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這條街上的人可能不認(rèn)識公社書記是誰，但沒有人不認(rèn)識“周扒皮”。再一看姚雙全抱著一捆皮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哪有人買皮帶買一捆的？幾個小伙子圍了過來，把兩個學(xué)生就給生擒了。

    1228812288校園里上課的鐘聲已經(jīng)響起，可這兩個可憐的學(xué)生卻被革命興致特高的群眾扭送到了縣公安局。反正公安局又不遠(yuǎn)，那些皮帶當(dāng)做罪證被掛在姚雙全的脖子上，一路上都有人好奇地看著。

    1228812288他們倒沒有為難繼羽，一看他的長相就是個老實學(xué)生。周扒皮也不想上公安局，可這些打抱不平的路人們不依，偏這個姚雙全也是嘴硬主，自認(rèn)為自己有理根本不怕到公安局，那就只好送去了。

    1228812288今天是副局長孟凱彪當(dāng)值，局長王因培下基層了。他聽著院子里怎么有人大聲嚷嚷著，就問你們在那里干什么呢，弄這么大動靜？

    1228812288一個民警說是抓了一個縣中的學(xué)生，跑到周家鋪子搶了東西。孟局長看了一下時間，嗬，這才下午兩點多，真正是光天化日，有人敢到鋪子里搶東西？還是個縣中的學(xué)生？說你把這個學(xué)生帶過來，我看看是怎么的一個人。

    1228812288姚雙全被兩個人反擰著胳膊走了過來，脖子上還掛著那些皮帶。一看他那個神情，孟局長想這個孩子明顯是個膽子大的主，那表情都是不在乎的神色。

    1228812288孟副局長一看到這個“周扒皮”就不舒服，這個人名聲很不好，再加上那個賊眉鼠眼的樣子，他更反感。他問咋回事，你們兩個誰先說？

    1228812288“周扒皮”也不想到公安局來，自己的事情本來就拿不上臺面，再也是怕這個孟副局長。前一段時間就因為訛了顧客，他還讓孟副局長給罵過一回。

    1228812288周扒皮嘴里一吞吞吐吐，孟副局長估計他也不怎么干凈。就說學(xué)生娃，你說到底是咋回事。今天正好局里也沒有什么事，又是在院子里，民警都圍過來看熱鬧。有一個眼色好的還去把孟副局長的茶缸子給端來了，讓局長坐著喝茶慢慢審。

    1228812288姚雙全牙尖嘴利，一口氣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孟副局長又好氣又好笑，說怪不得人都把你叫周扒皮，你可真夠黑的。說好的價錢不掏就把畫給人家還給算了，這么大歲數(shù)了成心找罵不是？再這么訛人把你抓到這里面蹲兩天。

    1228812288周扒皮就一個勁地道歉，說他馬上把畫還給學(xué)生娃。孟副局長說你把畫拿到這里來，當(dāng)面還給人家。到你店里誰知道你又玩什么花樣。

    1228812288周扒皮如遇大赦，擦了一把汗回店里取畫去了。孟局長覺得有必要把這個學(xué)生娃也給敲打一下，畢竟敢拿人家店里東西，性質(zhì)也是比較惡劣的。

    1228812288一問姓名和哪個村的，孟副局長一愣，說你不是金沿的呀，這個地方是金水的吧？姚雙全說就是金水縣的，我們那離金沿縣近，好多人在這上學(xué)。

    1228812288一個民警說喲，你還是金水的？和咱們孟局長還是老鄉(xiāng)呢。孟副局長回頭把說話的看了一眼，在這個地方認(rèn)什么老鄉(xiāng)，你會說話不？

    1228812288邊上的小伙子他問了一下，倒是金沿人。再問是那個村和叫什么名字，說是“范家川村的，肖繼羽。”

    1228812288孟副局長對范家川印象挺深的，這幾年去了幾回。一次是馬德謙的事，還有一次是跟著王局長去處理范志信失蹤案。他也知道在范家川，程家、范家、沈家是大家族，姓肖的好像很少。

    1228812288他說我去過你們范家川辦過事，你爹是哪個？肖繼羽很有禮貌地說“局長你要是去過范家川，就應(yīng)該見過我爹。我爹叫肖子銘，臉上受過傷，好多人見過都能記得?！?/br>
    1228812288孟副局長的眼前馬上就浮現(xiàn)出了肖子銘的那張臉，太好記了。他對肖子銘的這個兒子好感倍生，隨便說了幾句話，又得體又到位，這個肖子銘也看不出來有什么本事，兒子教育得可是一點不含糊。

    1228812288周扒皮把畫卷好拿來了。孟副局長把姚雙全又給教育了一陣子，小伙子倒也懂事，承認(rèn)自己做的不對。本來要把畫拿著走呢，一個老警察出于好奇，說到底是怎么一幅畫，讓周扒皮先說能值十塊錢，打開我們都看看，我這個人就喜歡看個熱鬧。

    1228812288姚雙全巴不得顯擺一下，馬上就往開打。一邊打一邊還說，這上面畫得是我姐，你們別看我長得不咋樣，我姐可俊呢，是我們那里一枝花。

    1228812288孟副局長已經(jīng)起來準(zhǔn)備到辦公室去，一聽他這么說，好奇心也上來了，站在邊上和大家一起等著看看稀奇。

    1228812288雙全讓繼羽把畫抓好，他往開展示。誰知道把畫拿反了，先出來的是波浪和一個人的腳。大家都哄笑了起來，雙全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說“拿反了，拿反了，最后打開我給咱們提起來看。”

    1228812288那幅畫現(xiàn)在就這樣被姚雙全提著，大家都嘖嘖贊嘆著，有的說畫得好，有的說這丫頭長得可真??！孟副局長呆呆地看著畫上的人物，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不是jiejie小月嗎？

    1228812288是jiejie！二十年前就像突然人間蒸發(fā)一樣的jiejie。他找了二十年，音訊全無！全國拉網(wǎng)的時候，他利用自己的工作便利，把jiejie和小翠的資料都印了出來，卻一無所獲?？山裉?，卻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幅畫，這個學(xué)生又說是他的jiejie！

    1228812288他到了畫的前面仔細(xì)端詳。姚雙全得意極了，公安局的局長能這么看重他的畫，可見他這畫確實畫得好。孟副局長認(rèn)出了那行寫成圖案的小字“李鳳山寫”。

    1228812288李鳳山！他的心里就像讓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打了一下。這么多年，他其實已經(jīng)猜出了jiejie和李鳳山的關(guān)系。二十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思念著jiejie，這是這個世上他唯一的親人了。他顫抖著手，盡量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失態(tài)問姚雙全“這上面畫的人是你jiejie？”“嗯！”姚雙全很得意。

    1228812288“你媽叫什么名字？”孟副局長問。

    1228812288“我媽名字我不知道，好像以前聽人叫過小翠”

    1228812288孟副局長大聲喊著“小海小海，備車！”司機說孟局長去哪里？孟副局長說到金水的輾轱洼，把這兩個學(xué)生都帶上，現(xiàn)在就走。

    1228812288姚雙全苦著臉，一上車就說局長叔叔，我這算是多大個事呀，拿了自己家的一幅畫不算偷吧？還要到我家找媽？我下午還上課呢。

    1228812288孟副局長說誰說你偷畫了？我要到你家里辦個案子。學(xué)校那邊我回來給你倆補假！你這次可能要立大功了，真要把案子破了，我給你們兩個學(xué)生一人獎一雙膠皮球鞋。司機小海問局長給我獎不？孟局長把多半盒煙扔到他面前，說這個估計能把你的嘴堵住了。

    1228812288車子在山路上飛奔著。孟副局長不再說話，他知道從這個姚雙全嘴里也問不出什么，他也不知道。這個小伙子一看就是個粗心大意的孩子，那個畫上的落款分明是二十年前的，他竟然說上面畫的是他jiejie。

    1228812288他已經(jīng)猜出來了，他說的那個jiejie，應(yīng)該是自己的外甥女，不然不會讓他把小月的畫像認(rèn)成了自己的jiejie。他的mama就是當(dāng)年的小翠，那么自己的jiejie小月哪里去了？

    1228812288山路崎嶇，車不敢跑得太快。離輾轱洼越近，他的心跳得越厲害。也許事情的真相馬上就可以揭曉，他有一種預(yù)感，很不好的預(yù)感，jiejie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1228812288車上的其他三個人都嚇得不敢喘氣，孟副局長雖然盡力在克制自己的感情，但他們都從反光鏡里面看到，他的眼睛里涌上了淚水。雖然他裝做不經(jīng)意地擦去了，但一會兒又拿手在眼睛上擦著。

    1228812288到了村口。村里的人們趕驢挑水的，都看到一輛公安的車進了村子。山村很少有車來，何況還是一輛公安的車。人們馬上聯(lián)想到是不是要抓壞人了，車到哪里去？有的人站在路邊張望，目光追隨著車前進的方向，判斷著到哪去。調(diào)皮的孩子們已經(jīng)跟在車揚起的風(fēng)塵中，跑得氣喘吁吁。

    1228812288姚雙全指著他家的方向，說公安叔叔，那個葵花桿子籬笆門的就是我們家。車在拐角的地方，孟副局長示意小海停了車，他要走著到這個院落去，即使小翠，也是他的親人。

    1228812288小翠坐在門臺上看著門外，丹青挑水去了，姚老三到村部有事都還沒有回來。飯都是女兒回來才做的，做得太早了飯就糊了。

    1228812288門口進來了兩個穿公安服裝的人。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一驚，看到公安總是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總是什么地方出事了。后面竟然還跟著自己的淘氣兒子，那肯定是兒子出事了！

    1228812288她趕緊往門口迎著。她問道“雙全，這是咋了，公安局怎么來了？”

    1228812288雙全看了孟副局長一眼說媽，我也不知道，你問公安叔叔吧。小翠看著這個公安，似乎在哪里見過這個人，但又確實記不起來。公安說“大姐，你是叫小翠對吧？”

    1228812288小翠這個名字已經(jīng)有好多年沒有人叫了，都叫的是“丹青媽”或者“老三家里的”，猛地叫起，似乎勾起了某種回憶。她說你是？公安說，大姐，我是孟凱彪，小月的弟弟呀！

    1228812288孟凱彪？小月？小翠被這兩個名字打蒙了，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的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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