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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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匪看著像普通草寇,身手卻是不俗,嵇清柏將檀章與陸長生護(hù)在身后,與十幾人對峙兩邊。 “這馬跑得還挺快?!币蝗怂坪踉谇邦^趕馬,聲音洪亮,“后頭已經(jīng)追不上了?!?/br> 嵇清柏心里頭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他瞇著眼,手上剛要有動作,碗間一緊,竟是被什么東西給綁了。 為首的瘦高個沖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下:“有人說你是個高手,送了件法寶給我們,現(xiàn)在看來還真用的上。” 第45章 卅二 金焰熾鳳的法寶,嵇清柏自然不可能不認(rèn)識,檀章在他身后似乎想幫著解開,草寇看見了,嗤笑道:“小郎君別白費力氣了,這不是凡人的玩意兒,你解沒用?!?/br> 嵇清柏的神情僵硬,也顧不得身份了,他是真的怕鳴寰在這兒堵著,正面要是對上,別說護(hù)住檀章和陸長生,他自身可能都難保。 馬車不知奔了多久,陸長生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嚇得差點又暈過去,嵇清柏念了幾次決,都沒能把腕上的繩子解開,臉色愈發(fā)的陰沉。 草寇有十幾個人,輪番換著班看他們,檀章腿腳不方便,也無法自己坐回輪椅上,嵇清柏總怕他被人為難,要緊的護(hù)著,陸長生鎮(zhèn)定下來后大概也摸清了形勢,低聲對著嵇清柏咬耳朵:“燕郡不敢離兩江太近,我們該是被帶到了清河?!?/br> 清河小鎮(zhèn)處在兩江和朝臨中間,說是鎮(zhèn)子,規(guī)模也就和個大點的驛站差不多,檀章的人要找過來不是什么難事兒,但一時半會兒也肯定是到不了的。 草寇分了兩撥人趕著嵇清柏他們下車,陸長生終于有機(jī)會扶著檀章坐上輪椅,嵇清柏轉(zhuǎn)頭看去,就被其中高瘦的男人踢了一腳。 “你要見的人在里面,別東張西望的?!蹦侨苏f道。 嵇清柏心下沉沉,猜到鳴寰果然還是來了。 檀章顯然比嵇清柏還要心急如焚,目光從下車后就沒自他身上挪開過,陸長生被一左一右兩個草寇夾著,只能慢慢推著自家郎君跟在后面。 等到了一座破廟門口,一行人才停下來。 高瘦男人率先上去敲了三下門。 過了一會兒,門才從里面打開,一個瞎眼老婦探出頭,“望”了一圈。 嵇清柏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看什么看?”高瘦罵罵咧咧的,推了他一下,“進(jìn)去了?!?/br> 嵇清柏沒說話,抬腳邁了進(jìn)去,陸長生趕忙跟上,幾乎與嵇清柏平行。 檀章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嵇清柏的僧袍。 嵇清柏低頭,他看著檀章的臉,安撫地笑了笑:“小郎君放心?!?/br> 檀章手沒松開,陸長生只能緊趕慢趕地在后面跟著推。 破廟里頭沒有佛像,兩邊杵著十八羅漢,鳴寰背對著門站在中間,聽到動靜才回過頭來。 他一只眼上蒙著黑布,目光在晃晃燭火下不清不楚。 嵇清柏沒再上前,隔著兩三步的距離,提防著對方。 鳴寰只看了他幾眼,眼神便落到了檀章的身上,勾唇笑道:“小郎君傷好了?” 檀章之前受傷是遭人偷襲,此刻真正見到了傷他的鳴寰,神色卻有些異樣。 “你是誰?”檀章突然問道。 鳴寰挑了下眉,意有所指道:“小郎君該知道我是誰?!?/br> 嵇清柏皺著眉,不太明白他們之間在打什么啞謎。 但剛才拖的那么點時間已經(jīng)夠了。 最先發(fā)現(xiàn)蹊蹺的仍是金焰熾鳳,圣妖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看向嵇清柏,怒道:“你不要命了?!” 嵇清柏的面色蒼白,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他雙目赤紅,身形外貌漸漸起了變化,竟再維持不住原本的和尚模樣,周圍草寇陸陸續(xù)續(xù)像失了魂一般睡去,檀章坐在輪椅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鳴寰咬了一口舌尖,才逼著自己維持清醒,慘笑道:“你竟然不惜折損壽數(shù)引人入夢,我要是睡不過去,你豈不是白費力氣?!” 嵇清柏哪分得出神來與他爭執(zhí),一心一意催動著法力,眼看著就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突然有人從身后托住了他的腰。 嵇清柏驚駭回頭,只見陸長生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嵇清柏:“……” 陸長生極其不可思議地盯著他頭頂,大喊道:“方丈你怎么長出頭發(fā)來了?!” 朝夕交替,夜長夢多,嵇清柏敢在這時候冒險施法,也是仗著天時的便利,再加鳴寰之前被他在夢境中傷了元魂,圣妖雖然法力高強(qiáng),但畢竟這么短時間也沒能完全恢復(fù),他才敢在這時殊死一搏。 鳴寰暫時強(qiáng)撐著沒能睡去,但誰也沒想到陸長生卻是最后清醒著的。 他看了看這個,望了望那個,腦子里一片混亂的很。 “得先解開這繩子。”陸長生想的似乎挺明白,他隱隱意識到和尚和這獨眼男人該不是普通人,那解開捆著嵇清柏手腕的方法也一定不一般,陸長生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鳴寰的腰上。 嵇清柏沒發(fā)現(xiàn),金焰熾鳳可瞧得清清楚楚,他眼睜睜地看著這凡人走到他身邊,朝著他腰上的刀柄伸出手去。 “咔嚓”一聲,鸑鸞出鞘了。 嵇清柏:“……” 鳴寰:“……” 陸長生舉著刀,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他提了一下,發(fā)現(xiàn)刀有點重,只能拖著朝嵇清柏移過去。 鸑鸞刀刃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業(yè)火,碰著嵇清柏的手腕便徐徐燒了起來,捆繩遇火即斷,嵇清柏卻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看著陸長生。 “起來啊?!标懱t(yī)催促著。 嵇清柏下意識問:“你沒事?” 陸長生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闭f完,又抱怨了一句,“這刀真沉??!” 嵇清柏面色復(fù)雜,張了幾次嘴,也不知該問什么。 陸長生自覺聰明,也不好奇為什么別人都睡了,就他醒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將嵇清柏扶起來,鳴寰還躺在地上,目光像見鬼了似的盯住他。 “要砍死他嗎?”陸長生似乎還挺懂?dāng)夭莩牡览?,提著刀問道?/br> 嵇清柏冷冷地掃了地上的人一眼:“凡人用這刀砍不死他?!?/br> 陸長生:“那你砍呢?” 嵇清柏苦笑了下:“我現(xiàn)在的修為也不行?!?/br> 鸑鸞是金焰熾鳳的妖魂所鑄,不是隨便什么人能碰的,嵇清柏上一世知道自己能用這把刀時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上輩子他的修為還有可能使得動鸑鸞弒主,現(xiàn)下肯定是不行了。 當(dāng)然,也不能這么便宜就放過了這只圣妖。 嵇清柏恢復(fù)了些力氣后,提著刀行至鳴寰身旁,他抬高手腕,將刀舉過頭頂,再一下狠狠插入了對方的肩胛骨,將人牢牢釘在地上。 金焰熾鳳一聲不吭,獨眼像帶刺的鉤子,劃過了嵇清柏和陸長生兩人。 嵇清柏喘著氣,只覺神海中一片枯竭,他抖著手走到檀章身邊,似乎想摸一摸對方的臉,卻在差點碰到時又停了下來。 他的手并不干凈。 嵇清柏深吸了一口氣,陸長生有些復(fù)雜的看著他,扶著檀章的輪椅。 “走吧?!憋灏夭辉倏瓷砗蟮镍Q寰,要是再拖下去,天亮他們就走不了了。 陸長生推著檀章向前。 鳴寰突然嘶聲道:“他是誰?” 嵇清柏腳步頓了頓,他跟著看了一眼陸長生,后者并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快走吧!”陸長生死命催著,“別理那個神經(jīng)病了!” 嵇清柏:“……” 馬車就在不遠(yuǎn)處,幸好周圍也沒人看著,陸長生先把自家小郎君連人帶椅子的抬上去,又扶著嵇清柏,他區(qū)區(qū)一介郎中,雖沒弱到手無縛雞之力,但也不是力大無窮,這么一頓折騰下來,簡直累的像條狗。 結(jié)果還是得他來趕車。 黎明前趕路,人急馬慌,陸長生看到有火光時嚇得差點掉頭就跑,直到見到熟悉的方氏錦旗,他才徹底放下心來,大聲呼和著求救。 檀章卻至今未醒。 陸長生還在想著怎么跟方池解釋嵇清柏的樣子,就見一個羸弱的和尚顫顫巍巍地從馬車上下來,推著小郎君的輪椅。 陸長生:“……” 他覺得自己今天就跟做夢似的,搞了半天遇到的都不是人啊?! 第46章 卅三 嵇清柏心里其實很清楚,這次能從鳴寰手里逃出來純粹是他運氣好,說到底也是圣妖輕敵,自身元魂還沒修復(fù)就敢來找他們的麻煩,大概也是沒想到嵇清柏會拼著折損壽數(shù)的風(fēng)險強(qiáng)行施展夢魘之法,著了這一次道后,金焰熾鳳決計是不會再吃第二次虧的。 唯一的意外,是陸長生這么個人。 嵇清柏如今回頭細(xì)想,陸長生的確命數(shù)蹊蹺,照理說上一世檀章是天命,在他身邊有些關(guān)系的人,或多或少都該被佛尊所影響,但陸長生是唯一一個經(jīng)歷過他與檀章的情緣糾葛,卻最終又能置身事外,活得最久的人。 當(dāng)時鳴寰闖入殿內(nèi),除了他和檀章外,幾乎沒人能活下來,他們?nèi)死p斗時,陸長生又在哪兒? 嵇清柏只覺太陽xue一陣陣抽痛,因為上一世最后太過慘烈,他居然都沒注意到這么一個小小的太醫(yī),他記得自己魂魄離體,檀章抱著嵇玉的尸首,血色浸著喜袍,深淺斑駁。 他最后的那一眼,看到的,的確是苦著臉的陸長生。 想到此處,嵇清柏心下一驚,他突然睜開眼,霍地回頭,陸長生恰好端著藥碗進(jìn)來,許是和尚的眼神太過駭人,陸太醫(y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道:“方丈?” 嵇清柏盯著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溫和了些,說道:“長生兄,你過來下?!?/br> 陸長生自從知道他不是人后,明顯尊敬了很多,也不敢隨便和尚和尚的叫了,乖乖走了過來。 嵇清柏安撫性地笑了笑,低頭看向?qū)Ψ降恼菩摹?/br> 紋路清晰,生命線那條出奇的長,但怎么看,都是個凡人。 嵇清柏沉默了。 陸長生小心翼翼地問他:“方丈是要給我算命嗎?” 嵇清柏看了他一眼,有些復(fù)雜的斟酌道:“長生兄命很好,我算不算都沒關(guān)系。” 陸長生吁了口氣,也跟著笑了,有些得意洋洋地道:“我也覺得自己命不錯?!?/br> 他端來的藥是專門給嵇清柏準(zhǔn)備的,雖然已經(jīng)清楚對方并不是普通人,但陸長生本著醫(yī)者仁心,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還是煎好了給嵇清柏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