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倒是沒想到一貫張揚的林貴妃和油滑無比的林尚書,竟愿意為了林瑞辰,連一家子性命都不要了,聯(lián)合演了一出戲,只為能把他平安送回敐西去,倒是有情有義極了。 而這一次總攻,敐西王讓他率兵做先鋒,想來是有了充足的把握覺得敐西大軍能夠在第一輪攻城里討得好。 既然他們有充足的把握能在明日攻城里討的好,陳定方倒也愿意做個好心人,幫敐西王扶持他兒子一把。 西境不似北境,仗著地形險峻,只需把守好關(guān)要通道,便能將外敵擋在門外。 西境風(fēng)沙多,再是險峻的山脈也會被成日不斷的風(fēng)沙所磨平,所以這里沒有關(guān)隘,城關(guān)只是用來劃分地界的象征而已。真正想要抵御敐西大軍,只能靠兵刃相交,一分勝負。 但沒有城關(guān)不代表沒有要地,西境平沙郡便是其中要地,平沙鎮(zhèn)連通三城,而三城里,堇達城直通京都,敐西王既然委派林瑞辰掛帥作為先鋒,意圖便是先奪取平沙鎮(zhèn),后一步占據(jù)堇達城,之后揮師京都,直指皇權(quán)。 這些日子來,陳定方便是一直牢牢死守著平沙鎮(zhèn),從未讓平沙鎮(zhèn)在他手里頭丟過,而敐西王對平沙鎮(zhèn)一直心不死,多次率兵攻打,只是前段時間像是忽然轉(zhuǎn)性一般,不再死死糾纏在平沙鎮(zhèn)上,讓人以為他許是因為多次攻打打不下來,索性打算放棄平沙鎮(zhèn)而轉(zhuǎn)攻其他城池了。 而陳定方也十分配合地應(yīng)和敐西王這一假象,果真減少駐守在平沙鎮(zhèn)的大部分兵力,轉(zhuǎn)而在其他城鎮(zhèn)與敐西王打起了對壘。 只是陳定方看完密件上所寫敐西大兵的布局計劃,卻覺得,肅亭要不是提供了虛假的情報,要么就是被她父王所懷疑了。 密件里面的內(nèi)容真假參半,乍一看的確看不出真假,要是根據(jù)以往肅亭送來的密件一樣做出反應(yīng),平沙鎮(zhèn)鐵定失守?zé)o疑。 只是既然知道密件真假參半,可又無法準確得知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陳定方索性打算將計就計,照著原定計劃來,讓敐西王先嘗些甜頭再行打算。 畢竟奪了平沙鎮(zhèn)也無用,這只是第一步,堇達城才是真正要地。 西境北境兩境戰(zhàn)報每日都會有人快馬加鞭送到京都來,北境戰(zhàn)局已見起色,但西境戰(zhàn)局依舊不定。 這些日子寧婉倒是來找蕭曼只說過好些話,她如今總算是明白當(dāng)初寧支度使的苦心,騙著寧夫人把她帶回京都,而他卻獨留在北境承擔(dān)起兵戈戰(zhàn)馬的危險,自己那時卻還心存埋怨。 好在北境戰(zhàn)局開始明朗起來,但是她此時看著蕭曼,只覺得心疼,北境戰(zhàn)局明朗,蕭縱表哥立下奇功,不日應(yīng)當(dāng)就能凱旋而歸,但西境她的夫君還在前線作戰(zhàn),心并不能完完全全放下來,受的是別人雙倍的煎熬。 況且她還聽說此番北境對抗匈奴的戰(zhàn)局里,那位容襄公主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她的事跡早已被傳回了京都,就她如何在烏禪皇宮內(nèi)挾持烏禪王逃出的這事,說書人都能講上個一禮拜,期間她又是如何激發(fā)烏禪貴族的矛盾,讓蕭縱能迅速集結(jié)烏禪百姓,推翻烏禪王權(quán)的事又能說上一禮拜。 人們在驚嘆這位公主不凡舉動的同時,再次把兩年前的那樁親事提了起來。 “這要去北境的不是蕭將軍,而是陳將軍,那才叫有趣呢。容襄公主大義滅親,如今正是孑然一身,若去的是陳將軍,那可不得舊情復(fù)燃啊?!本┒嫉陌傩斩疾辉?jīng)歷過戰(zhàn)事的慘烈,因為不曾經(jīng)歷,才會在興余之際,講上些有的沒的來。 “可是去的不是陳將軍,先不說陳將軍與他夫人伉儷情深,他夫人前段時間還剛生了大胖兒子,就說都有了那般美貌的夫人,是我我柴準潮了,想舊情復(fù)燃,火再是旺,那也只能生一堆黑煙,要燃是燃不起來的?!?/br> “你又不是陳將軍,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潮沒潮啊。聽說容襄公主也是個大美人兒,這在前頭打仗,身邊又沒個女人的……” 這些話,哪怕沒人特意在蕭曼只跟前提起,可總歸會傳到她耳朵里。 是以當(dāng)寧婉在提到蕭縱時,原本還說的還好的,可又忽然將原本想說的話戛然而止時,她看了看寧婉的表情就知道被她咽下去的那句話是什么了。 “不用顧及著我,盡管說就是了,其實這些日子傳到我耳朵里的這些話還真不少?!?/br> “雖說百姓做的都是假設(shè),你夫君如今可還一心撲在西境的戰(zhàn)事上,沒那功夫也沒心思舊情復(fù)燃,可你想過沒有,仗是肯定會打完的,他們戰(zhàn)場上遇不到,回京了總會遇上。若是容襄對你夫君心思不滅,照著她在北境立下的功勞還有陛下皇后對她的愧疚,她若真提出要與你搶夫君,陛下未必不會如她所愿,真到那時你當(dāng)如何?!?/br> 蕭曼只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若容襄真非君不嫁,本朝也不是沒有平妻的人家,陛下未必不會因為愧疚而全了容襄的心愿。那時,她當(dāng)如何呢? 若是她未出閣前,她的回答當(dāng)是:請合離,歸蕭家。 但是她如今的回答卻是:不可能。 “哪怕公主想嫁,陛下也得問問我夫君想不想娶,但我知道他不會的。” 舊情復(fù)燃也得有情,若原本就無情可言,又如何來的舊情復(fù)燃。 蕭曼只最是了解陳定方的為人,也知道,若真有那一天,他縱然抗旨也不會辜負于她。 但是比起cao心這些有的沒的,她更替陳定方在戰(zhàn)場擔(dān)憂。 這些日子,她在人前看似鎮(zhèn)定,但她很清楚,她心里有多害怕。敐西王這些年威名在外,哪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不過前些日子世寧候從皇宮出來后面上卻是難得有輕松之色。 不過這戰(zhàn)事上頭的事須得保密,他不方便說太多,回家也只同大夫人交了一點底,只說:“你們盡管放寬心,也讓兒媳婦那放心些,我估摸著也快嘍。” 大夫人與世寧候多年夫妻,自然知道世寧候為人謹慎著呢,若沒充足的把握,也不至于讓世寧候這般肯定地說出快了的話來。 “所以與其擔(dān)心容襄公主回來會做什么,我更想我夫君快些回來?!?/br> 之后兩人倒不再多提有關(guān)戰(zhàn)事的話題,寧婉開始逗起了孩子。孩子如今還沒取名字,大家都大哥兒大哥兒的叫。寧婉每次來世寧伯爵府,最是喜歡逗大哥兒笑。 誰讓孩子生得白嫩可愛,像一個糯米團子,還經(jīng)常對著寧婉咯咯咯咯地笑,笑得寧婉心都要化了。覺得要不是實際干起來不可能,她都想把這孩子抱回去養(yǎng)幾天玩玩了。 只是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寧婉最后輕輕戳了戳孩子rou嘟嘟的臉頰,起身離開了。只是她剛準備出府離開,便迎面看到太子走了過來。 忽然想到上次酒樓那事,寧婉忙低下頭,側(cè)身走到一邊,只望著太子事忙,別再想起多余的來。 太子此番前來,卻是有要緊之事,因此匆匆走過,沒怎么注意到寧婉??伤滞白吡耸畮撞剑鍪窍肫鹗裁磥硭频?,又停了腳步,往后看了一眼。 這會寧婉已經(jīng)直起身,正往前走,準備出府,可剛走幾步,便覺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看她,下意識往回望了一眼,卻見是太子正瞧著她。 寧婉這會心里正糾結(jié)著呢,太子這是認沒認出她來,可細想又覺得認沒認出都一樣,自個兒假裝認不出不就行了,只要她咬死不認,左右太子也不會因為這事降罪于她,于是她扯了扯嘴角沖著身后的太子笑了笑,隨后裝作無事人一樣抬步離開了。 太子原先便覺得寧婉眼熟,這會愈發(fā)覺得自己肯定在哪處見過寧婉。于是問過身邊的人道:“方才過去的那位,是哪家的小姐?” “應(yīng)當(dāng)是寧支度使家的小姐,她與大少夫人是表親,時常過府來說話?!?/br> 第93章 不懂 得知寧婉的身份,太子這才想起原先在宮宴上,自己還曾見過寧婉一面,當(dāng)時她在假山石叢里迷了路,還是自己帶她出去的。 想想相距也有兩年了,他記得曾聽人說寧支度使前往北境赴任時,是帶著家眷一起去的,如今北境正亂,這時回來倒也正常。 至于寧婉裝作不認識的事,太子倒是替她圓了,畢竟兩年多沒見,自己剛瞧見她的時候也沒認出她來,倒覺得寧婉不認識他也正常,因此并沒有放在心上。 又走了兩步,太子忽又問道:“寧家小姐的夫婿是何人?”他想著這會寧婉應(yīng)當(dāng)嫁人了,哪怕沒嫁人,應(yīng)當(dāng)也定了親事。北境一戰(zhàn)后,寧支度使定然是要論功行賞的,以其戰(zhàn)功,封爵未嘗不可。 但他從未聽人提起過寧大人的女婿是何人,以寧家先前的門楣,若寧婉要嫁人,對方家世倒也不會太低,為何自己不曾聽過。 “回太子的話,寧家姑娘如今還尚未婚配。” 聞言太子倒是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在他看來,未來寧婉的婚事不會太難,尚無婚配也好,待北境戰(zhàn)事一結(jié)束,寧家門檻估計是要被踏破的了。 而京中有適齡兒郎的家族,也的確早早就準備著,待北境戰(zhàn)事一結(jié)束,寧大人順利回京后,他們便讓媒婆上門提親去。 如今尚無行動,只是擔(dān)憂戰(zhàn)場刀劍無眼,這寧大人要是順利回京,寧家未來自然是風(fēng)光無限,可若是寧大人要是在北境戰(zhàn)場沒了呢,寧家又無人可支撐門楣,過早下手,到時要真遇到這情況,這是退親還是不退親啊。退親被人戳脊梁骨,不退又堵著難受。 寧夫人這些日子倒是收了不少世家夫人的帖子,話里明里暗里都希望寧夫人多留心下自家兒郎,但瞧著她們把話說的好,實際不動的樣子,寧夫人可是看得透透的。 還不是聽聞北境形式大好,知道寧大人只要回來,封賞鐵定是逃不掉的,這才趕緊地先口頭定下,可又擔(dān)心戰(zhàn)場無眼,若只口頭定下,到時推脫也沒人能說什么,左右沒信物沒定禮的。 原本寧夫人好容易轉(zhuǎn)換了下心情,準備尋思著替寧婉張羅親事,這下再次提不起勁來。 誒,所以當(dāng)初為何不早定下來,如今一想到這些人趨炎附勢的嘴臉,寧夫人便不舒服。 有時寧夫人想想要不同蕭夫人說說,將寧婉許配給蕭縱得了。兩表兄妹,婚事上都是一個樣,真湊一起了,兩頭省心。 不過這么些年,一直沒同蕭夫人提,也是知道這兩表兄妹是真的把彼此當(dāng)親兄妹看待,蕭縱待寧婉,不比待蕭曼只差,可也正是如此,寧夫人才知道,要把一直當(dāng)meimei的人轉(zhuǎn)成當(dāng)妻子看,別人也許行,蕭縱鐵定難。寧婉那也一樣,到時別結(jié)冤家就算不錯了。 是以當(dāng)寧婉從世寧伯爵府回來,便看到寧夫人皺著眉頭,一臉長吁短嘆,能讓寧夫人長吁短嘆的,也只有她的親事了,于是寧婉果斷地選擇了繞道,省得被逮住數(shù)落。 “婉兒,你過來。”寧夫人到底還是發(fā)現(xiàn)打算偷溜回去的寧婉。 “母親?!睂幫褡灾悴贿^,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左不過是一頓數(shù)落,被數(shù)落多了也就習(xí)慣了。 可誰知寧夫人今日難得不數(shù)落寧婉,倒是低低嘆了口氣,屏退下人后,問道:“婉兒,告訴母親,你可有鐘意之人?!?/br> “?。俊睂幫褚粫r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抬著頭,不解地看著寧夫人。 “對著母親,不必害羞,只說喜歡哪般的兒郎便是?!睂幏蛉讼肓讼?,是人都有私心,真要怪也沒用,還不如挑寧婉喜歡的,起碼她自個兒舒心。 寧婉卻覺得這是寧夫人新的套路,套出她喜歡的,再按圖索驥去找,這般下來,她便沒了推脫婚事的借口。于是道:“女兒雖然平時不著調(diào)些,可也算循規(guī)守禮,哪會往尋常男子身上瞧啊,所以我也說不上來?!?/br> 寧夫人聽完,也覺得自己急了些,哪有這般問未出閣的女兒問題的。 寧婉本以為自己還要被寧夫人逮著數(shù)落會,可誰知寧夫人擺擺手直接讓她離開了。 “母親今日去了何處,為何與往常大不一樣?” “此事奴婢也不知。” “算了算了,難得母親放過我一回,我就不急著上去挨訓(xùn)了。” 只是沒幾日之后,西境平沙鎮(zhèn)的失守讓京都開始人心惶惶起來。 平沙鎮(zhèn)于西境之重于京都之重,哪怕再不知朝堂事的婦孺,只需要稍一解釋,便也能知其一二來。 平沙鎮(zhèn)直通三城,三城里唯堇達城最為至關(guān)緊要。這就好比想要打開一個寶箱,一共有兩重鎖,奪了平沙鎮(zhèn),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將最外一重鎖給開了,只要再開一處,也就是堇達城,那么京都就像是寶箱里頭的寶藏,只需花個開箱的勁,便能打開取得。 好在在平沙鎮(zhèn)失守后,陳定方迅速集結(jié)西境各部兵馬,嚴防死守堇達城,而敐西王也收了其他戰(zhàn)線的兵馬,開始專攻堇達城這一處。 這敐西王要真攻破了堇達城,那不肖幾日便能打到皇城底下了嗎。他要進城會不會大肆屠殺,皇宮里的陛下該怎么辦,都是眾人所擔(dān)憂的。 只是陳定方?jīng)]能讓別人憂心多日,他死守在堇達城的兵馬眾多是沒錯,可數(shù)量卻并沒有達到西境總兵馬的一半。 畢竟堇達城還有城墻可用于防守,敐西王兵力再多,也沒法一日之內(nèi)迅速破城。多余的兵馬,便被陳定方早早地分散在平沙鎮(zhèn)直通的另外兩座城里面。 在敐西王專攻堇達城之際,西境其余兵馬悄悄從其他兩城繞路而出,將敐西大軍的后路直接堵死。 而敐西王到底對肅亭郡主起了疑心,此番攻打堇達城,他并沒有讓肅亭郡主一同前往,而是派她帶著一支兵馬駐守后方。 肅亭起先不知陳定方的計劃,在查探到敐西大軍后方左右都有隊伍前往包抄后,才察覺到陳定方的意圖。原本她自然要前往阻攔,替敐西大軍爭取撤退的時間,但這一次,她選擇按兵不動。 第94章 抉擇 敐西王沒想到,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陳定方,當(dāng)三面的城墻上架滿□□,底下敐西的軍隊猶如正中央的箭靶,如何也逃脫不得。 “給本王突圍?!睌澪魍跹垡娦蝿莶幻?,只得放棄攻打堇達城,轉(zhuǎn)而往后突圍。 可陳定方既然特意拋出平沙鎮(zhèn)來作為誘餌,又豈會這般容易被敐西王逃脫。西境兵馬自然不及敐西全部的兵力,但敐西王若要輕易逃脫,那也沒那么容易。 眼看著自己的士兵被漫天的劍雨所射中,敐西王狼狽地在部下的掩護下東躲西藏。倉促間,他想到原本作為先鋒,比他更加深入平沙鎮(zhèn)腹地的林瑞辰來。 “大公子呢,他此刻身在何處?” 如今這局面,誰都自顧不暇呢,一路掩護敐西王躲開劍雨,已是這些老將們的一片忠心,可林瑞辰雖說的敐西王的兒子,可誰也沒同他有過深的交情,他一來便握軍中大權(quán),已被人所不服,這會又怎么會注意到林瑞辰的生死安危?!斑@,屬下等不知?!?/br> “傳本王命令,速速保護大公子的安危,他可是本王的兒子,絕不可以有事!” 此時林瑞辰雖沒有生命安危,但此刻卻身負重傷,倒在馬下,他的馬受了驚,一路顛簸,最后將他甩落馬背之下,而他的腿也是被馬蹄踐踏地斷了骨。此時傷腿的骨折加上五臟六腑錯位般的疼痛加在一起,讓他慘白著臉色,視線模糊了一片。 他身邊的侍從也早已在兵荒馬亂之下與他分散,眼下無人可幫得了他。 西境的大軍在射下劍雨解決了一大批敐西兵馬之后,開始打開城門而出,正式圍剿敐西的叛軍。 倒地不起的林瑞辰自然很快被西境士兵所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