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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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間一位南北游蕩的畫師,帶著他畫的各地的民間風(fēng)土到皇城,不幸被偷了錢袋,只好拿出畫作售賣,一副“夫妻恩愛圖”,讓出宮辦事的老太監(jiān)碰到,帶回了宮中,皇帝這才順藤摸瓜,找到了兩個隱姓埋名生活在小縣城的兩個人。 這一天天色始終陰霾,晨起的時候剛剛下過雨,陰雨天當(dāng)然是躲在被子里頭胡鬧最為合適,兩個不營業(yè)的人在被窩里面滾了半天,趙平慈摟著石姣姣,躺在靠著床邊的塌上,看著外面時不時瀝瀝淅淅的小雨。 身體的溫度疊加,成了這樣天氣里面最愜意的溫度,早上一直躺到了中午,兩個人肚子餓的哇哇叫了,終于不情不愿的起來。 “你想吃點(diǎn)什么?”趙平慈邊系著腰帶,邊問石姣姣。 鋪?zhàn)永锏母恻c(diǎn)是趙平慈做的,家中的飯食,也是趙平慈全權(quán)負(fù)責(zé),石姣姣時不時就生出點(diǎn)愧疚之心,看了看廚房干巴巴的青菜,提議道,“不如我們出去吃吧,就鋪?zhàn)訉γ娴脑仆淘趺礃???/br> 趙平慈寵溺一笑,“好是好,只不過李嫂要是看到咱們倆,又要說咱們不務(wù)正業(yè)。” 石姣姣撓頭,“那要不然岳洋酒樓吧,他們家的招牌醬rou,你不是很喜歡嘛?” 趙平慈穿好了衣服,十分順手的給石姣姣整理衣領(lǐng),“你說了算。” 兩個人穿好了衣服,洗漱好之后就出門直奔酒樓,不過這個酒樓,也是要路過自家的店鋪前面,自然也就路過李嫂家甜湯的門前。 去的時候很幸運(yùn),兩個眼見著李嫂家門前沒人,過街老鼠一樣跑過去的,不過吃飽喝足之后回來可就沒那么幸運(yùn)了,被出門潑水的李嫂逮個正著。 李嫂一看見兩個就張嘴喊,石姣姣拉著趙平慈撒丫子就跑,不過李嫂沒有像往常一樣罵罵咧咧的,而是追出了兩步,叫道,“跑什么!有事找你,讓你家袁相公幫著我男人抬下柜子!” 石姣姣和趙平慈聞言頓住,她給趙平慈取名叫袁甲,諧音冤家,平時李嫂就喊他袁相公。 不罵人只是幫忙,這倒沒什么,兩個站定,趙平慈直接進(jìn)屋,石姣姣則是等在門外。 李嫂站在門口,看了石姣姣兩眼,張口又要磨嘰,不過沒等開口,里面就喊她進(jìn)去搭把手,石姣姣也要進(jìn)去,李嫂連忙說,“不用不用,你且等著吧,矯情的要死,吃飯都要喂,我可不敢用……” 石姣姣確實嬌氣,都是被趙平慈給慣出來的,也不自告奮勇,就等在外頭。 街上很熱鬧,這個時間車輛行人穿行不斷,這條街是主街,按照現(xiàn)代來說,就是商業(yè)街,石姣姣背對著街邊,站在李嫂家的店門前,正準(zhǔn)備邁步去自家門前看看,突然間感覺周身一輕,她竟然被整個提起來了! 速度極快,且十分利落的捂住了她的嘴,她尖叫聲都憋回嗓子,天旋地轉(zhuǎn),跌進(jìn)了一輛馬車中。 第96章 抓住你了 光天化日強(qiáng)搶民女! 石姣姣手腳迅速被捆住,捂住她嘴的手松開,接著兩腮被捏住,嘴里塞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冀怼?/br> 石姣姣嗚嗚兩聲,徒勞的掙扎了幾下,按著她的兩個壯漢,壯的活像是牛犢子,石姣姣在他們的手上基本上就是小雞崽,兩個“雞翅膀”被按住,根本沒可能掙脫。 馬車速度非常的快,石姣姣心急如焚,奈何她喊不出,掙不開,只能眼睜睜的就這樣被擄走,心里一萬句草泥馬,奈何連罵也罵不出。 是誰要害她,抓她干什么,石姣姣見掙扎無用之后,就老老實實的趴在馬車?yán)铮X中急轉(zhuǎn)。 兩個大哥見她老實了,也不再死命的按著,左右一邊一個,坐在馬車的門邊上,把她逃生路徑堵的嚴(yán)嚴(yán)實實。 石姣姣躺在馬車的軟墊上,環(huán)視狹窄的車內(nèi),發(fā)現(xiàn)這車竟然連個車窗都沒有! 這……難不成是囚車? 石姣姣是知道的,這世界專門有種押送的囚車,卻并不是電視常見的那種欄桿做成,人在里面坐著或者站著的。 而是四面密封,如同棺槨,但內(nèi)里擺設(shè)和尋常馬車一樣,只不過沒有窗戶而已。 是專門用來運(yùn)送獲罪的高官以及皇親國戚,算是給這些曾經(jīng)的貴人,最后的體面。 石姣姣越觀察越像,這本來就是她寫的,書中女主角帶球跑的時候,皇帝震怒,帶回來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囚車。 石姣姣萬萬沒想到,她寫的時候十分來勁兒,還借著沒有窗戶這個便利,讓男女主在路上就酣暢淋漓的來了一發(fā)。 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憑借這囚車,確定了到底是誰抓她,只覺得腳疼。 寫寫寫!搞什么瞎創(chuàng)新!敞篷囚車不好嗎? 敞篷至少她嚎上一嗓子,或者隨便扔點(diǎn)什么東西下去,趙平慈說不定還能找到她的蹤跡,這可好,棺材一樣連個縫隙都沒有,沒法求救,這東西出自她的手,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么! 門口那兩個哥們兒,像兩堵大山,石姣姣目測了半晌,絕對不可逾越,這可怎么辦! 和趙平慈在一起這么久了,他的敏感自卑心理,石姣姣好不容易治愈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自己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他會不會以為自己把他給拋棄?! 一想到這,石姣姣就咬牙切齒,狗皇帝陰魂不散,竟然這么久了,還不肯放過她。 殊不知,皇帝不僅未曾打算放過她,實在是想她想得緊。 一個通曉百事,差點(diǎn)把自己坑死的人,皇帝怎么可能忘? 他這一年多,想石姣姣的時間,比他和后妃總共加一起的時間還要多。 太子的事情最開始他是震驚到震怒,但是這一年多,皇帝陸續(xù)查出了當(dāng)?shù)乃惺?,一查之后,接連的震驚堪比他當(dāng)時被太子捅刀子的時候。 他和太子,明顯都被人當(dāng)成了手中棋子,玩弄于指尖過后,又成為了被拋棄的廢子。 皇帝每每想到這里,便是氣血上涌,多么可笑,他一個天子,和一個當(dāng)今太子,被一個小姑娘玩弄戲耍,自相殘殺,而起因竟然因為一個閹人。 她只為了給那閹人報滅門之仇,害他在黃泉幾度來回,一國太子被囚罪人府,皇帝想她想的牙根都癢癢,如何能不抓心撓肝的惦記她?! 貼身太監(jiān)無意間在民間買回的畫,解了皇帝遍尋不到人的苦悶,她竟然這么喜樂平安,憑什么?! 他胸前的傷口,現(xiàn)如今每逢陰天下雨下雪,依然會隱隱作痛,她休想過的安然! 石姣姣不知皇帝現(xiàn)如今記恨她至此,路上尋了好幾個機(jī)會,都沒能跑掉,兩個看守她的壯漢,真的是寸步不離,石姣姣怎么撒潑耍賴,都沒能管用。 一路快馬加鞭的朝著皇城的方向狂奔,石姣姣整天躺在馬車的軟墊上,也覺得自己的骨頭要散架了,心臟都被顛碎了,陰著臉,整日一句話也不說,更不撒潑了,眼見著人一圈圈的瘦下來。 石姣姣如此,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和她遠(yuǎn)隔幾百里的趙平慈,比她消瘦的還要厲害,即便是沒有馬車顛簸,也比她心碎的更甚。 那日從李嫂家出來,石姣姣就沒影了,她從前開過一次這樣的玩笑,惹急了他之后,她就發(fā)誓以后再也不開這種玩笑了。 趙平慈只以為她又是玩心大起,可是找了許久,等到夜里人還沒回來他再無處可尋,在院子里面從天黑等到晨曦的時候,趙平慈渾身冰冷,冷的透骨,他有了個不太好的猜想。 第二天一早,他報官了,他的妻子丟了,朝官差塞了好多錢,可是一天,兩天,三天,石姣姣依舊不見蹤影。 趙平慈幾日只吃很少的食物,心中不愿相信是石姣姣把他扔下了,因為家中的東西,根本一丁點(diǎn)都沒動,她即便是要走,換洗衣服總是要拿兩件的吧…… 趙平慈只能用這種粗劣的理由,來安撫自己,可是若真的不是扔下他走了,那便是出了意外,趙平慈更加不愿意朝著這個方向去想,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趙平慈寧愿相信她是拋棄了自己離去了。 可無論哪一種想法,于他來說都無疑于是凌遲,石姣姣消失五天,他晚上枯坐不知道何時昏睡過去,清早起來的時候,直接跌在了地上。 他到如今才發(fā)現(xiàn),石姣姣對他來說,等同于雨露于禾苗。 趙平慈勉強(qiáng)噎進(jìn)去幾口幾天前的干巴巴點(diǎn)心,拖著頭昏腦漲的沉重身體,徒勞的去石姣姣消失的那條街上晃。 他沒有方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家中和這里枯守,身心日日交瘁,不知如何是好。 他什么都沒了,沒了家人,成了罪人,連身份都是石姣姣幫他杜撰出來的,他簡直像是依附于她的絲蘿,可她卻這樣突然抽身,讓他無處依傍,無處容身。 如此這樣,又過了三天,距離石姣姣失蹤,整整八天了,趙平慈衣不解帶,水米進(jìn)的極少,整個眼見著像一叢枯萎的禾苗,在這樣陽光暴烈的正午,搖搖晃晃,透著一股瀕死的氣息。 左鄰右舍,尤其是李嫂,嘴唇勸說的快要出血了,可是趙平慈根本聽不進(jìn)去。 他們并不知道,石姣姣對于趙平慈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他用一家的性命換了她,已然將全部的感情都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他的命。 這樣日復(fù)一日,趙平慈簡直如同行尸走rou,今天的太陽太烈了,趙平慈固執(zhí)的站在石姣姣等待他的地方,一直到視線模糊,失去意識。 迷迷糊糊間有人搬動他,清涼的水順著他火燒一般的喉嚨流進(jìn)去,趙平慈勉強(qiáng)恢復(fù)了一些意識,睜開眼似乎看到了他日夜想到心疼的人。 “姣姣……你回來了……”趙平慈聲音啞的不像樣子,說出的聲音是氣聲。 “爺爺,他醒了,他醒了?!币粋€嘰嘰喳喳的小童,圍在趙平慈的身邊拍手。 老頭子低聲呵斥了一下,又給趙平慈喂了一點(diǎn)水,接著尷尬的抓下趙平慈摸他菊皮老臉上的手,嘆氣道,“孩子,回去吧,你家娘子無論怎樣,想來也不愿意看到你這個樣子……” 趙平慈聽到老者的聲音,激靈一下回神,他被扶著坐起來,手肘支在自己的膝蓋上,抱著昏沉的頭,剛才被老者喂進(jìn)去的水,從眼眶嘩啦啦的又流出來。 他整個人像個壞掉的機(jī)器,低頭發(fā)出嗡嗡的聲音,像是哽咽,又像是故障即將停止運(yùn)作的哀鳴。 老者拍了拍趙平慈的肩膀,“小伙子,想開點(diǎn),快回去吧……” “爺爺……”小童抓著老者的腿,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趙平慈。 “爺爺說,你找不到嬌小娘了,”小朋友或許是看到趙平慈實在凄慘,臉上露出萬分糾結(jié)的神情。 最后見趙平慈嘴唇都出血了,這才違背了他們小孩子間“捉迷藏不能告密”的原則,趴在趙平慈的耳邊說,“我告訴你,你不許告訴嬌小娘,否者下次,她該不給我甜糕了……” 小童的聲音伴著氣流,和孩童故作神秘稚嫩聲音,“你捉迷藏找不到她了吧,她藏在了一輛馬車上……” 趙平慈本來神智昏沉,聽了小童的話之后,耳朵像是被扎進(jìn)了尖銳的鋼針,瞬間腦子疼的如同被貫穿,他的神智也登時回歸。 他猛的抓住了小童的胳膊,瞪大了眼睛,如溺水瀕死之人,抓住最后一節(jié)草根,用力過猛。 “哇……”小童直接被他抓的哭起來,身邊老者低頭來拉,趙平慈卻瘋了一樣不放開,“你說她上了馬車?在哪里,你是何時看到的!” “袁相公,你快放開!”老者拍打趙平慈的手,趙平慈怎么可能放! “你快說!” 他瞪著眼睛血絲密布,小童嚇哇哇大叫,周圍人都看過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袁相公瘋了。 胳膊被扯,趙平慈不放手,眾人合力將他拉開,制止住,老者趕緊趁機(jī)領(lǐng)著自家小童走了。 趙平慈被按在地上,雙眼還盯著小童離開的方向,“小年,小年!你再說說,她當(dāng)真上了馬車嗎?!” 小童就住在這附近的小巷中,石姣姣消失的那天,趙平慈把附近的人家問遍了,當(dāng)然小童也沒放過,只是趕巧那幾天,這小年風(fēng)寒整日昏睡,他便沒有問過,他是否在那天跑出來過,看到過什么。 小童快步跟在爺爺?shù)纳砗?,快要轉(zhuǎn)角的時候,聽到趙平慈聲嘶力竭的聲音,小小腦袋似乎也感覺到,這件事并不是他平時和二蛋他們捉迷藏那么簡單。 他站住,拉了一下爺爺?shù)囊滦?,老頭俯身要抱他,不許他胡說,小童卻說,“嬌小娘給的甜糕可好吃了,她說都是袁相公做的。” 他吃了很多,都沒花錢,每次路過嬌小娘都會給呢。 老頭似乎也想起了這細(xì)水長流的恩惠,猶豫了一下,蹲下問道,“你真的看到了嗎?你那些天不是病著,這種事可不能扯謊,袁相公找不到嬌小娘,可快要失心瘋了。” 小童被老頭鄭重的態(tài)度驚了下,但是頓了頓,還是點(diǎn)頭,“我那日偷偷跑出來,和二蛋玩球來著……” 于是就在趙平慈被扶到旁邊的墻壁邊上,一身狼狽的幾乎絕望的時候,老者和小童又折回來了。 趙平慈剛才被踹了兩腳,理智回歸一些,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因為個小童的一句話,就像個瘋子,可是他真的不知道,除了發(fā)瘋,自己還能怎么樣。 抬頭見到老者和小童又折回來,猶猶豫豫的又站在了他的面前,趙平慈再沒有瘋子一樣,而是慢慢的抹了抹臉上臟污,扯出了一個歉意的笑,“老丈對不住,我……是魔障了,沒掐壞小年吧……” 老頭見他恢復(fù)理智了,這才把小童又帶到了趙平慈的身邊。 “你那天和二蛋玩的時候,都看到了什么,說給袁相公聽聽吧?!崩项^拍了怕小年。 趙平慈眼中閃爍,攥緊了雙手,小年這才說,“我看到嬌小娘上了馬車。” “什么……樣的馬車?”趙平慈的聲音,簡直像是從齒縫碾出來的。 “很大的馬車,哦!還有趕車的,比賣豬rou的章嬸還胖!” 小年說,“袁相公,你找不到她了嗎?那以后,她還會回來,給我糖糕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