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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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夏。 江瑤今年身體狀況轉(zhuǎn)優(yōu),容藍(lán)和江赫晏決定接她回京城。 回來時正值暑假,初中同學(xué)兼好友戚月迫不及待拉著她到處浪,江瑤在療養(yǎng)院憋的太久也積極認(rèn)識新朋友,幾個女孩子家境出身差不多,真情實(shí)感地在一起玩得不分你我。 月末,戚月在某會所開了個包間,慶祝她來之不易的十八歲生日。 小年輕們玩得也瘋,戚月喝了不少洋酒,搖搖晃晃地拉著角落的江瑤走到包廂主桌,手掌大力地拍著黑色大理石桌面,朝眾人介紹江瑤:“這是我最好、最好的姐們兒,今年,嗝……剛從南方回來?!?/br> 醉鬼捏著江瑤的臉蛋,“瑤寶,以后jiejie照你。” 江瑤被捏著,強(qiáng)顏歡笑:“喝多了你?!?/br> “我才沒有呢!”戚月喝得臉頰耳垂緋紅guntang,埋在江瑤胸前撒嬌:“瑤寶你那么久才回來,我好想你?!?/br> 江瑤不和醉鬼爭執(zhí),無奈地扶著戚月坐下,朝旁邊一位同好道:“看著她點(diǎn),我給你們?nèi)ソ悬c(diǎn)冰水。” 服務(wù)鈴按了好久也不見動靜,江瑤見滿屋烏煙瘴氣干脆借口出來透透風(fēng),在洗手間門口找到一位落單的服務(wù)生,說了房間號和需求。 夏日炎炎,夜場空調(diào)風(fēng)打的很足,但長年累月的不通風(fēng),空氣質(zhì)量還是很差。江瑤很少在這樣的地方玩很久,走出屋時被新鮮空氣刺激得肺部生疼。 額頭因喝過酒的緣故催發(fā)出細(xì)汗,酒吧二樓公共洗手臺面擦得锃光瓦亮,沒有一絲水痕。面前寬大的掛壁鏡中,女孩面色酡紅,嬌憨之態(tài)顯而不自知,唯一雙眼睛亮得動人。 沈攸清今晚應(yīng)酬,乙方和他交情不錯。盛情難卻之下喝了不少酒,人有些發(fā)暈,借口出來洗手透氣。 洗手臺前二人并肩而立,酒精微醺,空氣中柑橘味道清冽。 面前少女年紀(jì)不大,很認(rèn)真地在柔軟手心中搓揉出細(xì)白泡沫,薰衣草洗手液香氣四溢,幽微地在這半開放空間中綻放。 江瑤打開水龍頭,沁涼的自來水直沖在手上,趕走身體里散發(fā)的熱意,她半闔杏眼,手背帶著水珠貼上guntang面頰,輕輕舒一口氣。 注意到身邊陌生男人的注視,好在他生的一副好模樣,目光并不算討人厭。她朝沈攸清禮貌一笑,轉(zhuǎn)身往回走。 拐角處,防火通道鐵門緊閉,西裝革履的男人不耐煩地看表。許久,一位瘦小男人匆匆趕來,他目光透著貪婪猥瑣,背脊佝僂,討好地遞過來一支煙,殷勤地替西裝男人點(diǎn)燃—— “三爺,東西帶來了?!笔葑幽眠^背后那只看不清顏色的帆布背包,烏禿禿的拉鎖老舊生銹,他拉開一角,露出里面塑料袋包著的小包白色粉末。 被稱為三爺?shù)哪腥藢Π泄腆w很感興趣,伸出根手指沾了一點(diǎn)擱在鼻尖深吸,似乎很滿意:“成色不錯?!?/br> “這單成了,給你加錢。” 瘦子先是一喜,接著又頹廢下來。 這單他利潤不小,可老三要動的那個男人在京城勢利很大,若東窗事發(fā),追責(zé)下來他難逃一劫,錢到手了都沒命花。 想到這里,瘦子滿臉擔(dān)憂:“三爺,真的要朝他下手嗎?” 老三聞言,原本沉穩(wěn)的臉上表情出現(xiàn)裂痕,他惡狠狠地“呸”了一聲:“沈攸清那孫子,仗著家里老子的本事,天天給哥兒幾個們難堪。我倒要看看沾上這個,這孫子還能不能狂?!?/br> 瘦子見挽留不成,打了個哈哈。 “一會找個服務(wù)員的衣服,你把東西下到酒瓶里送到三零二?!?/br> 老三說完,抬腿便走,不想和瘦子再多接觸。 走進(jìn)燈光時,他乍看到江瑤時,警惕地瞇起眼睛。 江瑤原本站在包廂門口,不大愿意進(jìn)去,掏出手機(jī)回了幾條短信,百無聊賴地謄時間。誰知這點(diǎn)話被她聽得完完整整。 江赫晏位高權(quán)重,江瑤從小就受“相信法律”的正統(tǒng)教育,生活環(huán)境單純,完全沒接觸過詭譎風(fēng)云的場面。 今日被迫偷聽商場辛秘,短短幾句話讓她暗自咋舌。 302?剛剛洗手時碰到的那位帥哥,后來不就進(jìn)了302嗎? 可不是她故意要看的,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男人皮囊極為優(yōu)秀,在會所明晃晃的燈光下她看得仔仔細(xì)細(xì),只不過是有賊心沒賊膽。 她看多了同齡男孩的稚嫩青澀,反倒更容易被成熟男人魅力吸引。 這世界上還有帥哥落難見死不救的道理? 江女俠才剛?cè)齼杀揖迫敫?,酒精中燒,此時剛好達(dá)到沸點(diǎn)。胸腔里那點(diǎn)俠肝義膽達(dá)到腎上腺素刺激頂點(diǎn),她揣起手機(jī),推開包間。 戚月半天不見她人,正在撒酒瘋。一看到江瑤立馬撲過來:“干啥去了!” “見義勇為去?!苯幠闷鹱约旱男“骸坝悬c(diǎn)事。” 戚月疑惑地看著江瑤,歌舞聲停,她拿起麥克風(fēng),少女嗓音清脆從音響中傳出:“你……要干啥去?” 江瑤搖搖頭,喝了口服務(wù)生送進(jìn)來的冰水:“報警?!?/br> “?。俊睓C(jī)械電流穿過昂貴音響,戚月聽不明白:“報警?我成年了。” 江瑤泄氣般地環(huán)顧四周,挑了個看起來還清醒的男孩,朝他招手:“同學(xué),還醒著吧?” 摸不著頭腦的男孩磕磕巴巴:“還……還行?!?/br> “那太棒了?!苯巼@了口氣,“你們報警就對了,待會就明白怎么回事了?!?/br> 少女一腔孤勇,沒時間跟他們廢話,推開門往302走。 瘦子已經(jīng)換好服務(wù)員統(tǒng)一裝扮,手中那瓶澄黃液體搖搖晃晃,瓶塞已拔出,冰塊扔進(jìn)仿水晶玻璃杯中叮叮當(dāng)當(dāng)作響。 沈攸清看著面前的瘦子,心里說不上的不對勁。但他喝多了酒,防備心下降,猶豫再三,接過了滿杯酒液。 少女如同天降,一把推開房門。她走得很急,呼吸急促,看到剛才從拐角處走出來的那個西裝男人,便知道自己剛剛所聽并非幻覺。 昏暗房間一下被點(diǎn)亮,她開了包間的燈,見到剛剛偶遇的那位男人手中玻璃杯遞到了嘴邊,情急之下顧不得其他,大喊道:“別喝!” 沈攸清動作一頓。 房間大亮,他端詳著杯中酒液少許未融的白色固體,目光深邃地睨著房間內(nèi)眾人,最終落到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部肌rou因緊張而抽動的瘦子。 “哦——”男人唇邊染上了然輕笑,“給我下藥啊?” “嘖。” “膽兒還挺大?!?/br> 東窗事發(fā),老三緊抿嘴唇,眼睛陰森森地盯著門口的江瑤,低咒一聲。 江瑤還不知自己處在危險中,她無所畏懼地走進(jìn)屋中,赧然一笑:“不好意思打擾了,無意間聽到的,手段太卑鄙,沒忍住?!?/br> “哦,meimei,你聽到了誰說了什么?”沈攸清一唱一和,和她現(xiàn)場玩起誰是臥底。 江瑤環(huán)顧一圈,手指向老三:“他。” 西裝男人表情僵硬,笑得極其難看:“沈哥……我……” 還能我什么?還能我什么? 他做下藥的事輕車熟路,從來沒碰上過今天這情況。 老三覺得自己走背字兒,顯然也不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他心中將所有的不滿都推到江瑤身上。 氣氛降到冰點(diǎn)。 沈攸清輕撫酒杯,沒有說話。 老三還想解釋些什么,但甩鍋也毫無頭緒。他看向江瑤——剛才他從樓梯口出來時碰上江瑤時沒多想,畢竟只是個同場子的陌生人,他再警惕也想不到能陰溝翻船。 許久,沈攸清聲音沉沉:“老三,咱們生意場上來往多年,我當(dāng)你朋友給你讓利,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房間內(nèi)眾人斂聲屏氣,幾個陪酒的女孩察覺氣氛不對,都站起身。 老三見事與愿違,不得不破釜沉舟。 “哥,你別聽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小丫頭胡說?!?/br> 他多年浸yin聲色犬馬,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著陰沉算計的氣息,江瑤想溜,猝不及防被沈攸清拉住手臂:“meimei,他是怎么說的?” “???”江瑤本想做個吃瓜群眾,結(jié)果被男人輕而易舉拖到風(fēng)口浪尖,此時已經(jīng)有點(diǎn)后悔。人類本能促使她大腦飛快運(yùn)轉(zhuǎn):“他……他說,要?dú)Я松蚴裁础?/br> 她聽得并不算完全真切,何況老三當(dāng)時聲音壓得很低,人名她聽不清楚。 “哦?!鄙蜇逦⑿Γ霸趫龊孟裰挥形倚丈??” ……江瑤心想我怎么知道。 男人將玻璃杯朝地狠狠一擲,戾氣盡顯。 江瑤哪里見過這陣仗,嚇得大氣不敢出:“你……你別生氣,我剛才報警了?!?/br> 老三驚愕失色,抬起頭死盯著江瑤,怒不可遏地站起身:“臭婊子真他媽多事?!?/br> 江瑤微微皺眉,下意識反駁:“你有毛???干嘛罵我?” “罵你?”老三站起身來要抓江瑤,小姑娘忙躲在沈攸清身后,男人一只手護(hù)著她,聲音隱忍:“唐駱?!?/br> 唐駱終于在這反轉(zhuǎn)又反轉(zhuǎn)的劇情中回過神,他上前拍拍江瑤:“meimei,接下來畫面血腥,不適合你看了?!?/br> “可是……”江瑤還想說什么,卻被唐駱打斷,推著她往外走:“你一個小姑娘在這危險,你哪個包房?有朋友在嗎?我送你回去?!?/br> 江瑤不情不愿地往外走,心想她戲還沒看完呢走什么走。 再者說,光天化日……就算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京城里還沒人敢動她一手指頭。 她有了留下的底氣,抬起頭,視線余光中見瘦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根通體銀色的棒球棍,雙手持握,高高舉起,揮舞著在沈攸清背后張牙舞爪。 “小心!”江瑤尖叫一聲,沈攸清尚未回神,疑惑地轉(zhuǎn)過頭。 如同黑白默片最慢速播放,少女瞳孔緊縮,身體優(yōu)先大腦,不加思索地沖過去——來不及用其他東西擋了,她手臂高舉,生生為沈攸清擋下本該打在他后腦勺的一棒。 小臂往下部位失去知覺,江瑤痛得咬牙,喉嚨間發(fā)出本能的嘶鳴,臉?biāo)查g蒼白,額頭冷汗滴落,腿腳不穩(wěn)地跌坐在地上。 沈攸清愣了幾秒,勃然變色,一個肘擊擊中瘦子面門,鋼制球棍跌落在地,唐駱忙忙上前撿起,然后去扶江瑤。 “別……別碰我……”痛覺神經(jīng)達(dá)到刺激極限,江瑤頭暈?zāi)垦#c胃翻滾:“我……” 她喪失了語言能力。 暈倒前,警察還有酒吧的工作人員破門而入。戚月和一堆少男少女們跟在后面,包間里剎那間雞飛狗跳。 慌亂中,江瑤被強(qiáng)有力的男人手臂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