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賬本

    皇后生病，消息第二日傳到了戚府，戚念聽后就去了，她路上是驚慌的，曾經(jīng)就是這個時候，皇后失去了她的孩子，這個時候傳來消息，戚念不得不多想，她害怕，害怕她到了皇宮，她jiejie臉色蒼白地對她道：“念兒，我的孩子沒了?！?/br>
    她不敢想象，明明都那么小心了。

    她到了昭和殿，殿內(nèi)宮人少了許多，都小心翼翼，不敢言談，戚念知道蕓氏有手段，這怕是找出了不少細(xì)作，趕了出去。

    之前他們尚且能容忍，如今要小心一些。

    蕓氏的怒火還沒消，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整個昭和殿悄無聲息，她甚至能聽到水漏的聲音，太過寂靜。

    蕓氏見她來了，勉強(qiáng)卸了怒火，擠出一絲溫柔：“小姐，皇后娘娘一直等著你呢。”

    戚念到了這里，反而不敢問，蕓氏看出了她的掙扎，先說了出來：“皇后娘娘已經(jīng)無礙了，剛服了藥，在殿內(nèi)休息呢?！?/br>
    戚念直到見到了皇后，見皇后面色安和，輕撫肚子的時候，她的心才放下，忍不住環(huán)住皇后，輕聲問：“jiejie，太醫(yī)怎么說的？”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讓眾人散去，接著對戚念道：“太醫(yī)診斷過了，我已經(jīng)沒事了，喝幾天藥就能養(yǎng)好?！?/br>
    “家里聽聞了消息是jiejie你受了寒？”戚念聽后放下心來，只是她想知道jiejie如今這幅模樣真正的原因。

    “對外說是受了寒，實(shí)際是中毒了?！彼m是這樣對外宣稱，可宮內(nèi)是沒有秘密的，過了兩天，怕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是因?yàn)橹卸?，如今皇后面色凝著火，就等著發(fā)泄。

    “中毒？”戚念驚呼。

    “嗯，太醫(yī)說解毒再晚上一步，恐怕就要一尸兩命了，可惜天不絕我，我?guī)е业暮⒆涌高^來了。

    念兒，你說我這一生過的多可笑，父母當(dāng)時勸我別嫁給皇上，那時我雖知父母愛我，關(guān)心我，可我不聽，偏要嫁給他。

    后來我終于嫁過去了，倒是享受兩年想要的生活，可他成了帝王，不需要我父母這塊踏板了，就這樣對我。

    我千防萬防，害怕他那群妾室害我，可沒想到，最不想孩子出生的人呢，是他，是孩子的父親啊?！被屎舐曇艏硬荒茏园?，甚至帶些哽咽與不甘，她伏在戚念的肩上，戚念看不到皇后的表情，卻能清晰地感受到，肩膀濕了。

    “鳳攆是放在了昭和殿，可看著鳳攆大門是他親手安排的人，那些毒藥一點(diǎn)一點(diǎn)淋在我做的地方，但凡那群人注意一次，檢查一次，我都不會中毒，我以為我們之間有感情的，可是那真的只是我以為啊?！?/br>
    戚念只能拍一拍她jiejie，她知道皇后多關(guān)心她的孩子，只能勸道：“慢慢哭，太激動的對孩子不好，你還有他，等他生下來，他會好好待你的?！?/br>
    皇后知道自己身懷龍?zhí)ィ荒芴^激動，戚念一提醒，她轉(zhuǎn)為小聲的嗚咽，緩緩將這份絕望無能的情緒排解出去。

    戚念抱了許久，她的肩都要沒了力氣，可她不敢撒手，口中還是小聲的安慰。

    皇后終于好多了，她離開了戚念，摸著自己肚子：“我還有他，他是完全屬于我的?！?/br>
    戚念總覺得今天皇后有些固執(zhí)，總是一遍又一遍說到自己的肚子，但也知道她畢竟逃過一劫，自然對孩子更為關(guān)切。

    戚念壓下了那種不適感，她道：“jiejie，他一定會平安出生的，我還要給他起小名呢?！?/br>
    皇后手有些抖，這句平安出生仿佛觸動了什么，她望著這個關(guān)切自己的meimei，忍不住把夢里的慘劇說了一番。

    戚念聽完，她著實(shí)有些畏懼，jiejie夢到的是前世，前世皇帝就是對jiejie如此冷漠無情。

    戚念她從頭到尾做了這么多，就是那段慘痛戚念不想再讓jiejie經(jīng)歷了，可她防住了現(xiàn)在，卻沒想到她jiejie能從夢里再經(jīng)歷一遍，她有些冷。

    皇后見戚念瑟縮著，巴掌大的小臉是痛苦難耐，她轉(zhuǎn)過來安慰meimei：“從我懷胎后你就一直在照顧我，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有些事我是要經(jīng)歷的，否則怎么讓惡人露出爪牙。”

    “jiejie可有懷疑的對象？”

    皇后沉默了一會，道：“林常在。”

    “竟然是她?！睕]想到她這次這么快就露出了馬腳。

    “是啊，我派月娘去調(diào)查了，一一對比時間，查到了她的人，那個兇手已經(jīng)自盡了，線索斷了。”

    “可施令之人還在?！?/br>
    “所以我也送她一個禮物?！?/br>
    “什么？”

    “把她用在她宮內(nèi)的賬本甩給了她，她之前受寵，昨天卻惹火了皇帝，加上我查到的賬本，我必定要她后悔所作所為?！?/br>
    兩人又聊了一會，皇后說到了莊妃，她有些遲疑，但還是說了出來：“如果不是莊妃，我恐怕真要交代了，是莊妃給我一粒度云煙，我才逃脫一死?！?/br>
    “度云煙！”戚念無意識重復(fù)了一遍，她識得它，此藥珍貴，天下間也沒有幾顆，是莊妃入宮前救過一位公子所贈。

    前世這藥就用在她jiejie身上，沒想到這么快又用到她jiejie身上了。

    皇后還以為戚念不知度云煙為何物，給她解釋了一番，戚念默默地聽著，沒有插嘴。

    皇后說到最后有些疑惑：“莊妃最初是一位答應(yīng)的婢女，卻得了皇帝寵幸，一舉賜為莊妃，賜妃后皇帝特許她不用來昭和殿，我對她也不熟悉，她這番做法不知有什么想法？”

    她沒將夢里莊妃對她的那段話說給戚念，原本失去孩子都足以令她心驚，何況是這樣一番光怪陸離之事。

    可她對莊妃也不得不多想，她們之前素不相識，只是在路上相遇，莊妃就把這般珍貴的藥給了她，她懷疑且好奇著。

    “能將這等珍貴之物用在jiejie身上，莊妃可能與jiejie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吧?！?/br>
    莊妃不是好人，但她待過最好的人就是jiejie。

    前世就是如此。

    可如今她不會多言，時間會證明一切。

    皇后要起來，戚念有些擔(dān)心，皇后安慰她：“我現(xiàn)在好多了。”

    戚念勸不過，皇后緩緩起來了，她穿上了盛裝，眉眼微微上挑，唇上點(diǎn)了朱砂，頗為凌厲。

    她派人喚來了林常在，林常在遲了一會，她今戴蝶羽展翅簪，穿一身綠羅裙，容姿秀美。

    她一雙眼睛寫滿了無辜，不知皇后叫她所為何事。

    她跪了下去，標(biāo)致地行個禮：“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高坐，戚念站在她旁邊，皇后輕撫手中的賬本，一直沒叫她起來，而林常在因?yàn)榻嵌鹊木壒?，看不清皇后手中所為何物，等到她跪累了，膝蓋泛著酸疼，喊了一聲：“皇后娘娘?！?/br>
    可皇后絲毫未管，直接把賬本一甩，那賬本蹭地一下，落在了林常在面前，林常在不明其意，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就令她畏懼了，上面的東西，她熟悉的可怕，她瞳孔一縮，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連綿不絕地磕著頭：“皇后娘娘，我錯了，我不該貪心，我不會再犯了?！?/br>
    戚念收回了目光，她知道皇后不會饒了林常在。

    后宮妃子，貪一些內(nèi)務(wù)錢財早成習(xí)慣，何況林常在日日受寵，別人進(jìn)貢一點(diǎn)太過正常，皇后一直都不愿多管，畢竟帝后看似如膠似漆，實(shí)則貌合神離，有一絲錯處皇帝就明褒暗諷一次，久而久之，她也就放些權(quán)，可誰都忘了，她是清河王之孫，郡主之女，帝王之正妻，她使些雷霆手段，那又如何。

    戚蕙她才不怕。

    戚念回太傅府了，過些日子，她就聽聞林常在貶入冷宮，而皇帝并未在意這件事情，戚念并不覺得奇怪，皇帝最寵的妃子是莊妃，而新一批的采女也要入宮了。

    她這兩日沒去皇宮，她jiejie這兩日很忙，忙著整治后宮，她就趁機(jī)去了溫府，照顧那兩個小家伙，他們的哥哥還沒從南山歸來，她也只接到從南山傳來的幾封信。

    都是講些南山周邊美景，日后可來此游玩，或是遇到有趣的事，說上一說。

    報喜不報憂。

    她提筆寫給他，南山之亂，當(dāng)時有所耳聞，不愿君瞞妾，只愿君無憂。

    溫嶺晚了半天才告訴她，那里他已經(jīng)有了

    辦法，他如今更想她。

    戚念是照顧兩個小家伙時收到信的，她收到信的時候，那兩個小家伙躲在她身后，想看他們的哥哥給戚念寫了什么。

    可戚念手很快，收到了袖子里。

    溫顏眼巴巴看著戚念：“俞哥哥，我哥哥沒給我們寫么?！?/br>
    戚念道：“他囑托我照顧好你們。”

    溫顏眼角有點(diǎn)紅，戚念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調(diào)笑道：“你哥哥沒給你寫？”

    戚念戳破了溫顏的“委屈”，溫顏囁嚅道：“寫了，哥哥之前沒有朋友，就算離開故鄉(xiāng)也毫不猶豫，他在故鄉(xiāng)沒有留戀的人，可哥哥自從認(rèn)識俞哥哥，百忙之中，他都不忘給你寄信，我數(shù)過，哥哥給你寄的信比我們的都多。”

    戚念聽了這話，安慰了溫顏，過了片刻，溫顏言笑晏晏。

    她在京中等著溫嶺回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南山終于傳回來消息了。

    第23章 原太子

    戚念聽聞過南山之亂，那不是輕易能解決的，她有一絲擔(dān)心，可她更相信溫嶺，溫嶺曾孤身去過南山，穿過層層山林，揪出迷霧中的真相，如今重來一次，于他而言，如魚得水。

    果然，過了半月，南山剿匪的消息傳回了京城，溫嶺和魏衡壓著南山首領(lǐng)歸來。

    將士得勝歸京，百姓夾道歡迎，鮮花灑滿了京城的路上，香飄十里，混在著軍隊(duì)整齊的馬蹄和腳步聲，那些平日藏在閨中的少女藏在閣樓之中，羞怯地往下盯著。

    戚念也是其中之一，她一直思念溫嶺，聽聞他回來了，挑了個合適的位置，一直等著他，尚碧跟在她身后，緊緊護(hù)著她，她們占據(jù)一個樓閣二樓的雅間，從上望下去，正好能看見馬上的溫嶺，他身穿一襲月白長衫，容姿清雋，儀態(tài)雅致，騎著青驄馬，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尚碧驚嘆道：“看，是溫大人，他們得勝歸來，小姐，你可以不用祈福了，不過小姐你眼光真好，這一群人中，有哪個能比得上他呢，要我說，小姐你以后要累些了，京中的貴女日后怕是要嫉妒你了，怕是少不了出現(xiàn)在你眼前，不知溫大人會不會直接來找小姐啊?！?/br>
    戚念目光膠在了溫嶺身上，帶著一絲溫柔道：“我信他?！?/br>
    她話音剛落，溫嶺似有所感，他向上一望，正好對上了戚念的目光，他先是怔愣，而后化成安心歸來的淺笑，宮內(nèi)京外，皆有禍亂，可他們都避過了，也都在等著對方。

    周圍響起了抽氣聲，溫嶺這一笑，太惑人了。

    尚碧默默地盯著這一幕，真覺得小姐和溫大人真是郎才女貌，兩人心中只有對方，郡主若早看到這一幕，必然不會出面阻止小姐。

    須臾之間，兩人就見不到對方了，可他們兩人都心安了。

    戚念安心收回了目光，滿足道：“他這幾日要留在宮內(nèi)了。”

    尚碧疑惑：“為何，南山匪禍不是解決了么？”

    戚念輕哼一聲：“南山又豈是匪禍一事?！?/br>
    戚念說得聲音很輕，幾不可聞，可尚碧是習(xí)武之人，耳聰目明，瞬間捕捉到了。

    尚碧雖知戚念說了什么，可她卻不敢多言。

    戚念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提醒她父母，不要將南山想簡單了，尚碧會用這句話提醒他父母，接著她道：“我們回府，等到溫大人出宮，他就會過來了?！?/br>
    正如戚念所料，溫嶺他們進(jìn)京后，并未回府，溫嶺直接面見皇帝，而魏衡看著匪人，寸步不離。

    軍隊(duì)層層包圍著囚犯，肅殺沉靜的甲胄與長兵令周圍染了一層戾氣，魏衡身穿玄甲，高坐在首領(lǐng)囚車之上，面無表情，只有眼尾含著一絲怒火，無人敢上前。

    皇帝和溫嶺單獨(dú)說到了深夜，等溫嶺出了大殿，皇宮大門早已緊緊關(guān)閉，溫嶺不得已只能留在了宮內(nèi)，在朝房內(nèi)休息。

    傳聞溫嶺離開大殿后，皇帝狠狠砸了殿內(nèi)能砸的東西，足以見溫嶺所說之嚴(yán)重。

    夜里，溫嶺做了一個夢。

    他孤身一身，闖入南山，山匪已盡數(shù)剿滅，城中百姓還不讓進(jìn)山，那里原本該是一座空山，可他卻發(fā)現(xiàn)用火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