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東來酒樓
八月二十二日這一天,十份特殊的請?zhí)麖臅馗w上朱印,分揀完畢,送去了會稽城內幾戶不凡的宗派之中。請?zhí)膬热莺芎唵?,只是請收到帖子的這十個人三日后到會稽城最神秘的一家酒樓——東來酒樓去赴宴。 東來酒樓并不是會稽城最奢華的酒樓,也不是地理位置最好,最源遠流長的酒樓,甚至也不是酒菜味道最好的酒樓,它的神秘只是在于——尋常人進不去。 既然連進都進不去,神秘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這請?zhí)偷暮苁强礈蕰r機,就好像送之前專門派人打探過一樣,專門挑著收帖人在的時候才將這帖子送了過來,確保本人能及時收到。 送進邀天閣的帖子一共有兩張,此刻正整齊地攤在楚懷墨的書桌上,一樣的紫色的外殼,一樣的濃郁的黑色墨字,連帖子里書寫的內容也是一模一樣的。唯一的不同,便是封皮上燙金的大字,一張上面有三個字,寫的是楚懷墨,另一張只有兩個字,寫的月簫。 月簫現(xiàn)在就坐在楚懷墨的對面,隔空望著攤在桌上的那兩張請?zhí)?,神色中帶著一絲疑惑。 帖子是會稽城的太守李德澤親筆書寫,親手裝封的,落款處蓋的也不是太守府的官印,而是李德澤自己的私印。 光是這一點就很耐人尋味了。 江湖與武林向來是各成體系,除了武林大會舉辦期間和朝廷要出兵打仗的情況下,其他時候是很少有交集的,就算有,最多也只是當?shù)刈谂膳c當?shù)毓俑囊恍┕珓招±?,基本上不會這種跨地區(qū)的牽扯。 打個比方,在武林大會召開前半年,會稽的官府和會稽三派進行過多次會議,來商討和報備大會期間可能涉及到的牽扯比較廣泛的環(huán)節(jié)。但是這種會議是絕不會牽扯到行路宗——哪怕他們才是彼時天下第一的宗派。也絕對不會邀請邀天閣——哪怕金陵就在會稽的隔壁——因為大會籌備與他們毫無關系。楚懷墨的繼任儀式也同樣沒有給會稽的官府送拜帖,因為這件事與會稽的官府同樣毫無關系。 但是在大會開始之后,李太守卻將他們前百名的宗派主事人全部分批請過去“喝了一回茶”,因為從這個時候開始,會稽的官府就要對這些前來“做”的宗派進行必要的約束和“交代”了。照理說,在大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會稽的官府應該還要請諸派的主事人過去“敘一敘”,但是這種敘舊卻不應該來的這么早,就算是李太守心急,將日子往前提了大半個月,送來的帖子也應該是蓋著“會稽太守”公印的官方請?zhí)?,絕不會蓋著李德澤的私印,再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李太守一時興趣,不想讓這場聚會弄得那么拘謹,這才蓋上了自己的私印……那這份請?zhí)步^對不會在送給楚懷墨的同時還單獨送了月簫一份。 就算是如同李太守在帖子里說的那樣,這次聚會“不分門派”,只是為了“見一見武林中的青年才俊”,李德澤這種同時給“準閣主”和“普通閣眾”送帖的方式,也是極其不妥的,甚至有“打臉”的嫌疑。 除非…… “你怎么看。”楚懷墨看著月簫,臉上無悲無喜,語氣就如同在和月簫商量“晚上吃什么”一樣隨意。 和他相比,月簫的神色要凝重得多,不是因為擔心楚懷墨會因為這種事情同他心生芥蒂,往后給他穿小鞋,而是純粹覺得李太守這事辦的有點匪夷所思。 “這種宴請的方式有些不合常理,如果李太守想要見我們兩個人,最多在給你的請?zhí)许槑嵋惶徇@件事,絕對沒有同時發(fā)兩張?zhí)舆@種做法。除非……被宴請人的江湖身份對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所以才沒有刻意區(qū)分。可是李德澤的官位不過是四品,這個職階雖然能夠讓我們慎重對待,也絕對沒有到能完全無視我們的身份差異的地步?!痹潞崒⒆郎系恼?zhí)艘恍终J真觀察了一番帖子上的細節(jié),凝神道:“除非,真正舉辦這場宴會的人根本就不是李太守,而是另一個地位比他高的人?!?/br> 月簫心中有個隱隱約約的猜測,但是因為他得到的信息不多,也不知道除了自己和楚懷墨之外還有哪些人也收到了這張請?zhí)?,所以沒法驗證。 楚懷墨聽完他的分析之后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對這帖子上提到的‘東來酒樓’了解多少?” “這個……”月簫想了想,他離開江南的時間也不短了,最近回來雖然找會稽的幾位好友聚了幾次,但是關于這個神秘的“東來酒樓”知道的也不算多。“我只聽說這個酒樓非請不能進入,酒樓老板似乎有些后臺,很是神秘。” 楚懷墨指了指帖子上“東來酒樓”的字樣,看著月簫道:“像東來酒樓這樣的地方,每個郡城里都有,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太一樣。這些地方有三個共同點——非皇權親貴不能開宴,不受當?shù)毓俑茌?,赴宴者不能攜帶隨從和武器?!背涯淖旖禽p輕彎了一下,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跋氲搅藛??” 月簫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在楚懷墨開口之前就有一些猜測,只是對這酒樓不大了解,沒有證據(jù)支撐,楚懷墨的話一說完,他就立刻明白了過來,若是這么一說,李德澤這看上去不太合理的做法就說得通了。 只是他還是有些詫異道:“可是……同帝的人馬不是還沒到江南嗎?怎么會……” 楚懷墨搖了搖頭:“根據(jù)我得到的情報,同帝早在七月中旬就借著在黃河一帶觀賞的空子暗地里轉往江南了??峙略缭诎嗽鲁蹙偷搅藭?,只是沒露面而已?!?/br> “所以江南外的那一隊人馬只是障眼法?”月簫不可置信地問道,見楚懷墨肯定地點了點頭,月簫有些不可理解地嘆了一聲,有些無語道:“同帝居然敢在會稽城最混亂的時候,甩開大部隊,偷偷跑到會稽來?他……他是怎么想的?” 若是李太守或者林副領聽到了月簫這番話,只怕是要握著他的手大呼兩聲“知己”了,鬼知道這同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堂堂九五之尊,還仇家滿地的情況下,居然干這么危險的事情,簡直就像在開玩笑一樣。 楚懷墨的目光中有一絲冷意,他將面前的請?zhí)仙?,夾在大拇指與食指指尖,在書桌上輕輕拍打了兩下。 “他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宴,恐怕不是什么好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