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每周肖繼羽回家的時候，小鳳都會到他家里來。她已經(jīng)大了，明目張膽地來這里總是不好。好在有水寒和合作，他們也已經(jīng)掌握了這一點，大哥回來的時候，他們都要把小鳳jiejie叫到家里來。

    1228812288這無疑是整個國家最困難的時候，據(jù)說連最最上面的領(lǐng)導(dǎo)人的日子都不太好過，更何況一個平凡的范家川的莊稼人。肖子銘一家在這個時候才能湊到一起吃飯，除了小合作，別的人都已經(jīng)坐在飯桌邊上了。

    1228812288肖家有個規(guī)矩，人都到齊到了才能開飯。說到他們的飯，也就是一鍋稀粥，加了一些野菜。這個時節(jié)的野菜多少有點苦，但幾個孩子都從來不說。在他們的心里，爹都不說苦，他們自然是不說的。

    1228812288繼羽回來經(jīng)常給弟弟看看作業(yè)，也會說他愛玩一些小聰明。他們班上有一個叫沈大頭的，不知從哪里搞來幾張復(fù)寫紙，這個稀罕東西讓孩子們的眼睛都綠了。水寒的人緣好，弄到了兩張。他用這兩張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作業(yè)給復(fù)寫了。

    1228812288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對老師布置的作業(yè)諸如一個字寫十遍的命令是最頭疼的。手里一有復(fù)寫紙，他就搞起了復(fù)寫，讓老師翻倍給罰了。這一會兒，他正趴在炕沿上，抓緊完成他的作業(yè)。

    1228812288他的死黨范解放，也在邊上湊著。這個孩子似乎成了肖子銘家的一員，甚至有時候連吃飯睡覺都在肖家，肖家的大人也從不說什么。這個年月，有的家里都已經(jīng)吃不飽肚子，連自己家的孩子都無法照應(yīng)周全，對一個鄰居家的孩子，真是難得！

    1228812288繼羽每次回來都有一肚子的新鮮事，學(xué)校畢竟在金沿縣城，對于范家川來說，那就是個大地方了。至于肖子銘把那么大的孩子放著去讀書，范家川大多數(shù)人是不支持的。不掙工分而是光吃糧食，好多人不能理解這個肖子銘到底是咋想的。

    1228812288小鳳就是這個時節(jié)進(jìn)門的，屋里已經(jīng)點上了燈。合作在家里霸道慣了，一進(jìn)門就往飯桌上撲。改蓮一邊往各個碗里舀飯，一邊喊著水寒解放，把你們的家當(dāng)收拾了，吃飯了。

    1228812288小鳳把蓮嬸子手中的勺子拿了過來，說我來舀。改蓮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這種作法，就坐著等著端飯。合作即使再餓，這第一碗飯都是盛給爹的，規(guī)矩不能破。這個規(guī)矩是改蓮定的，說一個女孩子慣壞了，以后嫁出去丟的還是父母的臉。

    1228812288解放都把碗端上了，大家都說小鳳你也吃，小鳳說她吃過了。繼羽邊吃邊給大家講他在學(xué)校里的見聞。

    1228812288他在學(xué)校有一個好朋友叫姚雙全，上了高中以后，這個名字家里都是經(jīng)常聽到。一直說是領(lǐng)到家里來玩，可是到了跟前又是這事那事的，反正是都聽過名字，人誰都沒有見過。

    1228812288在他的講述中，這個姚雙全凈是些丟丑賣乖的事情。不過他為人義氣，老師和同學(xué)都挺喜歡他。可這個人最不好的一點就是不愛學(xué)習(xí)。他其實不是金沿人，他的家在金水縣的輾轱洼。雖然是金水縣人，但他們那個地方到金沿縣城的距離反而比到金水縣城近，所以好多孩子都到這里來上學(xué)了。

    1228812288小鳳坐在炕沿上靜靜地看著繼羽說話。繼羽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男子漢，高大而秀氣。他總是穿著干干凈凈，人又聰明。小鳳已經(jīng)二十歲了，她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1228812288她認(rèn)識了好多字，都是繼羽教他的。她也看了一些書，都是從林書記家里拿來的。她心里清楚，林書記就是她爹。直到有一天她從父親的家里拿到了一本很古舊的書《聊齋志異》。

    1228812288那上面的好多字她不認(rèn)識，但往下一順也就猜出了文章的大致意思。這個女孩子的心思第一次被撥動了，她在夢里感覺自己就成了那個故事中的狐貍。在以后的夢里，只要那個狐貍出現(xiàn)，一個青年男子都會出現(xiàn)，把她抱在懷里，醒來的時候都是汗津津的，那個青年男子永遠(yuǎn)是繼羽。

    1228812288愛情就這樣來臨了！她再看到繼羽的時候，都像是做了賊一樣地，不敢正視他的眼睛。這個自己小三歲的男孩子，在自己的心里竟然住了這么多年！

    1228812288自己的年齡和出身，是她現(xiàn)在最忌諱的東西。她不知道這個小男孩怎么看她，只要能看他一眼，能坐在他這個其樂融融的家里，她就知足了。她經(jīng)常想，如果有一天真的嫁給了他，那將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1228812288她記得母親是把她托付給了肖家的，盡管多次是玩笑的形式，可母親臨走的那天夜里，卻是認(rèn)真的。自從心里有了這個大男孩，她對村里的其他男人都是視而不見，她能感覺到他們熾熱的目光，但她的心里再無漣漪。

    1228812288繼羽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就住了嘴。肖子銘對孩子的管教很少，基本不說什么，更不要說動手打哪個了。他已經(jīng)看到了小鳳在盯著繼羽看，心里笑了笑，這個孩子呀，真是把繼羽放到心上了。

    1228812288門響了一聲，程盛泉一進(jìn)門就說，給我也給點吃的吧，都快餓死了。改蓮起身給他舀飯呢，他又說是自己開玩笑的，吃過了。

    1228812288他蹲在炕沿上，抽著旱煙。小鳳拿茶缸給他倒了水，他端著喝了一口，又還給了小鳳。他今天專門跑到這里來是受了馬玉秀的托付，他在想這個話題現(xiàn)在講好還是等一會單獨給小鳳說。

    1228812288他清了清嗓子，開起了玩笑“我往這家里一進(jìn)呀，要是不注意看，把我小鳳還當(dāng)成你們家的一口子人呢。”改蓮說“我們本來都把小鳳當(dāng)成家里的一口子人了，你才發(fā)現(xiàn)呀，還虧你是小鳳的娘老子?！?/br>
    1228812288程盛泉繼續(xù)把話頭往小鳳身上引“前幾天有人到我跟前打聽呢，問我是不是有個侄女二十一了，有婆家沒，還想著讓我這個尕爹給做個主呢。你說也是呀，她爹不在，人都以為我這個尕爹掌事呢。我說大了的姑娘我能做得了主呀?！?/br>
    1228812288程盛泉嘴上說著，眼睛不經(jīng)意地瞟著小鳳。他的前面煙霧繚繞，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就看到小鳳的臉都紅了，也不說話，一遍遍把目光投向繼羽。

    1228812288繼羽的表情也很緊張，把小鳳對望了一眼，又把自己的父母看了一眼，卻又低下了頭。肖子銘雖然不太清楚事情的底細(xì)，但已經(jīng)猜到他的來意了。

    1228812288改蓮說“小鳳才二十，哪有二十一，硬給加上了一歲?！背淌⑷f你到底是有個在城里上學(xué)的兒子，都學(xué)會說整歲了，我是鄉(xiāng)里人，照過年說，過一個年就加一歲。

    1228812288肖子銘放下了飯碗，陪著他抽旱煙。肖子銘說你給小鳳看了怎么樣的一個婆家？你這眼睛里有水沒？說來我聽聽。程盛泉就打著哈哈說，娃娃好著呢，把咱小鳳能配得上，家里人都不錯，家庭么，咱們就不挑了，就咱這高門大戶的，這年月人家不彈嫌咱們都不錯了。

    1228812288小鳳分明坐不住了，聲音小得但又很堅決“尕爹，我現(xiàn)在還不想嫁人，還小”

    1228812288程盛泉說還小呀？歲數(shù)倒是不小了。你是不是嫌把你嫁到外村太遠(yuǎn)呀？

    1228812288小鳳哪里知道這本來就是他下的一個套，就點頭說我不想嫁出村，太遠(yuǎn)了。程盛泉說那咱就在村里找一個，你看行不？

    1228812288這個問題把小鳳逼得沒有辦法回答。她心里清楚，尕爹說的這個人家絕對不是繼羽，因為繼羽還在讀書。她再一次把肖家人都看了一遍，站起來說，我現(xiàn)在不想嫁人，尕爹過幾年再說這事吧。說完以后，她就出了門。

    1228812288合作卻是個鬼精靈，她把繼羽的手一拉，說哥快追呀，你老婆跑了。繼羽的臉更紅了，卻又疼愛的把她的小鼻頭一捏，說你個小壞蛋知道個啥呀？嘴里這么說著，卻又拉著meimei的小手出去了。

    1228812288程盛泉把水寒和范解放看了幾眼。改蓮明白了他的意思，說水寒你把解放送回去吧，解放膽子小，路上有狗，小心別讓咬著了。

    1228812288屋里就剩下了程盛泉和肖子銘兩口子。改蓮說他程家爸，你這是給誰家當(dāng)媒人來了？這家人的面子不小呀。

    1228812288程盛泉叭叭地抽著旱煙，說還能為誰，玉秀讓我作媒，給新歲么。別的人我能管這些閑事？小鳳的脾氣你們也知道，我是怕得罪。

    1228812288屋子里陷入了靜寂，只有改蓮刷鍋的聲音有一聲沒一聲地響著。肖子銘說“我們也看出來了，小鳳和繼羽有意思呢，從小就一起長大，說實話這些年我們也是把小鳳當(dāng)家里一口人的。”

    1228812288程盛泉說這個意思我也看到了，我小嫂子的意思也是這樣。問題你們也知道我現(xiàn)在這個處境，玉秀和新歲我也不能給得罪了，這邊又是親侄女，我才是難為情。

    1228812288肖子銘說這個事情你要不要去問問林書記，看他是個啥意思。程盛泉說那是個讀書人，估計也怕惹人，到時候肯定要聽小鳳的意思，我都能猜到?，F(xiàn)在我的意思是你們家的態(tài)度到底是怎么樣子的？

    1228812288肖子銘說我們家的態(tài)度，只要我繼羽有個話，我們都聽他的，只要我娃好，小鳳同意，過兩年我們?nèi)⒕托辛耍?/br>
    1228812288程盛泉說遇到你們肖家這些人，得罪人的事全成了我的，我現(xiàn)在就去找林書記，看他有什么高招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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