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信的媳婦挺著個大肚子，本來就是有名的“身體好”，現(xiàn)在這么一來，老遠看上去就像一頭牛。范志信自從娶了她以后，在家里確實待遇高，一天活得像是皇上。他就驕傲地給人說，你們不是叫我老婆“身體好”嗎？你們的老婆長得再好，哪有我范志信在家滋潤，我在家是皇上！有的人就笑話他說，你要不是那個老婆不要錢，你才不要呢。你看上的是人家改蓮，你娃是沒那個命，也就嘴上解個饞氣罷了！

    他其實總在夜里把自己的老婆三女想成改蓮，好像這樣一想，自己的熱情就會更高一些。三女是個不怎么顧忌的人，有時候會嗚里嗚啦地喊。有一次讓范老五進來聽見，就在門口說，志信哥你們兩個也太早了，這么早就把燈吹了，這聲音大的讓人聽著就想起地里那些亂趴的狗。

    三女就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那是你沒有老婆么，才到地里看狗。你志信哥就不去，一天忙得事多的。范老五邊往出走邊說，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也沒說把門開開讓我進去坐會，這個時候都不停你那破事。范志信也不生氣，說兄弟你還是明天來家里坐，這會你要是睡不著，到外面看看狗。

    這些話題在村里都有人當笑話傳，范志仁臉上有些掛不住。跑來給他一說，范志信還一臉無辜，說那是范老五一天亂傳呢，我有啥辦法。再說這晚上點燈費油，燈一滅也再沒個啥事么。

    這一年的春天，“身體好”生下了一個大胖兒子，小名尕牛。

    肖子銘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副藥，反正只要改蓮端來他就喝，他總覺得自己喝得不是藥，是這個女人的一片心意。自己好不好無所謂，只要讓她心安就行。

    這兩個人睡覺還是習慣啥都不穿，反正大人睡得遲，等到繼羽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們也已經(jīng)穿好了。但是有一天也出了一點意外，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已經(jīng)懂事了。

    那一天的晚上兩個睡得有點遲，早上破天荒地起得有點晚了。改蓮一醒來聽到繼羽咯咯咯地笑著，問他笑啥，他說你們兩個晚上摟著睡，還是精勾子，羞羞羞。一邊說著一邊還做著鬼臉兒。兩口子都尷尬了幾分鐘，回頭給兒子安頓，以后不敢給人胡說，媽那是給你爹治病呢。

    小鳳和繼羽兩個在澇壩邊玩，天太熱，兩個就把自己脫光在水邊上泡著。繼羽說自己的爹媽晚上就是這么脫光在一塊睡的，說是給他爹治病。小鳳很驚奇地問怎么治？于是兩個泥猴小孩也摟在一塊，等了一會好像沒什么事，反倒身上粘乎乎地不舒服。小鳳說我回去問一下我媽。兩個人在一塊又討論為什么小鳳的爹有兩個老婆，最后的結(jié)論是他爹有錢。小鳳問繼羽你以后有錢了娶幾個老婆？繼羽說我有錢了跟我爹一樣，就娶一個，就娶你！兩個人躺在水邊，直到沈家的幾個小子過來打水飄欺負他們的時候，他們才起來走了。

    小鳳回家把繼羽的話給她媽學著說了一遍。二太太罵著你一個女娃家以后不敢胡說。小鳳一臉委屈地說，是繼羽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們兩個也躺了一會，根本就不治病。二太太愣了一下說，你這個死女子，以后再不敢脫衣服了，聽到?jīng)]有？一點不知羞。

    這一天夜里，改蓮睡得迷迷糊糊的，不小心在被窩里碰到一個奇怪的東西。那一瞬間，她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推了一把肖子銘，肖子銘醒來以后，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兩個人都忙得汗流浹背，最后都說，還是老大夫的藥靈呀！

    有幾年沒有那種感覺了？他們在一起“睡了”幾年，但這種實質(zhì)的還是第一回。兩個人都像是瘋了一樣，貪婪地享受著這一切。當一切恢復平靜的時候，他們緊緊地摟在一塊，無論從身體還是心靈，他們都融在了一起。天快亮的時候，肖子銘的手又不老實起來，改蓮一邊扭動著，一邊說，他爹，你太貪吃了，要么不吃要么連著吃！肖子銘從繁忙中騰出嘴說，閑了幾年的犁鏵子開犁了，把以前的荒得補上。

    兩個如同久旱的人突然盼來了一場透雨，只要是改蓮身子方便，他們總要纏綿在一起。有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繼羽提出要睡在他們中間，說是自己害怕。

    他們把這個小東西放在了中間，等他一睡熟，改蓮說，他睡著了。肖子銘說嗯。改蓮就摸黑把他抱到他經(jīng)常睡的地方，肖子銘說他睡中間我還不慣，改蓮說就是，現(xiàn)在又得脫。

    他們的秘密通過小鳳傳到了二太太的耳朵里。二太太一邊訓斥小鳳，一邊給改蓮悄悄提了個醒。

    有一天二太太又拿著針線活進來，邊做活邊和改蓮說著話。她問改蓮以前她肖家爸喝的那是啥藥呀，聞著膻味咋那么大的。改蓮說你沒看他那臉，現(xiàn)在喝了都好多了。二太太就笑笑說，我說句閑話你可別生氣，宋謀兒說那藥里面放著那個啥呢，不會是她肖家爸有啥問題吧？

    改蓮就大笑著說，繼羽他爹要有問題，那能生得出繼羽？宋謀兒就那么個嘴么。二太太說我還以為她肖家爸生完繼羽有了啥事了呢，還想著你們在哪抓的藥，我有個遠房弟弟也是不生養(yǎng)的病，隨便打聽一下。你可別在意，咱們都是這么相熟的人，才敢說實心話。

    晚上兩口子等繼羽睡著后，開始分析二太太今天說話的意思。她從喝的藥猜到藥的用途，而且說是宋謀兒說的。以他們的判斷，現(xiàn)在估計說這個事的人多。肖子銘知道當初二當家洗劫孟家的時候，把他的秘密說了出來?？h政府一直沒有放松對他的緝拿，即使自己毀了這張臉，但他總怕有人會在這個上面起了疑心。怎么辦？

    改蓮說咱們有繼羽呢，娃本來就把你叫爹呢。我再給你生，你不是說曹陰陽說你命中有一兒一女嗎？現(xiàn)在你好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肖子銘說改蓮呀，你真是我命中的救星。改蓮說你也是我的救星呀，咱們兩個天生就是一個藤上的兩個瓜，這一輩子我們到一塊本來就是命里注定的!

    這一夜兩個人都好像沒有親熱的意思，他們對外面的人都保持著一種只有他們懂得的警惕。他們都要把彼此保護好，只有經(jīng)歷過苦難的人才真正懂得生命的意義。他們在想一個新的問題，二太太問的意思，好像真的很想知道這個藥的來歷，她有弟弟不生養(yǎng)嗎？她經(jīng)常領(lǐng)著小鳳往林先生那里跑，讓他幫著看一下不就行了？

    改蓮說不會是東家有問題吧？肖子銘說你胡說啥呢？如果東家有問題的話，那小鳳又是咋回事？改蓮就撅著嘴說，那又咋了，你這不是也有問題嗎？可咱有繼羽呀。

    肖子銘聽懂了她的意思，這種可能當然也有。如果小鳳不是他的這么一想又覺得自己咋這么不地道，凈是瞎猜人家的私事，就說早點睡吧，東家不會有那樣的事情。

    這一天晚上，小鳳又陪大娘去睡。二太太委婉地向東家提出，說要不老爺你也去找個先生看看，咱們這幾年都沒個動靜？東家臉色突變，一向脾氣好的他突然把她踹了一腳，說你這臭娘們反了你了，這毛病找來找去找到我頭上來了？讓你到林先生那里抓藥吃，你又不當回事。嫌藥苦偷著倒老爺越說越生氣，索性起來走了。

    老爺回到自己屋里，小鳳已經(jīng)睡著了。大太太問怎么回來了？老爺說這個河口的賤東西，竟然讓我去看先生！

    大太太披上衣裳來到二太太屋里，一臉黑氣地說，河口女子你可把自己的身份掂量著，你到這個家來就是為了給老爺生娃的。我把你當人待，那是看著你娘家可憐，你在我跟前也低順著眼。以后別給臉不要臉。我可給你交個底，我不生養(yǎng)才把你這么慣著，不然的話，我給老爺再娶十個偏房。我不能讓程家的家業(yè)敗在我的手里。

    大太太話說得很硬氣，卻又坐在炕沿上，捉著她的手說，妹子，jiejie也是心里急，這個家沒個男丁不行，你也看到了。我到了這個年齡，都腰干了，沒指望了。你還年輕，一天還是好好把藥喝著，好好調(diào)理，以前生過小鳳，再過幾年，給咱再生個大胖兒子！

    二太太哭著撲到大太太的懷里，大太太像個母親一樣抱著自己的女兒。她拍著二太太的后背，說咱們女人命苦呀，又能咋辦，生來就是給人家養(yǎng)兒育女的。這沒個一男半女的說話就不硬氣。你也早點睡吧，小鳳今晚已經(jīng)睡著了，就讓在我那屋睡著吧。

    大太太回到屋里，邊上炕邊說，我過去把那個河口的貨給美美收拾了一頓，還真是反了她了，還敢往老爺身上潑臟水！我給她說了，能待了待，不想待了一張休書把你給休了，回你的河口去。老爺說，你有時候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罵完以后又把她疼的。大太太說那你過那屋去吧。老爺說不去了，我今晚摟著我的大千金睡，這個丫頭我還沒摟著睡過呢，真是越長越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