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等人匆匆歸來的事情引得整個京城都為之惶恐不安起來。

    很快。

    太子謀逆之事就在有心人的示意下傳得整個京城都知道了。

    “不可能！太子爺怎么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子妃瓜爾佳氏聽到消息的時候, 震驚得把手上的茶盞給摔了。

    她的嘴唇顫抖著，一開始得知康熙等人歸來的喜意已經(jīng)如一縷風(fēng)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是真的，娘娘?！?/br>
    去打聽消息回來的宮女蒼白著臉, 跪在地上, 她深深低著頭，“奴婢打聽到了，太子爺如今就被押在宗人府里，由人嚴(yán)加看守著?！?/br>
    宗人府？

    瓜爾佳氏的心一緊。

    她慌忙站起身來, 臉上滿是茫然，她心里想著她該做些什么去救救太子，可是這個時候, 她腦海里一片看空白, 根本想不出辦法來。

    要是這會兒索額圖還活著，她還能派人去找索額圖幫忙, 可是索額圖已經(jīng)死了。

    現(xiàn)在這種情況，能幫太子，又有膽量幫太子的人, 根本找不到。

    瓜爾佳氏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謀逆乃是大罪。

    她根本沒有辦法去幫太子, 即便是她阿瑪，這個時候也絕對不會蹚渾水，去幫太子, 非但如此, 還會拼命地斷開和太子的聯(lián)系，以免被牽連。

    毓慶宮這邊愁云慘淡一片。

    而直郡王府上卻是客似云來。

    與太子謀逆之事同時傳遍整個京城的還有當(dāng)日太子親口說出的康熙屬意胤禔接任龍椅的話。

    直郡王王府，書房內(nèi)。

    科爾坤和胤禔兩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書房內(nèi)此時再無其他人，連守著門口的都是胤禔的心腹。

    科爾坤今日來直郡王府上, 為的便是這幾日在京城里傳遍出來的話。

    他喝了口茶，罕見地急不可耐地問道：“直郡王，最近京城里傳得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胤禔此時卻少有的鎮(zhèn)定從容。

    他捧起茶盞來，啜了一口后說道：“岳丈，那些話的確是真的?！?/br>
    科爾坤的臉色登時露出了笑意。

    他喜得站起身來，拍著手掌道：“是真的便好，是真的，咱們這回可算是時來運轉(zhuǎn)了！”

    可不是嘛。

    原本胤禔都對自己獲勝沒抱有多少希望，結(jié)果先是索額圖出事，而后又是太子下了一著臭棋，自己把自己的前程給斷送了。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都站在他這一邊。

    科爾坤滿臉歡喜，他正要和胤禔說些話的時候，外頭傳來心腹的聲音。

    “王爺、尚書大人，圣上在養(yǎng)心殿召見二位。”

    科爾坤和胤禔對視了一眼。

    翁婿兩人立即想到了同一件事去了。

    “知道了，我們這就去。你先讓人去備好馬車?！?/br>
    胤禔站起身來，吩咐道。

    他對科爾坤說道：“岳丈先去換官服，咱們在養(yǎng)心殿里見吧?！?/br>
    “是，直郡王說的是?！?/br>
    科爾坤連連點頭應(yīng)了下來。

    “真是那件事？”

    安寧見胤禩打發(fā)走了來傳話的小太監(jiān)后，邊伺候著胤禩換上蟒服，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胤禩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十有八/九?！?/br>
    安寧這會兒時候心里頭一點兒歡喜都沒有。

    她對這段歷史知曉不多，卻也依稀記得太子被廢之后，大清朝的整個□□面都瞬間撕開了以前那平靜的假象，九龍奪嫡，為了那把龍椅，這個過程少不得要有人流血，有人犧牲。

    “爺，這是我前陣子給您求的平安符?！?/br>
    安寧想了想，從匣子里取出一枚平安符來，系在胤禩的腰間。

    她低聲道：“諸事小心?！?/br>
    “我知道?！?/br>
    胤禩捏了捏她的手，道。

    養(yǎng)心殿。

    明亮的燭火將偌大的養(yǎng)心殿照亮得如同白日。

    康熙仰著頭，他的眼白里滿是紅血絲，臉上有顯而易見的疲憊。

    “萬歲爺，您用點兒參茶吧?！?/br>
    梁九功端上一杯熱騰騰的參茶，低聲勸道。

    “放下。”

    康熙擺擺手說道。

    他的視線從殿頂落到了養(yǎng)心殿角落里矗立著的琺瑯自鳴鐘，自鳴鐘的大擺錘突然晃了晃，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音來。

    “陛下，微臣馬齊已帶太子胤礽前來。"

    馬齊的聲音在養(yǎng)心殿外響起來。

    “進來?！?/br>
    康熙打起精神來，他將自己的所有疲憊都壓了下去，一雙滄桑的眼睛顯得精光閃爍。

    馬齊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他朝侍衛(wèi)們示意了下，命他們壓著太子進去。

    “微臣叩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br>
    一進養(yǎng)心殿，馬齊就掀開衣袍跪了下去。

    而胤礽也被侍衛(wèi)們壓著跪下。

    “起來吧，馬齊。”

    康熙說道。

    “謝陛下?！?/br>
    馬齊直起身來，他微微彎著腰，視線從左右站著的張廷玉等大臣們身上掃過。

    他心里頭那個隱隱成型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馬齊越發(fā)不敢出聲了。

    其他人更是緊閉著嘴唇，只當(dāng)自己是個啞巴，連呼吸都不敢大氣出一聲。

    等過了一會兒。

    諸位阿哥們到齊之后，養(yǎng)心殿內(nèi)的氣氛更是前所未有的緊繃。

    好似有一個暴風(fēng)雨的漩渦在此處漸漸醞釀著。

    “人都到齊了?！?/br>
    康熙站起身來，問道。

    胤禔此時身為眾阿哥之長，當(dāng)仁不讓地回答道：“皇阿瑪，兄弟們都已經(jīng)到齊了。”

    可不是嘛，今夜這時候，所有十歲以上的阿哥們都被傳召來了，那些年紀(jì)大的阿哥們早已知曉內(nèi)幕，此時一個個心思難以揣測，而那些年紀(jì)小的阿哥也都從這些時日的傳言中依稀知道了一二，等進了殿內(nèi)，看見頹廢可憐的太子跪在殿上，身上還帶著枷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人到齊了就好?！?/br>
    康熙深吸了口氣，他緩緩說道：“張廷玉，你把朕寫好的圣旨拿出來，念給他們聽聽?！?/br>
    “是?！?/br>
    張廷玉心中一顫，佝僂著腰走上前來。

    他從梁九功手中接過康熙的圣旨，緩緩展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胤礽為臣不忠，為子不孝，于承德山莊做出窺探圣人行蹤、謀逆君父……，此人德不配位，故而自今日起，廢去太子之位?！?/br>
    當(dāng)眾人聽得張廷玉末尾那六個字的時候，此時眾生百態(tài)皆顯露無疑。

    有人難掩欣喜，有人面露憐憫，更多人臉上的是蠢蠢欲動的遮掩不過去的野心。

    太子之位被廢。

    理當(dāng)該有人接任他的位置。

    不少人的眼神都朝胤禔身上看去。

    胤禔也都鼓起胸膛，他等著張廷玉念出康熙讓他接任太子之位的話來，可是左等右等，卻都等不到那句話。

    胤禔心里就覺得有些不妙了。

    他抬起頭來，拿眼角的余光看著康熙。

    偏偏，這會兒恰好和康熙的視線對上了。

    胤禔的心里頭一緊，慌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他不知道老爺子盯著他看了多久，在剛剛那些時候，老爺子可有看到他臉上那些不該露出來的神色。

    “朕知道你們現(xiàn)在在想什么。”

    康熙的語氣里帶出幾分嘲諷，他背著手，視線從一個個身強體壯的兒子們身上掃過，曾經(jīng)的他，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殺鰲拜、平三藩，他感覺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但是，現(xiàn)在他比誰都更加深切地意識到，自己老了。

    而他的孩子們卻正當(dāng)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