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起疑
展示賽開始之后,楚懷墨出門倒是少了,但是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的時候卻又多了,成天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見著書房里的人進進出出忙個不停。 這兩日月簫來的格外勤快些,一天要進去找楚懷墨好幾次,偶爾還會帶來一個她在宗派大會上見過卻不大認識的別派弟子,或是兩人關(guān)在房里支支吾吾一陣后又一前一后急匆匆地出了門,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昨天兩人就不知在商量些什么,一直熬到了半夜,今天天剛亮,阡陌剛升起爐子,就看見月簫又鉆進去了。阡陌直覺邀天閣中近期大概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當她好奇想要詢問楚懷墨的時候,卻總被他不溫不火地擋回來。 想著大概是楚懷墨不愿意自己參與那些事情,后來阡陌也就沒有再追問。 這一上午阡陌一直閉著眼睛煉丹,不確定月簫的人現(xiàn)在還在不在楚懷墨的書房里,于是她悄悄將耳朵貼在門外聽了聽。沒有感覺到任何動靜,阡陌便想將房門扒開一條縫,往里面瞄上一眼,結(jié)果她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聽到了楚懷墨那熟悉的聲音。 “阡陌,進來。” 阡陌愉快地吐了吐舌,大方地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雙明眸亮晶晶地望著楚懷墨,眼睛里好像墜了無數(shù)顆小星星。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楚懷墨搖搖頭,看著她那不知道因為什么而揚起笑顏的面容,只覺得自己這些天沉重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幾分,不禁展顏道:“七丈之外我都能感覺到你的氣息,怎么會不知道你在門外?” 屋里只有楚懷墨一人,阡陌便繞到他背后,摟住了他的脖子,下巴枕在楚懷墨的肩膀上,歪著頭看著他的眼睛笑道:“我能感覺到你的氣息是因為我喜歡你,你隔著那么遠也能知道是我,是不是因為你也喜歡我?” 楚懷墨似乎被她直白的話語問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神色倒是又柔和了幾分,避開了她的問題不過卻沒避開她那發(fā)光的眼神,輕聲道:“你如此高興,可是丹煉成了?” 阡陌輕哼了一聲,有些賭氣似的往旁邊一轉(zhuǎn)頭:“你就不能等我自己說嘛?” “好吧?!背涯芍涡裕肿龀梢桓眲倓偸裁炊紱]說的樣子,十分上道地流露出三分恰到好處的好奇神情問道:“你今日興致如此之好,可是有什么高興事?” 阡陌的眼睛立刻又好看地彎了起來,望著楚懷墨,臉上寫滿了“快夸我,快夸我”地高興道:“我的一轉(zhuǎn)清心丹煉好啦!” “哦?是嗎?”楚懷墨眉毛一挑,配合地做出三分驚奇三分贊賞的表情,點頭道:“這么復(fù)雜地丹藥都能提成煉成,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人。” 阡陌聽得自家公子的夸獎,心情一下好的沒邊,繼續(xù)獻寶似的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這丹藥的神奇之處,吵的楚懷墨頭腦發(fā)脹了,才話鋒一轉(zhuǎn),有些遺憾地坦白了這丹藥現(xiàn)下唯一的缺點——還不能出爐。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阡陌看著楚懷墨有些無語的神情,趕緊補充道:“就剩最后二十四個時辰的收丹工序,放在那什么都不用管,約摸著后日巳時三刻之后,就能開爐取丹,拿去跟江無塵做交易了?!?/br> 后日…… 楚懷墨目光一閃,拍了拍阡陌摟住他的手臂道:“倒是不用那么著急,既然你說那丹藥氣息對你十分有用,多留兩日琢磨琢磨倒也無礙?!?/br> 阡陌點點頭,眼珠一轉(zhuǎn),又討好地蹭了蹭他道:“公子,我身上的傷也已經(jīng)好了,你去和江無塵交易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呀?我都好些日子沒出門了?!?/br> “不行?!背涯穆曇舳溉话胃撸Z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阡陌呆了片刻,和江無塵交易說穿了其實是阡陌一手促成的,前期的交流工作也一直是她在做,現(xiàn)在丹煉成了,她的傷也好了,請求繼續(xù)這個任務(wù)……很合理啊,楚懷墨的反應(yīng)為什么會這么大?甚至,阡陌敏銳地察覺到,楚懷墨嚴厲的聲音中,似乎,還藏著一絲……緊張? 這是為什么? 楚懷墨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下意識地躲了躲阡陌的目光,不過只用了一瞬間又重新收拾好了情緒,撿回了之前那種從容不迫的神態(tài),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件事有些復(fù)雜,后續(xù)你還是不要牽扯進來為好。” 阡陌慢慢地點了點頭。 楚懷墨此刻的語氣和神態(tài)都無懈可擊,就如同從前他許多次地不想讓自己摻和到不相干的事情中時一樣,就好像阡陌先前感受到的那些緊張和失態(tài)只是自己的錯覺一樣。 “對了,公子,我……”阡陌忍受不了自己心中再一次浮現(xiàn)出的懷疑,有些慌亂地轉(zhuǎn)移話題。恰好想起來自己剛剛領(lǐng)悟的關(guān)于隱匿氣息的事情,便想著向楚懷墨求證一番??墒窃掃€沒開始說,楚懷墨就像是害怕她再問出什么自己無法回答的話似的,輕聲打斷了她。 “我這些日子會有些忙,可能不太顧得上你,有什么事,我們回金陵再說?!?/br> “我……” “好了?!背涯嗣犴樀念^發(fā),眼中帶著一些阡陌看不懂的情緒?!奥犜??!?/br> 楚懷墨的態(tài)度雖然讓阡陌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除此以外她也并未多想什么,畢竟一個人被關(guān)著關(guān)著就習(xí)以為常了,而且這些日子以來楚懷墨的忙碌她也是看在眼里,于是竭力壓下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整日不是守著自己的幾只藥爐,就是跑去秦疑的小院繼續(xù)學(xué)習(xí)醫(yī)道。 鐘靈丹已經(jīng)被她改良過好幾次了,最終弄出了一個綜合藥效最強的版本,然后大手一揮,極為豪氣地給同她關(guān)系最好的楚懷墨、秦疑、月簫、星蕪四人各送了整整一瓶——反正她三四年之內(nèi)都用不上,放在手上也是平白惹人心癢,只是賣是不可能拿出去賣了,畢竟這個稀罕物件拿出去也是有市無價。楚懷墨在接到她的贈送之后并沒有直接使用,而是分給了在會稽的幾位邀天閣弟子,然后又找她要了三瓶,其中兩瓶托人帶回了金陵總閣,剩下的一瓶才自己留了下來。星蕪則是把自己的那瓶全部給了嘗到鐘靈丹甜頭,想多要些又不愿意直接去找阡陌的辰曦,然后又厚著臉皮從阡陌那里搶了一瓶回來,美滋滋地揣進了自己的兜里。 就這一下,阡陌的鐘靈髓資產(chǎn)就縮水了將近兩成。自己留下兩瓶備用之后,剩下的那些是說什么都不肯再從那八寶如意袋中取出來了。 除了鐘靈丹之外,阡陌還在秦疑那又淘了許多丹方,這不能出門的日子,過得也還算充實。 一直到八月二十五日巳時三刻,鎖丹時辰已夠,阡陌才在秦疑的監(jiān)督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爐門,一把撈出其中那顆翠綠色的藥丸,眼疾手快地裝進了這兩日為了這一轉(zhuǎn)清心丹雛丹特制的玉瓶中。 阡陌將玉瓶放在耳朵邊上搖了搖,確定這寶貝安然無恙,這才露出一個笑容,問向秦疑道:“秦爺爺,怎么樣,有感受到丹氣嗎?” 秦疑捋了捋胡子,對她翻了個白眼道:“老夫還以為你要給我看什么,這九轉(zhuǎn)清心丹號稱萬壽之祖,我這弱化版的一轉(zhuǎn)清心丹生機十足有什么好奇怪的?大驚小怪?!?/br> 阡陌在煉丹之初就和秦疑講了這丹藥散發(fā)的生之氣的事情,不過秦疑一直沒放在心上,前日成丹的時候秦疑有事出門了,沒趕上,今日雛丹出爐,阡陌特意把他拉了過來,神神秘秘地說了一通這丹藥的稀奇之處,弄得秦疑還以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現(xiàn)在來一看,不過就是生機之氣而已,這事阡陌都念叨了一個多月了,也難怪秦疑要翻白眼。 “不是……”阡陌拿著玉瓶在秦疑面前又晃了一圈,不甘心道:“秦爺爺,你沒有什么別的感覺嗎?” “別的感覺?什么感覺?” “就是……就是那種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的感覺??!你沒有嗎?” 秦疑:“……” “真的沒有?。俊壁淠坝行┦?。 秦疑在醫(yī)道方面的精通已經(jīng)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而武功卻實在是稀疏平常,靠氣息分辨人這一點比之阡陌還要不如,因此阡陌也沒辦法跟他展示什么“氣息消失”的絕技。 秦疑的眼珠子跟著阡陌手上的玉瓶轉(zhuǎn)了半天,最后還是沒明白阡陌到底想跟他展示些什么東西,于是也沒太在意這個事,只是嘆了口氣解釋道:“這一轉(zhuǎn)清心丹雖然功效不及正版九轉(zhuǎn)清心丹一成,但也自有他的神奇之處。這雛丹畢竟是你一手煉制的,途中就算感受到了什么別人都感受不到的東西,也是正常事,這是你的際遇。”阡陌沒精打采地點點頭,算是接受了秦疑的這個解釋??墒乔匾捎謸u搖頭,頗為心痛地看著這裝丹的玉瓶嘆息道:“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副丹藥,好不容易才湊齊了煉制的藥材……卻要平白便宜了楚懷墨那小兔崽子拿去做些無所謂的交易,當真是……豈有此理!暴殄天物!” 阡陌:“……” 當初秦疑被楚懷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答應(yīng)這件事的時候本就有些心痛,事后想想就覺得后悔。可是他老人家脾氣雖怪,卻極重顏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也就沒多說什么??扇缃窨粗@已經(jīng)出爐的雛丹,和阡陌描述的那些他雖然感覺不到,但是卻懂得事情的難得的性的丹氣功效,就又一次地勾起了那股心痛勁。 未免一把年紀了再干出出爾反爾地丟面事,秦疑也是暴躁地吐槽了楚懷墨兩句,然后唉聲嘆氣地回自己的小院了,留下不明所以的阡陌在丹爐之前一臉的懵。 對秦疑一慣的來去匆匆嘀咕了幾句,阡陌捧著手中的玉瓶,敲響了楚懷墨的書房門。 月簫又在里面與楚懷墨不知道商量些什么,不過至少在阡陌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還算友好。月簫看到阡陌的時候眼神似乎有一瞬間有些奇怪,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阡陌的注意力沒放在月簫身上,倒未察覺到。 楚懷墨見著阡陌捧著個玉瓶進來,就知道她定是來“獻寶”的了。 果然,阡陌高高興興地進屋后,對著月簫笑了一下,便走到楚懷墨的書桌旁,將玉瓶擺在了他面前,一臉的極力按捺卻按捺不住的小得意,語氣輕快道:“喏,雛丹出爐了,給你拿去‘做生意’?!?/br> “做什么生意……”楚懷墨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可眼里卻并沒有多少笑意?!吧洗尾皇钦f了么,這個丹藥先在你那放著,過些日子再拿去跟江無塵交換?!?/br> “我已經(jīng)用不上了。”阡陌微微仰著頭,半是得意半是不滿地玩笑道:“這么神奇的東西,提前給你你還不要……” 可是楚懷墨不知是心情不佳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并沒有配合阡陌的玩笑。他的面色雖然還算溫和,語氣中卻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不耐。 “那就先放這吧。” 阡陌敏銳地發(fā)覺了楚懷墨語氣里的那絲不耐,原本愉悅的心情不自覺地沉了下來,也不敢再開玩笑,而是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猶豫地試探道:“公子……你,你心情不好啊?” 楚懷墨先是愣了一愣,隨即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語氣之間不經(jīng)意夾在上的那抹焦慮,暗嘆了一句這丫頭也太敏感了,然后調(diào)節(jié)了一下情緒,才重新帶上了幾分安撫道:“沒有,我和月簫還有要緊事商量,丹藥的事情先不急,過會再說。” 阡陌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知道楚懷墨這話其實就是在下逐令了。于是也不好再多問什么,跟月簫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書房,還順帶著給他們關(guān)上了門。 楚懷墨一直等到阡陌的氣息逐漸遠離,消失在他的感知范圍之外,才重新看向了月簫:“消息確認了嗎?” 月簫看著楚懷墨幾乎是小心翼翼地瞞著阡陌同帝消息的樣子,眼神復(fù)雜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