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棠準(zhǔn)備飛京城，沈陵宜立刻就緊張了：“你這么早去看你mama，難道不會打擾到她拍戲？”

    聶棠詫異地回答：“為什么會打擾？”

    “也許你在場，她就會緊張……？”

    “不可能的，”聶棠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媽都演過這么多電影電視劇了，哪里會緊張，但是這部戲不同，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我得到場?！?/br>
    其實……沈陵宜覺得這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本來他是想等考試結(jié)束了，再陪聶棠去的，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見過聶棠的母親，這怎么可以如此輕慢？

    再說這見面也不能隨隨便便的，總得按照他們玄門的傳統(tǒng)來。

    畢竟聶嫣然就只有聶棠一個寶貝女兒，想要她放心把女兒交到他的手上，總該拿出足夠的誠意吧？

    “其實……我想陪你一起去見見你媽，”沈陵宜鄭重其事地問，“你覺得這樣好嗎？”

    丑媳婦總歸是要見公婆的。這個道理擺在他身上也一樣，再說他也不丑，總還能帶出手去見人吧。

    就算聶嫣然開始覺得他不靠譜，他還是能夠以誠意打動她，讓她相信，把棠棠交給他，一定是最完美的選擇。

    第445章 不是土豆的錯

    沈陵宜這邊還在發(fā)愁怎么樣才能給未來岳母留下一個非常完美的好印象。

    聶棠就直接收拾東西奔赴京城了。

    她事先跟陳助理通過氣，告訴她，她要過來探班，但是不用去機(jī)場接她，她已經(jīng)很熟悉京城的路了。

    結(jié)果到了下飛機(jī)那天，她一走到機(jī)場出口，就看見陳助理跟呂雙航站在出口最顯眼的地方，還舉著個寫著她名字的牌子。

    這種接機(jī)方式是很熱情演繹，但是當(dāng)她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寫在接機(jī)牌上，還是覺得……這熱情得也太恐怖了……

    呂雙航露出了八顆牙的標(biāo)準(zhǔn)笑容：“歡迎棠棠再次來京城，最近我休假，怎么也得帶你好好玩一圈，你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嗎？”

    聶棠還沒說話，就看見呂雙航突然被人從前面一把推開。

    秦磊身高腿長，不光戴著口罩帽子，就是在室內(nèi)都還頑強(qiáng)地戴著墨鏡，把自己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甕聲甕氣地說：“去潘家園嗎？棠棠姐？”

    呂雙航踉蹌兩步，一巴掌拍在秦磊的頭上：“滾滾滾，閃邊去！大人說話，哪有你這小孩子插嘴的份？！”

    陳助理立刻捂嘴悶笑。

    她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從前聶姐非常討厭的呂導(dǎo)，其實還是個挺好玩的人，秦磊在現(xiàn)實中的性格跟在屏幕上也完全不一樣。

    聶棠笑瞇瞇道：“老爺子不是要開機(jī)了嗎，我就是來看開機(jī)儀式的?！?/br>
    呂雙航立刻接上話茬：“對對對，開機(jī)儀式就在明天，這可是你的老本行，一定得去看看——話說，這算是你的老本行嗎?”

    他對玄門具體業(yè)務(wù)也不是很熟悉，接觸最多的玄門中人就是聶棠。

    但是聶棠在他們面前的表現(xiàn)一直十分接地氣，做菜還特別好吃，導(dǎo)致他對她印象的就是聶棠一定是玄門中做菜最好吃的大佬了！

    聶棠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就她所知，現(xiàn)代的劇組在開拍之前還有供奉關(guān)老爺、供奉財神的傳統(tǒng)在，雖然大家都不信這個，但就是放個炮仗發(fā)個紅包來個開門紅的好預(yù)兆。

    這個可真不是她的老本行。就算是風(fēng)水一道，她覺得自己都不能算很擅長。

    聶棠答不上來，只能轉(zhuǎn)開話題：“對了，我mama最近怎么樣？”

    她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呂雙航頓時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就算是陳助理都滿臉尷尬，一看就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這個問題。

    聶棠覺得這不對勁啊，為什么大家都是這個反應(yīng)？

    她又試探著問：“嗯……mama的演技還是不太好嗎？”

    “也不是演技好不好的問題。”終于，還是呂雙航率先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前都是電影開機(jī)前的培訓(xùn)，老爺子的風(fēng)格你也是知道的，他對電影里的細(xì)節(jié)特別摳索，還喜歡拍小人物的生活，更不要說這次的主角就是一個在生活中掙扎的悲情女人了……”

    聶棠：“……所以說呢？”

    呂導(dǎo)從前的風(fēng)格都是很犀利一針見血的！

    可不是這樣吞吞吐吐說話，半天都點不到正題上。

    就像當(dāng)初聶嫣然剛被選上女主角的時候，呂雙航就對著娛樂媒體大談聶嫣然演技到底有多爛，絕對爛到了正常片商都舍不得為她這種演技砸錢的地步，再說秦頌還是抱著準(zhǔn)備賣房自費(fèi)拍電影的決心復(fù)出的。

    他看似一直在貶低聶嫣然演技差沒靈氣，可是也在兜著圈子說聶嫣然是沒有后臺的。

    她之所以能夠勝過影后姜柔和實力派女演員陳悅因，絕對不是因為背后潛規(guī)則和什么骯臟的金錢交易。

    這樣一來，至少目前罵聶嫣然的人多，也就diss她的演技差，而沒有人罵她靠著后臺搶角色。

    呂雙航露出了無語的表情：“我就是覺得，這部電影能不能拍好，最后拍成什么樣，這都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你媽的顏粉估計全部都要自動脫離粉籍了?！?/br>
    聶棠：“我好像……有點明白您的意思了?！?/br>
    她研究過她mama的微博。

    聶嫣然的粉絲構(gòu)成十分簡單，就是清一色顏粉。

    顏粉們根本沒指望她能演出什么讓人驚艷的角色來，只盼望聶嫣然的顏值不要垮，經(jīng)常出來露露臉，讓大家舔屏就好了……

    呂雙航的意思，不就是說，聶嫣然的美貌已經(jīng)被秦頌大導(dǎo)演折騰完了，她就連顏粉都要保不住了？！

    ……

    其實聶棠早在陳助理跟她抱怨秦導(dǎo)龜毛嚴(yán)苛，竟然讓聶嫣然少洗澡、不護(hù)膚的時候就隱約有所覺察到什么。

    可是感覺歸感覺，當(dāng)她見到差不多三個月沒見的母親時，還是大吃一驚。

    為了讓聶嫣然對劇中女主角的生活有更深的理解，秦老先生還托人幫她在一處老國企宿舍租了房子，讓她住進(jìn)去好好體會人物的經(jīng)歷。

    那種房子是最簡陋也最狹窄的，儼然就是“蝸居”，廚房和衛(wèi)生間都是搭在走廊上，是公用的。

    秦頌還讓聶嫣然把所有的名牌衣服都收起來，去那種夜市小攤上淘貨，那種衣服二三十塊一件，面料都是化纖，夏天悶，到了冬天，還會起靜電。

    至于聶嫣然從前用的那些面膜面霜等貴價保養(yǎng)品，統(tǒng)統(tǒng)都不能再用。

    聶棠跟著陳助理爬上狹窄的樓梯，正看見聶嫣然在走廊上的簡易廚房里炒菜。

    聶嫣然的身高在女明星中算是很不錯的，再加上她愛惜形象，專門找過形體師糾正站姿和坐姿，永遠(yuǎn)都是腰板筆直，雙肩微微往后押，那種氣場就自然而然顯露出來了。

    可是現(xiàn)在，炒菜的灶臺不夠高，她只能微馱著背脊去遷就，原來那頭漂亮的長卷子已經(jīng)剪掉了，清湯寡水地留下幾率碎發(fā)垂在臉頰兩側(cè)，其余的則用橡皮筋隨便那么一扎。

    聶嫣然聽見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就輕描淡寫道：“棠棠來了啊，先進(jìn)去等著，我再炒個菜就好。外面油煙大，別熏著你了！”

    聶棠簡直都傻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張了張嘴想說話，卻連一個單音都發(fā)不出來。

    還是陳助理拉了拉她的袖子，把她來進(jìn)走廊盡頭的一個屋子，拿出鑰匙開門，壓低聲音道：“棠棠我跟你說，當(dāng)初第一次看到聶姐把這么漂亮的頭發(fā)都剪掉，還是花了五塊錢剪了個一刀齊的時候，我都哭了。”

    “她從前哪里吃過這種苦，她最愛漂亮了，還挑剔。衣服版型不好，布料不好，她絕對不穿，說穿出去萬一被拍到了，她的粉絲會傷心的?！?/br>
    “更不用說還要學(xué)做菜。她哪里會做菜啊，她只會從酒店打包外賣！燒水也只會用電熱水壺！”陳助理擦了擦眼角，“可是她一直都按照秦導(dǎo)的要求每天培訓(xùn)回來就自己做飯吃，開始做的不是鹽多了就燒焦了，現(xiàn)在偶爾有能吃得下口的拿手菜了?！?/br>
    聶棠嗯了一聲，安靜地垂下眼。

    “所以說，聶姐已經(jīng)很努力了，萬一她拍出來的電影，這演技還是不能看，你千萬別怪她啊?！标愔頁?dān)憂道，“她不是故意要浪費(fèi)你的努力成果的。”

    聶棠巡視了一邊眼前這個小房子，就是最老的、經(jīng)過后期改造過的老宿舍房格局，就只有一室一廳，房間小得只能擠下一張床一個衣柜。

    因為地方小，很容易就顯得凌亂。

    聶棠彎下腰，開始整理扔在沙發(fā)上的凌亂衣服。

    她把看上去有穿過痕跡的挑出來，扔在臟衣籃里，剛洗過的那些就抖平了，用衣架掛起來。還有圍巾手套和大衣，全部都整理妥當(dāng)，掛在客廳靠墻邊的衣架上。

    陳助理正抒發(fā)感情到一半，不見她有回應(yīng)，一轉(zhuǎn)頭發(fā)覺聶棠竟然開始整理房間了，頓時羞愧地要抬不起頭：“這個……哎棠棠你別整理了，你先坐著，我來我來！”

    她好歹也是聶嫣然的生活助理，雖然是不太擅長做家務(wù)了一點，但是也不能讓聶棠千里迢迢趕來專門為她們整理房間吧？！

    聶棠抬起沙發(fā)墊，從沙發(fā)墊底下找出了一條短褲，拿起來在陳助理眼前晃了一下：“沒事，我就喜歡打掃房間?！?/br>
    陳助理：“……”

    幸虧這個短褲她是洗過的，不然就徹底在她家棠寶面前再也沒有長輩的形象了！

    這個時候，聶嫣然正好開門進(jìn)來，一手拿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家常菜：“吃飯——咦，你在整理房間？”

    聶棠很淡定地回答：“嗯，我這幾天就跟你們一起住了，所以要把沙發(fā)打掃出來，睡覺用。”

    只有一個房間一張雙人床，當(dāng)然是她mama跟陳助理睡了，她只要有沙發(fā)睡就好。

    北方室外冷，可是室內(nèi)都有暖氣，她也不怕睡客廳會感冒。

    聶嫣然對她居然要跟她們擠在這小小蝸居的想法沒什么感覺，把手上的盤子放在一張小方桌上，招呼兩人：“過來吃飯，還有個湯，我趕緊去拿，晚了就會被人拿走！”

    這種公用廚房和衛(wèi)生的缺點十分明顯，沒有隱私不提，還容易丟失東西。

    聶嫣然很快就端了一大碗湯進(jìn)來。

    因為燙手，她砰地把湯碗往桌子上一放，就開始對著手指呼呼吹氣，抱怨道：“秦導(dǎo)又改劇本了，給女主增加了一個職業(yè)，就是街上那種一清早趕早市賣早點，晚上去賣小吃加小炒的小攤販。我這輩子都沒擺過攤呢！”

    陳助理也唉聲嘆氣：“是啊，第一個月的培訓(xùn)，就是家政培訓(xùn)，聶姐都學(xué)會了，秦導(dǎo)就改了女主的職業(yè)，不當(dāng)家政工人了。那些地板也白擦了，當(dāng)時一天得跪著把地板擦二十多遍啊……”

    聶棠接不上話，但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聶嫣然的手指看，原來聶嫣然的一雙手是保養(yǎng)得很好，指若青蔥，皮膚細(xì)膩白皙。

    用粉絲的話來說“這種美手，看看就夠了，連摸摸都是褻瀆”。

    可是現(xiàn)在，聶嫣然那一雙手，一看就很久沒有好好保養(yǎng)了：指甲剪得很短，指甲邊緣還起了倒刺，手背上的皮膚也沒有從前那樣柔嫩光滑，手指頭上除了刀割開的小傷口外，還長了兩三個紅紅的凍瘡。

    聶晏人一聽陳助理又開始說這種陳年老調(diào)的抱怨，有點不耐煩地打斷她：“行了，別啰嗦了！拍電影就是這么辛苦，秦導(dǎo)這是為了電影，又不是對我公報私仇故意折騰，如果是呂雙航，我會懷疑他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br>
    聶棠聽了mama這兩句話，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本正經(jīng)地表示：“嗯，我支持mama。陳姐也別總說抱怨的話了，有時候不開心的話說多了，人也就沒有力氣繼續(xù)堅持了?！?/br>
    聶嫣然把一雙筷子遞給她，嘀咕道：“就是！我這都還沒怎么樣，小陳就先叭叭叭一頓抱怨，我聽了就覺得煩?！?/br>
    陳助理見她們母女倆竟然開始聯(lián)手攻擊她了，立刻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表示：“行，我以后絕對不再為聶姐你打抱不平了，你吃什么苦，我就在你身后不停地念，你這都是應(yīng)該的，是天降大任于斯人！”

    聶棠接過筷子，審視著面前擺著的兩菜一湯，湯是番茄蛋花湯，看顏色應(yīng)該是正?？谖?，兩個菜是清炒土豆絲和紅燒排骨，感覺土豆絲有點焦，排骨的顏色發(fā)黑。

    她面不改色地下了筷子，夾起土豆絲送到嘴里，咀嚼幾下，就連眉頭沒皺一下地咽了下去，然后又表情平淡地盛湯，在喝過一口熱湯后，認(rèn)真地給出了一個評價：“嗯，還不錯?！?/br>
    聶棠這一系列的舉動，真的讓人感覺聶嫣然做出來的菜雖然在賣相上有點毛病，但是核心的味道應(yīng)該是在了！

    畢竟聶棠心靈手巧，隨便做個菜就能比肩正經(jīng)大廚，能讓她品嘗得如此認(rèn)真最后還說“不錯”的菜，一定就是真的“不錯”！

    陳助理立刻好奇地嘗了一口清炒土豆絲，然后整張臉都扭曲了在一起，差點直接吐出來：“鹽……鹽放多了，還有點甜！聶姐，你昨天炒的土豆絲味道明明還是正常的??！”

    聶嫣然皺著眉，瞪了陳助理一眼，覺得她就是沒事找事，故意來找茬：“胡說八道，我這都練習(xí)了一個月土豆絲了，怎么可能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