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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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是屹立多年不倒的世家了,這點心思手段還是有的,不過是被人利用,當(dāng)成了替死鬼罷了。 程彥解下自己的腰牌,摘了自己鬂間的珠釵,遞給一路跑過來的人,正色道:“拿著我的腰牌去找程家找我三叔,讓他帶著人馬抓林修然過來。” 李泓賜婚李承瑛與程怡莊后,覺得程家門楣太低,配不上李承瑛,便給程怡莊的父親與三叔各升了官職。 這兩人政績本就出色,這幾年一直沒升官,是受了謝家人的拖累,一朝升官,旁人也說不上什么。 程叔平是郎官入仕,原本是要隨長公主出征北狄的,但程怡莊與李承瑛的婚禮在今年冬季,他便留了下來,沒有去邊塞。 程叔平現(xiàn)在在崔振波下面當(dāng)職,手上有一定的兵馬,世家們雖然都養(yǎng)私兵,但與不敢明目張膽與正規(guī)軍去抗衡,讓程叔平去抓林家的當(dāng)家人林修然,最為合適不過了。 衛(wèi)士有些猶豫,道:“此事既然不是林家所為,翁主抓林老爺子做什么?” 程彥道:“他既然被人推出來擋槍,我若不抓他,怎么順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者?” 衛(wèi)士點頭應(yīng)是。 程彥又道:“至于那支珠釵,拿給英王,讓英王帶他的親衛(wèi)過來?!?/br> “記住,此事鬧得越大越好。” 楊奇文選中林家當(dāng)替死鬼,是因為林家在眾多世家中雖然不是最有權(quán)勢的,但卻是財力最為雄厚的,她的番薯被楊奇文設(shè)計毀去,為了不讓邊關(guān)的將士們餓肚子,她只能選擇買世家們的高價糧。 可是她封地里每年交上來的歲銀,早就被她填盡每年賑災(zāi)的災(zāi)銀里面了,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銀子去買糧食。 這種情況下,她多半要求助財大氣粗的林家,林家看在她培育的苗種的面子上,興許會與她合作,但她若與林家鬧翻,便是無路可走了。 邊關(guān)無糧草,武器再怎么精良,也無法與北狄作戰(zhàn),只能草草收軍還朝。 她的母親興師動眾抗擊北狄,結(jié)果一場勝仗都沒打,便灰溜溜地回來了,經(jīng)此一事后,母親威望必會一落千丈,平民百姓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會覺得母親窮兵黷武,母親又有弒君殺兄的血洗皇城行為,以后楊奇文與李承璋借此發(fā)難,百姓也會站在楊奇文那里,而不是像以前那般擁戴母親。 楊奇文的設(shè)下的陷阱,可謂是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讓人縱然知道自己身陷陷阱,也不好去應(yīng)對。 但不戰(zhàn)而退才不是她的作風(fēng),楊奇文想躲在后面看她與林家互斗,自己坐收漁利,她偏不讓楊奇文如意。 她要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雖然眼下的局勢對她不利,可等真相大白后,等待楊奇文的,便不止是身敗名裂了。 似楊奇文這種只顧自己利益,而將國家危難存亡置于身外的人,縱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程彥吩咐下去,來人領(lǐng)命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衛(wèi)士們帶著孫家的人過來了。 來人是個刀疤臉,一臉的兇悍之氣,不像是走南闖北和氣生財?shù)纳藤Z人家,更像是亡命天涯的悍匪。 程彥眉頭微動,看了看刀疤臉,道:“你就是孫家的人?” “是你拔去了我的番薯?” 刀疤臉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看她是個小姑娘,身邊縱然帶了一些衛(wèi)士,他面上也頗為不屑,甕聲甕氣道:“這本來就是我叔父的地,你們不打一聲招呼便在這里種東西,我們只是把東西拔了,已經(jīng)足夠便宜你了?!?/br> “再來糾纏,當(dāng)心我拿你報官!” “大膽!” 刀疤臉的話說得極為不客氣,程彥身后的衛(wèi)士瞬間拔劍,冷聲道:“你可知你面前貴人是誰?她是天子親封的安寧翁主,長公主的獨女!” 刀疤臉一怔,這才收了幾分輕視之意,上下打量著程彥。 他并不是普通行商之人,他做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旁人出錢,他去做事,只要銀子給得足,再大的風(fēng)險他也敢冒。 當(dāng)然,這種風(fēng)險并不包括開罪天家,與長公主為敵。 近日也不知怎么了,他的兄弟們被官府抓去了許多,他缺銀子用來打點官府,又初來華京,這才將這活兒接了下來。 與他做交易的那人,可沒說番薯是長公主的女兒種的,只說是華京的一位貴人所為,若不是他實在走投無路,才不會在天子腳下橫行霸道。 可事情已經(jīng)做出來了,反悔也無用了,他手中又有山頭的地契,哪怕來人是安寧翁主,也不好與他分辯,撐死不過是教訓(xùn)他一番也就是了。 這般想著,刀疤臉放下心來,有恃無恐道:“安寧翁主?” “恕小人久不回華京,不曾見過安寧翁主,得罪了翁主,翁主莫怪。” 他的話說得雖然客氣,可話里一點賠罪的意思也沒有,只拿著地契說事:“縱然翁主是天子親封的貴人,可也不好搶占百姓之地吧?” “小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若不是遇到了天災(zāi)**,才不會遠走他鄉(xiāng),將地全部荒廢了。如今回來了,料理一下自己家的土地,不過分吧?” 第53章 程彥笑了笑, 道:“自然是不過分的?!?/br> 很顯然,眼前這個刀疤臉,并不是傳統(tǒng)的行商人,正常的商人都講究個和氣生財, 而不是像他這般, 兇神惡煞,不像商人,更像個亡命天涯的劫匪。 與這種人講道理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程彥給身旁衛(wèi)士們使個了眼色, 道:“拿下?!?/br> 衛(wèi)士們很快便將刀疤臉制住了。 他們?nèi)痰栋棠樅芫昧恕?/br> 刀疤臉仗著手里有地契,說話噎人, 行事跋扈, 若不是程彥之前便交代了,不許欺負百姓, 他們不好對刀疤臉下手, 要不然,他們早就把刀疤臉收拾了。 如今程彥一聲令下, 他們再無顧慮,當(dāng)下便把刀疤臉按在地上,長劍一橫, 閃著寒光。 刀疤臉萬萬沒有想到看上去粉團一般的小女孩會給他來這一手,根本不曾防備, 連掙扎的機會便沒有, 便被衛(wèi)士們用劍架住了。 “你這是欺壓百姓!” 刀疤臉兀自吼道。 刀疤臉并非一個人前來, 身后還帶了十幾個跟隨他的兄弟, 他們見刀疤臉被衛(wèi)士們拿下,紛紛涌了上來,吵鬧道:“都說安寧翁主雖是天潢貴胄,但最是體貼愛民,與橫行無忌的貴人們大不相同,怎么我瞧著,翁主與那些仗勢欺人的貴人們沒甚么不同呢?” “這還沒怎么樣呢,便對我們喊打喊殺,翁主雖然是天子親封的翁主,可這到底是天子腳下,翁主如此行事,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們最擅長聚眾鬧事,如今又自持地契,覺得自己占了理,又覺得程彥不過一個小姑娘,身份再怎么高貴,再怎么是翁主,也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又是女兒家,面皮薄,他們鬧上一鬧,把程彥鬧怕了,自然是不敢追究他們的事情了。 反正地契在手,地就是他們的,任程彥說破了天,他們拔番薯也沒有錯,是程彥搶占百姓土地,又對前來說理的他們喊打喊殺。 本著這種心理,他們鬧得更兇了。 衛(wèi)士們見此,不免有些束手束腳。 只抓一個刀疤臉?biāo)麄兪遣慌碌?,此人對程彥不敬,他們抓他也使得?/br> 可若再將剩下的一群人抓了,那便有些不妥了。 有道是法不責(zé)眾,更何況,山頭本來就是他們的,程彥抓一個人出氣也就罷了,若是將人全部抓了,事情傳出去,程彥名聲受損不說,他們也免不了受上司責(zé)罰。 衛(wèi)士們看向程彥。 程彥眉梢輕挑,道:“全部拿下。” “所有后果,我一人擔(dān)著。” 衛(wèi)士得了程彥這句話,當(dāng)下再不猶豫。 他們跟了程彥這么多年,知道程彥最是護短,既然說出了這種話,哪怕一朝事發(fā),天子責(zé)問起來,程彥也會護著他們。 程彥都不怕,他們還怕什么? 衛(wèi)士們?nèi)挛宄?,便將鬧事的人全部擒下。 鬧事的人雖然會武功,可畢竟打著“善良無辜”的良民旗號,不好現(xiàn)在便與衛(wèi)士們動手,只能憋憋屈屈地被綁起來,口中一刻也不停,說著程彥仗勢欺人的話。 程彥理也未理,讓衛(wèi)士們封住他們的嘴。 衛(wèi)士們聽命而行,世界終于安靜了。 為首的那個衛(wèi)士,從刀疤臉上搜出來了地契和照身帖,雙手捧給程彥。 程彥打開來看。 地契上了年頭,紙張微微泛著黃,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 照身帖是這個時代的身份證,上面有持有人的籍貫和畫的大頭相。 程彥看了看,照身帖上的大頭相的確是刀疤臉,只是年代久遠,當(dāng)時的刀疤臉上還沒有刀疤,氣質(zhì)也不是現(xiàn)在的兇光畢露,只是一個頗為強壯的普通男子罷了。 衛(wèi)士們陸陸續(xù)續(xù)將其他人的照身帖搜了過來。 來的有二三十個人,其中有照身帖的,卻剛過一半,另一半沒有照身帖,在大夏便是黑戶,可以當(dāng)間諜奴隸處置。 程彥將地契與照身帖收了起來,讓衛(wèi)士們將這些人分別看押,有照身帖的好吃好喝伺候著,至于沒有的,則將他們隔絕開來,餓他們幾日,再威逼利誘一番,想來他們會有許多話要說。 衛(wèi)士們將人帶到山腳看管起來。 程彥道:“不是說還有一個老孫頭嗎?” 衛(wèi)士指了指刀疤臉,道:“老孫頭是他的義父,病了許多時日,下不了床,故而今日并沒有過來。山的另一邊他們搭建的有帳篷,老孫頭在那里休息?!?/br> 程彥點頭道:“他既然腿腳不便,那咱們便過去找他。” “對了,半夏忙完沒?若忙完了,便跟我走一趟?!?/br> 半夏醫(yī)術(shù)極其精湛,比起皇城里的御醫(yī)也不逞多讓,讓她陪著去,興許還能有意外收獲。 半夏將下了**散的酒菜一一分開,貼上了標(biāo)簽,道:“就來?!?/br> 說著,她去一旁洗漱一番,略整了整有些松散的鬢發(fā),便跟上了程彥。 山路本不好走,但程彥決定在山上種紅薯的那一日,為了方便上下山看紅薯,便讓人修了一條簡單的小路,沿著這條小路去找孫老頭,倒也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守著孫老頭的仍有四五十人。 看到這些人,程彥便明白了,為何漫山遍野的紅薯,他們不過一兩日,便盡數(shù)拔了去——這么多身強力壯的男子,若做不了這些活兒,那才真的白長這么大個頭了。 這些人并不知道刀疤臉被程彥抓了去,只以為山上頗大,刀疤臉走錯了路,沒有碰到程彥,程彥這才找上門來。 程彥說明來意,孫家人雖面色不善,但到底引著她去見老孫頭。 老孫頭的帳篷里充斥著苦澀的中藥味,伺候他的人與刀疤臉如初一則,身上帶有一股悍勇之氣。 他們看上去雖然嚇人,但對孫老頭極其尊敬,又因?qū)O老頭病重,他們個個神色悲傷,說話也是刻意壓了聲音,生怕吵鬧到了孫老頭。 看來這個病得起不來床的孫老頭,的確是這群人的首領(lǐng)。 程彥一路走,一路看。 老孫頭見她進來帳篷,便往引枕上靠了靠。 他的動作太大,扯到了肺腑,便止不住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