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小鳳含著淚，就那樣看著繼羽。她心里突然充滿了一種悲壯的感覺，好像自己站在這里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一直護著她的人。

    1228812288肖家爸和繼羽，還有沈先生，那個不能叫爹但卻又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1228812288昨天晚上她想了一夜，想到了自己苦命的mama，她甚至在心里想到了自己的mama和林先生，你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要把我?guī)У竭@個世界上讓我如此痛苦？

    1228812288女兒大了，在終身大事上卻沒有人為自己說上一句話！當淚水打濕了枕巾的時候，她下了決定，為了你們，明天我必須去送繼羽！

    1228812288繼羽還是那種憨憨的樣子，就是這個笑，讓她想了多少年。對面的少年看著自己的心上人，不知道說什么，但卻有千言萬語想說。我以后會給你寫信的，他在心里說。

    1228812288“繼羽，你是咱范家川第一個大學生，也是咱金沿的狀元，姐為你高興?！毙▲P流著淚給繼羽整理著身上的被面，其實是怕大家看到她臉上的淚水。

    1228812288她把自己給繼羽稱的是“姐”，繼羽聽出來了，邊上也有人聽出來了。改蓮也聽到了，她愣了愣神，還是站在外面看著兩個年輕人。

    1228812288他們再也說不出什么話，在這個場合，想說的也都不能說了。門口突然傳來了汽車的聲音，也正好救了這兩個正處在難堪境地的年輕人。

    1228812288這是縣公安局的警車。說來也是極巧的事情，前幾天沈丑丑兩口子到縣城辦事，說起了繼羽要走的日期，孟副局長說干脆我給局里說一下，把狀元往縣城送一下，也是公安局尊師重教的一種表現(xiàn)吧。

    1228812288因為縣公安局領導的到來，場面顯得更加熱鬧而隆重。公社的拖拉機也不能空跑，跟在后面拉了幾個順路到公社的村人。今天是沾了狀元的光了，拖拉機上坐著的人都念叨著。

    1228812288熱鬧的人群準備散去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程小鳳是什么時候走的。

    1228812288繼羽當了狀元的這個話題人們還在津津樂道的時候，他從大學寄來的信已經(jīng)到了范家川。

    1228812288公社到村里的郵遞員都是半個月才來一趟，有時候干脆托常到城里的幾個人帶回來，本來這個地方就沒有幾封信。能看到的就是六子經(jīng)常收到苗春娃的信以外，別人的都是零零星星的幾封罷了。

    1228812288繼羽給家人寄來了報平安的信，給小鳳也寫了信。給小鳳的信是用紙糊起來的，上面專門寫了“水寒轉(zhuǎn)小鳳收”。

    1228812288合作把那封轉(zhuǎn)給小鳳的信以極快的速度拿走了，連水寒給父母讀信都沒有陪著聽。

    1228812288肖子銘到了村部以后，也慢慢地開始讀報認字了。在別人的眼里，這個從小隊長到大隊長又當大隊書記的人，確實是愛學習的一個人。

    1228812288當然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把以前不識字的歷史往白洗一下，這正好是個機會。

    1228812288繼羽在信里向家人問了好，描述了他在大學的所見所聞。信里只字未提程小鳳，這一點讓改蓮心里很不舒服。

    1228812288改蓮沒有讀過書，聽了信以后想讓水寒再給她讀一遍，可是水寒找了個借口出去了，肖子銘只是自己拿著信看，沒有給她讀的意思。

    1228812288“你說繼羽給小鳳的信里寫了些啥？”改蓮問。

    1228812288“他們寫啥，我管那么多干啥？”肖子銘的態(tài)度讓改蓮更加生氣。

    1228812288晚上吃飯的時候，因為改蓮的臉色不好，兩個孩子都沒有敢說話。

    1228812288繼羽在信里鼓勵小鳳一定要相信自己，而且告訴她，她們宿舍都有人已經(jīng)定親了，他想等放了假期，給她也照張像，讓他的同學們也看看他的未婚妻。

    1228812288真是個傻瓜！小鳳在心里偷偷罵著繼羽，可是那一臉的幸福讓合作都看了出來。

    1228812288小鳳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活力，她知道在遠方有一個少年喜歡著她，就像她喜歡著那個少年一樣。

    1228812288這種思念是甜蜜的，她躲在屋子里給繼羽寫了信，有些當面不能說的話卻可以寫在信紙上。有時候都讓自己感到臉紅，撕了重寫，卻還是原來的句子。

    1228812288一切都是那么默契。水寒給繼羽的回信中都要夾上小鳳寫給他的回信，和寄來的信一樣，小鳳的回信是用信紙糊起來的。

    1228812288村里的回信和收信都是在林先生的藥鋪里，這里就是一個臨時的郵政所。林先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村部的職務，他重新回到了過去，成了一個專職的看病先生。

    1228812288一切都看得那么地順利，每當他看到小鳳的臉色，都能知道這個女孩子的一切都是正常而順利的。

    1228812288改蓮最愛到村里的公開場合說到關于繼羽的話題，水寒不止一次地聽到mama和人們議論的內(nèi)容，根本和大哥在信里寫的不一樣。

    1228812288大哥這才到大學多長時間呀，mama已經(jīng)給別人說大哥要入黨了，當了班干部？大哥在信里只是說他的方言有點重，改起來有點費勁。還說前一段時間大家推他當了舍長，就負責監(jiān)督宿舍里的人搞好衛(wèi)生。

    1228812288mama給丹青jiejie說的最多，丹青jiejie把這些事到婆家一說，沈家是個大家族，隨便一擴散，大半個村子都知道了。

    1228812288沈先生聽到這些新聞就在心里發(fā)笑，但表面也不說什么話。在范家川除了林之軒和肖子銘程二少幾個人以外，別的人他都不怎么看得上。

    1228812288他蹲在林之軒的藥鋪地上，兩個人下著棋說著話。他說老林吶，我看這小鳳和繼羽兩個的事情懸。

    1228812288林先生不說話，他只是聽著就行。沈先生也不用他回答，自說自話便是。

    1228812288“肖家大兒子才到學校幾天？就能入黨？老林呀，老肖人好，他那個老婆心眼多著呢！”

    1228812288“復旦大學是個什么去處？入個黨有多難？肖家婆娘明擺著拿小鳳的成份說話呢?！?/br>
    1228812288說到入黨的事情，沈先生再沒有說什么。自己就因為一個歷史上的“三青團”的原因，到現(xiàn)在都沒有解決這個問題。

    1228812288實在說沈先生并沒有那么高的政治覺悟，他只是想著范老大那樣的人都能入黨，范老四都能，為什么我不能？

    1228812288這是他心里的一個痛處，他可以不重名不重利，可是這清白兩個字，他是在乎的。

    1228812288他們兩個經(jīng)常說到肖子銘，對這個人除了有那么一點來歷說不清楚以外，別的都是無可挑剔的。

    1228812288沈先生咳了一聲，林先生回頭一看，是肖家的二兒子進來了。

    1228812288這個叫水寒的家伙，已經(jīng)上了中學。他只要在這個村子里出現(xiàn)，不是和村里的孩子們在磨房那個地方玩著，就是在藥鋪里看別人下棋。

    1228812288對于這個十來歲的少年，沈先生倒是很有興趣。正好有人來看病，沈先生就開玩笑說水寒，你敢不敢，咱倆下一盤。

    1228812288下就下！這個小子一點都沒有怵他的意思，上來又是當頭炮又是連環(huán)馬的，全是攻勢。剛開始沈先生還有點逗著玩的意思，到后來還險些給輸了。

    1228812288水寒下了沒幾盤就讓范解放給叫走了，好像說是那邊有幾個孩子出了糾紛，讓他調(diào)解去。

    1228812288沈先生就給林先生說，這個肖家的二兒子我看著是個厲害人，從下棋上都能看出來。

    1228812288林先生開玩笑說你干脆找個熱鬧地方去給人算命得了，反正你是教書也教不成，當村部干部也當不上。

    1228812288沈先生說，我沒當上總比有些人當上以后又讓撤了強。林先生聽了一愣，接著又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1228812288繼羽的事情終于不再是范家川的頭號新聞，更新的新聞以絕對優(yōu)勢覆蓋了它，那就是地區(qū)當局長的苗春娃回了金沿縣，當了縣長！

    1228812288這個消息更加讓人吃驚，但并不是所有的范家川人都感到高興。在每一個喜訊傳來的同時，總有一些人在背后持著相反的態(tài)度，甚至是詛咒。

    1228812288苗春娃已經(jīng)把名字改成了苗樹江，現(xiàn)在的稱呼是“苗縣長”。

    1228812288苗縣長并沒有像人們想象中的那樣來個衣錦還鄉(xiāng)，一上任就回到范家川，給他父母上墳。

    1228812288他騎著自行車帶著秘書到別的鄉(xiāng)去考察，回到縣上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硬是沒有踏進范家川一步。

    1228812288范老五成了副廠長，這也是前幾天范老五回到村子里來，不小心說漏嘴的。他一再安頓這些事不要往外說，當個副廠長不要到處給人說，好像誰要炫耀似的。

    1228812288他的吩咐根本沒有起到作用，范家川的好消息一件跟著一件，肖家的狀元苗家的縣長現(xiàn)在又來了個范家的副廠長，哎呀，范家川藏龍臥虎呀！

    1228812288藏個屁！沈先生和林先生下著棋的時候很難得地說了一句粗話。

    1228812288林先生說你這是何必呢，這不就是出了幾個人物嗎？沈先生冷笑著說，有的是人物，有的讓我說，越爬的高越害人。

    1228812288林先生不再接話茬，沈先生的話他寧可聽不懂。

    1228812288村人們關心的事情是范老五當了這個副廠長和苗縣長到底有沒有關系，爭得面紅耳赤也沒有什么結(jié)果。當所有的人都看著六子，希望他能給大家有一個解釋的時候，他卻一言不發(fā)地走開了。

    1228812288范老五的老婆抱著二兒子在村子里走過的時候，人們都恭維著她有福氣，男人的官越當越大了，可能要把她們娘三個接到城里去吧？

    1228812288素素只是一笑，并不答話。她似乎只是專心地抱著一個領著一個，那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事情。

    1228812288張八月見到她的時候沒有以前那么敵視，因為下著大雨的那天，因為那個特殊的機緣，兩個人好像有了一種奇怪的情愫在心里。

    1228812288“你真是個愛撅尾巴的狗！”張八月當面就諷刺著她?！斑@個才幾個月，你這肚子又裝了一個？”

    1228812288素素向她笑了一下，沒皮沒臉地說了一句“東西是我長的，可我又哪能管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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