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范老五又一次成了范家川人嘴里的人物。

    1228812288因為有了范副廠長這層關(guān)系，蔣小拴要到城里當(dāng)工人了，這個消息讓人們對范老五的佩服又加了一層。

    1228812288范老四很神氣地背著手走在地頭上，最喜歡人們打聽蔣小拴的事情。

    1228812288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給老五說了一下，以前就能安排的，工種不行。這次讓小拴去，就是穿著白褂褂，實驗室做做實驗什么的

    1228812288范老四也沒有到水泥廠去過，什么白褂褂都是自己想像的，反正鄉(xiāng)里人有幾個真的見過的？

    1228812288他的這套說辭大家也沒有必要較真，不管知道和不知道水泥廠的，總的來說，能讓一個農(nóng)村孩子進城工作，都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

    1228812288蔣小拴已經(jīng)給解放和水寒都傳了信兒，說是后天他就要走了，哥仨找個地方聊聊。

    1228812288這個地方還不好找，三個蹲在肖家門臺上嘀咕了半天。肖家人多屋少，根本沒有個寬敞地方；蔣小拴倒是單獨住一屋，可是他們都不想見范老四。

    1228812288最后解放說干脆到我們家去，給我媽說一下，應(yīng)該能成。不過，這話得水寒說，我說了我媽也不行。

    1228812288蔣小拴說你們兩個先去，我回家取個東西馬上就來。

    1228812288解放媽正在炕上補著一個什么東西，看到他們兩個進來了，笑著說這焦贊孟良一回來，屋里才有點人氣氣了。

    1228812288解放家平時就娘倆個，最常來的就是水寒，解放媽真是把他當(dāng)個兒子看的。這個水寒人硬氣，這么多年就因為他，解放才沒有讓人欺負。

    1228812288水寒叫了一聲嬸，說是我們和小拴三個想在這聊會天。解放媽沒有反應(yīng)過來，說你們聊呀，我做我的針線話就行。

    1228812288水寒說，嬸，我們哥仨想在這里說說話，小拴明天就要進城去了。

    1228812288解放媽這下算是聽明白了，一邊拿起她的針線活，邊從炕上往下爬邊說，我正好找你媽去呢，有些活我還弄不好。

    1228812288解放媽出門的時候，正碰上蔣小拴進門，他手里抱著一個自家織的小口袋，看著有點鬼鬼祟祟的樣子。

    1228812288你抱著啥？兩個小兄弟都驚奇地問。

    1228812288他從里面掏出兩瓶金沿大曲酒。

    1228812288“哇！小拴，怪不得你還非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有酒呀！”解放興奮地說。

    1228812288“你哪來的酒？”水寒見過大人喝酒，但都不多的幾次。像這種酒價格不低，他知道。他經(jīng)常在林先生的鋪子聽人說過這種酒，范家川沒有幾個人能喝得起。

    1228812288即使在范家川的紅白喜事上，都喝得是一斤一角錢的“紅哈”酒，這個可能一斤至少三四角呢吧？

    1228812288“嘿嘿，這是我偷范老四的，好像是范老五送他的。他本來準備放著過年一個人喝的，我拿來了?！笔Y小拴笑著說。

    1228812288一聽是范老四的，三個人馬上來了精神，既然是大壞人范老四的，那喝了這酒就算殺富濟貧了。

    1228812288蔣小拴把酒瓶用牙齒咬開，解放家沒有酒盅，就找了三個碗代替。一瓶酒分得很勻倒在了三個碗里。

    1228812288新的問題來了，他們?nèi)齻€人都沒有喝過酒。他們只是見過大人喝酒，看他們喝得很香，可是到自己頭上，真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

    1228812288三個人把碗端起來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碰了一下，每個人抿了一口。

    1228812288“噗！”解放一口全噴了出來，說哎呀這么難喝，辣死了！

    1228812288水寒和蔣小拴兩個都把酒咽了下去，他們很奇怪解放怎么會說難喝呢？

    1228812288“哎呀，你不喝算了，多可惜還給噴了?！毙∷┯煤芸上У哪抗饪粗麌姷降厣系木疲绻苣闷饋?，估計小拴都會拿起來喝了。

    1228812288解放還以為他們和自己感覺一樣，沒想到第一次喝酒就很沒有面子。不過不要緊，他們?nèi)齻€關(guān)系特別要好，但解放打架就不行，經(jīng)常讓他們兩個笑話。他們兩個打架的功夫都不相上下，蔣小拴到范家川以后硬是讓水寒給打服的。

    1228812288解放又端起碗來，學(xué)著他們的樣子慢慢喝著，感覺好像沒有原來那么難喝了，覺得自己渾身發(fā)熱。

    1228812288小拴說對了解放，家里有什么能吃的沒？這喝酒要有點下酒菜的。

    1228812288解放說咱們翻著找找，說不上有呢。

    1228812288三個人找了一圈就找了一截蔥根，水寒說這是我找到的，我就用這個下酒了，你們兩個自己解決吧。

    1228812288解放想著這是自己家里，總得盡點地主之誼，說這樣吧，反正我喝這個東西又不行，你們兩個慢慢喝著，我到大隊的菜園子里給你們拔點菜去，反正又不遠。

    1228812288水寒和小拴就碰著喝，兩個人也掌握不來量，一喝就是一大口。

    1228812288那個蔥根在兩個人手里遞過來遞過去的，都是輕輕地咬一口，再遞到對方手里去。

    1228812288小拴已經(jīng)帶上了醉意，臉紅得像是一塊紅布。水寒的臉上根本看不來變化，他感覺這喝酒的滋味真好，第二瓶又打開了，小拴說水寒呀，咱們慢慢喝，等一下范解放的下酒菜。

    1228812288小拴說水寒我考你一個問題，如果讓你在范家川殺一個人，你會殺誰？

    1228812288這個問題把水寒問蒙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在范家川殺誰。如果問他想在范家川收拾誰，他肯定能報出幾個人名來。但是讓他把誰恨到殺人的地步，這個還真沒有。

    1228812288蔣小拴說，如果給我，我第一個殺了范老四，第二個就是蔣抽抽。

    1228812288范老四是他后老子，他恨范老四幾個關(guān)系好的都是知道的，可是這個蔣抽抽是誰水寒并不認識，但聽名字好像是他的族人。

    1228812288“你知道嗎？水寒。那個范老四就不是人，他以為他讓他家老五給我找了個水泥廠的事就讓我給他記著恩情？呸！”

    1228812288“他是怎么對我媽的？從小，他就打我媽，后來還打我，我小時候就想，有一天我會殺了他！”蔣小拴的眼里閃著一絲讓水寒感到恐懼的光芒。

    1228812288水寒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雖然這個家庭是清貧的。他無法理解小拴的恨，但他知道，小拴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1228812288“還有那個范老五，你知道嗎？水寒，那也不是個好東西，程家那個死在他家的叫啥來著？就是那個讓他關(guān)在白柜里的，對對對，程玉泉，就是范老五害死的！”

    1228812288什么？水寒嚇得從凳子上起來，這個蔣小拴看來真的是喝醉了，他把這個都敢胡說，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1228812288“水寒，你看你那個孬包樣子，這是范老四和我媽晚上說的，說是范老五把白柜做了手腳，才把程玉泉捂死的。

    1228812288“你知道嗎？水寒。你知道解放爹哪里去了？范老四給我媽說，他一直懷疑是讓范家川的人給害了?！?/br>
    1228812288解放的爹在解放三四歲的時候就突然失蹤了，這也一直是水寒他們幾個關(guān)系要好的人背后猜測的問題。至于說懷疑誰，他們倒是沒有想過的。

    1228812288“你知道嗎？水寒?！笔Y小拴每說一句話的時候，都會加上這句。后來的多少年里，水寒都發(fā)現(xiàn)，他只要重復(fù)一句類似話的時候，說明他已經(jīng)喝多了。

    1228812288“范老四晚上和我媽聊天的時候，說解放的爹就是范家川的人害死的，人都能猜出來，他說他要是公安局的，肯定能把他們幾個審出來?！?/br>
    1228812288水寒對這個話題有點興趣，說那你給我說說，范老四都懷疑是誰害了解放爹，咱們也可以幫著破案呀，解放是咱們兄弟呢！

    1228812288蔣小拴就掐起指頭算著，一個是沈得文，一個是沈照祿，一個是程盛泉，還有一個

    1228812288說到這里蔣小拴停下來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水寒。

    1228812288“你倒是說呀，還有一個是誰？他本來也是懷疑，你怕什么？”水寒有些著急了，他最討厭人說這么半截子話了，急死人。

    1228812288“那我可說了，水寒，你可別生氣，還有一個范老四說是你爹！”

    1228812288“他放屁！他一天就睡在你家炕上胡咬舌頭，你讓他等著，小拴，以后你要是殺他，我?guī)湍?，這個狗日的真該殺！”水寒又端起碗來喝了一口，虛幻的仇恨一下子占據(jù)了他的頭腦。

    1228812288解放抱著一些從大隊院子“拿來”的菜，給他們洗干凈后，笨手笨腳地切成長短不一地端了上來。

    1228812288“哎，解放，你這哪里是去拔菜，就是在院子里種菜，都長出來了?！毙∷┫咏夥庞玫臅r間長了，一張嘴就諷刺上了。

    1228812288“你以為到大隊菜園子就能拿來呀？人家范新甲守著，我總得躲開了才能摘吧？”解放為自己用的時候長而辯解。

    1228812288那你又是咋弄到的？兩個人都問他。解放說他在園子外面瞅了一會，搞不清楚范新甲在哪個位置，后來他看到范新甲和一個人提著個什么鐵家伙往后山走了，他才跳進去摘了些菜回來了。

    1228812288鐵家伙？你怎么知道是鐵家伙？水寒和小拴都同時問他。

    1228812288哎呀，你們兩個真的問題太多了，那個東西在月亮下面閃光著呢，不是鐵家伙是什么！

    1228812288三個人繼續(xù)喝著酒，笑話著解放的廚藝，那長長短短的菜倒也用不著筷子，用手抓著吃就行了。

    1228812288蔣小拴不再說解放爹的事情，他的臉紅得讓人害怕。天慢慢黑了，解放把燈給掌上了。

    1228812288我知道了！蔣小拴突然大叫了一聲，倒把水寒和解放嚇了一跳，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喝得不對勁了。

    1228812288“范新甲拿著鐵家伙到后山偷樹去了！剛才解放說呢，我給忘了，前面偷來的樹應(yīng)該在我家后面的棚子里，我說前幾天范老四為啥突然和了些泥，說是把一些柴火蓋起來，怕雨淋著了。他們嘀咕什么樹、樹的，我當(dāng)時也沒有在意?！?/br>
    1228812288三個人面面相覷，現(xiàn)在怎么辦？水寒和小拴把碗里的酒都喝干了，一個新的問題擺在了眼前，需要三個少年做出選擇。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