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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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潔身自好的男人不少,可抗拒不了誘惑的顯然更多。 最有名的一次,京城孫家的小兒子犯了事,卷宗落在了陸宴手里,為了能保下他幺子的命,孫家老爺兜了好大一圈子將陸宴約到了波斯教堂中,獻上了無數(shù)美人兒。 為確保總有一個陸宴能相中,眾美人里還有一個道姑。 但結果呢? 不止孫家幺子被判了流放,就連那波斯教堂也關了門。 這件事,朝堂上很多人都知曉,陸宴不近美色,鐵面無私的美名也是那次得來的。 他前陣子耳聞陸大人在平康坊養(yǎng)了一位紅顏知己,本就覺得奇怪,那樣倨傲的一個人,竟也會去平康坊尋歡? 不過今日倒是解了惑。 合著那位平康坊的頭牌是個擋箭牌,而他不惜損些名聲也要藏著的,是另一位。 至于沈姌…… 原來剛正不阿的陸大人,也有徇私的一面。 —— 陸宴出了周府,馬車正往澄苑的方向行駛,突然有人攔了轎子。 楊宗上前交涉,須臾,回頭掀開了馬車的帷帳,“主子,攔車的是國公府的人,他說,東宮那邊往國公府送了一幅畫。” 陸宴皺眉,“什么畫?” “王允之的絕筆之作。”來的人還說,“太子殿下親口說欠您一個人情?!?/br> 默了半晌,陸宴點頭道:“回國公府?!?/br> 近來,整個朝廷的目光都聚向了東宮。 東宮禁足被撤,太子將之前的醫(yī)官全部“請”回了太醫(yī)院,只留下白道年一位,才短短幾日的功夫,東宮那夜夜震天的咳嗽聲,就已得到了緩解。 這意味著甚,就引人深思了。 陸宴頷首轉了轉手上的扳指,低聲道:“你隨后去知會她那邊一聲,就說今夜我事多,先不回了?!?/br> 楊宗:“屬下明白?!?/br> —— 回到肅寧堂,陸宴看著手里的畫,若有所思,不禁用食指點了點桌案,道:“把付七叫過來。” 楊宗躬身道:“是?!?/br> 一個時辰后,付七推開了書房的門,低聲道:“世子爺。” “東宮那邊,有何動向?” 付七道:“世子爺料的不錯,圣人安撫了東宮后,太子殿下便重新查起了城西渠的案子,說是要找城西渠工圖的初稿,期間還去了一趟御史臺?!?/br> 陸宴提了下唇角,果然。 工部、兵部、御史臺,這些地方可都是太子的地盤,太子一旦重新掌權,最先救的一定是他的左膀右臂,云陽侯沈文祁。 工部這塊rou,他不會放手的。 卻說云陽侯此人雖然有些迂腐刻板,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官場上少有的實干派,若沒有他,大晉的農業(yè)以及水利也不會繁榮至此。 自打三年前云陽侯升至工部尚書,晉朝的水力調控、防洪、和土地排水的能力,都遠遠超過了其他國家。 每到初夏,黃河的水位便會偏低,至七八月又會下大雨,黃河的堤堰根本無法在抑制洪水的同時灌溉農物。 回數(shù)往年,不知道發(fā)生了多少次澇災,可在云陽侯在任的這幾年,澇災確實未曾發(fā)生。 圣人對云陽侯所繪制工圖不止一次發(fā)出過贊賞,而這些功勞,均是記在了太子名下。 按說像云陽侯這樣深資歷的官吏,得他首肯的工程,是斷不該出那么大事故的…… 仔細想想,工圖出問題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不然,太子也不會跪在聽政殿門口替云陽侯喊冤。明哲保身的道理,誰會不懂呢? 只是城西渠的坍塌,導致漕運受阻,前方戰(zhàn)事都跟著受了影響,圣人怒氣滔天之際,確實沒有回旋的余地。 圣人的這一怒,不僅駁了東宮臉面,更是直接下令禁了太子的足。 太子被禁足的那兩個月,不知傳出了多少次太醫(yī)院深夜齊聚東宮的消息。 朝堂上人心惶惶,太子一旦倒下,這時候,誰幫云陽出過頭,未來的儲君想必都會記在眼里。 三皇子和六皇子的勢力迅速崛起。 而這些,恰恰就是云陽侯府求助無門重要原因,不是不愿,是沒有人敢。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東宮便有了樹倒猢猻散的勢頭。 眼下能否替云陽侯減刑或翻案,便成了東宮的翻身仗。 少頃,付七欲言又止道:“世子爺,不僅如此,太子也在到處找沈姑娘的下落。” 陸宴面色一沉,“適當之時,把他們往揚州引?!?/br> “屬下明白?!?/br> “還有么?”陸宴道。 付七道:“東宮這邊好像盯上了現(xiàn)任工部侍郎李棣?!?/br> 若是能讓云陽侯重回朝堂,太子一定會將“刀”架在李棣的脖子上。 思及此,陸宴便想到了沈姌。 究竟是什么樣的原因,能讓沈大姑娘不敢跟李家對薄公堂,甚至都想到了毒殺了招數(shù)? 其原因,肯定在云陽侯身上。 陸宴眉宇微蹙,提筆,蘸了蘸墨,緩緩寫下了幾個人,宣平侯,沈甄的二叔和三叔,兵部尚書孫止,御史臺大夫龔保承,掌科舉的魯思……這些都是和云陽侯府關系密切的幾家。 是誰呢? 陸宴轉了轉筆桿,圈住了魯思的名字,對楊宗道:“給我查查魯思為何會突然辭官?!?/br> —— 這廂東宮的勢頭有多好,李棣便有多不安。 一下值,他便回了李府,直奔沈姌而來。 沈姌一見到他,不由生出了一絲窒息感,當初有多恩愛,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便有多惡心。 李棣行至桌邊,拿起沈姌用過的杯子,沿著她口脂留下的印記,飲了口水,沉聲道:“姌姌?!?/br> 沈姌握緊了拳頭,諷刺地笑道:“不知李大人今夜有何事?” 李棣走去過,坐到她身側,攬住了她的肩膀,“姌姌,你到底知不知道沈甄和沈泓在哪?” “李棣,你別用你的臟手碰我?!鄙驃樑拈_他的手,笑著一字一句道:“怎么,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手上的籌碼不夠保你平安了?” 話音甫落,李棣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我恩愛四年,我碰你碰的還少了姌姌,我對你是有情分的,我做的那些事,只是因為立場不同,你可明白?” 沈姌看著他的眼睛道:“東宮重新掌權,李大人怕了啊,是不是六皇子護不住你了?”起初,沈姌一直以為李棣是三皇子的人,誰知穆家倒了,他還好好的,那顯然是她想錯了。 李棣的手漸漸收緊,甚至要捏碎了沈姌手腕的骨頭。 沈姌繼續(xù)道:“讓我猜猜,當初是不是你在阿耶的工程圖上做了手腳?” 李棣目光驟暗,“沈姌,你別拿這些話激我,說到底,你我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若是出了事,岳父和魯思那些陰私,你以為我會替他瞞著嗎?” 李棣摟住了沈姌的腰,低聲道:“前些日子,你出去采買的是不是太勤了?沈甄和沈泓,還在長安吧,你見過他們了?” 沈姌面不改色道:“是啊,我見過了,他們在荊州過的好好的,李大人大可派人去找?!?/br> 李棣起身,一把拽住了清麗的頭發(fā),拔高,沉聲道:“你看,你這么對我,我都舍不得對你下手?!?/br> 沈姌的指尖微微顫抖。 李棣道:“太子很快就會替岳父爭取大理寺獄的探視權,沈姌,只要岳父什么都別說,我不會娶何婉如,也不會把你的婢女怎么樣,我要你去大理寺見岳父?!?/br> 李棣貫是這樣蹬鼻子上臉之人,你若真敢給他袒露膽怯的一面。 那噩夢便不會終止。 沈姌起身走向他,“你娶不娶何婉如,同我何干系?李棣,你若是敢傷我婢女分毫,我便讓何家女死在你母親眼前?!?/br>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墻頭草,風一吹,就該知道往哪邊倒才是,眼下,你威脅我,還不如懇求我,我也好去太子殿下那里給你求個情才是?!?/br> 李棣怒極,掏出一把匕首就抵在了清麗的脖子上,道:“來,告訴我,前兩天,你家主子去哪了?是不是去見了沈甄?” 清麗嚇得雙腿發(fā)顫,幽幽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隨夫人去采買貨物了。” 都這個時候了,李棣自然不會相信清麗口中的話,他對著清麗的手臂就是一刀。 清麗大滴的眼淚墜下,低聲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沈姌一雙漂亮的眸子,死死地剜著他。 李棣沒有停手的意思。 “停手?!鄙驃樋粗溃骸昂?,我告訴你,那日我去了京兆府,同陸大人說了你和何婉如的事,因為想同你和離……” 李棣眼睛一瞇,“陸大人?鎮(zhèn)國公府的世子爺?” 沈姌拽過清麗“是啊,李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問?!?/br> 第53章 想他 李棣將匕首扔在地上,陰惻惻道:“姌姌,我是不會同你和離的,你也趁早死了這條心?!?/br> 沈姌勾起嘴角道:“這樣的心思,李大人的母親知道嗎?還有苦苦等著你的何家女,她知道嗎?” “我知你恨我?!崩铋诉^,“姌姌,你恨我的時候,多想想你我夫妻這四年,這上千個日夜,怎會全是假的?!?/br> 沈姌的眉眼里皆是嘲諷,“省省吧?!?/br> 李棣提了下嘴角,將手上的匕首扔在了地上,“噹”地一聲。 轉身離開。 李棣行至涼亭,坐下,抬頭看著天上的白月光,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