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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暴君的糟糠妻在線閱讀 - 第123節(jié)

第123節(jié)

    mama被安置在后院的正房,箱籠都已送房中去了,她正在收拾一些衣裳。

    顧皎沒帶丫頭,自去敲的門。崔mama見她只一個人來,也是心知肚明了。

    “將軍又犯病了,是不是?”她問。

    顧皎點頭,“我不知是甚病,只他這些日子都不肯見人?!?/br>
    崔mama嘆口氣,說了一聲造孽。

    前朝敗的時候,有遺下一個三歲的小王子李智。本朝開國皇帝乃前朝重臣,為顯自己仁慈,便將這小王子封了個閑爵,交由萬州王教養(yǎng)。萬州王捧著這燙手山芋,不知是該教養(yǎng)成良材還是磋磨死,便直接放著不管了。幸李家有幾個忠仆,將李智拉扯大,雖無美名,但也沒什么大的劣性。大了后,面臨成婚,十足萬難。身份低的不好配,身份高的不愿配,萬州王不知出于何種心思,居然買了個胡女送他。

    那胡女,便是李恒的娘。

    李智對萬州王服服帖帖,不敢不受,便幸了一次。一次成孕,孕后胡女性情大變,也學(xué)會了當(dāng)?shù)氐脑?,她稱呼自己阮之。

    顧皎暗暗記在心上,有頗多推斷,卻不方便即刻下。

    李智和阮之能溝通后,感情一度和諧。然越到后面,兩人越發(fā)不同起來。李智雖溫柔和順,但過于懦弱內(nèi)向,只愛在府中看書作畫;阮之活潑外向,日日飽食無事,便要搗鼓各種奇怪的玩意。剛開始李智頗支持阮之玩耍,給她銀錢和工匠,還找了先生教寫字和做文章。然誰也沒料到,阮之只是玩玩而已,居然玩出了蒸餾酒和能自己發(fā)光的東西。她不甘心自己玩,在州府中開店做生意,和當(dāng)?shù)氐纳虘魮尩昝妫教幷姓乒窈凸苁?,又要做女學(xué)。

    萬州王幾次召李智去,要他嚴(yán)加管束。李智是說是家中人胡鬧,當(dāng)不得真。

    可酒的生意幾乎壟斷州府后,居然搶了萬州王的生意。

    又因幾樁人命官司,阮之出錢幫著打官司,要去告萬州王的一門親戚。

    再加上那發(fā)光的叫甚電燈的東西,萬州王便上書,直言李智家養(yǎng)了妖孽,要禍害國之根本。

    奏本到朝堂,被分揀后,按理是下面人隨意批示便發(fā)還。不想那伺候的小太監(jiān)見事涉前朝,就給遞高復(fù)手上去了。高復(fù)一見,不知為何對那燈感興趣,便下詔請李智和阮之入朝。

    崔mama眼淚漣漣,“那高復(fù)jian滑,只說那燈神奇,若宮中得用,便不必憂心失火之險。夫人信了,當(dāng)真便去。那一去——”

    便沒回來。

    高復(fù)千方百計將人引過去,只為燒死?

    那熊熊的大火,不僅燒死了阮之,也燒掉了李智下半生的生命力,更將年僅七歲的李恒燒得崩潰。

    李恒被送回李家的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能說話,除了流淚、尖叫和打人,他什么也做不了。不允許人靠近,握著匕首見人就刺。李智完全不管他,只得家中老仆去請了魏先生。

    “是魏先生,給他扎了定魂的針,又教他許多道理?!贝辪ama擦眼淚,“孩子太小,驚了魂,嚇的。魏先生陪了他足半年,才又開口說話。本來許多年沒犯的,結(jié)果等上了戰(zhàn)場,見了血,卻偶爾會發(fā)。先生講,大約是血見得多了,會勾起兒時的不快,精神仿佛回到七八歲時候一般。后來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命他戴了鬼面——”

    崔mama將下面人撿起來洗干凈給她的鬼面遞給顧皎。

    顧皎接了鬼面,低頭看上面猙獰的線條。原來,它并不是為了擋住那好看的臉,是為了將那些恨藏起來。藏在面具里,藏在別人身上,藏在那些血中,自己才能保持作為人的理智和冷靜,去好好地走復(fù)仇之路。

    那日,他奔來找她,她揭了他的面具,便是揭了他的保護殼。那個精神上七歲不到一點點的李恒,無遮無掩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叫著‘娘’和‘娘子’,不是搞混了,是怕又要失去。

    他的夢中,只怕已是一片火海。

    顧皎走出后院,崔mama給的唯一藥方是陪著李恒便是。待他的魂魄安穩(wěn)下來,自然又好了。

    可她卻并不這般認(rèn)為,□□的傷好愈合,心上的卻難。若置之不理,便成大患。

    原本書中的李恒淪落為暴君,大概率是放任了心中的痛,最終釀成大禍。

    思及此,顧皎決定冒一冒險,給李恒講一個離魂女的故事。

    第121章 藥到病除

    顧皎拿定主意, 剛推開院門, 卻見李恒站在窗前晾畫。

    他聽見聲音, 扭頭沖她笑,“皎皎來看, 我畫得可好?”

    那笑,將顧皎嚇著了。才出去兩刻鐘而已,他怎變了一個人般?眼里的陰霾也沒了, 臉上那種擔(dān)憂和恐懼也沒了。

    她走過去,看著他, 想看點什么出來。

    李恒見她不看畫,抬手將她臉扭過去,“如何?”

    她眨了眨眼,是能說, “好。”

    自然是好的, 李恒字寫得好, 畫得也很不錯。魏先生雖滿肚子壞水,但對李恒確實沒得說,無論是教養(yǎng)還是各方面。只是她修為淺,看不出到底好在何處而已。畫面黑白灰三色, 用了不同濃淡的墨來表現(xiàn),很寫意。看也不好說那女子漂亮與否,因根本看不見臉。

    這樣, 除了說好, 也不能說像她, 是吧?

    李恒卻心滿意足,道,“難得的,便是神似?!?/br>
    顧皎便再看了看,似是在某山下賞玩的模樣,那山倒是頗為奇詭秀麗。難不成,所謂的神似,便是這般?

    她怎么也沒看出名堂來,他卻道,“晾干后,找個會裱畫的裱起來?!?/br>
    “你要作甚?”

    “掛在房中?!?/br>
    “我真人在,你看真人便好?!?/br>
    李恒偏搖頭,“心境不同,意境不同。我當(dāng)提醒自己,百轉(zhuǎn)千回,莫忘初心?!?/br>
    顧皎忍不住‘噗嗤’笑了,甚玩意?她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沒發(fā)燒,怎說胡話?”

    “沒燒,我現(xiàn)在好了。”李恒道,“咱們那個年宴辦在甚時候?”

    她算了算日子,“還有三天。”

    “行,到時候咱們一起去。”他將畫掛好,退到回廊外側(cè)去,從遠(yuǎn)了看,確實很滿意的模樣。

    顧皎當(dāng)真大吃一驚,他怎么如此親民了?居然要與民同樂了?

    她追著過去看,他眼睛清亮,確實不是在說胡話。

    “怎么了?還盯著我看?”他低頭問。

    她動了動唇,想問你不愿見人的病好了?她開口道,“你畫得好,我卻看不出來,沒趣兒。”

    “我教你?”

    “不如講些雜談吧?”

    李恒當(dāng)真去翻書架,果然找出幾本雜談來。

    此時的雜談多以奇聞的方式,陳述某地發(fā)生某事,起因和結(jié)果。沒有詳細(xì)事件的時間、地點和經(jīng)過,大多數(shù)靠猜,因此多半帶著奇談的味。

    譬如,某人夜行某地,偶見綠色火苗飄蕩,乃是鬼火。

    又譬如,獵人翻山,捕一白狐,狐貍求生,兩手作揖哀求;獵人放了,不想白狐卻領(lǐng)他去一山洞。洞中藏金,獵人暴富。

    還譬如,某地某人生女,長至豆蔻,突然變成兒郎了。

    還,怪有趣的。

    “初讀書的時候,便喜歡看這些?!崩詈阈ρ?,“不愛背課本,被先生打過許多手板?!?/br>
    “為甚?”

    “新奇,恐懼,刺激?!?/br>
    “后來怎不看了?”

    李恒放下書,“打仗了?!?/br>
    真刀真槍的砍殺,那些斷送在他手中的生命,尸山血海上真是飄蕩的磷火,哪一個不比奇談可怕?

    顧皎了然,轉(zhuǎn)了個話題,“有那種一覺醒來不識人的故事嗎?”

    “甚?”

    “某日午睡,一睡不醒,醒來卻說忘記姓名,不會說話,連親人也不認(rèn)識了呢?”她歪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珠子里有她小小的影子,“便如我以前受驚嚇,總會離魂,什么也不知了。海婆說,是魂不知跑甚地方去了。若是恰巧入了某個睡著的人,可不是親人也不認(rèn)識了?”

    李恒顯出一些不喜的樣子,“別說這樣話,你在我這兒,哪兒也去不了。”

    “你能抓著我的人,還能抓著我的魂?”她問。

    他有些為難了,不回答。

    顧皎就笑,“我問你話,你怎地不答?雜談上,有這樣的故事嗎?”

    他勉強道,“家中無這般雜書,我少時倒曾看過?!?/br>
    “怎樣?”

    “說有一鄉(xiāng)人,夏日午眠,走了魂。醒來便改換了口音,直言自己是某州某君某縣某莊的某人。家人大驚,依言尋去,那處果然有一人姓舍名誰。”

    “后來呢?”顧皎沒想到,還當(dāng)真有。

    “那人已死去多年,兒孫都滿地走了。他們聽說這樁事,也覺驚異,尋過去看。那鄉(xiāng)人果然將死去那人生前的狀況說得清清楚楚,連大兒子和二兒子甚時尿床也知曉——”

    太神奇了!顧皎聽得津津有味。

    “當(dāng)時人都以為異,那家人更把那鄉(xiāng)人當(dāng)做自家祖宗供養(yǎng)起來。一年四時八節(jié)的禮,逢大小事還另有銀錢。鬧得轟轟烈烈,成了一時佳話。后那處的守官便去查看,覺得頗為奇怪,暗中走訪鄉(xiāng)鄰,尋蹤跡。后才得知,只不過是那鄉(xiāng)人弄鬼,與那家人的仇家合謀做了一出戲,要做人活祖宗出氣,順帶著騙錢。”

    居然是這樣的發(fā)展?顧皎有點笑不出來,直看著李恒。

    李恒點點她的鼻子,“皎皎,這世上若真有神鬼,為何從不懲罰咱們這些拿刀劍的?若他們不懲罰,那便是說人命如何與他們并不相干?!?/br>
    理是這個理,可若當(dāng)真如此,她為何在此?

    “神鬼不管人事,若管了,那便不是——”

    “是甚?”

    “是人。”李恒覺得她的眼睛可愛,親了一口道,“只有人入了人世,才會不甘心的管人事,有甚可怕?”

    顧皎甚是無語。莫說古人愚昧,其實人家比現(xiàn)代人看得通透些,只科技的發(fā)展限制了知識面和視野,若補足這些短板,她是無法和他比聰明的。

    “只要是人的事,總有辦法能解。皎皎,你說是不是?”他托著她的下巴,問得相當(dāng)溫柔。

    她只好點頭,有種想要教育人卻被人教育的搞笑感。

    可就這般被破局,顧皎是不甚甘心;再兼之李恒居然考慮得這般深入,反而令她起了許多期待,心里有些急切的想法。因此,她故意問了,“若是私下探訪后,了無痕跡呢?”

    譬如她來此處,連自己都懵懂,顧青山恐怕私下也未搜證到甚有用的東西。

    李恒定睛看著她,幾要入了她的骨髓。

    顧皎被看得有些恐懼,頭皮發(fā)麻,但又有莫名的興奮。仿佛隱藏了許久的秘密,終要被揭開一般。她動了動唇,堅持道,“若甚也查不到,只是換了魂兒,或者來去無影蹤,怎么辦?”

    阮之,只怕也是那般。

    “那原因多半不在她身上,而是別人。”

    “如何做到的呢?”顧皎往危險里再踏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