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霧樂了，和郭筱晨認(rèn)識這么多年，也沒見她什么時候這么糾結(jié)過。她躺下，蓋上被子，笑道：“想說什么就說啊，有什么不敢說的，咱們都認(rèn)識這么久了。”

    聽了這話，郭筱晨才慢慢出聲：“那什么，你真跟那誰……好了？”

    “誰？”時霧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

    “就那誰……顧晏沉啊?！?/br>
    時霧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說什么呢你，我倆才認(rèn)識幾個小時啊……”

    聽她這么說，郭筱晨才放下心來，有點(diǎn)不好意思：“你們在一起干嘛了我也沒看見，反正我聽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以為你倆真在一起了……”

    頓了頓，她又說道：“顧晏沉他們這一伙人，也挺野的，一人騎輛機(jī)車就要荒漠穿行了?？此麄兡菢幼?，感覺也不怎么像是正道的……”

    說來說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表達(dá)個什么意思：“哎呀，我也不是說他不好，反正就是，我覺得他才認(rèn)識你這么短時間，就又是干這又是干那的，也不知道人品到底怎么樣……”

    “我意思是你別這么急，萬一他就是想艷個遇呢?！?/br>
    聽她這么顛來倒去地說話，時霧還真有點(diǎn)不習(xí)慣，她笑笑：“行了，你別擔(dān)心，我又不傻，交男朋友又不是買菜，哪顆大白菜嫩我就選哪顆?！?/br>
    郭筱晨還想說什么，時霧趕緊打斷：“好啦，快睡吧，我心里都有數(shù)，明天還得早起呢?！?/br>
    說完，時霧突然想起顧晏沉說他們那兒沒熱水的事兒：“筱晨，你有沒有往顧晏沉他們那幾個的宿舍里送熱水啊？”

    “送了啊，他們剛安頓好，我就給送了燒水壺過去，怎么了？”

    時霧一滯：“沒事沒事，睡吧?！?/br>
    郭筱晨不再說話，宿舍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雨聲和風(fēng)聲，在室外盡情呼嘯。

    睡過去的那一瞬間，時霧昏昏沉沉的時候，她無比清醒地覺得，顧晏沉他，用心這么深，絕不是玩玩而已。

    第十章 10分甜

    早上起來，雨勢小了很多，但還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好在校園鋪了紅磚，不怎么泥濘，走起來還算方便。

    七點(diǎn)剛過，校門口就有學(xué)生接二連三地進(jìn)來。學(xué)校一般不怎么正兒八經(jīng)吃早飯，大多隨便喝口牛奶，吃口面包墊一下肚子。

    時霧昨晚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早上沒有意外地起晚了。明明郭筱晨出門的時候她還清醒著，可是一倒頭就又睡了過去，再起來，已經(jīng)快要七點(diǎn)半。

    火燒火燎地起床，拿著牙刷，去集體洗漱間洗漱，蓬頭垢面剛一出門，就碰到了顧晏沉。

    ！

    他估計(jì)也剛起，身上隨便套了件t恤，頭發(fā)微微有點(diǎn)亂，眼睛里還有點(diǎn)迷蒙，手里捏著一把一次性牙刷，正挑著眉頭看她。

    時霧□□一般的步伐猛地一頓，眨巴了兩下眼睛，刻意按捺住自己的手，千萬不要伸上去摸自己頭頂早已經(jīng)炸起來的呆毛。

    四目相對，氣氛都凝固了。

    時間已經(jīng)太晚，學(xué)生早讀都已經(jīng)快要開始了，可還不見時霧蹤影，門外已經(jīng)有人在喊：“時霧呢，時霧去哪兒了？”

    顧晏沉一聽這話，仿佛明白了什么，唇角不可抑制地露出笑意，往后退了一步，讓出門口的地方來。

    “你先進(jìn)?！彼柫寺柤纾荒槦o所謂。

    時霧這會兒哪里顧得上謙讓，在他讓開的一瞬間，就直直地沖了進(jìn)去。

    邊刷牙邊看著鏡子里邋遢得慘絕人寰的自己，時霧忍不住伸出手，抓了抓自己已經(jīng)翹到天邊去的頭發(fā)。她欲哭無淚。這下算是什么形象都沒了。

    時間緊迫，心里著急，顧不上這么多，她洗漱的動作越發(fā)迅速，可就在她掬起水往臉上潑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邊多了個人。

    拆開一次性牙刷包裝的聲音，水流聲，刷牙的聲音。

    除了顧晏沉，還能有誰。

    時霧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刻意忽略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迅速洗完臉，直起身來，剛一看鏡子，就對上鏡子中，顧晏沉那雙含笑的眼。

    他動作溫柔，不緊不慢，度假一樣閑適，越發(fā)顯得自己好像原始人一樣。

    時霧立馬轉(zhuǎn)開視線，臉不由自主地紅了紅，顧不上說話，臉上的水跡都沒來得及擦，趕緊又拿著東西跑回了宿舍。

    在跨出洗漱間門口的時候，她聽到，正在刷牙的顧晏沉，輕輕笑了一聲。

    ……時霧的臉，更紅了幾分。

    ——

    隨便撕了一片面包塞進(jìn)肚子里，時霧急匆匆地往教室跑，經(jīng)過洗漱間時，她沒忍住探頭往里看了一眼，顧晏沉還在，手里捏了張面紙，正悠悠哉哉地對著鏡子擦著臉。

    她看的這一眼，又恰好被顧晏沉捕捉到。

    時霧尷尬得要死，急急匆匆說了一句：“廚房應(yīng)該還有牛奶和面包，早飯記得吃?！?/br>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都說了些什么啊，什么叫早飯記得吃？

    就好像……自己有多關(guān)心他一樣。

    眼見著鏡子中的顧晏沉，嘴角越擴(kuò)越大，時霧索性不解釋了，揮了揮手就轉(zhuǎn)身往教室里沖。

    郭筱晨正在幾個教室之間來回查看，看到時霧過來，她翻了翻白眼，沖著時霧笑罵道：“怎么回事啊你，找你半天了！”

    時霧喘著氣，擺擺手，沒說話，探頭往自己教英語的六年級教室里看了一眼，問郭筱晨：“怎么樣？沒人搗亂吧？”

    郭筱晨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沖著教室后排示意：“你們班那個小霸王，今早兒怎么蔫了啊，平常不是生龍活虎地搞小動作呢嗎……”

    時霧不用看，都知道她說的是李澤堯。這個小霸王名聲在外，其他幾個老師上課也沒少被他搗過亂。

    果然，他今早不知道怎么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趴在桌子上，不讀書，也不跟同桌說小話，安靜得都不像他了。

    “行了，你去忙吧，我去看看?！睍r霧小聲跟郭筱晨說完，轉(zhuǎn)身進(jìn)了教室。

    見老師進(jìn)來，讀書聲都瞬間變大了不少。時霧繞著幾排桌子轉(zhuǎn)了幾圈，到李澤堯跟前，伸手輕輕敲了敲他桌子。

    李澤堯聽到聲音，抬起頭來，一臉的不開心，嘴角都往下耷拉著。

    “生病了？”時霧彎下腰，湊到他跟前，輕聲問道。

    李澤堯話都不想說，有氣無力地?fù)u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知道什么意思。

    時霧還想說話，抬眼發(fā)現(xiàn)整個教室的學(xué)生都支棱著耳朵注意著她和李澤堯的動靜，忍不住想笑。

    “跟我出來一下?！?/br>
    說完，便一馬當(dāng)先走出了教室。

    過了半晌，李澤堯才跟著出來，抬頭悶悶不樂地瞅她幾眼，學(xué)著她的樣子，雙手搭在背后，靠著墻壁站著。

    還嘆了口氣。

    時霧聽得想笑，屈起手指敲了他額頭一下：“小小年紀(jì)嘆什么氣啊?！?/br>
    額頭被彈了一個爆栗，李澤堯也只是抬眼不爽地看時霧一眼，還是不說話。

    “說說吧，怎么回事啊。”時霧勾勾唇，和他并排靠著墻壁，一副哥倆兒好的樣子。

    李澤堯又是意重氣長地嘆口氣，小大人似的，有種少年強(qiáng)說愁的意思。見時霧又殷切地望過來，他這才開口。

    一出口，就石破天驚：“我被人欺負(fù)了?！?/br>
    時霧滿頭黑線，這是個小學(xué)，一共就六個年級，李澤堯是六年級的小霸王，四舍五入就相當(dāng)于是整個學(xué)校的小霸王了。有人敢欺負(fù)他？笑話，他不欺負(fù)別人就不錯了。

    見時霧不說話，李澤堯又憂心忡忡地開口：“我的霸主地位要不保了?！?/br>
    時霧又是滿頭黑線，這才多大的孩子，打江山守領(lǐng)地的意識就這么強(qiáng)烈，以后不做個山大王真是可惜他了。

    李澤堯滿臉郁悶，那悶悶不樂的樣子，時霧都看不下去，本著一種關(guān)愛學(xué)生的理念，她才慢慢開口：“誰欺負(fù)你了？”

    李澤堯好像一直都在等著這句話，時霧話音剛落，他就伸出手臂，指著宿舍的方向，擲地有聲地喊了一句：“他！”

    那氣勢，就好像小時候被別人欺負(fù)之后帶著家長來找茬一樣。

    時霧轉(zhuǎn)頭去看，不知道什么時候，顧晏沉拎了把椅子，坐在了宿舍大門口，手里捏著片面包，正一點(diǎn)一點(diǎn)兒地撕著往嘴里塞。

    早上溫度有點(diǎn)低，風(fēng)又一直吹著，他換了件黑色的薄衛(wèi)衣，帽子隨意搭在后面。不知道是因?yàn)榧舨眠€是什么，整個人看起來格外酷帥。

    見一大一小兩個人齊齊地望過來，顧晏沉沒什么反應(yīng)，緩緩地挑了挑眉，回望著他們，不緊不慢地吃著面包。

    看著他這樣，時霧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上在洗漱間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臉隱隱約約又燒了起來。

    早飯記得吃什么的，也有點(diǎn)太曖昧了吧。

    都已經(jīng)打了小報(bào)告，可小時老師還是沒什么反應(yīng)，李澤堯狐疑地偏頭，在遠(yuǎn)處的顧晏沉和時霧之間掃了幾個來回，用手肘撞了撞時霧。

    “小時老師……”

    他這一喊，時霧才回過神來。剛一轉(zhuǎn)頭就看到李澤堯一臉無語地望著她。

    “那什么……”時霧不知道說什么，嘴里胡亂咕噥著，愣了幾秒才找回了談話的節(jié)奏。

    “那你說說，他怎么欺負(fù)你了？”時霧一邊兒等著李澤堯回答，心里一邊盤算。顧晏沉那樣的人，應(yīng)該也不會欺負(fù)小孩吧？

    心里這樣想著，眼睛也不受控制地往他那邊瞟了一眼，他似乎在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和李澤堯說話，臉上隱隱約約帶著笑。就是那片面包，吃了這么久都還沒吃完。

    “你都不知道，他太討厭了，他昨天放學(xué)送我回家的時候，竟然搶我的青檸蜂蜜水，而且全都喝光了，一點(diǎn)兒都不給我留……”

    李澤堯起先還好好說著，可當(dāng)他察覺到時霧根本就沒有認(rèn)真在聽的時候，氣得雙手叉腰，臉頰都鼓了起來。

    “小時老師！”

    時霧眼睛里閃過一瞬迷蒙，隨即面色正經(jīng)地朝向李澤堯：“你說啊，我在聽?！?/br>
    李澤堯人小鬼大，探著頭又在他們倆身上掃了掃，又湊過來仔仔細(xì)細(xì)觀察了一下時霧。時霧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往旁邊退了一步，這才不自然地問道：“干嘛?！?/br>
    李澤堯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神秘兮兮地：“小時老師，你臉怎么紅了?。俊?/br>
    說著還抬頭望了望天，一臉疑惑：“今天也沒太陽啊……”

    時霧被他這樣子逗笑，這家伙，真是人小鬼大。

    李澤堯可不允許她逃避問題，又緊跟著發(fā)問：“小時老師，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誰啊？”

    這問法，跟昨晚郭筱晨的話有異曲同工之妙。時霧笑笑，又彈了他一個爆栗：“說什么呢你！”

    李澤堯不服氣：“你覺得你就是喜歡顧晏沉，你剛剛就一直盯著他看，臉都紅了，都沒認(rèn)真聽我說話，還不承認(rèn)……”

    “你小小年紀(jì)，懂什么啊就瞎說?！?/br>
    “你知道什么叫喜歡嗎！”

    李澤堯一急，就要反駁：“我怎么不知道了，咱們班都有人喜歡我呢，就那誰……”

    話說到一半，他才發(fā)覺不對，可時霧已經(jīng)聽出味道來了，這班里竟然還有早戀的苗頭？她平時可愣是一點(diǎn)兒都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