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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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南溪在韓國談判回來那天跟他說的話。 第四十三章 陸行簡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 南溪的手機都是那個冷漠的機械女聲:“對不起,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請稍后再撥。” 陸行簡捏著眉心冷靜了五秒:南溪今天試鏡,所以不方便接聽點了。于是,他吐出一口濁氣,召集高層開會, 這次陸行簡籌備做國產動畫和科幻電影。 這兩個塊國內最近十年都鮮少觸碰,更別提出彩的作品。 公司高層意見壁壘分明,贊成和不贊成分兩派,居然無中立。 反對方認為:“任何不以盈利為目的的公司都是耍流氓公司、騙子行徑,我們公司最近幾年迅速崛起,靠的是抓準了市場,抓住了熱點。動畫和科幻, 國內技術層面還不夠成熟,當然, 主要是前期資金投入大后期回本難,可能拉不到金主爸爸。畢竟這樣的作品里, 有的人連臉都露不了,金主爸爸不樂意干。再說了,這個風險值評估太不好看了,商務部那幫人求不到金主爸爸, 會跳起來跟我們吵的?!?/br> 這話不無道理。金主爸爸花大價錢投資,一是盈利二是塞人搏露面,你這動畫里不需要人, 科幻里,各種面具倒膜一鋪上去,別說露臉,怕是連自個親媽都認不出。 贊成方倒是準備得很充分,列出了國外很多優(yōu)秀特效都轉交給國內優(yōu)秀團隊制作,也列舉了國內做得有口碑的動畫,甚至把早些年的水墨動畫都找出來了,看來是早有準備。 “真要說起來水墨動畫更難。它們靠的不是線條是渲,是根據墨的濃淡輕重來體現(xiàn),至于顏色好不好看合不合適,全取決于渲出來的效果,不可抗因素太多,難度太大。每一個動畫角色身上的色彩少則三四種,多則數(shù)十種。怎么辦?原畫師在畫紙上畫好人物,在賽璐璐片上涂色,攝影師一幀幀拍。色彩加濃和陰影呈現(xiàn)都是賽璐璐反復疊加呈現(xiàn)出來的。水墨動畫,不光要采用一般動畫制作方式,它對原畫師、攝影師要求更高。那個時候我們做得出來,現(xiàn)在也可以?!?/br> 贊成方成竹在胸。 反方對視了一眼,胸有成竹:“那不如諸位算一算水墨動畫的成本?保守估計,是一般動畫的五倍,無論是人力物力財力,還是時間,都成幾倍的增加,請問你們扛不扛得???金主爸爸扛不扛得???第二,為什么水墨動畫悄無聲息退市,各位也不妨說說看?” 贊成方啞口無言。 資本市場利益大過天,全公司上上下下這么多人,嗷嗷待哺等著吃飯,每一部劇出來,都是經費在嘩啦啦燃燒,稍有不慎就血本無歸,更別提甲方公司了,人家都是真金白銀給出來。 年初那部《告白》本來可以賺個盆滿缽滿,還能落個好口碑,無奈時運不濟。其實,也不是非下線不可,起碼可以拖到電影排片結束,但大家還是一致接受了提前下線的做法。 錢在哪里都可以賺回來,有些事不是光錢的問題。 外人不知道一部好作品打磨出來,花費了多少人的心血,凝聚了多少人的企盼。 周放敲了敲門推門而入,端著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一屁股坐在陸行簡旁邊的空位上,轉著筆:“怎么?公司出現(xiàn)重大危機了?這么些人面如菜色坐在一起,怪嚇人的。” 陸行簡懶得理他。 秘書接了話,把事情簡明扼要地復述了一遍,周放聽完,手指“當當”在咖啡杯上敲了兩下。 “我覺得可以做?!敝芊抛隽藗€總結性發(fā)言。 反對方正要開口,周放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這事,我跟你們陸總溝通很久了。動畫和特效團隊單獨拉部門,既然想做就要做好,就得自己有人,你們還是繼續(xù)把控商業(yè)性作品,這動畫和科幻權當我們獻給自己的青春賀禮?!?/br> 反對方嘆了口氣,他們周總總是這么不著調。 陸行簡就知道周放以忽悠人為最高原則,把人忽悠瘸了,這事就成了:“這事,我考慮了很久?,F(xiàn)在國內的動畫和科幻全是引進的,國產劇無論是票房還是口碑,都被引進片摁在地上碾壓,當然我這里單指之前說到的那兩大塊??梢哉f,現(xiàn)在的受眾,基本上看到中國動畫和科幻幾個字,都會自動過濾,不去看也不想聽。沒人愿意花錢找罪受,中國恐怖片也是?!?/br> 在座各位的臉色慢慢凝重了起來。陸行簡說的是事實,他們作為業(yè)內人,也是消費群體,會橫縱反復比對優(yōu)劣勢。 國內不缺好故事,更不缺好題材。 “但是,事情總得有人來做,不試試,怎么就知道我們不行?還是你們認為自己真的不行!”陸行簡環(huán)視了一周,大家沉默不語。 “星耀”公司,平均年齡在30左右,公司年輕人也年輕。 年輕有個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熱血”。 “如果大家一致認為自己不行.......”陸行簡的激將法,屢試不爽。 反對方站了起來:“陸總,這不是我們不行,是市場......” 陸行簡打斷他的“妖言惑眾”,蠱惑人心哪那么容易:“市場行不行,到底還是證明我們行不行,眼光準不準。有人說文藝片不行,咦,就有人拍了叫好又叫坐的文藝片,有人說小清新不行,有人拍的不但火了,幾年后十年后還被人津津樂道。這些水墨動畫都幾十年了,我們還在提,還在夸?!?/br> 反方小伙子面紅耳赤地坐了下來,一言不發(fā)。 “這樣,今天這也只是一個初步計劃,不是板上釘釘?shù)氖?。下次會議時間在下周二早上,大家無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都拿出東西來。今天就到這散會?!标懶泻喣闷痣娔X,率先走出會議室,也不管身后那些人成了一群無頭蜜蜂,嗡嗡炸成一片。 反正多討論多爭執(zhí),才能撞出火花和腦洞。 這事總是要做,不如早做。 周放追了出來,跟陸行簡肩并肩往自己辦公室走去:“誒,我剛才去了試鏡現(xiàn)場,南溪勝算很大,真看不出來,這小丫頭這么有靈性。” 陸行簡腳下一頓:“你不要過多干涉,還是要尊重制片人導演作者編劇的選擇?!?/br> 周放拐了個彎,進了自己辦公室,關上門前吐槽了一句:“省省吧,到時候我不出手,怕有人忍不住,反而落個借公濟私的名聲,多不好啊。換身衣服,我們出門一趟?!?/br> 陸行簡輕笑了一聲,轉身進了辦公室。 桌上的電話剛好響起,是南溪。陸行簡心情大好,他把電話夾在耳朵上:“溪溪,忙完了?” “恩,結束了,準備回家。對了,你找我有事?”南溪那邊有些嘈雜,應該還在大馬路上。 “恩,就是想問你點事?!标懶泻喣闷鹱郎系南鄡?,相冊里是一張單人照。 十五歲的南溪,一身鵝黃長裙,長發(fā)飛揚,眼睛里星光璀璨。 如果再靠近點仔細看看這張照片,就會發(fā)現(xiàn)照片有一半被折了進去,反扣在背面。 周放敲門進門,做了“走吧”的口型,陸行簡點了點頭,在相冊上親了一口放好,起身去了更衣室。 開著免提,邊換衣服,收拾好后,跟周放一起出了門。 “恩,你說。”南溪大概在買什么東西,跟路邊小販說著什么。 “就是從韓國回來那次,在飛機上,你跟我提過一冉跟一個男生逛街的事......”陸行簡停了話頭,等南溪接話。 周放收起原本看好戲的嘴臉,掏出手機靠在電梯一旁發(fā)著信息。 南溪“啊”了一聲,接了話頭,放慢了語速:“你說這事啊。是有這么回事,但那個男生我也沒看清楚,當時我在公交車上。怎么了?” 當時南溪在飛機上說那番話,表面是說給陸行簡聽,實際是說給周放,沒想到周放沒聽進去,陸行簡反而留了心。 完蛋了,老鷹沒抓到,還把小雞給丟出去了。怎么辦? “那一冉有沒有跟你聊過這方面的事?上次喝醉酒是不是就因為這事?”給個線頭給陸行簡,陸行簡就能跟你織件毛衣出來。 周放屏幕上的手指一頓,接著繼續(xù)十指翻飛。 南溪也沒想到事情這么寸,一件一件地往陸行簡眼前送。 “你不喜歡一冉談戀愛?”南溪扔了小石子試探一下陸行簡的底線?,F(xiàn)在他語氣可是不太好,萬一踩到雷了,連累了一冉,那就遭了。 “也不是,我就是......”陸行簡夾著電話進了駕駛室,戴上藍牙,把手機放在置物架上。他一時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也不是。 “阿行,一冉她不是小孩子了,她都讀大二了。有感情生活也是正常的,我們家一冉長得又好,人又聰明,學習又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性格又好,家教又好,這樣的女生沒人追?”南溪繞著圈子說,反正也不承認也不否認,等掛了電話就把一冉叫家里來,商量對策。 陸行簡語氣有些松動,畢竟他家一冉超優(yōu)秀的。 南溪乘勝追擊:“喏。我理解你,一冉相當于就是你從小養(yǎng)大的,她在你心里的位置等同于你的女兒一樣,你呢,現(xiàn)在就是慈父心,生怕自家那顆好生養(yǎng)著的大白菜被那只豬拱走了。那只豬要是不出眾吧,你會擔心這顆白菜未來日子過得辛苦,過得累;這只豬太出眾吧,你又會擔心自己在這顆白菜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br> 陸行簡被說中了心思,心里清明了很多,手指輕輕地在方向上撫摸著,仿佛一點點勾勒著電話那頭那人的模樣。 “一冉她不是我女兒,我的女兒只能是你生的,那才是我女兒?!标懶泻喰σ鈴淖旖桥郎涎劬?,心里的話沒留神,吐露出來了。 周放面無表情:還能不能要點臉了?當他是死的么?他現(xiàn)在后悔跟陸行簡一起出門,現(xiàn)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南溪被這一句話炸得心慌意亂、血氣翻騰,“咕嚕咕?!毖艿搅四樕?,一張白玉般的臉變成了朝霞紅,胡亂應著:“你亂說?!?/br> “你不愿意???”陸行簡心知之前那話說得不太得體,聽南溪這么回應,心里還是忍不住想要確定一下。 “不跟你了,我車來了......”南溪覺得手機都燙耳朵了,眼睛笑意醉人,“哎喲......” “溪溪怎么了?”陸行簡捏緊了方向盤,南溪那邊有汽車喇叭聲。 “沒事,沒看到臺階?!比诵械赖杰嚨滥莾河袀€小坎,南溪沒注意到,“喂,喂......” 第四十四章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 電話被掛斷了。 陸行簡語音撥通電話, 接聽電話的是那個冷漠而無情的女聲:“對不起, 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br> 陸行簡摘了耳機線:“阿放,南溪電話突然打不通,我過去看看,你先去客戶那, 處理完我馬上趕過去?!?/br> 周放放下手機,老神在在:“一起過去看看吧。從公司出門,離南郡城最近的車站你掉頭,大概一公里的位置,現(xiàn)在交通不堵,最多五分鐘?!?/br> 果然一路暢通,陸行簡三分鐘后看到南溪了。 “喂, 喂,喂, 老陸,老陸, 你踩剎車,踩剎車,喂,我的歐陸......”周放驚叫了起來, 看了看陸行簡又看了看前方的南溪,認命地閉上嘴巴,把座椅往后挪了挪, 又幫忙打了雙閃。 “砰”的一聲,歐陸撞了上去。 安全氣囊沒有彈開,陸行簡控制了車速,他就是存心找事。 南溪嚇得猛地抬頭看了過去,陸行簡繃著臉打開車門,大步朝她走了過來,周放在后面比比劃劃不知道在說什么。 “你,你倆怎么來了?”南溪指了指陸行簡又指了指周放。 陸行簡沖南溪點了點頭,示意讓她呆在原地等著,徑直朝前面那輛囂張明黃色路虎攬勝走去。 明黃色沖陸行簡耀武揚威,只是尾巴不太好看,有只燈撞壞了。 “俊哥我去看看,你戴好口罩?!敝韲樍艘惶瑱z查了下發(fā)現(xiàn)楊俊峰無礙,才敢下車去查看情況。 助理看到陸行簡和周放時驚呆了,不知道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天大的誤會。 “星耀”公司的最大boss陸行簡,撞到了即將要合作的當紅上升期演員楊俊峰。 是孽緣的開始還是友誼的開端呢? 助理稀里糊涂地想著:希望是友誼的開端吧。 現(xiàn)場四個人的多邊關系太亂,以她目前的生活閱歷,她覺得自己搞不懂。 陸行簡不認識這個助理,直接略過直奔路虎后座。 “咚咚”車窗被敲開,車內車外的人俱是一愣,兩個人大眼瞪大眼。 倒是周放從后頭追了上來,打了個哈哈:“原來是俊峰啊,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前邊就是‘薈萃廣場’,我們把車開那兒去,坐下來慢慢聊?!?/br> 楊俊峰沒有下車,抬起那張青春帥氣逼人的臉,輕輕笑了笑:“那陸總、周總,我們待會見,小會上車?!?/br> 助理小會一溜煙跑了過來,爬上車副駕駛,車子開走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溪一上車就忍不住開口問,原本礙著周放在車上,她不好開口,怕折了陸行簡面子。 周放笑得眼淚橫飛:“對不起,對不起,我下車打車走,你倆聊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