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團長知道自己以前設(shè)想過的一種可能發(fā)生了。他看著周圍沒人，對這個長得像自己的小伙子說，你跟我來吧。

    1228812288繼羽有些疑惑地跟著這個中年人，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中年人關(guān)上了門，聽到咔嚓一聲門鎖關(guān)上的聲音，繼羽的心里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1228812288中年人看著他，還有什么好說的呢？這張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和他母親的名字，他的屬相，這一切，都說明了，這可能真的是自己從沒有見過面的兒子！

    1228812288十七年前，因為自己不知道世間的險惡，一夜之間與相愛的女人失散了。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如果當年她懷了孩子，正好是這么大！

    1228812288中年軍人盯著繼羽看著，繼羽也盯著他看。這個人為什么這么奇怪？長得像你就要帶來審問嗎？

    1228812288男人又問了他一些問題，他都一一做了回答。他告訴中年軍官，自己的父母都是河南人，一九四三年逃荒到了范家川；自己是到范家川的第二年出生的；自己還有兩個弟弟meimei，一家人都很好，雖然窮，但很幸福。

    1228812288軍官點燃了一支煙，在煙霧繚繞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繼羽說，叔叔，我還要去找我同學，他來驗兵，不知道怎么樣了。

    1228812288他的問話打斷了男人的思緒，他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說你的同學叫什么名字？你想不想當兵？

    1228812288繼羽說我不想當兵，我想上大學。我同學叫姚雙全，他想當兵，叔叔要不你幫幫他？

    1228812288軍官沒有回答他的話，說你到學校給你們老師說一下，就說我晚上找你有事。

    1228812288雙全的身體不知道有一點什么問題，醫(yī)生說的專業(yè)術(shù)語他也聽不懂，但他聽懂的是，他的身體不過關(guān)，不能當兵。他抱著繼羽的肩膀哭得厲害，繼羽怎么安慰都沒有用。

    1228812288雙全又竄進了學校的宿舍里，蒙著頭大睡。他雖然已經(jīng)不是學生了，但他的同學對他依然很熱情。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也沒有人叫他起來。

    1228812288繼羽給老師說他有點事，想請假。對于繼羽這樣的好學生來說，永遠是老師心目中的寶貝。他出來以后，就看到約好的地方已經(jīng)停了一輛軍車。

    1228812288團長親自開著車，再沒有帶任何人。他讓繼羽給他帶路，說是連夜到范家川去見一下他的mama。

    1228812288繼羽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難道說，眼前這個人和自己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這種關(guān)聯(lián)在他的心里越來越強烈，他感覺到壓抑和慌張。

    1228812288路上兩人都沒有怎么說話，繼羽只是在有岔路的時候，提醒他應該往哪邊走。他的駕車技術(shù)極好，在這不太好的路況上，把車開得極穩(wěn)。

    1228812288車在村外停下了，這時候天已經(jīng)全黑了。軍官把車停在不太顯眼的地方，說繼羽，你去叫你mama到這里來一下，就說有一個叫羽先的人找他。

    1228812288改蓮正在家里給孩子們拾掇衣服。合作不想穿哥哥衣服改小的，撅著嘴生氣呢，看到繼羽進了門。她還想著今天還沒有到放學的時候，他怎么回來了。

    1228812288炕上的兩個弟弟meimei看到大哥回來了，都問哥你怎么今天回來了？繼羽把合作抱在懷里，對改蓮說“媽，村口有一個軍官，讓我給你說出去見一下他，他說他叫羽先。”

    1228812288繼羽的聲音不高，卻在改蓮的心里像扔了個炸雷一般。她不相信地問了一句“誰？你說誰讓我出去見他？”

    1228812288“羽先！”

    1228812288改蓮停住了手中的活計。羽先？天哪，這到底是怎么了？他還在這個人世嗎？

    1228812288改蓮讓繼羽陪著自己到村外去，合作也要跟著去，改蓮很嚴厲地制止了。

    1228812288繼羽不敢看mama的臉色，嚴肅得可怕。他小心地問了一句“媽，那個人和我長得有點像，又問了咱家一些情況，還問了我媽叫什么名字”

    1228812288改蓮不說一句話，命運總是要和人們開這些玩笑，又有什么辦法呢？

    1228812288能看到那輛車了，改蓮說繼羽你在這里等著吧，媽過去和他說幾句話。等一會我喊你的時候你再過來。

    1228812288軍官就站在車前面，看不到臉面。改蓮直到離他有一米的地方，停住了。

    1228812288黑暗中兩個人影，誰也看不到誰的臉，只有一個輪廓。軍官問“改蓮，是你嗎？”

    1228812288改蓮哆嗦著嘴皮子“是我，你是羽先？”

    1228812288“是我，宋羽先！”軍官往前走了一步，把改蓮緊緊地抱在懷里。

    1228812288改蓮也用熱烈的擁抱回應了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推開了他。

    1228812288“不行，羽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個孩子的媽了，我們已經(jīng)不能再這樣了?！?/br>
    1228812288宋羽先又試圖來拉改蓮的手，但也被她拒絕了。改蓮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她問宋羽先，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

    1228812288宋羽先說他當年被推下了山崖以后，被一支路過的共產(chǎn)黨的隊伍給救了，后來一直在新疆部隊上工作。他說他沒有一刻不在思念著改蓮，至到今天他看到繼羽，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有個兒子。

    1228812288改蓮塵封的心也被他感動了，他再拉著她的手時，就再沒有拒絕。在夜色中，她感覺到了他濃重的呼吸聲，那個熟悉的羽先又回來了！

    1228812288她問他成家了沒？他用很低沉的聲音說是成家了，有一個女兒。改蓮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這么多年，你找過我沒？如果不是見到繼羽，你肯定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個兒子吧？”

    1228812288宋羽先變得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起來，說他當年跟著部隊到處打仗，也沒有時間找。后來就成了家，娶了部隊上的一個軍醫(yī)，所以部隊上的同事和領(lǐng)導都不知道他曾經(jīng)娶過老婆可是，他沒有一天不想著她，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個這么大的兒子！

    1228812288改蓮把自己的手從他緊握的手中取了出來。雖然當年那個趕驢的人沒有說他是哪里人，但大地方是知道，因為那個人有沉重的方言。也就是說，宋羽先并沒有找過他，也許，這樣對他的前途會有影響的。

    1228812288改蓮的心里仍然惦記的，是當年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書生宋羽先，而不是今天這個已經(jīng)成了部隊軍官裝了一嘴巴相思之情的宋團長。

    1228812288她很冷靜地對他說“你也看到了，那孩子就是你的，名字叫繼羽，是他現(xiàn)在的爹給起的，什么意思你比我清楚。繼羽估計給你也說了，我后來又生了兩個，他們是兄妹仨?！?/br>
    1228812288改蓮表明了她的意思，這個孩子你最好也不要認了，過去的就過去吧，不要影響你的前程。至于這個孩子，你能做到的，他爹都已經(jīng)做到了。孩子跟前就不用說明了吧？對大家都好。

    1228812288宋羽先驚訝地聽著她的表態(tài)，驚訝于她的冷靜，也驚訝于她對事物的拿捏分寸。他在路上設(shè)想的她可能會對自己有埋怨有思念，還有可能把兒子叫到他的面前，用一種帶著哀怨的聲調(diào)說“繼羽，叫爸爸呀，這才是你爸爸呀”

    1228812288改蓮沒有這個意思，她甚至沒有邀請他到她的家里看看。她已經(jīng)明白了做為一個團長親自駕車到這樣一個地方，又選了這樣一個時間。這個女人的心思真是什么都明白??！

    1228812288改蓮轉(zhuǎn)身要回去了，宋羽先拉住了她的胳膊說“能讓兒子叫我一聲爸爸嗎？”改蓮說“最好不要叫，這樣對你們都好，你放心，兒子我們會照顧好的。”

    1228812288天氣很冷，繼羽都站得有些受不了但還是聽不到mama招呼自己的聲音。直到mama又到自己跟前的時候，mama說“你讓他把你再捎回縣城去，好好讀書！”

    1228812288送繼羽上車的時候，改蓮說“他叔，多少年沒見了，麻煩你把我娃送到學校。給孩子能說的說，不能說的就再不要說了，他知道那些老事情也沒有用。你和我們兩口子一塊長大的，咱們都要活人呢，是不？”

    1228812288繼羽坐在車上，一路上很好奇地看著這位軍官。他心里還笑自己，一天都心里胡想啥呢，和這個軍官長得像點，情節(jié)都想成了小說里的了。

    1228812288這個軍官的來歷聽明白了，他是父母的老鄉(xiāng)。也許，他和父母還有點感情糾葛？繼羽已經(jīng)大了，對愛情有了一種很模糊的認識。

    1228812288軍官問他，那個想當兵的同學叫什么名字，最后驗兵驗得怎么樣了？繼羽說好像沒有驗過去，說是身體有點什么問題。

    1228812288軍官哦了一聲，說你回去了讓他先不要回家去了，到武裝部來找一下我，我叫宋羽先。對了，你想不想當兵？

    1228812288繼羽說我不想當兵，我想考上大學。我的理想是當醫(yī)生，如果能給人整容的那種更好。

    1228812288軍官說你為什么想到給人整容了？繼羽說我爹的臉讓火給燒了，我一直想著如果我能有這門技術(shù)就好了，畢竟他們的臉成了那個樣子，都不好意思到人前面去，太自卑了。

    1228812288軍官心里一動，說你爹對你好嗎？繼羽說當然啦，我爹對我比對我弟弟都好，聽我們范家川的人說，小時候我爹都一直把我在脖子上馱著呢。叔叔，你的孩子多大了？

    1228812288軍官愣了一下說，我的孩子比你小四歲，是個女兒。你真的不想當兵嗎？

    1228812288繼羽說，不想當，我的理想是上大學。我那個同學叔叔要是能幫忙的話，就幫他圓了這個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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