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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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氣,有些燥熱。 六皇子拿著錦帕,擦了擦鬂間的汗水,看向一旁悠然自得搖著折扇的沈存劍。 “先生,咱們什么時候進去?” 六皇子問道。 沈存劍啪地一下合上折扇,向正殿走去,道:“現(xiàn)在便可以?!?/br> 他在殿里放置的檀香,三刻鐘便能取人的性命。 而今他在殿外從清晨等到午后,一是為了讓程彥與天子死得徹底一點,二么,也是為了散散毒氣。 那個毒實在霸道,他委實不想沾染半分。 沈存劍推門而入,炎炎陽光爭先恐后闖入殿內(nèi)。 禁衛(wèi)軍們魚貫而入,尋找著程彥與李泓的尸首。 然而尋了半日,莫說兩人的尸首了,就連二人的影子都沒尋到。 顧群英氣的面容上有著幾分緊張,抱拳向沈存劍道:“恩師,沒有人?!?/br> 沈存劍眉梢輕挑,手握折扇,敲打著另一只手的掌心。 祥云玄月的窗臺將陽光切割得有些斑駁,沈存劍繞著房間走了一圈,眉頭動了動。 六皇子跟在沈存劍身后,藏在繡袍里的手指緊握成拳,顫聲問道:“先生,現(xiàn)在怎么辦?” 李泓到底是天子,哪怕不得人心,可天子的身份擺在那,振臂一呼,仍會有人響應(yīng)他來討伐自己。 沈存劍停下了腳步,環(huán)視著正殿內(nèi)的布置,道:“我曾聽聞,太/祖皇帝在修建皇城之際,為提防后世天子遭遇逼宮,曾讓工匠在皇城之下修建了密道,讓天家子孫躲避宮變?!?/br> 顧群與六皇子對視一眼。 這樣的傳說,他們也曾聽過。 只是之前只以為是傳說,甚少放在心上,畢竟大夏立朝幾百余年,期間發(fā)生的宮變不計其數(shù),天子們要么平叛兵變,要么為叛軍所殺,從未有天子在宮變中逃脫。 若太/祖皇帝真的修建了密道,為何這么多的天子,卻無一人知曉? 沈存劍嘴角微勾,道:“是我小瞧了安寧翁主身邊的那位寧王殿下?!?/br> “也罷。” 沈存劍回身,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而今之際,是為先帝發(fā)喪,而后新帝登基?!?/br> 李泓本就不是一個值得世人推崇的圣明天子,為帝多年,身邊心腹不過趙懷山等人,趙懷山雖為三公之一的大將軍,但能力實在不濟,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大將軍罷了,翻不起什么風浪的。 至于程彥,早就因種植出來的糧草養(yǎng)活了無數(shù)人,而導(dǎo)致朝臣背后的世家們的高價糧賣不出,與朝臣們結(jié)下了梁子,近日又弄什么女子與男子一樣入朝為官,更是將朝臣們得罪個精光。 程彥與李泓哪怕從密道逃脫,也不會引來太多人的追隨。 更何況,大夏本就是一個兵變逼宮層出不窮的朝代,無論是朝臣,還是九州百姓,早就對天家奪嫡之事將怪不怪,只要表面上糊弄得過去,誰又會追究李泓究竟死沒死? 再者,新帝登基,為拉攏人心,必會大赦天下,提拔官員,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會與自己的利益過不去呢? 程彥與李泓的逃脫,實在不值得人大張旗鼓去尋找,只需要排出一隊心腹衛(wèi)士細細查探也就是了。 聽到“新帝登基”四字,六皇子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可又很快被擔憂所占據(jù)。 沈存劍挑眉看向六皇子,改了稱呼:“陛下有何憂慮之事?” “陛下”二字,讓六皇子心跳驟然加速,清秀若女子的面容上,也微微泛起一抹紅。 六皇子掐了掐掌心,努力平復(fù)著狂亂的心緒。 越是在這種情況下,越是要保持鎮(zhèn)定。 沈存劍最不喜歡的,便是喜怒形于色的輕狂人。 六皇子向沈存劍道:“我擔心昭武郡的許清源聽聞阿彥的消息后,會反出大夏。” 沈存劍眼底漫上一絲笑意,手指握著的折扇敲了一下六皇子額頭,不置可否道:“陛下無需擔憂。” “顧全大局之人,從來不在乎何人掌江山。” 許清源要的,是海晏河清,九州太平,而不是一個與他更為親近的女子做天子。 六皇子悄悄松了一口氣。 沈存劍的話,從來不會有錯,他既然這般說,許清源便不會為程彥反他。 季夏六月,安寧翁主為謀皇位,毒殺天子李泓,事后為六皇子得知,六皇子為父報仇,誅殺安寧翁主。 天子崩逝,群龍無首,六皇子作為天子膝下為數(shù)不多的皇子,年齡又比七皇子八皇子年長,又有輔政經(jīng)驗,京都三輔之一的左馮翊沈存劍率領(lǐng)朝臣請命,讓六皇子登基為帝,主持大局。 六皇子再三推辭,不敢承命。 左馮翊沈存劍又請命,朝臣們跪拜紫宸殿不起,六皇子這才勉為其難登基。 消息傳至昭武郡,許清源面無表情,手指卻不著痕跡地緊握著手中書信。 窗外陽光有些烈,和著微風,依稀送來士兵們的cao練聲音。 許清源閉了閉眼,手指松開了書信。 他曾與沈存劍是同袍,在鎮(zhèn)遠侯麾下聽命。 沈存劍的字一如多年,閑雅清潤若山間潺潺溪流,卻能灼傷他的眼睛。 沈存劍說,許兄,我知你宏圖大志,知你心中怨懟與意難平,更知你多年來仍在追查鎮(zhèn)遠侯之死的真正原因。 鎮(zhèn)遠侯戰(zhàn)死頗為蹊蹺,若許兄愿意,我愿送給許兄一人,那人會解開許兄心中所有疑惑。 許清源胸口微微起伏著。 那年鎮(zhèn)遠侯初封列侯,英姿勃發(fā),鋒芒畢露,耀眼奪目若天邊驕陽,從他身邊走過,在他身側(cè)停了下來,抬手按了按他手中拉開的弓箭,聲音清朗,帶著幾分笑意:“哎,公子哥,這個把式好看但不中用,你若是這個樣子上了戰(zhàn)場,是活不下來的?!?/br> 旁人都道鎮(zhèn)遠侯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才這般講話,他抿唇不語,只是按照鎮(zhèn)遠侯教他的方式來射箭用槍。 后來上了戰(zhàn)場,那些說鎮(zhèn)遠侯不過是下馬威的人,全部戰(zhàn)死沙場,一隊世家子弟,只有他活了下來。 鎮(zhèn)遠侯騎在戰(zhàn)馬上,身上銀甲如霜,嘴里叼了一根草,挑眉看著他滿身鮮血分外狼狽的模樣,笑了笑,道:“喲,公子哥,命挺大?!?/br> 那場戰(zhàn)役后,鎮(zhèn)遠侯才將他帶在身邊,手把手教他排兵布陣,用兵行軍。 他跟在鎮(zhèn)遠侯身邊迅速成長,鎮(zhèn)遠侯頗為欣慰,便時常講,那么多世家子弟里,他是最特別的一個,顧全大局,沒有世家出身的自私狹隘。 的確,他是顧全大局。 這是他最大的優(yōu)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許清源慢慢睜開了眼,喚來副將,道:“傳令六軍,三更做飯,五更出發(fā),與固守城外的北狄決一死戰(zhàn)?!?/br> 副將微怔,為難道:“君侯,斥候來報,北狄糧草消耗過半,我們只需再等上一兩月,北狄便會不戰(zhàn)自退——” 第112章 現(xiàn)在便出城與北狄一決勝負, 委實得不償失。 副將頗為疑惑,一向以戰(zhàn)機為先的君侯,怎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許清源搖頭,眼底一片清明,道:“我麾下六軍, 大多是九州之地征召而來的衛(wèi)士。這些衛(wèi)士來自各地,不易統(tǒng)帥,而今昭武郡死傷慘重, 將士們同仇敵愾, 上下一心,正是與北狄決戰(zhàn)的好時機。” “但若是拖得久了, 將各地的衛(wèi)士們的心氣磨了去,到那時, 縱然北狄缺糧少食, 只怕我們也難以與之抗衡。” 最難帶的是新兵,尤其是大敵當前,從不同的地方征召來的新兵。 他們的生活方式不同,每個州地的練兵方式更是不同, 巨大的差距讓他們很難迅速融入軍隊,與周圍人并肩作戰(zhàn), 同生共死。 若是在旁的時期, 許清源尚能耐心□□衛(wèi)士, 讓他們從一支青澀未經(jīng)戰(zhàn)事的新兵, 成為一支獨當一面悍勇之軍, 可眼下華京傳來程彥被六皇子所殺的消息,叫他如何還坐得??? 若沒有程彥,他私養(yǎng)府兵之事,便足以讓他一代列侯身首異處,他精心教導(dǎo)的女兒,更會被迫嫁給心術(shù)不正的崔元朗為妻,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得償所愿,在沙場上舒展心中抱負。 程彥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子,他不信她就這般死了,她此時必然躲在華京的某一個角落,等待時機,以圖來日。 程彥需要他的幫助。 沈存劍說的不錯,他素來謹小微慎,是顧全大局之人。 若是在以前,他必然不會為程彥冒這般大的危險,可程彥不僅僅是他妻外甥女,更是一代奇女子,他幫助她,不僅僅是為了程彥的恩情,更是為了大夏的未來。 許清源吩咐下去,副將不再猶豫,正欲退出屋外,向六軍傳達許清源的將令,然而就在這時,忽又想起華京城沈存劍送來的人,便道:“君侯,華京城的來使,君侯要不要見一下?” “不見。” 許清源道:“打發(fā)他回去,就說他要說的話,我都知道了?!?/br> 多年來,他探察鎮(zhèn)遠侯戰(zhàn)死的真相,為之耗費了無數(shù)心力。 或許是上天都不忍看鎮(zhèn)遠侯飲恨而終,竟讓他得知了鎮(zhèn)遠侯之死的真相。 ——害死鎮(zhèn)遠侯的,并不是先廢后謝元,謝元不過是替旁人當了替死鬼。 鎮(zhèn)遠侯出身低微,因戰(zhàn)功卓著,一路晉升為鎮(zhèn)遠侯,他的存在,威脅了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他只能死。 真正害死鎮(zhèn)遠侯的,其實是天子與眾多世家。 那個來使想要說的話,他無需聽,也能知道會說些什么,不過是挑撥他與長公主的關(guān)系,說甚么長公主真的在意鎮(zhèn)遠侯的陣亡,說甚么鎮(zhèn)遠侯的陣亡不過是為長公主的兵變逼宮提供了理由,鎮(zhèn)遠侯的死,最大的受益人是長公主,勸他莫要再為長公主做事,替程彥出生入死。 想到此處,許清源嘲諷一笑。 這些話,他早就聽膩了。 許清源揮手,讓副將退下,翻開臨行時李斯年送他的地圖,研究著如何將昭武郡的地形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 天色將晚,外出查探消息的斥候回營,來向許清源報告自己查到的消息。 燭火明明暗暗,斜斜映照在許清源臉上。 許清源劍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聲音微冷:“崔元銳投降了北狄?” 怪不得北狄能識破長公主的計謀,連下雍州云城方城三座城池,威脅大夏中原腹地,原來里面竟有一個崔元銳做內(nèi)應(yīng)。 許清源負手而立,夜風微微浮動他的衣袖,他的戰(zhàn)靴踩在地板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渡步片刻后,許清源忽而發(fā)現(xiàn),自己誤解了沈存劍——沈存劍信中所言的來自華京城的人,根本不是來使,而是投降了北狄的崔元銳。 崔元銳官拜九卿,位在光祿勛,對大夏軍制了如指掌,崔元銳能助北狄連破邊關(guān)三城,殺敬王李承瑾,擒英王李承瑛,伏擊李夜城,暗殺長公主,更能助北狄繼續(xù)南下,踏平大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