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李俊生張了張嘴,從喉嚨里發(fā)出了呼哧呼哧的粗喘聲,他的雙腿癱軟如煮熟的面條,他胸腔的心臟幾乎都要蹦出了他的喉嚨,他看見遠處那一排排昏暗的小燈一個一個地熄滅,那個女人伸出了一只手,她的指甲很長,輕輕地劃過他最脆弱的咽喉—— 突然一道燦爛的金光閃過,那個長發(fā)女人突然驚叫一聲,不見了,原本漆黑的地下停車場又恢復(fù)了照明,那些熄滅的燈又一盞接著一盞地亮了起來。 李俊生整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起來,汗水浸透了他的三件套正裝。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脫水的魚,濕噠噠,狼狽而又虛弱,窩在一個墻角里。 “你,沒事吧?” 他看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微微彎腰下凝視著他,臉上滿是擔(dān)憂的神情。她的身后還有一道斜斜的影子。 李俊生看著她的影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幸虧有影子,幸好有影子…… “……需要我給你打個120嗎?”她伸手在李俊生眼前晃了晃,“你還能站得起來嗎?” 李俊生用雙臂支撐著墻面,慢慢地挪動沉重的身軀,他搖了搖頭,語氣有點飄忽:“剛才……?” “哦,剛才你是被攻擊了,”她拉了拉身后的背包帶子,好奇地看著他,“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嗎?我想,那個人對你可是恨得比較深哪。不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不用擔(dān)心?!?/br> 李俊生見她轉(zhuǎn)身要走,連忙抓住她的背包帶子:“等一等!” …… 聶棠背過身,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玩味的微笑。 很好,魚兒上鉤了。 只是這魚鉤還沒咬實,還需要一個契機。 聶棠側(cè)過身,又變得面無表情,可她說話的語氣還是相當(dāng)輕柔,非常能夠安撫人心:“這位先生,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不必再拉著我不放?!?/br> 李俊生揉了揉太陽xue,問道:“你是玄門的人?” 聶棠露出了微微警惕的表情,甩開了他按在自己背包上的手指,快步往前走。 李俊生見她要走,也沒來得及多想,立刻跟了上去:“剛才是你救了我嗎?實在太感謝了,我其實——” 聶棠打斷他的話頭:“既然你說過謝了,那就足夠了,請不要跟著我,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說完,她就快步走向了車庫的電梯,似乎真的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李俊生哎了一聲,只能在背后強調(diào):“這位小姐,我對你真的沒有惡意的,也不是想要故意搭訕,我是真的想謝謝你!” 可是她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也將他們徹底隔絕。 …… 在電梯里,聶棠的包里突然探出了一縷長發(fā),那長發(fā)纏繞在她的手腕上,像握手一般搖晃了兩下。 聶棠摸了摸纏上來的長發(fā),微笑道:“演技很好哦,給你滿分,不怕你驕傲。” 就在剛才短暫的接觸中,她已經(jīng)在李俊生身上加上了神識感應(yīng),只要他不離開江城,她都能感應(yīng)到他的位置。 李俊生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停車位,等到鉆進了自己的車子,這才慢慢地恢復(fù)了平靜。 他開始回想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之前那個滿臉長發(fā)的女人肯定不是正常人類,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突然攻擊他,肯定也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而那個玄門的女孩出現(xiàn)得實在太過及時,不知道是真的碰巧遇上,還是別有用心。 可他回想了一下她剛才的態(tài)度,在確定他安全之后,就變得不耐煩,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愿意跟他多說,看上去并不像有所圖謀。 不管怎么樣,人都走了,他也只能自己在心里瞎捉摸而已。 突然,他的手機鈴聲響了,原本安靜的密閉空間突然響起了聲音,他都被嚇了一跳。 他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李舒雅”三個字,忙接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陡然放輕柔了三個調(diào):“舒雅,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我真的很高興?!?/br> 李舒雅那頭的聲音很安靜,偶爾能聽見一些玻璃碰撞的輕響。 他忍不住問:“你怎么不說話?你現(xiàn)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隔了好一會兒,李舒雅哽咽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大概是經(jīng)過電波傳輸?shù)木壒剩犐先タ偸怯行┦д妫骸皶F朱死了,你知道嗎?她死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你知道嗎?都是我的錯……” 李俊生忽然笑了,他的笑容非常冷酷,可是說話的語調(diào)卻是截然相反的溫柔:“這并不是你的錯,你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么,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過去接你好不好?” 咔嚓一聲,李舒雅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扔給了向海。 李俊生很快又回撥過來,但是并沒有人接聽。他并不放棄,又連續(xù)打了三個,這回終于被接了起來,只是接電話的是個男人。 “喂?你跟這手機的主人是朋友嗎?趕緊過來接人吧,她醉得厲害,喝酒就跟喝水一樣,我都害怕她再喝下去,就得送醫(yī)院去了!” 李俊生問了地址,很紳士地表示:“請你幫我再看顧她一會兒,我會盡快趕到的?!?/br> …… 李旻朱死了,李舒雅買醉,而他只要風(fēng)度翩翩地出現(xiàn),去照顧她,關(guān)懷她,撫慰她受傷的心靈,他不信這樣還不能把李舒雅追到手。 女人大多是感性的,她們能夠為了感情不顧一切,飛蛾撲火;而男人則是理性的,李俊生自認為他的理性程度絕對能夠達到金字塔的頂端,在做出每一個決定之前,他都能夠冷靜地權(quán)衡利弊,然后采取最有效的行動。 他對李舒雅是喜歡的,只是這種感情中摻雜了欣賞和利益,還有一種掠奪的心態(tài)。 他驅(qū)車趕到了那家李舒雅醉酒的清吧,才剛走進門,就看見李舒雅趴倒在吧臺上,面前擺著一排杯子。 李俊生朝調(diào)酒師打了個招呼:“她好像喝了不少?” 光是數(shù)一數(shù)吧臺上的空酒杯,大概就有十一二只了。 “深水炸彈,一口一個,干得比較急?!闭{(diào)酒師笑道,“喝得太急就是容易醉,可能是心情不太好。” 李俊生彎下腰,小心地抓住了李舒雅的手臂,讓她的手臂繞過他的脖子,把人扶了起來:“她有家人過世,所以特別難過,我先帶她走了。” 調(diào)酒師隨意地一揮手,一轉(zhuǎn)頭,又對著窩在角落的向海說:“明明沒喝醉,卻還要裝醉,這不是瞎折騰嗎?” 向海干笑道:“這就是情趣了,單身狗是不會懂的?!?/br> …… 李俊生把人放在了車后排的座椅,然后又打開了駕駛室的門,把車往自己家里開。 這家清吧是在鬧市區(qū),行人密集,好多個路口就是變綠燈了也根本開不過去。 他停車等著人行道上的行人走過,白無聊賴地往車窗外看,突然眼睛一亮,又看到了那個在地下車庫幫了他一把的女孩。 那個女孩子似乎在打車,可是左等右等都打不到車子。 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段,又是流量高峰期,她就是再等一個小時怕是都等不來一輛空車。 李俊生按了一下喇叭,見她看了過來,立刻就搖下車窗,朝她招手:“你去哪里?不如讓我載你一程吧,你這樣就是干等,絕對不會等到空車的!” 她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走了過來,打開副駕駛的位置,說道:“等下隨便把我放在哪個公交車站吧,我自己能回去。” 李俊生忍不住側(cè)目看著她那如畫一般的眉目,輕笑了一聲:“沒關(guān)系,一定能順路的。說真的,你這么大的本事,又何必對我這樣警惕,就算我想對你干什么不好的事,我也做不到啊?!?/br> 她不甚贊同地一撇嘴:“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跟那位周大少一起的狐朋狗友嗎?” 李俊生頓時樂了,他跟周皓軒同是帝國理工的校友,可并非是朋友關(guān)系,這是圈子里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這姑娘認得出他不稀奇,認識周皓軒也不稀奇,可是為什么會認為他們是狐朋狗友呢? 他好奇地問:“你跟皓軒很熟嗎?他追求過你?” “不熟。如果威脅我說,他親爹在玄門能夠說得上話,讓我跟他出去應(yīng)酬也能算追求的話,那么是的,他追求過我?!?/br> “那后來呢?”不知為什么,李俊生對于這后續(xù)非常感興趣。 “后來?”她有點得意地笑了,“當(dāng)然是被我好好教訓(xùn)了一頓嘍?!?/br> “雖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不過,我只能說,教訓(xùn)得好!”李俊生乘著等待信號燈變成綠燈的間隙,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聊了一會兒天,她現(xiàn)在對他的警惕心沒有之前這么大了,只是遲疑了一下,回答:“聶棠?!?/br> 聶棠。 他慢慢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試探道:“既然你是玄門的人,會不會在有空的時候接一些生意?就是賺點零花錢,然后又增加一點歷練的那種?” 聶棠微微一笑。 魚兒終于咬鉤了。 第386章 給酈殊下套(周末加更) 聶棠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那得看是什么事,有多少報酬了?!?/br> 在商言商,肯明碼標(biāo)價,總比那些什么都不說清楚,利用下三濫的手段要挾的要好上太多。 李俊生開玩笑道:“你會算命嗎?不如幫我看看相?” 聶棠很嚴肅地回答:“這命可不能隨便亂算的,看相也是一回事,你要是真想算,那就去街邊找那些神棍騙子算去,只要你出錢,想算多少次都行?!?/br> 李俊生頓時語塞,但是又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覺得她真是好認真,這跟她的長相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 “不過,你最近可能會很倒霉,”聶棠又道,“最好出門的時候注意安全。” 李俊生頓時心中一凜,他本來就是多疑的人,在停車場遇到那個滿臉黑發(fā)的古怪女人,就在猜疑是不是周秉文對他出手了,畢竟他們之前已經(jīng)談崩了。 周秉文拿住了他利用公款炒幣的把柄,逼著他帶酈殊進入那家高級會所,并且?guī)退圃鞕C會,但是同樣的,他根本不信任周秉文,也就趁機拿住了他的一個把柄。 如果說,周秉文想要趁機對他出手,就跟對付周皓軒那樣,也未必不可能。 但是,也不能排除聶棠是故意套路他,別有目的。 他再次假裝不經(jīng)意地試探:“聶小姐,如果我說,我愿意聘請你,這幾日暫時保護我——” “我拒絕?!甭櫶囊稽c面子都不給他留,耿直地開口,“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你不光最近特別倒霉,還破財?shù)脜柡?,我的身價很高,你怕是付不起這個價錢。” 李俊生:“……” 李俊生繼續(xù)看著前方的路,可這車開著開著,路上的人突然都不見了,這街區(qū)一下子變得非?;臎?,空氣中還彌漫著淺藍色的霧氣,就跟恐怖片里的場景一樣。 他猛地一腳踩了剎車,驚慌道:“這又是怎么回事?!” 聶棠沒什么反應(yīng)。 她非但沒對他的恐慌做一些解答,反而還搖下了車窗,伸手抓了一把外面彌漫的淡藍色霧氣,毫無波瀾地表示:“你果然特別倒霉,我剛才就不該上你的車?!?/br>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俊崩羁∩X得平時自己都是很冷靜的,但是連續(xù)在一天之中反復(fù)遇上這種詭異的事件,他的心臟都不好了,“你現(xiàn)在就是坐在我的車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聶棠輕輕地嘆了口氣,又把車窗搖了上去:“那就繼續(xù)往前開吧,把油門踩到底。” 李俊生遲疑了一下,決定聽她的,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車子發(fā)出了一聲轟鳴,猛地向前沖去。 很快,他就看見路中心停著一輛車,有人站在車子邊上,朝他們招手,他下意識地想要去踩剎車,就聽聶棠冷冷地開口:“不要松油門,繼續(xù)往前開!”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原本松動的腳后跟又重重地踩了下去,車子風(fēng)馳電掣地撞上了那輛停在路中心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