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她很快收回手,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還朝他調(diào)皮地眨了眨左眼:“別說出來,就假裝不知道。” 沈陵宜覺得,這怎么可能假裝不知道?東西是被他吃的,事情是葉漸離和葉秦風為他背的黑鍋,按照他的性格,做都做了,有什么好不敢承認的? …… 可是聶棠非不讓他說,每當他開口想說話的時候,她就會用這樣那樣的方式打斷他。 葉家人之前為了救火樹,每個人都濕噠噠跟從水里撈出來差不多,之前熱火朝天救火時還不覺得,一旦靜下來往回走,就感覺到寒氣一陣一陣從腳底冒上來,完全被水浸濕的衣服沉甸甸地掛在身上。 那滋味別提多酸爽。 還是聶棠把自己的身上的符篆全部都貢獻出來,她的爆破符還剩下五六張,投進水中,正好能把溪流水加熱。 雖然也是飲鴆止渴、治標不治本,但起碼泡在熱水里要比冷水舒服多了,就當泡溫暖吧。 葉老先生在經(jīng)歷了葉卿言居然不是葉卿言,甚至都不是一個姑娘的震撼事實后,面對聶棠慷慨解囊上交的一百多張符篆,勉強感到了那么一絲絲欣慰,這種感覺大概就等同于他被親人砍了一刀,立刻有好心人給他敷上傷藥的感覺吧…… 在葉家人看來這是聶棠在主動退讓示好,但是沈陵宜知道,她這根本就跟示好退讓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單純是用自己的符篆等價交換火焰果! 聶棠折騰了一晚上,這回也沒能扛住,回到小屋子換掉濕衣服之后,就直接發(fā)起了低燒。 她生病難受也一聲都不吭,蒙頭就睡,要不是沈陵宜不放心,半夜爬起來去看她,都還發(fā)現(xiàn)不了她的狀況。 第415章 葉家挖墻腳的機會來了 別說聶棠病倒了,就是葉家人也倒下一大片。 山區(qū)內(nèi)也沒有任何醫(yī)療設(shè)備,就只能自己吃兩片感冒藥。 但是再繼續(xù)這樣待下去肯定不行,一些身體弱的說不準還從普通感冒發(fā)燒發(fā)展成肺病。 于是葉老先生當機立斷,趁著還沒病到走不動路的時候立刻離開。 聶棠這還是到了這個現(xiàn)代社會以后第一次頭痛發(fā)燒,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身上包著被子一樣的羽絨服,走路的腳步都在打飄,隨時隨地都能一頭栽倒。 沈陵宜完全看不下去,扶著她走了一段路覺得麻煩,干脆直接把她背起來就走。 葉老先生對于他們兩人交往,原先是很不看好的,他覺得沈陵宜少爺脾氣大,肯定是聶棠遷就他,結(jié)果這三天相處下來,發(fā)覺好像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哪怕是他們兩個湊在一起說兩句很無聊的閑話,都能說到相視而笑,然后就一直一直互相凝視,那相望的眼神就像一塊黏性極強的膠布,怎么撕都撕不開。 他都年紀一大把了,平時不上網(wǎng)不看電視劇,只讀新聞報道,還必須是紙質(zhì)的那一種,看著他們這樣都感覺很不自在了! 如果讓葉老先生許愿的話,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聶棠分手,然后回歸葉家的懷抱,家主的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該她承擔的責任通通都要承擔起來。 聶棠趴在他的背上,臉頰上泛起病態(tài)的桃花粉,那雙很明亮的丹鳳眼都變得霧氣蒙蒙,滿是水光,軟綿綿地嘟囔:“感覺每天都要你背,對不起……” 沈陵宜見她都燒得說話都沒力氣,心疼她還來不及,背一背又算什么,立刻打斷她的話頭:“別說話,好好養(yǎng)你的精神,要是覺得我辛苦,就早點好起來?!?/br> 很快,他們再次來到了從傳承之地發(fā)源的那條溪流。 要節(jié)省時間走冰面,只能把她放下,扶著她慢慢走過去。 他攥著聶棠的手臂,感覺就像拉著一只布偶熊,這小熊還穿得胖乎乎的,有點滑不留手。 他伸手探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立刻皺緊了眉,感覺又比早上的時候還要燙了,再這樣燒下去,他都要懷疑她會被燒傻掉。 他一邊拖著她在冰面上走,一邊安慰她:“再堅持走幾步就到了,你不是想吃魚嗎?等你病好了就去吃啊,酸菜魚麻辣魚水煮魚豆花烤魚一次可以吃個夠?!?/br> 聶棠都被他逗笑了,便虛弱地搖搖頭:“我沒有想吃魚,是冉遺——” 一句話還沒說話,她面前的冰面突然咔嚓一聲裂開一道冰紋! 沈陵宜瞳孔收縮,最快反應(yīng)過來,條件反射地一把將聶棠橫抱起來,扛在肩頭,準備一口氣狂奔到對岸。 結(jié)果就在他剛剛把人抱起來的一瞬間,冰面上破了一個小洞,小洞里探出了冉遺之魚的頭來。 它趴在冰洞上,前爪緊緊抓住裂開的縫隙,后肢用力一蹦,從水里爬到了冰面上。 沈陵宜:“……” 雖然聶棠說她沒想吃魚,可他覺得她就是在后悔放走那條肥美rou多的冉遺之魚,現(xiàn)在這食物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冉遺剛爬上冰面,又被腳爪打滑,差點重新翻下去。它用一種很別扭的姿態(tài)直立起來,張望了兩下,終于精準地找到了被沈陵宜抱著的聶棠。 它揮了揮短短的前肢,吸氣收腹,噗噗兩聲產(chǎn)下了三條小冉遺,然后用爪子把它們往前推了推,推到沈陵宜的腳下。 沈陵宜:“……” 那三條小冉遺還睜不開眼,被包裹在一層黏糊糊的透明液體中,只有那標志型的六條小短腿在原地蹬了兩下。 冉遺留下小魚,立刻掉轉(zhuǎn)頭,從之前那個冰洞鉆了回去,很快就不見蹤影。 沈陵宜看著留在冰面上的三條小魚,訕訕道:“它這是把自己的孩子送給我們了?” 可是他不會養(yǎng)??! 這種幾乎都已經(jīng)滅絕的神奇物種該怎么養(yǎng),要不要定期換水,喜歡礦泉水還是純凈水,平時的食物是什么,他完全都是懵逼的! 聶棠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冰面上的小魚,一下子來了精神,連眼睛里都有光了:“用礦泉水瓶裝就行了,暫時還不用喂食,也不用給它們找對象,它們自己就能繁殖?!?/br> 沈陵宜一聽她竟然還考慮給它們找對象,簡直脖子都后面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這種奇形怪狀還長腳的魚拿出去立刻就要被拉進實驗室解剖了吧! 這還想什么擺脫單身養(yǎng)育后代,白日做夢呢! 聶棠總算找到了一個她很樂意多說幾句的話題:“你不要覺得三條很少,雖說冉遺連著幾天能產(chǎn)下一百來胎,也很容易養(yǎng)不活,但我恰好會養(yǎng),等我把它們養(yǎng)大了點了,就可以吃兩條,剩下一條用來生小魚,可持續(xù)發(fā)展……” “冉遺之魚嘛,是很難養(yǎng)沒錯,可是會養(yǎng)的人還要擔心它生得太多吃不完?!甭櫶目吭谒谋成希^續(xù)念叨,“這也是我的老本行了!” 沈陵宜把冉遺之魚裝進瓶子里,又把瓶子塞進背包里層,突然聽見她這句話,簡直都要崩潰:她擅長生火搭灶頭做飯還能說她從前是寄養(yǎng)在親戚家里的,寄人籬下不得不會,可是怎么連養(yǎng)魚都成了她的老本行? 她在修真界到底干了什么——不對,是修真界對她干了什么?! “據(jù)我所知,她從前肯定是個雜役弟子?!毙“垙谋嘲目诖锾匠鲆粋€小腦袋,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自我肯定,“所謂雜役弟子,就是宗門里面最沒地位最多余,吃得少起得早,總有干不完的活的最低等兩腳獸?!?/br> 小白龍說到這里,突然瞪大了琥珀色的龍眼,驚呆了:“天哪,雜役弟子都能逆襲,這天道還能不能好了?!” 沈陵宜把她扶過河,又重新把人背上,聶棠還在暈乎乎地跟他聊養(yǎng)魚經(jīng):“其實冉遺的獸丹是煉器的好材料,一頭冉遺一顆獸丹,只要仔細一點手巧一點,一顆完好的獸丹就能換十個下品靈石,十個靈石就能換一支最低等的符筆……” 她說這話的時候,葉家人就在一邊虎視眈眈看著他們,她說得越多,他就越慌,連忙找補道:“她這幾天都在熬夜看修真小說,現(xiàn)在病了,有點燒糊涂,說胡話?!?/br> 葉遠風突然說了一句:“是不是……她最近有點缺錢?” 最近聶棠這玄門第一符師的邪風刮得兇猛,但是都沒聽說她再往外賣自己畫的符篆了。 還有聶嫣然這個女主角,懂的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聶棠給她找來的,至于怎么找的,當然是死命砸錢了! 娛樂圈拍電影那有多燒錢,隨隨便便一下子就能燒掉好幾個大別墅,這么一推測,聶棠現(xiàn)在想必有點窮。 于是,葉遠風覺得自己立大功的機會來了,主動掏出手機,問道:“聶棠支付寶和銀行卡號是多少?我這個當叔叔的,多少得給點零花錢。小姑娘嘛,要花錢買衣穿買護膚品,還要買點零食,辦個健身房私教卡,該花錢的地方可多了。女孩就是得富養(yǎng)!” 葉遠風開了這個頭,別的葉家人也開始蠢蠢欲動掏手機。 沈陵宜見這陣勢,趕忙推托:“我不知道她卡號多少。等她清醒了,你們自己問她!” 葉遠風重復了一遍:“你不知道她卡號多少……?” 他看著沈陵宜的眼神很快就有點不對了,又追問道:“連支付寶也不知道?那過節(jié)過生日的時候你會給她發(fā)紅包表示一下嗎?” 沈陵宜死撐著嘴硬:“就是沒有發(fā)過,都是她買東西給我的?!?/br> 葉遠風嗤了一聲,用這個急促的短音深表不屑,瞧瞧這位沈家小公子,脾氣差也算了,還摳門,沈正清是怎么教兒子的,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分手的! 只要分手了,他們?nèi)~家挖墻角的機會就來了! 而幸虧聶棠跟他說完了怎么飼養(yǎng)冉遺之魚以及它的妙用,之后就安安靜靜地一句話不說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說的這些胡話。 他們趕到有人煙的地方時已經(jīng)天黑了,只能找了幾家農(nóng)家樂先住著,第二天再聯(lián)系車子來接人。 現(xiàn)在不成山的旅游業(yè)發(fā)展得紅紅火火,那些環(huán)境不怎么樣的農(nóng)家樂的房間都很昂貴,一走進去,還有股濃烈的大蒜羊rou燒酒的臭道。 農(nóng)家樂的老板娘見他們這么大一群人過來,還以為是來大團客了,剛要打招呼,臉上的笑容才剛剛掛上,就見聶棠一轉(zhuǎn)身,跑到外面的樹邊開始吐。 聶棠原本對這三者都沒覺得有什么,可是人在病中,就是特別脆弱,剛聞到這股混合的味道,就根本忍不住那惡心反胃的味道。 她在寒風中吐完了,那臉色都是慘白慘白的,暈乎乎地接過沈陵宜遞給她的用滾水燙過的毛巾,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這個味道有點難聞……” 沈陵宜嗯了一聲,又從她手里接過毛巾,只這一小會兒,那熱毛巾就不熱了。他幫她擦了擦臉,溫和地說:“你別有這么大負擔,再說你受不了這屋子里的氣味,這也很正常。我還覺得里面臟得都落不下腳,而且你還生病了,就更難受?!?/br> 等他把她半扶半抱著回去,那家農(nóng)家樂的老板娘別提這臉色有多難看了,她家羊rou鍋的生意一直都是最好的,結(jié)果這姑娘剛走到門口,聞到這香味,就捂著嘴跑出去吐得天昏地暗,這不是故意在砸她家生意嗎?! 她這么一吐,本來想進來吃飯的客人都被她給吐跑了。 再加上她這一臉蒼白還要人扶著才能走的嬌滴滴的樣子,讓豪爽的虎妞們看得就是分外扎眼,分外不爽! 老板娘抱著雙臂,嘲諷道:“剛才都吐了啊,我看還是不要再進來了,萬一等下又吐了怎么辦?我看還是去別家吧,我家地小,容不下這么嬌氣的人!” 沈陵宜一聽這夾槍帶棍的話語就來氣,當下懟了回去:“她生病了,聞到油膩的東西就反胃怎么不對了?再說不住就不住,我們可以住別家!” 老板娘搖了搖頭,笑道:“你們來得晚,又沒提早預約過,現(xiàn)在誰家還有空房間,就連通鋪的鋪位都沒有!” 沈陵宜也沒多說什么,直接在隔壁的農(nóng)家樂里找了看上去比較和善的一家三口的游客,提出要跟他們換房間,兩邊的房費都是他出。 那一家三口還有什么不樂意的,立刻就收拾行李騰地方了。 隔壁這家不做飯,那氣味就要淡很多,雖然房間狹小,床就只有通鋪這么大,連個衛(wèi)生間都沒有,但起碼能住得下去。 沈陵宜見她真的吃什么都胃口,只能給她找個熱饅頭,再混著熱水硬咽下去。 本來他覺得,只要熬上一晚,明天進了城找一家醫(yī)院該掛水掛水,該吃藥吃藥,她應(yīng)該也就沒事了。 誰知道剛讓她躺下還不到半小時,她又重新?lián)潋v著坐起來。沈陵宜順手就把她按了回去,用哄小孩的語氣跟她說話:“你想喝水的話,就跟我說,我出去幫你倒,想吃什么東西都可以說,不用自己去?!?/br> “我自己拿就行,”聶棠忙道,“我的東西我知道放在哪,我自己可以的!” “你不可以?!鄙蛄暌擞衷侔阉椿乇蛔永铮艾F(xiàn)在沒鏡子,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差。莫非你還想玩手機?” 他覺得,按照自己對聶棠這網(wǎng)癮少女的了解,她這個時候肯定還想折騰自己順便折騰自己的手機,這都病成這樣了,就不能不好好休息、安心養(yǎng)病嗎? 他還就得好好教育她了:“等你病好了什么時候不能玩手機了?你現(xiàn)在本來就不舒服,盯著屏幕時間過長還會想吐,老老實實地睡一覺不好嗎?” 聶棠搖搖頭:“不是手機——” “就是,”她語塞了好半晌,才有找到了一個不那么尷尬的說法,“月汛,我來了……” “……嗯?”沈陵宜嚴肅地盯著她,“月汛?可是按照北方的低溫,不會再有汛期了?!?/br> 聶棠:“……” 她都憋不住想要吐槽了,月汛跟汛期根本就是兩碼事,她是人又不是大江大河哪來的汛期? “嗯……就是月浣?月信?紅脈?”聶棠一連說了三個同義詞,見他還是一臉不解,索性一咬牙打直球,“就是例假,大姨媽,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