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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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想與他一處,無疑就是叫陸家同許家撕破臉,眼下許后暗中把持朝政,東宮獨攬大權(quán),你當真不為他想想嗎?” “退一萬步,倘若他真的把你接進國公府,你又當如何面對他的祖母,他的父母兄長?!?/br> “長公主一夜之間險些白了頭,老太太得知他中箭的消息昏過去兩次?!?/br> “三meimei,你我雖不是同枝,卻也都是沈家女,今日我對你說的話字字出自肺腑,還望你能仔細想想?!?/br> “陸宴的性子你應(yīng)當比我清楚,沈甄,你若在京中,他定然不會另娶他人。” 沈曼字字珠璣,振聾發(fā)聵。 鎮(zhèn)國公府這四個字,快要壓得她無法喘息……許意清說些甚她不必在乎,可沈曼的話,她卻無法漠然置之…… “沈甄,同我回去,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标懷缟硢〉纳ひ舸騺y了她的思緒。 沈甄深吸了一口,平靜道:“大人,我聽聞漠北的天很藍,云很低,觸手可及,我,想去看看?!?/br> 只一瞬間,他便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在這之前,他曾問過她,是否怨他將她留在京中,將她困于那一方天地之中。 記得她說:我知道大人這是護著我。 陸宴目光晦暗不明,下意識地捏住了手上的扳指,千言萬語哽在喉嚨,過了好半晌,他才低聲問:“你想好了?” 沈甄低頭,“嗯。” 陸宴看著不遠處的馬車,揉了下胸口道:“你心里可有他?” 沈甄低頭道:“侯爺待我極好?!?/br> “我沒問他待你如何,沈甄,你看著我再說一次,你心里有沒有他?!?/br> 沈甄抬眸道:“有?!?/br> 陸宴從鼻尖輕逸出一絲笑,“那三姑娘與我這一年來算甚?露水情分嗎?” “同大人在一處,起初并非我本意?!?/br> 這是一句實話,陸宴心知肚明。 “婚期何時?”陸宴嘴角噙了一絲笑意。 “兩年后?!弊o國公戰(zhàn)死沙場,長平侯身上還有兩年的孝期。 陸宴隨意點了一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屆時若能再見,我該喚你什么?長平侯夫人?” 沈甄看著他言笑晏晏的模樣,指尖不由陷入rou中,她壓下即將翻滾而出的淚水,一字一句道:“大人于我有恩,沈甄知曉,沒齒難忘,若有來生……” “沈甄,你知我從不信來生。”陸宴冷冷打斷了她,翻身上馬,“漠北之路,山長地遠,你多保重?!?/br> (前世未完) 第106章 (捉蟲) 陸宴忽然離宮,鎮(zhèn)國公府檐角的燈火徹夜未熄,靖安長公主坐在榻邊整整一夜,終于在翌日一早,瞧見了陸宴的身影。 靖安長公主一把推開了肅寧堂的大門。 眼見他胸口有大片的血跡滲出,不禁紅著眼眶道:“你瘋魔了是不是?是不是!” 抬眸對視間,陸宴笑道:“阿娘,最后一次。” 靖安長公主看著冷清灰暗的瞳孔,不禁呼吸一窒,那快要溢出嘴邊的話,通通咽下。 昨夜他去了哪,又見了誰,顯然,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能平安回來就好。 一段沉默后,陸宴站直了身子,從黃花梨夔龍紋書案上拿出了兩張密信,遞給了靖安長公主,“阿娘仔細看看。” 長公主從右向左默讀,眉頭越來越緊。 這上面皆是許家近兩年在暗中做的勾當,有些事雖無確切證據(jù),但靖安長公主大致也猜得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捏著信件的手指漸漸收緊。 陸宴繼而開口道:“十殿下雖小,但自小天資過人,又有徐太傅這樣一位仁師老師在身側(cè)教導(dǎo),想來日后定可堪重任?!?/br> 十殿下,那是端妃的兒子。 靖安長公主眸色一凜,“你可知你在說甚?” “我知道黨爭乃是天家忌諱,但陛下無心朝政,許家以不仁御眾,豺狐之心昭昭,若人人都想著明哲保身?!标懷缈粗L公主手里的密信道,繼續(xù)道:“則國家危矣?!?/br> “三郎,可你身后是整個國公府……” 長公主話還沒說完,只見陸庭、陸燁手提著不少名貴藥材出現(xiàn)在肅寧堂的門口。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标懲バΦ溃骸叭桑⑿值谝粋€支持你。” 陸燁也跟著笑道:“合該如此。” 三日字后,靖安長公主攜公主親衛(wèi)鬧到道觀,不僅砸了那個勞什子九天回爐,更是對葛天師破口大罵。 成元帝厲聲道:“靖安,朕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靖安長公主聲嘶力竭道:“那日若無三郎替陛下?lián)趿四羌福菹履檬裁撮L生不老?拿這些糊弄人的香珠子嗎!” 成元帝呼吸急促,顯然是怒極,他指著靖安長公主臉道:“你給朕回你的國公府去!” 靖安長公主眼角的淚水奪眶而出,“若阿兄今日不同我回去,這世上,從此再無靖安?!?/br> 觀內(nèi)的小道被這般陣仗嚇得退避三舍。 僵持不下之時,鴻升拔出了腰側(cè)的劍,手起刀落,砍下了葛天師的頭顱,成元帝尚未反應(yīng)過來,鴻升雙腿一彎,跪在地上。 “臣自知罪無可恕,只望陛下念一份舊情,放過臣府中的養(yǎng)子。” 說罷,長劍入腹,鴻升以死謝罪。 成元帝肩膀塌陷,雙鬢斑白,渾濁的目光里有憤怒,有驚詫,還有一絲說不出的頹唐。 他身子一晃,靖安長公主扶住他,“陛下,回宮吧?!?/br> 只是當成元帝重新穿上龍袍、坐在龍椅上時,才恍然驚覺,大晉,早已不是他手中的大晉。 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便是兩年。 陸家與許家水火不容,許家雖然勢大,可也架不住鎮(zhèn)國公府、宣平侯府、陸氏宗親,揚州楚氏以及端妃背后的徐家?guī)ь^在朝上與東宮作對,這兩年的時間里,陸宴親手折了許家不少人。 手段之狠厲,令人咋舌,二十六的陸宴,早不是當初那個云淡風(fēng)輕的陸家世子爺。 朝堂之上風(fēng)起云涌,許后的日子,也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好過。 楚旬和隨鈺邀他去紅袖樓小酌,馬車行進平康坊已是傍晚,他踏著懸廊中搖曳的不熄的火影,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 他的衣袖綴滿了雪花,又是一年冬季,又是一年蕭瑟。 掀開廂房的幔帳,楚旬揶揄道:“楚某人想私底下想見陸大人一面,是越來越難了?!?/br> 陸宴如今官拜尚書,來往交際,早已不能隨心所欲,所以楚旬這話,倒也是沒錯。 隨鈺在一旁笑道,“認了吧,你就是被他忽悠來京城的?!?/br> 楚旬被陸宴“情真意切”的信弄得心尖泛酸,別了西湖的畫舫,別了揚州的美景,馬不停蹄地趕來京城,結(jié)果一朝失足,成了頭頂烏紗按時上值的刑部侍郎。 紅袖樓的驪娘跽坐在旁,伸手揉了下楚旬的眉頭,柔聲細語道:“看吶,瞧把楚大人給委屈的?!?/br> 楚旬摟著她的腰,嘴角帶了一股子痞,“你也坑我,是不是?” 驪娘笑道:“驪娘不敢。” 吃了點小菜,驪娘端上來一壇好酒,隨即對陸宴恭恭敬敬道:“這桃花釀是紅袖樓的招牌,陸大人一個人喝,是不是有些虛度良宵?” 驪娘這話是何意,陸宴再是清楚不過,男人向后靠了靠,深邃的眉眼帶了一股風(fēng)流,“如何不算虛度?” 驪娘同楚旬對了個眼神,起身推開了門。 紅澄澄的燈籠縱橫交錯,婉轉(zhuǎn)動聽的嬌音縈繞耳畔。 一位姑娘緩緩走了進來,她姿容清麗,明眸善睞,四目相對,陸宴那雙愈發(fā)世故疏離的眼神,到底還是恍了一下神。 他這才明白,今兒根本就是一場“鴻門宴”。 眼前的女子,與那人,足足有六分像。 須臾,那女子坐下時,男人的眼神再無波瀾,他問她,“叫什么?” 小姑娘有些怯懦,攥了攥拳,低聲道:“回稟大人,奴名喚珍兒。” 陸宴嘴角噙上一絲笑意,“哪個甄?” 珍兒道:“珍珠的珍?!?/br> 陸宴又道:“多大了?” 珍兒雙頰瞬間紅透,“十六?!?/br> 陸宴把玩這手中的杯盞,隨后立住,挪到她面前道:“倒酒吧?!?/br> 珍兒尚未出閣,還沒伺候過人,眼睛里的那股青澀,做不得假,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位高權(quán)重,卻不知他如此溫柔俊朗。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身上的一絲顫栗如春風(fēng)襲來,在心間打了個圈,又轉(zhuǎn)瞬即逝。 隨鈺和楚旬握著杯盞的手皆是一僵,仿佛在說,他陸時硯,不該是這個反應(yīng)。 世人以為他眼里只有權(quán)勢,以為他儒雅的皮囊下是日益澎湃的野心??涉?zhèn)國公府的世子爺,二十有六不娶妻、不納妾,不是放不下那人是甚? 回想沈甄離京后,初春時分,也不知從哪個酒樓傳出了一個消息——別看昔日里的長安第一美人,沈家女沈甄與長平侯有了婚約,其實她啊,還給陸京兆做過外室。 罪眷之女,天之驕子。 一夜之間,沸沸揚揚。 隨鈺以為,以陸宴的脾氣,不論明里還是暗地,定會給那人一個教訓(xùn),未曾想,他只是輕飄飄地揭過了。 隨鈺同他道:“陸宴,此事若是你不便出手,我來。” 陸宴回道:“何須理會?反正流言蜚語大多都是這樣,你越是在乎,傳的便越是久遠?!?/br> 隨鈺道:“那你不在乎嗎?”