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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暴君的糟糠妻在線閱讀 - 第135節(jié)

第135節(jié)

    顧皎想得倒是美,然信送去李家,李昊看了信后的想法卻不同了。

    他抖著信紙對李端道,“一個下賤玩物,她便沉不住氣,可見不足為懼?!?/br>
    李端卻翻看心中隨附的房舍圖紙,有些遲疑道,“不像。你且看這圖樣?”

    李昊接了,粗看一眼,一眼后又再看一眼。他皺眉,點(diǎn)著右下角的放樣圖,“磚石?是何物?火爐倒是聽說過,砌在墻里是壁爐?與火墻有何區(qū)別?還有那腌臜之所的廁間,怎地和沖涼間連通在一起?豈不是無法下足?”

    李端卻翻出另一張圖來,道,“你且看這圖,主人家倒是干凈得很?!?/br>
    原廁間、沖涼間和休息間連在一起,擺設(shè)了各樣花草和家什,布置得如同起居之所,絲毫不見局促。只廁間下方埋了化糞池,由仆從從室外定期清理,主家絲毫臟污也不見。更驚奇的是,那廁間所在之處,每一個臥室均有配套,不必出屋,省了冬日的風(fēng)吹和寒涼。

    至于室內(nèi)用陶管單走的各樣熱水管,也是未見之物。

    窗戶開得大,窗格上鑲嵌了片狀的透明之物,寫的是琉璃字樣。

    李昊慘白的臉顯出幾分興味來,抖著那圖紙,突然道,“都城那處曾送了燕王建王府的圖樣來,里面仿佛也有相通之處?!?/br>
    李端定定地看著李昊。

    李昊笑一下,道,“燕王喜好享受,卻極厭惡女人用百工損他的利益。李恒的母親阮之,當(dāng)年那般顯才華,后果如何?他已是吃過一次虧,卻不記得痛,偏又找了一個對此道有興趣的女人?當(dāng)真是,天上落下來把柄?”他用眼睛吊著李端,“端妹,你既看上了他,咱便來幫你成全一段姻緣。且傳揚(yáng)顧家妖女的名聲,再將咱們探得青州王克京州王那秘法奉上,待得燕王那處知曉了,必然會給一個結(jié)果。那時李恒內(nèi)憂外患,咱們再去施個援手,豈不心想事成?”

    李端有些厭煩,起身欲走。

    李昊卻道,“不喜哥哥胡說?可那李恒從來不理士人,若不用此般手段,他能多看你一眼?”

    第136章 大火

    都城, 燕王府。

    溫佳禾得到一個配套完善的小工坊, 連帶日日送來的各樣新鮮花卉和帶著強(qiáng)烈芳香味的柑橘等物。

    每日清晨,將不同的花沒入不同的油脂中, 加熱,攪拌;再將柑橘等物的果皮中的芳香物質(zhì)壓榨萃取,最終會得到不同氣味的精油或者花露水。

    玉夫人會提前來查看使用, 確定寄存的物品無礙后,再讓她送入內(nèi)宅交給燕王。

    王先生給燕王開的藥方既難,也簡單。難在王先生日日親手針灸, 以不同的針尖刺激腦中的病灶處,剝離糾纏在一起的血管和神經(jīng);針灸后, 再由溫佳禾奉上精油,指導(dǎo)專門的侍女按摩揉捏,以舒緩其精神;物理方法之后便是精神治療,多是采用談話的方式。

    高復(fù)喜清談,話題廣泛, 天馬行空,少有人能跟得上他的思維。王先生便是其中一個,或者談?wù)撚钪?,或萬物, 或歷史上的三皇五帝, 或天下大勢。洋洋灑灑, 起了頭便是一兩個時辰。然王先生又對高復(fù)提出了要求, 可談不可煩惱。他的病多因煩惱而起, 多思令病癥加重,反而不宜。

    至于溫佳禾,高復(fù)對她的長相沒甚惡感,偶爾也會說一兩句。她本以為以高復(fù)的地位,對女子多有鄙薄,然他對她的學(xué)識卻有種奇怪的矛盾感。既承認(rèn)她的聰慧,卻又仿佛忌憚;既會和她暢談,又偶爾感嘆,畢竟只是女子而已。

    溫佳禾被丫鬟引入內(nèi)室,一陣陣花香和藥香混雜在一起,還有隔壁隱約傳來的彈奏之聲。

    高復(fù)的另一個怪癖,他喜好聽音樂,但不耐煩看見演奏之人。玉夫人便設(shè)了音室在側(cè)間,從后面的通道單獨(dú)進(jìn)出,務(wù)必使高復(fù)只聽其聲不見其人。

    別說,此等辦法,果然令人心曠神怡。

    王允輕輕擰著銀針的尾端,道,“昨日睡得可好?”

    “不好。”高復(fù)道。

    “可又有甚煩惱之事?”

    “三川道往南走,今年又是大豐收。那姓袁的聯(lián)合姓朱的,幾十萬人囤在中原,只等著糧道開,便揮軍北上。如何安寢?”

    王允一笑,“萬州王領(lǐng)了十萬人橫在中原,再兼王爺送過去的高炮,有何可憂的?”

    溫佳禾知那高炮。乃是王府后院一處工坊,有許多專管研究槍炮之物的匠人。前兩月,一個匠人跑進(jìn)來,請燕王去工坊看成果。卻推出一輛車狀物來,那物有一個長長的鐵圓筒,在尾部點(diǎn)火后,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射出大炮仗一般的東西,可將百米外的高墻射穿。

    有此物守城,城難攻克。

    燕王特地帶著王先生和溫佳禾去瞧,高炮點(diǎn)燃的時候,專門看了王先生的神情。他見先生驚駭之色,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

    “憂或者不憂,一個高炮無法解決問題?!备邚?fù)似有些失落,道,“我倒是希望有人能做出高炮也莫可奈何的武器來,否則這九州著實(shí)無趣。我觀歷史,雖然常有卓越之人,然總可見前人鋪墊之痕跡,那卓越便有了折扣。若是有那般橫空出世之人,推翻前人陳腐觀念,引得九州潮涌,必當(dāng)一見?!?/br>
    “這般說來,便是王爺?!蓖踉蕼睾偷溃斑@王府中隨處可見之物,若翻出去,世人只當(dāng)王爺是天人了。”

    “先生說笑了,我自家人知自家事?!备邚?fù)倒是很不居功,“取巧而已。”

    “袁都督一心定在江南溫柔鄉(xiāng),青州王更愛策馬天下。九州里,在火器一道上有所成就的,唯王爺?!蓖踉室姴畈欢啵桓纬鲢y針,“這般算來,唯有當(dāng)日魯班能比上一比了?!?/br>
    “我倒覺得先生敢提出開顱之法,若非膽大妄為,便是有高人指點(diǎn)。奈何先生藏私,不肯將那高人說出來?!?/br>
    王允忙道,“王爺說笑,實(shí)不敢藏私。”

    “早知如此——”高復(fù)有些含糊,下面的話卻沒聽得見了。

    停了片刻,高復(fù)又道,“無妨,待我將這天下翻過來,總能找得出幾位?!?/br>
    王先生施針完畢,溫佳禾便奉上精油,由侍女進(jìn)行按摩。她便要走,不想高復(fù)卻道,“溫小姐,你跟著王先生暢游九州,家中父母不憂心?要知女子本弱,獨(dú)身出行,總是令人不甚放心?!?/br>
    溫佳禾便道,“回王爺話。已經(jīng)出嫁,奈何夫君早亡。女子守寡后,便由得己身。父母雖有許多擔(dān)憂,但知將我束在家中也不快樂?!?/br>
    侍女準(zhǔn)備好,纖長的雙手上了高復(fù)的額頭,開始按壓起來。

    “無論何時,總有你這般不太守規(guī)矩的女子。”

    這評價(jià)當(dāng)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然溫佳禾遭逢巨變,已不將閑話放在心上。她只道,“開心或不開心,只有自己知曉。”

    還待得再說些話,卻見玉夫人手執(zhí)一封厚信來。王先生便要領(lǐng)著溫佳禾回避,不想高復(fù)卻道,“阿玉,直接念就是了。”

    玉夫人看一眼王允和溫佳禾,開了信。信封用油紙制成,上面蓋了一個小小的鳳鳥印章。打開,落出一大疊厚紙張,隱約見上面各樣粗細(xì)不同的墨線。另有一頁薄紙張,密密麻麻地寫滿小字。夫人輕聲,乃是河西某家人來詢問,燕王是否將王府的建筑圖散出來,現(xiàn)有一女子得了圖紙,要在河西修筑與王府一般的屋舍。有地?zé)?,有冰壁,有上下通水和熱水,甚至還燒了琉璃出來做窗。又說有青州王斬殺京州王的密語傳出,乃是先鋒軍中產(chǎn)出能爆炸的大炮仗之物,燒炸毀了輜重大營——

    高復(fù)本被精油熏得昏昏欲睡,可在聽見那些熟悉的名詞后,猛然起身。他一把奪了信紙,展開擴(kuò)大的圖紙,眼珠隨著墨線滑動,當(dāng)看見幾個明顯不屬于這時代的細(xì)微標(biāo)記后,臉上居然顯出狂喜之色來。

    玉夫人關(guān)切道,“王爺,可是有甚不對?”

    “對!”高復(fù)哈哈大笑起來,“標(biāo)高,水平,垂直!真是再對也沒有了!還有那個大炮仗——”

    然高復(fù)口中陌生的詞匯,室內(nèi)人都沒太聽得明白。只他歡喜異常,狀若癲狂,連眼睛也沖了許多血色。

    笑得一刻鐘,他突然收了聲,道,“王府圖藏在機(jī)務(wù)部,從未外泄,河西安敢有人私建?至于高炮,更是機(jī)密所在,必不會漏失。誰人,居然能按照王府行事?”

    玉夫人看一眼信尾,一字一字道,“河西郡守李恒的夫人,顧皎。”

    “李恒?”高復(fù)皺眉,“可是當(dāng)年燒死那妖女阮之的兒子?”

    “然?!?/br>
    高復(fù)緩緩甩開圖紙,坐在軟塌上苦思。

    “難道,是那阮之留下的圖紙?”他自言自語,卻又道,“那小子故意放出來布疑陣?可不對啊,知我病的,只屋中三五人等,他怎會?”

    “阮之雖擅百工,然對建筑住房毫無興趣,留下的物品多是文字和機(jī)構(gòu),少有建筑,更不用提武器之流?!备邚?fù)仿佛陷入了魔障之中,“難道那小子不僅有個妖女的娘,還另有奇遇?顧皎,顧皎是誰?”他抬頭,看向玉夫人,“阿玉,你且去查一查顧皎,務(wù)必將她家上下三代——”

    溫佳禾有些擔(dān)憂地看一眼王允,可是那顧皎又在河西做了甚事引人注意?王允沖她微微搖頭,令其冷靜。

    他想,得想辦法送一封信出去了。

    顧皎的名字輾轉(zhuǎn)傳揚(yáng)去了千里之外,連帶著青州王力克京州王的機(jī)密。

    然,當(dāng)青州王將改良后的大炮仗帶著去中原,要攻萬州的城墻,卻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jī)。

    巍峨的城樓之上,架起一支支巨大的黑鐵管狀物,無人知那是甚。

    他立在戰(zhàn)車上,帶著疑惑,卻無人能解惑。

    馬延亮問朱世杰討了個前鋒的活兒,領(lǐng)著數(shù)千人,便要攻城。個個士兵都背著一個黑色的包袱,只要靠近城墻,將那包袱點(diǎn)燃,城樓必破。他野心勃勃,誓要在勤王大戰(zhàn)中建立功勛,洗刷被李恒生擒的屈辱。

    “王爺,下令吧?!彼叽?。

    青州王有些不好的預(yù)感,猶豫不決。

    “父王?!敝焓澜芤步辛艘宦暋?/br>
    青州王咬牙,抬起手來。

    大軍立刻擂響戰(zhàn)鼓,一列列兵士站出去,往前沖。

    馬延亮笑了一下,沖青州王拱手,打馬往前。

    幾千人沖向厚實(shí)的城墻,呼嘯聲震天。然墻頭上沒有任何動靜,只有風(fēng)在吹,還有那些黑色的鐵管緩緩地移動方向,似在瞄準(zhǔn)。馬延亮已經(jīng)顧不得太多,畢竟城墻就在眼前,只要靠得再近一些,立刻就能破城。城破,長驅(qū)直入都城,還有甚可阻擋攻勢?

    然白日不做美夢,眼見得能夠著城墻,只聽得城樓上傳來震天的巨響,緊接著大地震顫,仿佛地裂。馬延亮□□的馬嘶鳴起來,昂立而起。他努力控馬,眼角余光里卻見火光和塵土沖天而起,無數(shù)的人翻到,連帶著背上背的黑色大炮仗也跟著爆裂起來。血點(diǎn)如同密雨,一蓬蓬飛落,劈頭蓋臉。

    馬延亮伸手摸一把臉,灼熱腥臭,觸手綿軟,全是爛rou。

    他張了張口,扭頭去看,一片血海。

    中原攻城之戰(zhàn),青州王,大敗。

    “那是甚?”朱志杰面色蒼白,聲音顫抖。

    青州王緊握住戰(zhàn)車的邊緣欄桿,牙關(guān)咬碎。他沉默半晌,“撤。去信河西,問清楚炮仗之事——”

    中原炮響,傳不到千里之外的河西。

    顧皎手頭的幾樣工作進(jìn)行得非常順利,紅薯豐收,磚窯正常運(yùn)轉(zhuǎn),工坊也建了起來。

    北方三郡和馬家為青州王搜羅的戰(zhàn)馬、皮子和奶制品已經(jīng)運(yùn)到河西,連帶著紅薯一起,往龍口而去。

    她一封信去李家,引來了李昊大少爺和李端小姐。兩人車馬煊赫,搬到城中的別宅,說是要看顧皎的新式大宅子如何修成。

    顧皎早將唐百工弄郡城里來,幫著搞新房子。他將燒磚窯研究得透徹,出了一個cao作手冊,讓下面兩個最老成可靠的照著冊子cao作,一步也不能錯。每五日出一窯磚石,用馬車運(yùn)到郡城。顧皎便借著這玩意,將李昊和李端請著去看了已經(jīng)拆掉的那一大片地,實(shí)地考察,又給看了磚石和陶管的樣品,甚至搬出了木頭做的一個實(shí)體模型。

    建筑分了三部分,最邊上的一棟是給商會的辦公樓兼各樣貨品展示;中間是為如脂修的青樓,將她捧成風(fēng)流才女,做個活廣告招牌也是不錯;至于最末的一棟四層高樓,便是后世那般的高檔公寓建筑,修成套房的模式,招待貴客或者少爺們,簡直完美。

    郡守夫人親自出面推銷,李昊又有心結(jié)交,大手一揮出了一大筆錢,定了一個所謂的套房。

    現(xiàn)地基挖下去四五米,用青磚起了柱基,又用石灰和三合土糊了一個化糞池來。另有各樣的陶管安埋在泥土中,管線走得橫平豎直,很是惹眼。大約是為了宣傳自家建造法的高明,每隔六日,那工地開放一日,請附近的街坊鄰里來瞧,搞得全城沸沸揚(yáng)揚(yáng)。

    “地基完成,地面上的便快了?!鳖欚ǘ俗诠さ貙γ娴囊婚g茶舍里,身邊是李家兄妹,身前是回事的唐百工。她捧著水杯,“紅薯已是收了,第二季要種下去。最好能趕在九月前將這一部分完事,才可招待北邊來的皮貨商人?!?/br>
    唐百工將各樣要點(diǎn)記下來,便要談紅薯運(yùn)去南邊換銀錢的事。

    錢的事,實(shí)在是俗氣了。

    李昊不耐煩地?fù)]手,“些許小事,何必?cái)_你家夫人?自己看著辦就成了,否則養(yǎng)你何用?”

    唐百工不喜李昊,告了個罪,隨意找個借口,便走了。

    顧皎見狀,有些好笑,“李少爺家財(cái)萬貫,自是不用管的。”

    “有甚不同?你掌了他的身契,他若不好,打一頓賣了便可。如此這般,可有做事不盡心的?”李昊沖旁邊看書卷的李端道,“端妹,你說呢?”

    “腌臜之事,不要入我的耳?!?/br>
    顧皎當(dāng)真覺得有趣,一個狂浪少爺,一個高傲的小姐,居高臨下來結(jié)交她。就近觀察,這些士人當(dāng)真沒了物質(zhì)的困擾,全都只追求精神,在后世這是理想的狀態(tài)??蛇@般理想狀態(tài),滋生出來的并非全然是對個人成就的追求,對社會的責(zé)任,反而更多的是享樂和迷失。

    她便問,“萬事不管自然是好的,然野地里隨意長的花草,總比不上院子里精心養(yǎng)育的。做人家主人,既要采花,也要施肥育種,否則一片荒野,有甚趣味?!?/br>
    李昊卻道,“夫人自比園丁?自甘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