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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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樁滅門慘案,數(shù)百條人命,都與他脫不了干系?!憋灏仡D了頓,繼續(xù)道,“宋氏侯府如今已是他的傀儡,他還想把你拘禁在此?!?/br> 嵇清柏咬牙道:“我還是太心軟了?!?/br> 長生苦笑道:“怎么能怪師父,當(dāng)初是我一意孤行,想要救他的?!?/br> 嵇清柏?fù)u了搖頭,他不愿再多說,因為鳴寰隨時有可能會回來,上次正面對上,圣妖已不是早年妖力孱弱的幼妖,嵇清柏沒多少把握能殺死對方,但最起碼得先救回長生。 侍女被嵇清柏留在了長生身邊,他重新躍出侯府的高墻,準(zhǔn)備等到晚上再伺而動。 侯府隔兩條街有一個茶館,嵇清柏變幻了容貌坐在茶館二樓,他點了侍女的魂,相當(dāng)于半身附體,伺候在長生身邊。 嵇清柏邊喝茶,邊開了魂眼,通過侍女來觀察周遭,長生喝完藥便睡下了,許是因為心頭血的關(guān)系,他睡得也不是太安穩(wěn)。 嵇清柏“看”了一會兒,安靜守在屋里,也不知過了多久,前院漸漸傳來了動靜,侍女往外看去,鳴寰身著黃袍堪堪踏進(jìn)了院內(nèi)。 長生睜開了眼,他像是沒睡過似的,雙目清明,望著來人。 鳴寰撤了結(jié)界。 他坐在長生床邊,扣著對方的腕,語氣稀松平常:“今天感覺怎么樣?” 長生淡淡道:“已經(jīng)不痛了?!?/br> 鳴寰點了點頭,說:“晚膳有什么想吃的嗎?” 長生諷笑了一下:“喝完你的血,還能有什么胃口?” 鳴寰扣著他腕子的動作稍頓,他瞇著眼,沒什么表情,長生掙脫不開,腕被捏的生疼,白著一張臉并不吭聲。 “你犟起來挺惹人厭的?!兵Q寰淡淡道,“師父就沒說過你?” 長生聽到他還有臉提起嵇清柏,胸內(nèi)郁結(jié)的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恨道:“師父教你的東西,你都給忘了嗎?!” 鳴寰平靜地看著他,突然笑了一笑:“我沒有對不起你們兩個,只要他愿意,我的心頭血也一樣能給他?!?/br> 長生聽他越說越過分,干脆閉上眼不再理會。 鳴寰摩挲著他被捏紅的腕子,繼續(xù)道:“絕頂峰你以為是什么好地方?大堂的人也盯著我的妖血呢,師父天資卓絕,百年來月清派只出了他這么一個玄境,你以為別人就甘心?我的血能助普通武修憑白得百年的修為,他們?yōu)榱宋业囊坏窝?,能自相殘殺,欺師滅祖。?/br> 長生震驚地看著他,只覺這人怕是已經(jīng)瘋了。 鳴寰又道:“我是為了帶你們離開那吃人的地方,才出此下策,師兄,你不明白我嗎?” 長生簡直啼笑皆非,咬牙道:“你把我囚禁在這兒,還想著拿我做餌,引師父來,你真是滿口謊言,我不會信你一個字!” 鳴寰收起笑容,他突然看向一旁站著的侍女,問了句:“今天有來過什么人嗎?” 侍女愣了下,忙低頭答道:“沒有?!?/br> 鳴寰“嗯”了一聲,他站起身,突然一團(tuán)業(yè)火燒在了他的掌心里,長生大驚失色,剛喊了一聲“小心!”,業(yè)火成刀,鋒芒劈向了站著的侍女。 嵇清柏捂住左眼,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店里的小二嚇了一跳,忙上前來詢問他出了何事。 嵇清柏一時痛的失語,他太陽xue一突一跳,緩了許久,才勉強(qiáng)擺了擺。 正想要站直了,身邊突然多了一人,伸將他抱進(jìn)了懷里。 嵇清柏一只眼無法視物,只能用另一只眼看向來人。 南無低著頭,靜靜地看著他,許久,才有些無奈道:“我一不在,你就給我闖禍啊?!?/br> 第59章 卌陸 魂眼附體本就是自傷修為的法術(shù),再被金焰赤鳳的業(yè)火所灼,嵇清柏的左眼差點沒能保住。 南無冷得像塊玄鐵,淡淡道:“業(yè)火燒傷會留疤?!?/br> 嵇清柏對留疤什么并不在意,南無卻隱隱壓不住怒火。 “你身上不該留這些東西?!蹦蠠o冷道,“那只鳥的確該死?!?/br> “……”嵇清柏眨了眨眼,他突然有種夢醒顛倒的感覺,總覺得這話該是南無在夢里對自己說的才對。 幸好南無沒再多說別的,他似乎很清楚嵇清柏想做什么,只道:“我會帶長生出來,到時候你們就回絕頂峰,這輩子不要再下山?!?/br> 嵇清柏總覺得奇怪,下意識問:“你呢?” 南無沒說話,兩人已經(jīng)回了茶樓的雅間,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軒窗支起,雨水像斷線一樣落下來。 “我無法陪你太久?!蹦蠠o突然道,“我有別的事要去辦?!?/br> 嵇清柏也跟著突然執(zhí)拗起來,問道:“何事?” 南無似乎笑了笑,說:“天下蒼生的事。” 武修中有像嵇清柏這樣,入世又出世,最后只一心求道的人,也有入世后,被紅塵權(quán)柄牽絆住,再不復(fù)無欲之心。 可南無怎么看都不像后者。 嵇清柏又想到他始終不飛升,心里像是一直有人的樣子,便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冷道:“想不到南無大師倒也會為情所困?!?/br> 南無似乎覺得好笑,看著他,說:“我除了被你困著,還能被誰?” 嵇清柏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反應(yīng)過來時已然語塞,于是張了半天嘴也沒能接上話。 南無并不介意,他看向窗外的雨,過了一會兒,才又道:“金焰熾鳳對世人之惡,能毀了這天下蒼生,但善亦可以。” “你說我心懷慈悲,仁惠眾生,但你可能不知,我也恨著這六界無量?!蹦蠠o收回目光,他看向嵇清柏,窗外的雨霧飄進(jìn)來,似是給他的眼覆上了一層濕氣,“我為了這無量,不能生妄念,不敢知情愛,我救蒼生,可蒼生永遠(yuǎn)救不了我。” 嵇清柏皺起了眉,他好似有所悟,卻又抓不住章法,只能急切道:“我會救你?!?/br> 南無又笑了:“你無需救我?!?/br> 他說:“不論妄念還是情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嵇清柏被南無留在驛站附近,對方還是留了一句“等我”便沒了人影。 等到夜半,更火明亮,遠(yuǎn)處傳來了馬蹄聲,嵇清柏當(dāng)月而立,眺望著一處,臉上表情漸顯焦急。 塵土飛揚間,南無騎在馬上,臨到近處,他才放慢速度,嵇清柏看到了他背后的長生。 “他剛喝了圣妖的血?!蹦蠠o從馬上躍下,嵇清柏伸手抱住了睡著的長生。 “你沒事吧?”嵇清柏問。 南無搖頭:“那只鳥不是我的對手。” 嵇清柏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你殺了他?” 南無露出一絲笑意,有些認(rèn)真道:“我不可以隨意殺生?!?/br> 嵇清柏:“……” 南無:“但能讓那畜生吃點苦頭?!彼聪蝻灏氐淖笱?,表情又冷了下來,“回頭讓長生幫你看看眼睛,這疤絕不能留下?!?/br> 嵇清柏摸了下左眼,不知對方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傷疤這東西,但看南無臉色,他也沒敢說一個“不”字。 雖說南無傷了鳴寰,讓他無法馬上追來,但三個人也不能耽擱太久,如今宋氏侯府被圣妖所控,對方不是什么小門小戶,在諸侯分封間更是算得上舉足輕重,能撼動權(quán)柄的強(qiáng)侯。 嵇清柏仔細(xì)想想,憑金焰熾鳳現(xiàn)在的野心,說不定還真能把這亂世攪合成一鍋爛泥死水。 長生在第二日晚上才醒了過來,嵇清柏的眼傷還未好,長生看到后眼眶直接紅了,表情很是自責(zé)不已。 “不是你的錯?!憋灏匕参克?,“反倒是你感覺如何?心頭血可還痛嗎?” 長生抹了把臉,搖了搖頭,啞著嗓子道:“不痛了,我身子比以前好了不少,師父就放心吧?!?/br> 嵇清柏嘆了口氣,他面色復(fù)雜,半晌才道:“圣妖的心頭血只要用好了,是傳說能讓凡人成仙的極品,他之前冒然給你服下,我是怨恨他的,卻不想現(xiàn)在因禍得福,這滴血,反倒能保你長命百歲,平平安安。” 長生苦笑了下,他絲毫沒有什么喜悅之情,低著頭,輕聲道:“我只想當(dāng)個凡人,并不愿做這長命百歲的夢。”他伸出手來,掌心對著嵇清柏道,“師父你看,我的生命線已經(jīng)夠長了?!?/br> 快到絕頂峰時,南無便不準(zhǔn)備再送了,嵇清柏與他作別,最后仍是沒忍住,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南無笑了下:“我回來住哪兒?” 嵇清柏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白匀蛔∥姨美铩!?/br> 南無沒說話,他盯著嵇清柏看了半晌,嘟囔了一句“我要是毀了這天地,定有你一半功勞。” 嵇清柏沒聽清,問道:“什么?” “沒什么?!蹦蠠o嘆了口氣,他似乎有些惱羞,忍不住埋怨道,“你以前怎么沒這么粘人?” “?”嵇清柏一臉的莫名其妙。 南無抱住了他,伸手輕輕摸過嵇清柏的臉,在他那傷剛好的左眼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嵇清柏只覺掌心一涼,低頭看到了一串忘川鈴。 “這留給你?!蹦蠠o說著,他扣住嵇清柏的手,突然張嘴,咬了下對方的唇,“等我回來,你再還給我。” 回到絕頂峰的頭幾天,長生偶爾心口仍是會痛。 嵇清柏問起來,他又說不太清楚:“好像有種感應(yīng)似的,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br> 妖力越高強(qiáng)的大妖,血脈越是珍貴,嵇清柏知道不少關(guān)于妖血的歪門邪說,想來金焰熾鳳的心頭血定然不會簡單到哪里去。 七堂那邊對鳴寰的失蹤尤為重視,嵇清柏被召去十來趟,幾個千年老癟三輪番審他。 “你下山之前發(fā)過毒誓,不會讓圣妖入惡?!逼咛每偠絽柭曎|(zhì)問,“如今又該怎么說?!” 嵇清柏抬起頭,他的表情冷肅:“金焰熾鳳本就是超脫六界,但又困于紅塵之物,他就算入了惡,也是這天下世人逼的?!?/br> 七堂總督怒目圓睜:“滿口胡言亂語!” 嵇清柏冷笑了下,他挑起眉,掃了一圈眾人,慢條斯理地道:“你們到底是怕這天下生靈涂炭,還是可惜沒留圣妖在絕頂峰上,用自己的血脈,養(yǎng)你們這幫道貌岸然的廢物?” 他話音剛落,七堂中一片寂靜,總督更是漲紅了臉,抖著手,結(jié)巴道:“你、你污蔑!” 嵇清柏只覺滿眼的荒唐可笑,他似乎極度失望,閉了閉眼,吁出一口氣:“為了一滴妖血,自相殘殺,欺師滅祖?!彼粗娙嘶拿嫦啵Τ隽寺晛?。 “你們真是好樣的?!憋灏匦Φ醚劢呛瑴I,他雙目赤紅,看著所有人,平靜道,“這蒼生不因妖物而亡,只因你們的無盡貪欲,才萬劫不復(fù)?!?/br> 第60章 卌柒 長生回了絕頂峰后,嵇清柏再也沒讓他出過朧月堂,師兄師姐們來了幾次,也都沒見到長生的人,再加師徒兩呆的地方本就偏僻,如今更是門庭冷落,無人問津。 堂與嵇清柏徹底翻撕破臉后再沒往日和顏悅色的虛假客套,只是礙于他玄境修為,又動不得,堂眾人可說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飲他血,食他rou。 嵇清柏因為長生有圣妖心頭血的關(guān)系,不能讓他再與派的其他人接觸,以免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