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震驚中,吳知枝已經(jīng)見怪不怪的說了句,“答對,第二題,秦漢時代,人們說的‘關(guān)中’,指哪一帶?” 吳桐:“函谷關(guān)以西?!?/br> 他回答的速度很快,幾乎不需要思考。 陸焉識有些發(fā)怔,瞥了眼吳知枝手里的書,她問的問題書上都是附帶答案的,就是不知道吳桐看過這本書了沒有。 吳知枝說:“答對,第三題,著名的哈雷彗星命名源于?” 吳桐:“人名?!?/br> 吳知枝:“第四題,我國最大的內(nèi)陸咸水湖是?” 吳桐:“青海湖。” 吳知枝:“古詩云: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岳陽樓在哪座湖上?” 吳桐不假思索:“洞庭湖。” 如果他沒看過這本書,那么他的思維活躍程度就跟機(jī)器人齊平的。 陸焉識忍不住問了一句,“他有沒看過這本書?” “沒有?!眳侵γ靼祝懷勺R第一次見識吳桐的大腦,肯定會有點驚訝,這就是吳桐的天賦,他幾乎過目不忘,只要是他學(xué)過的東西,就不會忘記。 但除了訓(xùn)練的時候,吳桐基本不說話,吳知枝怕他長此不說話,以后會失語,所以每天晚上至少要訓(xùn)練他1—2個小時。 “這就是訓(xùn)練?”陸焉識看著吳桐,問答一停,他的聲音就跟著消弭下去,安靜如雞。 不可否認(rèn),這個人看著奇奇怪怪的,卻有某一方面的天賦,果然,天才與白癡只在一念之間。 “嗯,不然吳桐長時間不說話,怕他以后長大了失語?!?/br> 陸焉識瞅了吳知枝一眼,意思是說:當(dāng)他的面這樣說好嗎? “沒事,除了問答時間他都不搭理人的,好了,你繼續(xù)修著吧,我得趁著沒人的時候把訓(xùn)練做完,十點過后要開始送夜宵了。”吳知枝說完,便繼續(xù)拿著書籍問吳桐。 陸焉識沒說話,他用刷子輕輕把收音機(jī)里面落了灰的零件仔細(xì)清理干凈。 他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吳知枝每天早上一副腎虛疲憊的樣子,原來是從放學(xué)開始,她就像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直干到凌晨三四點,才能休息…… 他忽然就有些說不出話來,心里甸甸的,專注的處理好小零件,組裝回去,按上電池。 收音機(jī)里頓時唱出一段黃梅戲來。 “好了!”吳知枝驚喜一笑,放下手里的書,說:“你把收音機(jī)修好了?連張叔都說收音機(jī)沒辦法修了,你居然弄好了,好厲害!” 他淡然一笑,“這收音機(jī)其實沒什么問題,就是太老舊了,里面都落了灰,走不動了,那個什么張叔的就是不想幫你們修才故意說修不了的。” “原來是這樣。”吳知枝把收音機(jī)拿起來,“我拿進(jìn)去去跟外婆說一聲,她老人家肯定會高興壞的?!?/br> “嗯?!标懷勺R沒什么表情,即沒有想邀功,也沒有想炫耀,可能是覺得那種浮夸的行為跟他的人設(shè)不太符合,便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jī)靜靜瀏覽短信。 吳知枝很快出來,手里還抓了把糖,一把塞進(jìn)陸焉識手里,“外婆給你的?!?/br> 陸焉識看著那把廉價的糖,表情很嫌棄,卻沒有說出來,只道了句,“算了,我不喜歡吃糖。” “拿著吧,我外婆一片好心?!?/br> “……好吧?!标懷勺R嘆了口氣,把那把糖塞進(jìn)書包里,說:“我走了,多少錢,那碗米粉,你結(jié)賬吧,從我的錢里面扣。” “不用了,請你吃了?!眳侵λ鞈?yīng)了,“明天見?!?/br> 陸焉識沒跟她推脫,背上自己的挎包走了。 * 拐了條街,就是舅舅家,陸焉識今晚心情算好的,沒像往常一樣黑著臉進(jìn)屋。 可進(jìn)茶莊看見那兩張熟悉的臉孔后,陸焉識的表情就冷了。 圍著茶幾而坐的一男一女,正是他的母親徐曼跟他的父親陸正閔,兩人都帶著秘書跟律師,身上皆穿著名貴的正裝,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貴的人家。 一家人重逢,沒有喜悅。 陸焉識轉(zhuǎn)身就想走。 ☆、018 帶你去診所 舅舅徐少元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趕緊拉住他,“哎!怎么能走呢?焉識,你爸爸mama過來看你了?!?/br> 看我? 陸焉識冷笑,眼底浮起一絲寒意。 “焉識。”終于,徐曼開口,她站起身,優(yōu)雅的身段面對著陸焉識,那張臉雖然四十多歲了,但因為保養(yǎng)得當(dāng),看起來只像三十歲的樣子,“mama今天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爸媽兩個人離婚,你要跟誰?” 陸焉識還沒說話,陸正閔率先奪過了話頭,“當(dāng)然是跟我,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就是跟了你,也會被你教壞!” 一句話點燃了徐曼所有的怒火,所有偽裝的鎮(zhèn)靜和優(yōu)雅被撕開,剩下的,只有丑陋的猙獰的嘴臉,“我水性楊花?呵!姓陸的,你說這話的時候先摸摸你的良心,打從我跟你結(jié)婚開始,你都換過幾個女人了?你數(shù)的清嗎?我這樣的要是叫水性楊花,那你就叫破鞋千千萬!” “呵,男人能花心,靠的是本事?!?/br> “我呸!你那叫本事?不是大把大把的砸錢,那些sao貨會爬到你床上?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狐貍精瞎混,我告訴你,我兒子是絕對不會跟你的,也不會喊那些不三不四的賤女人坐mama?!?/br> “我也一樣,我絕對不可能讓我兒子喊那個雜碎爸爸?!?/br> “程勵比你好一千倍!” “你!”陸正閔火冒三丈,真是瞎了眼以前才會覺得她美麗大方溫柔賢惠,現(xiàn)在看看這副嘴臉,簡直讓人想作嘔,“呵,你也好不到哪去,趁我在國外出差,就把你那個野男人帶家里去了,怎么?被草服帖了現(xiàn)在天天幫著他說話了?” “我和程厲沒你想的那么齷齪!”許曼尖叫,一點也沒有剛才那副優(yōu)雅知性的樣子。 “冷靜點!徐女士,陸先生,你們今晚不是說好要來談離異后孩子的歸屬問題么?”陸正閔的律師試圖打破兩人的爭吵。 然而,換回來的是徐曼一句冷冷的,“你閉嘴!” “你們沒我想的那么齷齪?呵……徐曼,我是看兒子在場,才給你留點面子,惹急了我,我就把我手上那些證據(jù)全公布出來,讓法官看看你這個不要臉的是怎么跟程勵勾搭在一起的。” “行啊,你去公布啊,你要不敢公布,你就是我孫子!還有,別以為只有你手上有證據(jù),我也有,要不要我?guī)湍愎嫉骄W(wǎng)上啊,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這個老男人有多不要臉!都幾歲了還學(xué)人玩激情3p呢……”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其他人看著,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陸焉識一言不發(fā),但那張俊臉已經(jīng)緊繃到了至極。 終于,在雜亂的爭吵聲中他覺得忍夠了,一把推開了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的舅舅,沖上了樓。 “焉識!”徐少元被推得趔趄了兩步,高喊了一聲。 爭吵聲在聽到這個動靜后也跟被按了關(guān)閉鍵似的,突然停了。 可陸焉識已經(jīng)跑上去了,并且‘砰!’一聲用力摔上了門。 房門的背面,貼著陸焉識腦袋。 他的臉孔疏落在黑暗里,是一種無力的,深深的,桎梏的壓抑。 數(shù)秒后,他抬起頭,決定要離開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地方,將書包一把扔在床上,只帶了錢夾,手機(jī),重新開門下樓。 樓下的爭吵已經(jīng)消停了。 一見他下樓要出門,徐曼立刻上來拉他的手,“焉識!” “放開我?!标懷勺R面無表情,即不看徐曼那張哭卿卿的臉,也不看坐在椅子上抽雪茄的陸正閔。 “焉識,你聽mama跟你說幾句話。” “我叫你放手!” “焉識……” 陸焉識慢慢呼了一口氣,忽然,一拳出去,擊碎了徐曼跟前的玻璃門。 “砰——!”一聲巨響,玻璃四分五裂,砸在地面上。 徐曼嚇了一跳。 而陸焉識,已經(jīng)推開她沖出了茶莊…… * 砸玻璃的時候,陸焉識的手臂受傷了,他卻沒有理會,默不作聲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沒有目的,只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茫然,苦悶,孤獨。 不想回去。 也沒有地方可去。 他的親人都背叛了他。 而他的朋友也都離開了他。 漂浮在這暗夜里,宛如無處棲息的孤魂野鬼。 苦笑一聲,有種就這樣死去也好的想法。 “陸焉識。”身旁有人喊了一句。 陸焉識低著頭,充耳不聞。 那人騎著單車追過來,拉他的袖子,“陸焉識,你的手臂受傷了,血都滴到地上了?!?/br> 他扭過頭來。 這才發(fā)現(xiàn)沒包扎的手臂傷口在一路滴血。 吳知枝的爆炸頭在路燈的照耀下格外扎眼,她的車頭掛著兩個透明外賣袋子,看樣子是出來送外賣的。 陸焉識沒說話,就那么定定看著她,俊美的臉孔跟他的白色外套幾乎褪成一色。 “這是怎么了?”吳知枝忍不住問,他剛才回家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怎么就忽然拖著條滿路滴血的手臂在街上走?前后還不到一個小時呢。 “能不問么?”他聲音低沉,一點情緒都沒有。 吳知枝張了張嘴,又看了下自己車上的外賣,最后只是說:“你上來吧,我?guī)闳ピ\所看看,你的手受傷了,一直在流血,袖子都染紅了?!?/br> 陸焉識本來想說不用了,可理智回歸后,手上的傷口就變得很痛。 刺痛刺痛的感覺,折磨著他的感官,讓他不得不往前走了兩步,跨坐在吳知枝的單車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