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是的,他要手刃。 石姣姣閉眼,這一切都在她的謀劃之中有條不紊的進行。 只不過今晨有個小意外…… 趙平慈知她復(fù)寵,無論石姣姣怎么解釋那一晚上她絕沒有和皇帝怎樣,趙平慈卻瘋了一樣不肯相信。 連石姣姣將計劃和盤托出,他也赤紅著眼,再不肯信她,聲稱自己要報仇,石姣姣無奈,只好命人打昏了他,把他鎖起來。 等到這邊的事情塵埃落定,石姣姣再和他好好的解釋,石姣姣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帶他走了。 石姣姣有些擔(dān)憂趙平慈,都怪她自己這段時間因為這件事團團轉(zhuǎn),要騙住兩個人不難,難的是要同時騙住一個皇帝和一個太子。 個個心眼多的嚇?biāo)烂芗謶职Y,幸虧石姣姣還占著個締造者的好處,算是能夠拿捏住他們的性情,這才有空子鉆。 但是沒有金手指,太難了,石姣姣也是有些怕看趙平慈難過的臉,就沒怎么抽出時間陪他,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石姣姣沒能陪他,給他梳理心結(jié),想到這,石姣姣又覺得這件事之后,要把人哄回來估計也要頭疼一番。 “你怎么了?”皇帝看著石姣姣一直在揉頭,出聲問道。 石姣姣本來也是真的感覺到腦殼疼,但是做出的樣子卻是裝的,提前就計劃好的。 馬車顛簸之下,她身形搖搖欲墜,面色難看的對著皇帝笑了下,“昨晚臣妾睡覺蹬了被子,今晨醒來就有些不舒服,”石姣姣皺眉揉了揉鼻子,“怕是有點風(fēng)寒?!?/br> 皇帝眉頭微皺,石姣姣又說,“這樣,臣妾去后面的小馬車?yán)锩?,免得過了病氣給皇上?!?/br> 石姣姣這段時間在皇帝面前十分的客氣,也不再你你我我的,老老實實的自稱臣妾,皇帝對于這種改變是挺滿意的,但同時也有一些疑惑,不知道石姣姣為何突然間轉(zhuǎn)性了。 石姣姣叫停了車,起身要走的時候,被皇帝一把抓住了胳膊。 皇帝在外多年警惕性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生理反應(yīng),他抓住了石姣姣的胳膊,眉頭皺的死緊,嫌棄死了石姣姣真的風(fēng)寒。 但是總覺得心里有點不落地,許是從來沒這樣出來過,哪怕帶的護衛(wèi)比平時在宮中還要多,他總歸不踏實,看著石姣姣揉的發(fā)紅的鼻頭,皇帝心里嫌棄,卻還是冷硬的說,“就在這里待著?!?/br> 石姣姣就知道騙這老狐貍沒那么簡單,聞言十分恰當(dāng)?shù)你读讼隆?/br> 接著低眉順眼道,“是,陛下?!惫怨缘挠种匦伦亓嘶实鄣纳磉叀?/br> 馬車短暫的停住又重新開始緩慢地朝山上走,石姣姣卻沒有她表現(xiàn)出的那么乖巧,手指在衣袖里頭碾破了一個小布包,在鼻子底下蹭了蹭,便開始接二連三地打上了噴嚏,一副越來越嚴(yán)重的樣子。 皇帝的眉頭皺的能夠夾死蒼蠅了,石姣姣側(cè)頭對上皇帝的視線,十分不客氣的對著他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這一個大噴嚏,徹底把皇上打的面色黑沉,瞪著石姣姣敲了敲車壁,把石姣姣趕到了后面的小車上。 正中下懷。 石姣姣上了小車之后,用袖子蹭了蹭手指尖,把手上的藥面都擦掉,這才順著馬車窗戶朝外看了一眼。 就快要到了,石姣姣早就命人探過了路,去往西封寺的路上,適合動手的地方并不多,那寺廟香火還算可以,像這樣合家團聚日子,上山的人也并不是沒有。 太子要動手當(dāng)然不能是在有人經(jīng)過的地方,所以最適合的地方總共也就那兩處。 一處是一個類似峽谷的地方,但其實兩邊的山并沒有很高,只是樹木郁郁蔥蔥,斜斜的將枝條甩下來,頗有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而另一條路,是一段曲折的山路,這段山路并不窄,但行車也需十分小心,石姣姣以己度人,猜想著最易動手的地方,便應(yīng)該是在山路上。 只要將車推下山,哪怕底下只是緩慢的斜坡,滾下去之后人也會失去所有的行動能力,到時候還不是任人宰割嗎。 而現(xiàn)在眼看就要到那山路,石姣姣終于成功地從“嬌貴人”的車架上下來了。 接下來她只等著太子是如何喪心病狂的捅自己的親老子,皇帝又是如何驚怒交加,加上連日來石姣姣灌輸?shù)奶佑蟹葱拇虻牡鬃?,這一下太子即便不死,怕也是會落得一個終身囚禁的下場。 畢竟重傷皇帝這種罪名,即便是太子,也是萬萬不可能輕饒的。 石姣姣眼見著前面的路快要到了,搬動了她小馬車中的機關(guān)。 這是上次同那個床一塊兒做的,也沒什么特殊的,不能刀槍水火不入,倒是有一個妙處,就是無論從里還是從外看,兩邊都是平的,如果不是專門做機關(guān)的人來觀察,根本看不出其中奧妙。 機關(guān)搬開之后,石姣姣蜷縮著身子鉆進了箱子里。 在里頭將車廂又蓋上,石姣姣安心的躺在箱里,空間不大,但是這里四處都是柔軟至極的厚厚內(nèi)壁,即便她真的跟著馬車滾下了山,石姣姣也有信心能夠生還。 做好了這一切,石姣姣攥著自己手上的戒指,閉上眼睛等著。 不過跟她預(yù)想中的不太一樣,過了曲折的小路,太子的人竟然并沒出手。 石姣姣并不相信他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躺在車廂里面輕笑了一下,在這里不動手的話,等到那個峽谷,皇帝的人就會更容易反擊,這樣她的安全就更能夠保證了。 難道她心想事成的技能又回來了嗎?石姣姣閉著眼睛美滋滋的想。 沒有用上多久,馬車行至石姣姣推測的第二個絕佳動作的地方,但是遲遲卻沒聽到有什么異樣的動靜。 她心里有些不安,在車輛已經(jīng)快要出了這片山谷,眼看著就要上寬闊平坦的大路,石姣姣有些著急了。 難不成太子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要了嗎? 車子已經(jīng)完全駛出了峽谷,前面就是寬闊平坦的路,石姣姣正要搬動機關(guān)坐起來,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暫羯凇?/br> 接著便是馬匹驟然停下,轅馬嘶鳴著抬起了前蹄,又重重落下。 石姣姣在顛簸的車輛中慢慢笑起來。 接下來她閉著眼睛,聽著外面的刀劍相碰,聽著箭矢密集如雨點,細細密密的釘在車壁上。 慌亂中一個聲音尖銳的叫喊,“護駕!” 但是沒有人因為他這生音有片刻的停止,外頭已經(jīng)殺紅了眼,太子青天白日的一身黑,從頭武裝到腳,手持一柄長劍,輕飄飄地落在馬車的旁邊。 周圍他的屬下已經(jīng)給他清理出了一條路,他慢慢地靠過去,輕輕敲了車壁,出聲道,“欠的債,如今便還了吧,黃泉之下,要記得向我母妃好好地俯首認(rèn)罪?!?/br> 里面皇帝本來聽到外面?zhèn)鱽泶蚨返穆曇?,就已?jīng)心驚膽戰(zhàn),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帶來的人竟然沒能守住車邊,而這外面說話的聲音,皇帝細聽之后更是如遭雷擊。 一瞬間腦子里面石姣姣各種旁敲側(cè)擊,和他說的那些話,似乎都已經(jīng)變成了一柄柄重錘,砸在皇帝的心上,砸碎了他那稀薄的父子情。 他當(dāng)即雷霆震怒,可還未等開口,便驟然間覺得胸口一涼。 太子根本連車簾都沒有挑動一下,連看里面的人一眼都等不及了,長劍順著車廂的縫隙刺進去,瞬間便穿透了人的身體。 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太子面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周圍的人還在持續(xù)廝殺,他這一次帶手下的人傾巢出動,其實對付一個妃嬪遠遠不需要如此,但這對太子來說是一種儀式。 他不能出任何的差錯,絕不能讓這件賤婦再有生還之機,而他之所以帶著這些人來,是因為這些人全都是他的心腹,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將使他將來無往不利的利劍,今日便用這賤婦的血,來祭劍。 而現(xiàn)在太子看著長劍上滴滴嗒嗒落下的血珠,整個人興奮到不能自已。 過度的興奮讓他喪失理智,他甚至都沒有仔細去想,一個妃嬪上山祈福,竟然帶這么多精銳和高手。 在太子的模糊的記憶里,皇帝似乎一直都過于寵信妖妃,給那妖妃的東西,向來都比母后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這樣偏激的一想,打入冷宮都能夠再度復(fù)寵,將自己身邊的死士給了這妖妃驅(qū)使,倒也并不令人意外。 眼看著自己帶來的人,竟然逐漸露出頹勢,太子眉頭微皺,揮動長劍掀起車簾,準(zhǔn)備再補上兩劍速戰(zhàn)速決。 結(jié)果這車簾一掀開,太子對上的,不是臆想中嚇到面容失色口吐鮮血的女人,而是是手捂著呼啦啦冒血的胸口,瞠目欲裂的瞪視過來的皇帝。 太子愣在車外,下意識攥緊了長劍,嘴唇哆嗦著半晌,卻叫不出一聲父皇,他根本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幕是真的! 他不清醒,皇帝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清醒到渾身骨頭都冒著涼氣,被長劍貫穿,而持劍的人便是他的兒子,他的太子! “你就如此急不可耐!”皇帝猛獸咆哮一般的吼聲,含著血沫,噴在太子的臉上,腥熱撲鼻,徹底噴醒了他。 刀劍聲在太子驚慌失措的歷喝中停止,所有傷痕累累的,殺意正濃的,或者是已經(jīng)被斬殺在地的人,全都安靜下來,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皇帝拉風(fēng)箱一樣殘喘的聲音,和哆哆嗦嗦指著太子的手。 沒人發(fā)現(xiàn)這個時候,被驚到遠處的馬車底下,機關(guān)悄悄的打開,一個少女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她匍匐著,從馬肚子底下爬出去,咕嚕一滾,就滾到了旁邊的草叢中。 石姣姣一路滾下山坡,接著開始朝著來路瘋跑,準(zhǔn)備好接應(yīng)的人就等在山腳下,她形容狼狽的趕到,身上也已經(jīng)多處擦傷,卻完全顧不上,連滾帶爬的上了早早等在那里的一輛馬車。 車?yán)锸撬男哪钅畹男≡┘?,雖然手腳還鎖著,瞪著自己的眼神也特別的嚇人,可是姣姣卻笑了,笑得笑得張狂又桀驁。 馬車上只有一個車夫,石姣姣上車之后車輛就順著大路,馬不停蹄的跑了起來。 顛簸中石姣姣跪坐到趙平慈的面前,捧住他的臉,在他臉上胡亂親了幾口。 接著她拽下趙平慈中塞著的布,未等趙平慈開口,便俯身親吻上來。 趙平慈瞪著眼睛,眼淚簌簌地流,實在是委屈,震驚,不知如何是好。 石姣姣短暫的親吻過后,摸出鑰匙去解開他的手腳,邊解邊說,“成了!我同你說的那個計劃成了!我已經(jīng)替你報仇了,太子這死定了!” 長劍從皇帝的胸膛穿胸而過,犯下此等滔天大罪,他就算是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也說不過去。 趙平慈正要質(zhì)問石姣姣為何鎖住他,聽了石姣姣這話之后整個人愣住,石姣姣解開他的手腳之后,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笑得春花燦爛。 “弒君之罪,他絕逃不掉了!” 趙平慈半晌沒有反應(yīng),只是愣著,隨著搖晃的車廂顯得有些呆。 石姣姣摟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側(cè)臉親吻了一下?!岸髟挂呀?jīng)了了,我們這就走,從此天涯海角,只有我同你?!?/br> 趙平慈還是愣著,石姣姣的一身細碎的傷他都看在眼中,好半晌,他才聲音有些含糊的開口,“是真的嗎……” 太子弒君,這是真的嗎? 那個計劃成了,是真的嗎? “是的?!笔粗难劬?,點頭確認(rèn),“是真的?!?/br> 趙平慈伸手捧住石姣姣的臉,嘴唇動了幾動,眼淚卻先掉了下來,喃喃道,“從此以后……” 石姣姣笑了起來,點了點頭,眼淚也順著臉滑下來,落到趙平慈的手上。 她接過話,眼神堅定,又重復(fù)了一遍,“天涯海角,只你同我。” 天涯海角,只你同我。 第95章 老夫老妻 趙平慈看著石姣姣堅定的眼神, 伸手碰了下她臉上的擦傷, 捋順?biāo)鑱y的頭發(fā), 嘴唇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 只是眼睛一眨,眼淚瞬間如雨一般的落下來。 他想起了金枝和玉葉兩個婢女,聚在一起說的那些悄悄話,起先趙平慈只是無意間聽到,可是等他詢問的時候,兩個婢女對他的態(tài)度都畢恭畢敬, 原原本本告訴了他關(guān)于一段幾年前的恩怨糾葛。 嬌妃和太子有私怨, 關(guān)于去世的太子生母,這其中兩個小丫鬟自然不會說石姣姣的不是, 可是趙平慈七竅心肝,太子生母緣何去世,他從前從未關(guān)心過, 找了個相熟的老太監(jiān)打聽一下, 很容易就能打聽清楚。 趙平慈這么多天冥思苦想的事情,在搞清楚這陳年舊怨的時候,一瞬間茅塞頓開。 為什么太子突然對他一家下了毒手? 他剛剛買的私宅是如何泄露,趙平慈弟弟年歲漸大, 很會讀書,趙平慈用這些年積攢了錢買了私宅, 就是要給弟弟將來娶親所用。 父母一輩子在尚書府, 而嬌妃為了他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和娘家鬧翻, 他正在想辦法,讓弟弟脫離出來。 一家人歡歡喜喜的進私宅去看新房子,卻沒想到就這樣突遭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