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據(jù)本侯所知,圣上在三日前就已駕崩?!?/br> 這話就如同一道驚雷般,在洛伊兒耳邊砸響,她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圣上駕崩? 三日前,那豈不就是靖王將她送離衢州之時? 厲晟似乎沒察覺到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一般,又不緊不慢地補充: “如今京城,早已被溫王殿下把持?!?/br> 半晌,洛伊兒才聽見自己輕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 “本妃知道了,謝過侯爺。” 她退出書房的時候,簡毅侯喚住了她,似有些不解問道: “靖王妃明知,依靖王的能耐,衢州定然困不住他,為何還要奔波數(shù)里來向本侯尋助呢?” 洛伊兒還未從圣上駕崩的事情回過神來,神色強壓著平靜:“有簡毅侯的幫助,可使殿下盡早平安,如此便夠了?!?/br> 厲晟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頭,看著她離開,半晌才低沉嘖了聲:“當真狡猾?!?/br> 她這一趟又何止是幫靖王早些脫險,可是徹底將他拉進了靖王的那一脈。 洛伊兒神色平靜地離開書房,她說得是實話,厲晟所想,不過是她后來意識到的,而且,梧州遠比衢州安全。 下人帶著她們朝房間走去,忽地,洛伊兒皺起眉頭: “公主呢?” “公主還未醒過來。”盼思:“王妃,還有一事,奴婢未曾稟報?!?/br> “大夫說,慶雅公主有喜脈跡象。” 洛伊兒整個人愣在原地,有些失態(tài):“你說什么?” 喜脈?她二哥還留有子嗣? 第130章 洛伊兒一路疾步到慶雅休息的住所,險些失態(tài)。 推開房門, 見到無神地望著床幔, 眼底一片死寂的慶雅時, 洛伊兒步子瞬間頓住,僵硬在房門口。 她突然有些茫然無措。 她甚至都不知道, 該不該卻慶雅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是二哥的血脈沒錯, 可這也將成為束縛慶雅的枷鎖。 洛伊兒瞬間感覺一陣無力, 閉著眼睛靠在門欄上。 是床榻上的人先有了動靜。 慶雅轉(zhuǎn)過頭來,干涸的聲音幾乎沙?。骸拔覀兪裁磿r候回京?” 他還未入土為安,她連睡夢中都覺得不安。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洛伊兒深吸了一口氣,沉下聲音:“即刻啟程?!?/br> 慶雅跌跌撞撞地從床上下來,洛伊兒連忙去扶住她,她看著慶雅踉蹌了一下后, 又竭力站穩(wěn), 就要朝外面走。 屋外響起一道聲音:“馬車已經(jīng)備在了府外, 靖王妃和公主輕放心,定將二位安全送回京城?!?/br> 洛伊兒抿唇,費力扶著慶雅沒有說話,她沒有想到簡毅侯竟是將一切都料到,早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 出府的時候,簡毅侯沒有出現(xiàn), 衛(wèi)風等人已經(jīng)在府外等候, 除此之外, 一輛寬敞的馬車,以及一眼望去足足數(shù)千的軍隊,嚴整以待。 慶雅也看見了眼前的場景,卻是移開視線,直直向后面那輛裝著棺材的馬車看去,自醒來后,就一直沒有表情的慶雅瞬間潸然淚下,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洛伊兒身上。 洛伊兒沒有安慰她,任由她發(fā)泄出來,只是沉默著和盼思一起將她扶上馬車。 她看見簡毅侯的近衛(wèi)朝她拱手:“此行將全速一路北上,直達京城。” “侯爺讓屬下告訴王妃,靖王殿下也將會直接前往京城?!?/br> 洛伊兒瞬間想到剛剛簡毅侯說的那個消息,眸色微深: “替本妃謝過侯爺?!?/br> 她掀開簾子,跨進馬車,衛(wèi)風朝那人抱拳,抬了抬手,隊伍漸漸起行。 不消片刻,大門外就只剩下簡毅侯的近衛(wèi),他看著遠去的隊伍,輕輕地搖了搖頭。 等再見時,恐怕這位稍有落魄的靖王妃會變個身份。 …… 簡毅侯十分妥帖,馬車行駛途中沒有一絲顛簸。 慶雅躺在馬車里,閉著眼睛,不知有沒有睡著。 洛伊兒靠坐在一旁,她思考了許久,終究還是緩慢開口:“……大夫查出公主可能身懷有孕?!?/br> 她話音落地那一剎那,慶雅原本緊閉的眼睛忽地顫了顫,訴清了主人心底的不平靜。 話既已開了頭,下面的話就便好說了些,洛伊兒低垂著眸子,不去看她,寂靜的馬車內(nèi)只有洛伊兒低細的聲音: “我知道公主心里難受,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br> 讓她們都有些束手無策。 原本是天大的喜事,此時卻只余悲哀。 “二哥如今已經(jīng)身故,公主心中如何想,伊兒都尊重公主,也會保證侯府的人都不會為難公主?!?/br> 如今圣上已經(jīng)駕崩,溫王和靖王兩位殿下素來心冷,她就似瞬間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洛伊兒不得不為她考慮。 她與二哥只在一起短短的四個多月的時間,難道要將此后余生都為此賠進去嗎? 洛伊兒一陣心悸,這般的日子太苦太凄涼,就算那是她二哥的孩子,她也于心不忍。 “你是何意思?” 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輕嘲,慶雅撐著自己的身子半坐起,泛紅的眼眶看著洛伊兒,哭著輕嘲笑道: “在你眼里,我就是在阿彥死后,不顧他的孩子,自尋幸福的人嗎?” 洛伊兒閉著眼睛:“你知曉我不是那意思?!?/br> 慶雅輕扯開唇角,guntang的淚珠落下:“我知曉,我向來無用,在父皇的羽翼下太過安逸,想要的東西都無能護住?!?/br> “可是——” “我既已嫁入了齊侯府,此生就是齊侯府的人。” “我會生下這個孩子,撫養(yǎng)他長大?!?/br> “告訴他,他的父親曾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br> “告訴他,我從里沒有后悔過嫁給他的父親?!?/br> 洛伊兒嗓子處一陣堵塞,哽得她生疼生疼,她低垂著眸子,半天啞著聲音說出: “好,我知道了。” “慶雅,這么多年,你曾護我多次,不管你如何,日后,便由我護著你?!?/br> 慶雅抓著她的手,哭著笑:“這是自然!” 就此說開后,兩人心中無了芥蒂,都竭盡全力去照顧這個孩子,洛伊兒特意吩咐隊伍走得慢一些。 在到了下一個城鎮(zhèn)的時候,洛伊兒特意又請了一個大夫,為慶雅確診,最終確認她的確是懷了身孕,已經(jīng)有半月有余。 算起來,似乎就是從她在豫州觀音寺上過香后,這個孩子就來了。 自從慶雅知道自己有孕,就如同驚鳥一般,時時刻刻護著自己的肚子,懷孕的反應(yīng)開始在她身上慢慢出現(xiàn)。 夜間若是未曾到達城鎮(zhèn),不管是烤魚還是烤rou,都讓她作嘔。 隊伍不得不慢下來,確保每日夜里都停留在城鎮(zhèn)上,因著身邊沒有太醫(yī),她之前又從馬背上跌落過,胎相不穩(wěn),本應(yīng)靜養(yǎng)才是,可是洛齊彥的身體卻是等不了時間。 如此一來,原本從梧州到京城五日的日程,就拖了下來。 慶雅也在這期間,知道了圣上駕崩的事情,痛哭了一番,險些動了胎氣,從那以后,洛伊兒就吩咐,從途中城里隨帶了一個大夫。 等她們到了京城的時候,所有事情都已塵埃落定。 洛伊兒不知道這期間都發(fā)生了什么,總之,她們到達京城時,是方瑾凌親自在城門口迎的她。 城門大開,百官相迎。 方瑾凌一身清凌凌的黑衣,站在城門中央,面容棱角似又冷硬了些。 洛伊兒從馬車內(nèi)探出頭來,他的身影清晰地印在她眸子里,她扯了扯嘴角,卻是忍不住紅了眼眶,離得遠遠的,她就好似聞到他身上透著久散不去的血腥味,沉悶地讓人心慌。 他四周的官員全部低著頭,面上似還染著驚懼。 洛伊兒下了馬車,多日奔波,險些腳下一軟,幸而方瑾凌快步上前扶住她,洛伊兒直直跌進他懷里。 洛伊兒再也忍不住,攬著他的脖子,趴在他懷里,無聲地落著淚。 怨他將自己一人留在危險中,哭她這段時間受驚受怕。 方瑾凌親眼看著她平安,才徹底放下心,沒人知道他在聽說她被人追殺時,心底的慌亂,多日不曾合眼,卻連絲毫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 方瑾凌緊緊攬著小姑娘,似要將她勒入骨中,心底的焦急不安終于在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漸漸消去,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眼底多日未眠的疲倦似都消散,冷硬的面龐微軟化,低啞的聲音安慰: “嬌嬌別怕,沒事了?!?/br> 洛伊兒拼命沖他笑,她近日因洛齊彥一事悲傷,又要費心費力照顧慶雅,身上本就有傷,一路又來回奔波,她消瘦得厲害,臉頰都陷了下去,下巴尖細,顯得那雙眸子越發(fā)大。 方瑾凌看得心底微疼。 洛伊兒情緒還未平靜,就聽見身后傳來嘔吐聲,洛伊兒瞬間反應(yīng)過來,推開方瑾凌,焦急地轉(zhuǎn)身: “慶雅,你怎么樣了?” 慶雅一手護著小腹,一手擋住嘴鼻,反胃又吐不出東西,難受得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