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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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再躺一會兒?” 程彥頗為體貼地說道。 李斯年卻輕輕地搖了搖頭,拒絕了程彥的好意——床榻上滿是程彥身上特有的甜膩花香,叫他如何睡得著? 程彥不知道李斯年心中想法,只想起李斯年是一個極其自律的人,每日的時間都是安排好,什么時間做什么事情,是他多年歲月中養(yǎng)成的習慣。 按照他以往的作息,這個時間該看書撫琴了,而不是躺在床上睡大覺。 想到此處,程彥便不勉強李斯年,傳紫蘇等一干侍女進來伺候梳洗。 李斯年上面雖然沒有父母,但她是天家翁主,又在丁太后身邊長大的,按照天家的規(guī)矩,她大婚之后,是要去宮中拜見丁太后的。 程彥道:“你若不睡回籠覺,咱們現(xiàn)在便去宮里。” 李斯年頷首,起身穿衣。 不知道是不是程彥的錯覺,她總覺得,背對著她穿衣的李斯年,動作似乎有些僵硬。 程彥又看了一眼李斯年,隨手將屏風上的李斯年的外衫遞了過去。 紫蘇等眾多侍女進來,見程彥與李斯年相處融洽,甚至還幫著李斯年穿衣,不禁抿唇笑了起來。 唯有半夏,在看到李斯年眼底的血絲,再瞧瞧程彥的神清氣爽,彎彎的眉忍不住皺了起來——她知道李斯年身體不大好,可也不至于不好到這種程度吧? 半夏看了又看李斯年,認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要用鹿血與鹿茸給李斯年熬上一鍋nongnong的補藥。 可轉念一想,李斯年無論是用藥,還是用毒,都遠在她之上,他若有心進補,無需她熬藥,他自己便會為自己寫下幾個方子來。 而今沒有喝藥強撐著,多半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李斯年明知道自己身體不行還不愿意喝藥,她貿(mào)然給李斯年熬藥,只怕會惹了李斯年的不喜。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小翁主年齡小,未經(jīng)人事,初時李斯年能勉強應付過去,可時間長了,李斯年便無法糊弄了。 小翁主是心直口快之人,若是知道李斯年不行,怕是會傷了李斯年那顆敏感多疑的心。 半夏越想越擔心,又看了看李斯年。 這個李斯年,身體不好便吃藥,硬撐著算怎么回事? 李斯年素來敏銳,覺察到半夏頻頻向自己看過來,余光便微微掃了一下半夏的神情,在看到半夏又是糾結又是擔憂的臉時,李斯年忽而覺得,自己昨夜答應小翁主的事情,做得似乎有些蠢——作為男人,他被人質疑了自己能不能擔起男人這個詞。 耳畔響起程彥與侍女們說說笑笑的聲音,李斯年側臉去瞧,他的小翁主笑眼彎彎,清晨的陽光穿過鏤空的窗臺,落在她臉上,襯得她越發(fā)明艷動人。 程彥發(fā)覺他在看她,便揚起下巴,向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 她上挑的鳳眼笑成了月牙形狀,嬌嫩的唇,潔白的貝齒閃閃亮。 看著那張臉,李斯年又覺得,自己昨夜的決定,似乎也沒那么蠢。 就像程彥曾無數(shù)次在他面前說過的那般,美色委實惑人心,傾城一笑的容貌,叫人斷送了江山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斯年眉頭微動。 原本被半夏擔憂的目光看得有些幽深眸光,此刻浸滿了陽光。 李斯年看著程彥梳洗上妝,目光越發(fā)柔和。 程彥收拾完畢后,上前執(zhí)了李斯年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長信宮里小廚房做的飯菜最是好吃,咱們在轎上隨便吃點東西墊一墊,留著肚子,去吃長信宮的菜?!?/br> 李斯年莞爾,道了一聲好。 轎攆向長信宮進發(fā)。 轎攆頗大,侍女們在外間伺候著,程彥與李斯年坐在里間。 紫蘇打開外間與里間的云錦簾子,奉上一盒程彥最愛吃的榮悅齋的芙蓉糕。 程彥接過,捻起一塊去喂李斯年。 紫蘇尚未將手中的簾子完全放下,程彥喂李斯年吃糕點的動作便被眾多侍女看見了,侍女們個個抿唇偷笑。 程彥道:“這有甚么好笑的?” “喜歡一個人,就應該表現(xiàn)出來啊?!?/br> 她的聲音剛落,便覺手指被一片柔軟拂過,手中握著的芙蓉糕消失了。 不用回頭去瞧,也知道李斯年是含過她的手指,噙過了她手中的糕點。 程彥臉頰微燙,被李斯年拂過的手指微微有些酥麻。 剛才義正言辭的話,此時也沒了底氣——眼前的李斯年,才不是甚么清冷禁欲的謫仙,他身體里住著一個修煉千年的妖精,趁她不留意,便時不時地撩撥她。 “不喂你了?!?/br> 程彥小聲嘟囔著。 她只是想喂一下李斯年糕點,表達一下親密,可并沒有想過要親密到這種程度。 此時紫蘇雖然放下了簾子,李斯年的動作只有他二人知曉,但她還是覺得面上微熱。 明明親都親了好多次,可她對于李斯年的這些小動作,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仔細想想,大抵是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生,她都是母胎單身的原因。 可轉念再一想,李斯年明明與她一樣,遇到彼此才擦出了愛的火花,在這之前,李斯年因幼年的經(jīng)歷,對男女之事深惡痛絕,按照他清冷疏離性子,應是哪怕與她在一起了,也是克制進退有度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但凡遇到丁點機會,身體里勾魂奪魄的妖精便竄了出來。 程彥垂眸看著手里捧著的芙蓉糕,忍不住懷疑李斯年這樣的性子,是不是因為看書看得多了,連帶著旁人不知道的私/密/春/宮/圖也一并看了進去的緣故。 程彥腹誹著,眼前卻突然出現(xiàn)了李斯年白皙如玉又纖長的手指來。 李斯年從盒子里捻起一塊芙蓉糕,送到她的唇邊,身體向她靠近,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勃頸處,淺笑著說道:“我也喂你?!?/br> 說到這,李斯年的聲音頓了頓,又低了幾分,用著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貼在她耳旁說道:“讓你咬回來。” 程彥的臉登時便紅了,甚至不敢側臉去瞧李斯年的臉。 縱然不去瞧,她也能猜得到,李斯年面上,必然是風輕云淡的,帶著輕輕淺淺的笑,再一本正經(jīng)不過的,與他說出來的曖昧話語完全不同。 他的臉太有欺騙性,他的聲音也太有蠱惑性,矛盾得讓人不知該信他的臉,還是去信他的話。 程彥睫毛顫了顫,看著李斯年遞過來的芙蓉糕,認真地覺得,二人獨處的時間,似乎分外難熬。 還好這種時間沒有持續(xù)太久。 轎攆穩(wěn)穩(wěn)走在宮道上,不多時,便到了長信宮。 程彥扶著紫蘇的手,從轎攆上下來,抬頭看著長信宮的牌匾,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 ——終于不用再與那個披著謫仙皮的妖精獨處了。 可是不知為何,她心中又隱隱有些失落,覺得二人相處也很好。 畢竟李斯年妖精的那一面,是只展現(xiàn)給她一人的,在旁人眼中,李斯年永遠是紅塵俗世外的清冷謫仙,凡人之間的愛憎喜惡,與他無關。 繞過假山花叢,程彥來到內殿。 長公主軍政繁忙,昨夜將她送走后,便回了軍營,而今在長信宮等著她的,是丁太后與許裳崔美人袁皇后等人。 薛妃雖然與她素來不睦,但面子上仍與她是和樂融融的,見她過來,還笑著向丁太后報喜。 丁太后笑得一臉慈愛,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道:“彥彥過來坐。” 程彥便走了過去,丁太后一把將她攬在懷里,看了又看,頗為滿意。 長信宮里笑聲不斷,李泓下了早朝,也來到長信宮。 御醫(yī)院正來給丁太后請平安脈,李泓便道:“正巧阿彥也在,你去瞧瞧,阿彥身體如何?!?/br> 李斯年眉頭微動,知道李泓始終不信任自己,所以才讓院正給程彥把脈,看程彥昨夜是否同他行房。 程彥不識醫(yī)術,并未想到這一層,只以為舅舅關心自己,便讓院正把了脈。 院正把完脈,直說安寧翁主身體很好,讓李泓切勿擔心。 李泓捋了捋胡須,面上恢復往日的輕快,笑道:“阿彥無事便好,阿彥身體好,便是朕的福氣?!?/br> 崔美人在一旁湊趣,許裳拉著程彥,笑著說著話。 許裳道:“我送你的那些東西,不知你最喜歡的哪一件?” “哪件也不喜歡?!?/br> 程彥向許裳撒著嬌,道:“jiejie的騎射這般好,又在邊關歷練了許多時日,為我獵張皮子來,便是我最喜歡的新婚賀禮了,何必送我那些金銀珠寶?” “白白叫jiejie破費了?!?/br> 紫蘇將許裳的禮單拿給她看時,她簡直懷疑,許裳將自己的嫁妝也一并送了她。 許裳笑道:“你若喜歡皮子,我改日便去鈞山走一遭?!?/br> 丁太后見許裳與程彥的關系這般好,笑得合不攏嘴,倒是一旁的薛妃,眸中閃過一抹不虞之色。 許裳背后是有著府兵的許清源,與程彥關系好,便是對她和兒子的威脅。 眾人心思各異,飯卻吃得頗為和睦。 吃過飯,程彥與李斯年拜別丁太后。 許裳代替丁太后將程彥送出長信宮。 程彥大婚,丁太后自是高興的,但又覺得程彥嫁人了,自己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便將許裳留在了宮中陪自己。 丁太后慈愛,性子溫和,許裳自是愿意的,在宮中住了下來。 程彥的那句想要一張皮子,本是玩笑話,許裳卻當了真,想著挑一個時間,去鈞山為程彥獵了來。 這日天氣晴朗,許裳向丁太后說了去鈞山,丁太后囑咐她務必小心,莫因打獵傷了自己。 許裳含笑說是,接了宮女給她的腰牌,出了長信宮。 鈞山在華京城外,與華京城有一段距離,快馬加鞭,也需要一上午的時間。 許裳想在中午之前抵達鈞山,出長信宮之后,便繞了近路。 這條路頗為隱秘,又因假山灌木頗多,尋常宮人怕灌木劃破了衣裳,不肯從此走過,久而久之,這條路便荒廢了。 許裳也是偶然才發(fā)現(xiàn)這條路的。 因為要去打獵,她換了輕便的衣服,倒也不怕被灌木劃破了。 許裳這般想著,加快了步伐。 然而她沒走幾步,便聽到前方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想要的,已經(jīng)全部得到了,你還有甚么不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