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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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虛子不能死,哪怕他是個假的,他也得活著——她日后若想登基為女帝,還需要這位神棍出來講兩句。 程彥倚在李斯年的胸口,斟酌許久,終于問道:“你要去找凌虛子么?” 李斯年點頭。 天邊皎月被烏云所掩,不復往日的明朗皎皎。 程彥便從李斯年身上起來了,坐在李斯年對面,瞧著李斯年晦暗不明的臉色,問道:“你能跟我講一講,凌虛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李斯年眉頭輕動。 什么樣的人? 自然是一位極其嚴苛的人。 嚴苛到哪怕他知道自己得益于凌虛子的庇佑,才能活在這個世上,心中卻對凌虛子沒有太多感激的之情。 他與凌虛子相處多年,凌虛子從未對他笑過,更不許他喚他師父。 凌虛子在外如得道仙人,在他面前卻永遠冷冽如寒霜。 凌虛子永遠高高在上,看他如螻蟻,眼中帶著輕蔑與厭惡。 他絲毫不懷疑,若有一日自己被人打死了,凌虛子也不會多瞧他一眼,只會譏諷一笑,說一聲,嘖,真沒本事,合該去死。 第91章 李斯年久久未說話, 程彥只以為問到了他的傷心處,他才會如此,心中不免有些自責。 她與李斯年相處多年,李斯年看似溫潤, 實則頗為偏激, 這種性格,不是溫室中長大的人會有的。 更何況,在提起凌虛子的時候, 李斯年從未將凌虛子稱做師父, 甚至話音里的敬畏之心也不多, 說起凌虛子, 他語氣淡淡,像是在談起一個陌生人一般。 絲毫沒有凌虛子保住他性命、讓他得以存活這個世界的感激。 程彥有些后悔問這個問題。 凌虛子若是待李斯年極好,李斯年怎會善于用毒、精于配藥? 他如今的手段毒辣與偏執(zh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是凌虛子養(yǎng)蠱一般養(yǎng)成的。 程彥有些后悔, 不該問李斯年這樣的話題, 便道:“你若不想說, 那便不說了?!?/br> “左右也不是甚么重要的事情?!?/br> 若李斯年真的將寧王假扮的凌虛子殺了,那她便從羅生暗衛(wèi)中挑選一個, 繼續(xù)假扮凌虛子也就是了。 反正凌虛子沒有要事不出關,世人極少能接觸到凌虛子, 只要暗衛(wèi)仍按照凌虛子往日的行事作風來扮, 想來世人也覺察不到凌虛子的芯子換了人。 程彥這般想著, 又安慰李斯年道:“凌虛子的事情雖然不大重要,但你若是想到了不開心的事情,便與我說一說?!?/br> “咱倆是要成親的人了,無論有什么艱險磨難,我總會與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承擔的。” 程彥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一只羽毛輕輕拂過李斯年的心口。 在她溫柔撫弄下,他的心變得極軟極軟。 李斯年伸手把程彥攬在懷里,抬頭看著被烏云遮去的皎皎月色,道:“沒有甚么不可說的,都是一些往事罷了?!?/br> “你若想聽,我便說與你聽?!?/br> 她曾闖入過他晦暗無光的年歲中,他的過去,她有權(quán)利知曉,他更愿意讓她知曉。 就像她說的那般,他們是快要成親的人,無論未來還是過去,他們都要一起承擔,一起走過。 程彥看李斯年面平無波,心中卻越發(fā)心疼,忍不住親了親李斯年臉頰,道:“你說吧,我都聽著。” 李斯年撫了撫程彥的發(fā),平靜開了口道:“我雖然被凌虛子救下,養(yǎng)在三清殿,但凌虛子并未收我為徒?!?/br> “我不是道士,更不是宮人。” 是一個不被世人所容,更不被三清殿所容的存在。 自他記事起,道士道童們便不理他,宮人們又喜歡欺負他,若是遇到有特殊癖好的貴人,他過分好看的那張臉,會讓他的處境更為難堪。 某一日,他在外受了白眼與調(diào)戲,哭著去找凌虛子。 凌虛子是這個世界上除卻母親外,唯一一個愿意與他說話的人,哪怕凌虛子不讓他喚他師父,在他心中,凌虛子也是如師如父的。 他找凌虛子,倒不是讓凌虛子替他出頭,而是想讓凌虛子寬慰他兩句,告訴他這個世界依舊是美好的,眼前的這些磨難,熬過去了,便不會再有了。 就像母親曾經(jīng)說過的那般,讓他再堅持一段時日,他們很快便能解脫了,等過了這段時間,母親便帶他回梁州。 母親說梁州是他的故鄉(xiāng),那里很美,有山有水,更有對他笑臉相迎的百姓與親人。 他很期待那種日子。 在他心中,母親與凌虛子的性格雖然完全不同,一個溫柔如春風,一個冷冽如寒風,可他依舊將凌虛子視為親人。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凌虛子將他養(yǎng)在三清殿,他早就被天子處死了。 母親給他生命,凌虛子讓他活了下來。 他很感激凌虛子,哪怕凌虛子對他永遠冷淡嚴苛,甚至從未對他笑過,他依舊敬重凌虛子。 他覺得凌虛子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內(nèi)心還是喜歡他的,要不然,也不會救下毫不相干的他。 他這般想著,找到凌虛子,吸著鼻子,將自己被宮人欺辱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以為凌虛哪怕情緒內(nèi)斂,但當看到他遭遇這種事情的時候,也會與母親一般,勸他堅強,別往心里去。 但凌虛子并沒有。 凌虛子只是從厚厚的書卷中抬頭,淡淡掃了他一眼,聲音依舊如冬風冷冽:“自己沒本事,合該被人欺負?!?/br> 那日的陽光甚是刺眼,穿過雕刻著祥云的鏤空窗臺,斜斜落在他身上。 他怔了怔,被陽光照得睜不開眼。 后來他再也沒有向凌虛子訴過苦。 他磕磕絆絆學會了制毒,學會了用藥,摸索著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自己。 凌虛子依舊不對他做任何評價,將他視作螻蟻一般,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輕蔑厭惡的眼神,仿佛他的存在,只會給他徒增煩惱一般。 他感覺到凌虛子對他的不喜,性子越發(fā)沉默,除卻凌虛子教授他東西的時候,他便不再出現(xiàn)在凌虛子的面前。 他在小竹林,一坐便是一天,與書作伴,觀星辰,查山川。 程彥聽得一陣心酸,手指輕輕攥著李斯年的衣口,蹙眉問道:“那一年你多大?” “三歲?” 李斯年有些不確定,抬眉看著皎皎月色,語氣沒有一點起伏:“或許更小。” 程彥心疼得不知說什么好。 面前的少年,依舊是一臉平靜,仿佛說的不是自己孤寂被排斥的艱難歲月,而是在以旁觀者的身份,說著另外一個人的故事一樣。 程彥心中除卻心疼,再無他物。 程彥低聲道:“怪不得你的性子這般偏執(zhí)。” 哪有那么多天生便喜歡劍走偏鋒的毒辣? 不過是被殘忍生活磨打成這個模樣。 李斯年也曾有過鮮活明媚的年歲,只不過,被凌虛子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凌虛子養(yǎng)蠱一般將李斯年養(yǎng)大,冷眼看他受欺凌,看他無助,看他笨拙反抗,看他柔軟的內(nèi)心終于變得堅硬無比,成了凌虛子想要的謫仙面容修羅心。 李斯年不是九天之上風輕云淡的謫仙,他是被凌虛子救下來,又被凌虛子扔在地獄中,憑借著自己的聰明與狠辣,從磕磕絆絆,到面色不改自地獄深處走出來的修羅。 程彥道:“他這般行事,還不如當年不救你?!?/br> 李斯年的活著,似乎就是為了受罪,歷經(jīng)人世間的丑惡與冷眼。 李斯年輕笑,將往日磨難看淡,道:“我總歸活了下來?!?/br> “仔細想來,我心中仍是感激他的?!?/br> 若不是凌虛子,怎會有今日運籌帷幄將世人盡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自己? 又怎會,遇到他生命中的陽光,將他從地獄中拉出來的小翁主? 他的聲音剛落,便感覺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抱著他。 程彥道:“都過去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程彥的聲音悶悶的,柔軟的小臉貼在他臉上,呼吸間的熱氣輕輕擦過他的眼瞼,他的睫毛便跟著顫了顫。 月光如碎了一地的玉屑,溫柔灑在二人身上。 李斯年垂眸輕笑,握住了程彥環(huán)抱著他腰間的手。 是啊,都過去了。 那日程彥誤打誤撞闖入困著他的竹林,他的灰暗無光的人生,悄然起了變化。 自此之后,陰霾褪去,星河長明。 “那,”程彥抬頭看了看李斯年,問道:“如果凌虛子是寧王假扮,你會殺了他嗎?” 話音剛落,程彥便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傻。 寧王負心薄幸,葬送了李斯年母親的一生,而李斯年悲慘的幼年時光,更是寧王一手造就的,李斯年恨寧王入骨,怎會不殺他替自己母親報仇? 李斯年的目光落在程彥精致的小臉上,抬手拂去垂在她臉頰的發(fā),道:“他這樣的人,死不足惜?!?/br> 程彥手指微緊。 寧王為什么這么做? 虎毒不食子,李斯年到底是寧王的兒子,寧王沒道理對他這么狠的。 轉(zhuǎn)念之間,程彥忽然想起寧王假扮凌虛子時向她母親說過的話——天命在謝不在李,縱然屠盡謝家滿門,十年后,謝家依舊主天下。 寧王留李斯年的性命,又這般殘忍對待李斯年,難道為的是讓李斯年長大之后爭權(quán)奪勢搶皇位? 來印證他說的這句話? 可他如何這般確定,李斯年會聽他的話,去與旁人爭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