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大抵也不過就是剛剛來人那些話的意思,不過短短三行字,洛伊兒只消幾眼便看完,她唇角微彎,將信紙折起,又重新放在信封里,輕淺道:“收在匣子里吧?!?/br> 盼思輕笑:“是。” 待其他下人退下后,盼思伺候著洛伊兒休息,她眼中透著幾分高興,抿唇輕聲道:“王爺心中還是有小姐的,此時還特意派人來與小姐說明,怕小姐擔憂。” 洛伊兒神色微淡,不知心中如何想法,只是躺下后,她闔上眸子,輕聲說了句:“好了,莫提了?!?/br> 盼思一頓,見小姐如此神色,心中隱隱不解,卻也不敢再多言。 與此同時的靖王府 書房內(nèi),方瑾凌坐在青檀木椅上,金絲線邊的青蟒繡在衣袖邊,垂在椅柄上,遮住椅柄上的紋路,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半垂著眸子,聽著侍衛(wèi)的匯報,直到聽到侍衛(wèi)說洛小姐似乎情緒不高時,才微頓了頓,良久,他才輕輕頷首,示意那人退下。 侍衛(wèi)下去后,書房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 從書房門口到方瑾凌辦公的書桌,中間隔了一個書架,橫豎半面墻的面積,衛(wèi)風站在書架旁的青花瓷花瓶邊上,他微蹙了蹙眉頭,猶豫著上前道:“王爺,此事越拖,似乎對洛小姐越不利?!?/br> 如今流言還只是二人八字不合,等過些時日,說不定就變成了洛小姐命格不好,畢竟他和王爺都知道,此事是誰在背后搞鬼。 雖然衛(wèi)風并不明白皇后為何如此不喜洛小姐,但是他如今也從皇后的行為中懂得,對于洛小姐,皇后便是再狠毒都是有可能的。 方瑾凌一手敲在桌面上,眸子里不含一絲溫度,他看向衛(wèi)風,淡漠說道:“你可處理好了?” 衛(wèi)風低頭:“王爺放心,他不會亂說話的?!?/br> 方瑾凌垂眸,余光看到那塊玉佩,他的眼神無端端地更冷了幾分,緩緩?fù)鲁鰩讉€字:“明凈寺一事,查得如何了?” 衛(wèi)風眉頭緊皺,顯然此事有些難度:“回王爺,已有些眉目了?!?/br> “說?!?/br> “屬下查出,當夜的裕王府曾有些動靜?!?/br> 衛(wèi)風的話音剛落,書房內(nèi)的溫度瞬間降低,似如三九月的寒冰,方瑾凌偏開頭,外面依然是黑黝黝的一片,他卻渾然不在意,只朝東南方向看去,眼底冷意盎然。 東南方向,正是裕王府所在的方向。 半晌,他收回視線,看向桌面上的卷宗奏折,淡漠的聲音帶著一絲入骨的涼意:“裕王送了本王如此大禮,本王自當有來有往?!?/br> 隔日早朝,工部尚書突然上奏,參戶部侍郎掌管國庫,卻監(jiān)守自盜之責,戶部侍郎是裕王一派,裕王及其附屬懇請圣上嚴查,卻不想工部尚書準備充分,證據(jù)一摞摞遞到景帝的案桌上,景帝當場大怒,撤了其職,以判流放,家產(chǎn)充公。 后又因工部尚書上交的證據(jù)中牽扯甚廣,尚在極怒中的景帝將此事交于靖王全權(quán)處理,不過半月,裕王在戶部所有暗子人手皆被鏟除。 戶部掌一國之財,裕王失去這一助力,幾乎相當于折了雙臂,失了大半的勢力。 對于方瑾凌,他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想,方瑾凌只是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這只不過是本王對于王兄的回禮?!?/br> 裕王臉色一變,陡然想到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卻是不知自己哪里露了馬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徒留自己在原地氣得滿目猙獰。 此番事宜后,京城中有關(guān)靖王和洛伊兒的流言愈傳愈兇,齊侯府自然不會毫無作為,剛要派人壓下流言,就發(fā)現(xiàn)其中有那幾位的手筆在里面。 雖然此事是皇后主導,但是其他幾位王爺自然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都在里面渾水摸魚。 不過幾日,此番話便傳進了宮中,皇后當即派人去御書房請皇上。 景帝面無表情地看著坤寧宮的人,直到那宮女說:“娘娘說,請皇上到坤寧宮商量靖王和洛小姐婚事一事?!?/br> 景帝眸色微涼,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起身向坤寧宮而去。 皇后看著景帝的儀仗,眼底一喜,皇上已經(jīng)好久未曾到坤寧宮來,她緊張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剛要轉(zhuǎn)身去宮門口迎皇上,卻在轉(zhuǎn)身之際,突然從銅鏡中看見自己發(fā)髻邊有一根銀絲,她臉色突然陰沉下來。 張嬤嬤不解地看向她:“娘娘,皇上就要到了,您怎么不走了?” 皇后陰沉著臉色不語,她對著銅鏡將那個銀絲拔下,聲音陰沉地可怕:“本宮不想再看見今日為本宮束發(fā)的那個奴才?!?/br> 張嬤嬤早在看見她拔下那根銀絲時,就察覺不妙,此時聽到她的話,也只是低頭應(yīng)下。 皇后臉色極其陰沉,她不敢置信,剛剛?cè)羰亲约簺]有看見,是不是自己就要頂著那根銀絲去見皇上?越想,皇后心底怒意越盛,恨不得此時就讓將那奴才拖下去。只是顧忌皇上馬上就要到了,她才放下這個念頭。 張嬤嬤替她將頭上的簪子扶正,兩人快速走出坤寧宮。 剛到大殿門口,景帝已然下了儀仗,她眼睛一亮,笑得明媚,彎下腰來:“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br> 景帝目不斜視地從她旁邊走過,連余光都未曾看向她。 皇后眼神頓時一暗,景帝走到正殿坐下后,才冷聲道:“起來吧。” 皇后抿著唇,在轉(zhuǎn)身之際又重新?lián)P起笑臉,沖著一旁宮女吩咐道:“將宮中的碧螺春泡壺茶端上來?!?/br> “皇后不必忙了,”景帝陡然出聲打斷她,暗沉地掃了她一眼:“朕還要朝事要處理,并無太多時間,皇后有事還是直說的吧。” 皇后神色一僵,撫著張嬤嬤的手微微捏緊,心底止不住憤恨,皇上到底記不記得,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居然為了一個女子,冷落自己多年,今日若不是她說因為靖王和那女人的孩子,他是不是根本不會到坤寧宮來! 皇后此時早已忘記,身為一國皇后,為了一己之私,陷害臣婦,還被大臣親眼撞見,是多么有損皇室顏面。 張嬤嬤看著皇上越來越冷的神色,忍不住碰了碰她,皇后此時才回過神來,勉強勾起一抹笑:“如今京城傳遍了凌兒和伊兒的流言,依照臣妾的意思,不如請□□大師進宮一趟,□□大師佛法高深,由他出聲打破流言,他人定是沒有異議的?!?/br> 她話音一落,景帝就面無表情地看向她,皇后對上他似看透人心的視線,呼吸一滯,止不住背后生出冷汗,她挺直了脊背,勉強笑著,卻是移開視線,不與他對視。 景帝望了她良久,最終帶著不明意味地輕嗤了一聲,讓皇后臉色一白,就聽見景帝平淡的聲音:“那便依皇后的意思?!?/br> 皇后陡然松了一口氣,還沒來的及露出笑臉,就見景帝甩袖站起來,向外走去,路過她時,眸色無甚溫情地留下一句:“皇后好自為之?!?/br> 皇后來不及挽留,就聽見宮人尖細的一聲“起駕”,她身子有些軟地倒在張嬤嬤懷里,仰頭近似偏執(zhí)地問她:“皇上是何意思?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張嬤嬤還未來得及安穩(wěn)她,就聽見她低下頭自言自語似的喃呢:“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的!他只是不相信本宮!” 這句話落下,她臉上竟然流下長長兩行清淚,張嬤嬤緊緊抱著她,心底泛著些酸澀疼意,卻不知如何勸導她。 大殿內(nèi),剛剛皇后吩咐上茶的那名丫鬟,垂著頭,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退出了大殿。 皇后提議起□□大師下山,一事很快傳開,不知情者以為皇后是心疼其親侄女,而楚氏聽到后,卻是忍不住碎了一套茶具,此時的洛煜安也在芳韻堂,見此,他微蹙眉尖,卻并未說什么,只是輕輕抬手,示意下人們都下去。 楚氏一想到當初她做下的事,如今又使這下三濫的手段污蔑自己的女兒,便氣得渾身發(fā)抖。 洛煜安上前握住她的手,沉著道:“阿念!” 他看著楚氏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擔憂,當初的事情埋在她心底多年,他怕她久積成疾。 洛煜安將她擁入懷中,深深皺眉道:“阿念,你冷靜些?!?/br> 楚氏閉著眼睛,近乎咬牙切齒道:“她欺人太甚!” 洛煜安啞然,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他深知,當初那事在她心中已然成了死結(jié),他斂下眸子,抬手撫上她的青絲,莫名沉聲道:“別急,就快了……” 楚氏只當他是在安慰自己,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他垂下的眸子里微寒。 第32章 夜色濃郁得化不開,輕風帶起夜間一絲入骨的寒, 坤寧宮中的人身子彎得極低, 全部低著頭, 對于大殿外隱隱的慘叫聲充耳不聞,似乎是漠然無情,但是細看之下, 就會發(fā)現(xiàn)在這些宮人都是臉色發(fā)白,眼底蔓延著一絲懼怕悲涼。 即使皇后不受寵, 但是礙于靖王,宮人們自然不敢為難皇后,坤寧宮內(nèi)宮中擺件都是雍容華貴的,邊框上鑲著綠寶石的銅鏡前, 皇后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早已不復(fù)當年剛?cè)胪醺膵善G鮮嫩, 她突然抬起手撫過自己眼角下的細紋, 眼底深處藏著一絲執(zhí)拗瘋狂,大殿內(nèi)無人說話, 張嬤嬤也只是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 突然,皇后陰涼的視線掃了大殿內(nèi)一圈,涼涼問道:“琢玉呢?” 張嬤嬤四處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琢玉的身影, 皺了皺眉, 連忙低聲差人去找, 不過一會兒, 大殿外就傳來輕微且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丫鬟快步走進來,彎腰行禮:“奴婢參見娘娘。” 皇后陰涼地看著她:“你剛剛在哪兒?” 琢玉袖子中的手指微緊,臉上卻堆著笑說道:“回娘娘的話,太醫(yī)院剛剛將藥材送過來,奴婢親自去盯著藥了。” 聽到“藥”一字,皇后神色似乎一動,陰沉的神色也淡去不少:“藥送來了?” 琢玉點頭,她心情似乎好了些,輕而易舉地放過了琢玉:“起來吧?!?/br> 琢玉低著頭,遮住眼底的情緒,笑著起身站在皇后身后,親自將皇后一頭青絲放下,動作輕柔地與她梳著頭發(fā),她想到剛剛被拖下去的小宮女,眼神一閃,笑著道: “娘娘,您消消氣,為了一個小宮女氣壞了身子,不值當?!?/br> 不等人說話,她便低下頭,靠近皇后,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蠱惑道:“奴婢家鄉(xiāng)有一種偏方,可以讓娘娘的一頭青絲變得烏黑且濃郁,不僅如此,還可以留下些余香味。” 皇后眼睛一亮:“當真?” 琢玉一臉恭敬:“自然,奴婢不敢欺瞞娘娘。” 皇后盯著銅鏡里的自己,眼睛亮得可怕,她帶著一絲莫名的興奮:“好,此事就交給你了,若真如你所說,本宮重重有賞!” 琢玉勾起嘴角:“奴婢謝過娘娘?!?/br> 在兩人身后,張嬤嬤看著皇后如此信任琢玉,極深地皺了皺眉頭,琢玉進坤寧宮不過三年,卻爬得十分快,很快就成為了皇后的心腹,不知為何,皇后十分相信她,張嬤嬤看著勾唇微笑的琢玉,不知為何,心底總有些許不安。 但是很快的,她就將此事放下,因為她心底還壓著更重要的事情,她眼角的褶皺里似乎藏著一絲擔憂,她走上前去,打斷了皇后與琢玉的對話,低頭道: “娘娘,今日皇上……”說著,她頓了頓,皺眉看向大殿內(nèi)還站著的宮人。 聽到她的話,皇后剛有緩和的面色瞬間陰沉,她不耐地皺了皺眉:“都給本宮下去!” 琢玉瞥了一眼張嬤嬤,不著痕跡地瞇了瞇眼睛,剛要彎腰退下去,就見皇后擺了擺手,不耐道:“你留下。” 張嬤嬤面色有些不好:“娘娘!” 皇后看了她一眼,張嬤嬤心底終究有些不信任琢玉,頓了頓,看到皇后有些不耐的神色后,張嬤嬤眼底閃過一絲疲累,她不再多說,低下頭道: “娘娘,今日皇上答應(yīng)您,請慧明大師進宮澄清流言,如今消息必定傳遍了整個京城?!?/br> 皇后之所以如此提議,自然是早就從慧明大師里得到了答案,如今見張嬤嬤提起此事,皺了皺眉頭:“即便如此,又怎么了?” “娘娘,”張嬤嬤抬頭說道:“想讓一個人改口,太簡單了。” 此話一出,皇后面色微變,她自然能聽懂張嬤嬤的意思,她底氣不足地拔高音量:“慧明大師身為出家人,不會說謊!” 張嬤嬤勉強勾起嘴角,沒有再說什么,卻足夠讓皇后怒意升起,忍不住將梳妝臺上的東西全部掀翻,她突然拉住張嬤嬤的衣袖,眼神可怕,有些偏執(zhí)地問: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個情況?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動作!是不是?你告訴我?。 ?/br> 張嬤嬤疲憊地張了張嘴,她自然知道娘娘說的是誰,除了當今圣上,又有誰能讓自家娘娘一提起就如同發(fā)瘋般,她勉強扯起嘴角,想要安慰她,就突然聽見一直沉默不語的琢玉開口: “娘娘,此事并非沒有辦法?!?/br> 張嬤嬤抬頭看向她,卻見琢玉一臉從容的笑意,甚至還向她點頭示意,張嬤嬤深深皺起眉頭。 可皇后卻是眼睛一亮,轉(zhuǎn)過身問道:“什么辦法?你快說!” 琢玉不緊不慢地撫了撫她的后背,替她順著氣,微挑起眉梢:“娘娘,您可別忘了,想要破壞這門親事的人可不僅僅只有你?!?/br> 皇后眸色一亮,瞬間明了她的意思。 琢玉見此,輕勾了勾嘴角,低垂著眸子,誰也看不清她眸底的神色,只能聽見她的聲音:“而且,可是僅僅如此,洛小姐可未必就會受到打擊。” “畢竟,她身為齊侯府唯一的嫡女,想娶她的皇子便有不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