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古塔山還是和三年前一樣,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不過八月的古塔山算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時光,夏末,這里處處充滿生機。到處都是一片綠草入茵的景象,并摻雜著清悅的湖水聲回蕩其中,一眼望去,夏意充沛,蟲與鳥在這片天地下不停的旋轉(zhuǎn)著,它們扮演著生存與追捕的地位,光影的投射讓這里變得是如此的夢幻,熱愛自然的人自會認為這里就宛如一片仙境,就是厭惡生活的俗人;仍會在此多駐足停留片刻,感受恬淡的寧靜與祥和。 山依舊是原先的山,只不過更加的綠,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奔流不息的黃原轎車,還有人來人往的街道,城里的人們在喧囂下到處閑逛,而這里卻是如此的寧靜而又恬然。在這座山上,望著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小山,綠綠蔥蔥,時不時的從中飛出一兩只小鳥,伴隨著陣陣悅耳的鳴叫,使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生動了起來。湖也是先前的湖,只不過更加的清,陽光將湖水烘烤的格外溫暖,照在上面,倒真有種金光閃閃,璀璨發(fā)光的的感覺。水面上一個接著一個的冒著氣泡,然后就是一道道漣漪,發(fā)散開來,偶爾還會有一兩條魚甩著尾巴,跳出來漏個頭,換口新鮮的空氣,在“啪”的跳入下去,濺起一道水花…… 因為黃原前幾天剛下過雨,這里的空氣格外濕潤,地上的青草還殘留著未干的露珠,在上面打滾著,地處陰面與陽面之間,正午不見強光,下午沒有陰寒,任何時間段都給人一種舒適溫和的感受。而這個時候,太陽被山遮擋住了一半,一縷縷斜光直射而下,樹蔭投影下一個一個的光斑,星星點點的在綠草如茵的地面上點綴著。猶如一個個璀璨的寶石一樣,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還會吸引著不少鳥兒前來參觀。 潤葉帶著曉霞來到了古塔山,是的,這里對于曉霞來說,是一個在熟悉不過的地方了。她的愛情,她的夢,還有她的男人都在這留下了真摯的一幕。五年前,曉霞曾和他在這有過一段人生最美好的回憶。沒錯,那天,他們相愛了。在夕陽的余暉下,他擁抱了她,然后就是親吻,親吻…當(dāng)時的她還留下了淚水,那是洋溢著青春的淚,那是對他炙熱的愛所包含的淚,那更是一種無懼世俗的靈魂堅守。那個下午,她的淚水流淌而下,然后就是霞光般的笑。美麗的臉頰在余暉的映射下,格外迷人,她看著他發(fā)燙的臉,隨之而來的又一次撲入到他溫暖的懷里,兩個年輕人拋下周圍的一切,坐在山頭上,她依偎著他,靜靜的看著那沉沉欲墜的太陽落入西山。是的,一路走來,他們實在經(jīng)歷了太多太多。她改變了他的一生,把他帶入了一個嶄新的天地?,F(xiàn)在兩個人終于第一次嘗到了愛情帶給她們那如同甘露的甜美…真希望這一刻能永久停留下來。讓時間不在離去。他們曾有過一個美好的約定,一個在常人看來不可能實現(xiàn)的約定。古塔山之約,定會是愛的最終綻放,后來,他如期趕到了這里,而她卻違約了,帶著遺憾與淚水就隨著那場吞噬一切的洪水離開了他…… 曉霞進入古塔山后,眼前的一切對她來說是如此的熟悉。她睜大雙眼,一下也不眨的向四處張望著,神情也呆滯住了。曉霞只覺得控制不住自己,沿著小道向前走去,而潤葉就跟在她身后,手里還拿著meimei的畫?,F(xiàn)在,她可以確定古塔山對于曉霞來說一定是個意義非凡的地方,盡管她不懂她們之間的愛情,可是潤葉卻能清楚的感受到,此刻曉霞內(nèi)心的那種感受,那一定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悵然。原先,meimei總是對過去的一切都會有排斥,因為這會使她感到深深地痛苦。而此刻,她開始漸漸的解封那把記憶的枷鎖,對于她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痛苦的過程,這不但需要的是勇氣與堅強,更源自于她心中對他的不舍。盡管失憶,可是愛卻永駐在她的心房中,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剔。 曉霞邊走邊努力的去想著她睡夢中時時閃爍的畫面,此時,這些畫面一個交替著一個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消失,閃現(xiàn),消失…痛苦立刻占據(jù)了曉霞,讓她感到頭仿佛要裂開似的。然而,她依舊是如此的堅強,仍然向前走去,只不過放慢了腳步。 曉霞找到了三年前的那棵杜梨樹,她在一塊石巖上坐了下來,雙手肘著下巴,朝著一個方向呆呆地望著,然后就是不停的傻笑。潤葉把手中的畫和筆遞給了她,沒錯,在出來時,她當(dāng)然沒忘記替meimei把這副充滿著愛的畫帶上。她要看著曉霞把這副畫像送給他。 曉霞拿起了畫,用那白嫩而纖長的手繼續(xù)在上面勾勒著少平,她一邊畫一便笑。接著,拾起一片落葉放在上面,再次四處張望著周圍。哎,誰能知道這丫頭現(xiàn)在心里到底是怎樣的一片世界呢?是喜悅,還是感傷;是思念,還是憂愁,我們說不清楚,少平那油黑的皮膚在她的筆下顯的是如此的光彩靚人,斜光灑在上面,使畫里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偉岸。 潤葉在旁邊看著曉霞,眼眶也禁不住的留下了淚水。meimei盡管失憶,但是心中卻依舊不忘記少平,忘不了她那個掏炭的男人,古塔山,承載著她太多太多的夢,太多太多的回憶,這里曾揮灑洋溢著青春的愛情,八月的古塔山將會因為她們重逢而變得格外絢麗!這里定會是一個不平凡的圣地。一個圓夢的地方。 潤葉拭去眼角的淚珠,在心中不停得說道,“曉霞,你的少平馬上就會來接你回家” 杜莉樹斑駁粗壯的樹桿、褐色干裂的紋路無聲無息地書寫著她蒼勁的年輪。巨大的樹冠,枝葉繁茂,象把巨型的傘,倒映在前方澄澈的湖面上。蔥蘢的葉子,如翠似玉;潔白的花瓣,賽雪欺霜。微風(fēng)過去,水波粼粼,幽香習(xí)習(xí)。是的,這棵杜莉樹將會為愛情的回歸而綻放,將會為彼此的重逢而華麗無比。 潤葉看曉霞如此忘情的畫著少平,她萌生了一個念頭,既然曉霞什么也不得了那,那么對于少平又會是怎么樣呢?她是否會有印象? 潤葉抓住曉霞正在勾勒少平畫像的手,望著她,“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畫的是誰?”她指著畫里的少平問道。 曉霞聽后猶豫了一會兒,停下了手里的筆,半天不說話。 “你要是想不起的話,那你能不能告訴姐你對這個人有印象嗎?”潤葉繼續(xù)問道。 曉霞點了點頭,然后又陷入了自己腦海中的世界。 她摸了摸曉霞的頭,又一次閃下了淚珠傻丫頭,一定要回到你的過去,我想看到曾經(jīng)的那個你。潤葉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說道。 直到傍晚,她才領(lǐng)著meimei從古塔山上下來。起先,曉霞不想離去,要不是潤葉像哄孩子一樣的哄她,那么今晚,她和曉霞說不定真要露宿在這里。她回到了二爸在黃原的老房子。這里,我們不得不交代一下,如今,田福軍要在寶康和黃原兩座城市來回走動,所以今年年初,田福軍特意又把黃原的這個房子裝修了一下,買了兩張床和兩臺最簡單的書桌,僅此而已。 潤葉一進屋,換了鞋子,便去做飯了。曉霞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過了一會兒,田福軍從地委下班回來,她望著沙發(fā)上熟睡的女兒,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蓋上,他的動靜很輕,生怕吵醒女兒。老實說,今天田福軍心情蠻不好的,上午在地委開會時,王雄,史平昭等幾個新上任的干部,嚷嚷著要從全地區(qū)個個公社里收取今年的一些谷物。說是運到外市去推廣科學(xué)化種植,田福軍一想這不是胡鬧嗎,老百姓辛辛苦苦種下的東西,咋能隨便給公社交上去,運到外地,就算老百姓不說啥,他也不會同意這么做的。其實,早在一個月前,田福軍就已經(jīng)籌劃著要提前撤銷公社的事,現(xiàn)在那幫家伙又要提出來讓公社來收糧,這不明擺著要肯定公社的地位嗎?(關(guān)于公社的事情后面我們在詳細說) 然而,讓他更頭疼的事,就是兒子下午從寶康寄來的那封信,讓他把曉霞在帶回寶康。當(dāng)然,這肯定不是曉晨的意思。自從田福軍把女兒帶到黃原后,妻子一下子就跟瘋了似的,在家不停發(fā)牢sao,一個勁的要來黃原把曉霞接回去。要不是曉晨攔著母親,恐怕現(xiàn)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大吵大鬧了,田福軍也明白這封信肯定是兒子的“緩兵之計”,他是為了托住母親動身來黃原,才在信里這樣寫到。不過,這次田福軍是鐵下心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曉霞在回去,他不想看著妻子成天胡鬧。再者,那封寄往大牙灣的信想必現(xiàn)在少平已經(jīng)收到了,就在這幾天,女兒就能見到了,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他怎么可能把曉霞在送回去呢? 田福軍悄悄的走到廚房,盡量不弄出一點聲音來。他也拿起菜刀,和潤葉在案板上一起切菜。 “潤葉,今天曉霞上了古塔山,有沒有想起什么?”田福軍問侄女。 潤葉搖了搖頭,說,“二爸,曉霞雖然還是什么也記不得,但是我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來,這里對她來說還是有許多潛意識里的留念與回憶?!?/br> “唉,這已經(jīng)很好了?,F(xiàn)在我就希望少平能快點趕過來。今天,曉晨給我說,你二媽已經(jīng)氣的不行了,要來黃原接曉霞回去。我生怕她來了,又會對少平說什么不好的話…”田福軍長嘆一口氣說。 潤葉笑了笑,說道“二爸,放心吧,少平肯定會如期趕來的。今天已經(jīng)是27號了,在有三天就是曉霞日記里所寫的古塔山約定的日子了。不過,你當(dāng)時沒有把時間記錯吧” “不會,我女兒寫的日記,我還記不下來?”他笑著說道。 …… 夜色很快在黃原降臨,又將會是一個漫長的夜晚。今晚一過,距離杜梨樹之約,就剩下兩天了……八月,愛的季節(jié),重拾青春,盛開最偉大的感動! ———— 寄語青春年華,在追憶中重現(xiàn),在期盼中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