待,若是此事讓父親知道,興許為保名譽(yù),逼她死也不一定! 碧容慌了神,眼淚直流,回身就打了崔頤一巴掌,可崔頤哭著扇自己,說他是情難自禁,還說愿意娶她,護(hù)她一輩子。 他說自己是家中獨(dú)子,家里是做生意的,有田有地,有宅有鋪,跟了他不會受委屈的,照樣呼奴喚婢,錦衣玉食,又說自己必定用功,盡早考取功名。 他直呼自己混帳,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對自己下手極狠,仿佛這樣便能求得碧容心軟。 最終碧容還是伸手?jǐn)r了他,不是心疼他,而是她實在無路可走了! 她怕死,怕被人罵蕩婦,怕被成家羞辱! 再三權(quán)衡之下,她伸手?jǐn)r住他,嘆口氣道:“別打了!” 當(dāng)夜她就回了院里收拾金銀細(xì)軟,從后門偷偷溜出去了。 出門的時候她回頭望了一眼。 深沉夜色之下,昌順伯府更顯門庭肅穆,這里是養(yǎng)育她長大的地方。 此別,只怕終生難回。 京城,亦不知何年能再踏足! * 碧容出了門,便跟著崔頤暫去豐登客棧歇腳,夜里城門已經(jīng)下鑰,本想第二日天亮了再出城門,可等到第二日,卻發(fā)現(xiàn)伯府的人在街上尋人,說是府里走丟了一個小丫鬟,好幾日沒回去了,怕遭了歹人毒手,便出來尋一尋。 路邊的小販聽了這個熱鬧,便議論紛紛起來,有說好幾日沒回去了,估摸著不大好,有說現(xiàn)在拐子多,小姑娘一個人出來的,沒準(zhǔn)是被拐子盯上了。 說是尋走丟的丫鬟,可到底是尋誰的她又怎會不知道? 碧容不敢坐馬車,也不敢上街,生怕撞上伯府的人,在客棧里躲了幾天,想等風(fēng)頭過去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